這個夜晚,感懷與傷愁並存,本應孤枕難眠,櫻的臥室卻早早熄了燈。</p>


    “不要,還是不要了……”</p>


    “這又沒什麽,快點啦。”</p>


    被子裏翻轉折騰,若一口氣坐起身把整條被子裹在了身上,櫻平躺在一邊兩手合抱。</p>


    “我……我習慣一個人睡覺……”</p>


    “隻有一張床嘛,又放不下兩條被子。”</p>


    “可是,可是……”</p>


    若難為情地把被子一角蓋在櫻身上,雖是夏天,山穀的夜晚卻還涼颼颼的。櫻輕扯被角,勾起若的手指:“可以告訴我嗎,你受傷的原因。”</p>


    若先是一愣,接著便指出雪紫,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櫻搖頭說不是問這個,而是在那之前的遭遇。若遲疑了一會兒,於是將自己所能記起的一切講述給了櫻:三天前,孤身一人的她在荒郊野外遇上了許多成群結隊不知去向的人,她當時很害怕,那些人行為詭異,大多是男人,後來她拚命逃跑,再後來她就被他們圍攻了……若迴憶到這裏,不禁驚恐萬狀喊著頭痛,她倚靠在了櫻身上。</p>


    “圍攻?男人?”櫻驚訝坐起身。</p>


    “啊……”若若連忙搖頭,“不、不是你想的那樣。”</p>


    櫻說她明白,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開始好好活下去,任何痛苦的記憶都已經無法挽迴,隻有從新去快樂、去幸福……櫻不知不覺想到了繡,窗外劃過一線光,似是流星,櫻閉起眼深深祈禱——</p>


    她跪坐在窗前,就像一尊石像,癡癡的有點傻。足足過了半分鍾,一點都不見櫻動,若輕手拉開被子,緩慢挪動身體,靜悄悄靠近,直到接觸櫻的後背,她依然定坐、一副虔誠的祈禱姿勢,若的手移到了腰間,握緊了那把冰涼光滑的匕首——</p>


    真不是個一般物件,竟是能夠吸附在身體上的刺殺工具!櫻,現在就把它還給你!</p>


    刀鋒正將出鞘,卻見櫻祈禱完畢微抬起頭,那天真麵孔在月影下滿是微笑,若猛然縮迴了手,不等櫻轉身便合臂摟住她:“我想睡覺了……”</p>


    櫻後仰倚住若:“那好吧……”</p>


    曾經的夜晚是多麽美好的時光,它能讓人安睡,那樣的日子果真就一去不複返了,必須在孤獨與恐慌中煎熬的夜晚,無處宣泄,無力解脫,誰能給我迴憶,誰又能替我祈福……</p>


    若展轉難眠,睡夢裏痛哭流涕把櫻抱緊,半夜又從噩夢中驚醒,她突然發現櫻不見了,昏昏沉沉的摸便床鋪也找不到櫻。</p>


    夜風蕭瑟,湖水清涼平靜,隻有遠處瀑布流淌發出落水聲音,瀑布上遊隱隱閃光,那是剛才流星降落的方向。</p>


    河水衝刷卵石嘩嘩作響,跟近的腳步在河岸邊棲止,夜幕中轉過一個人影:“你來了,我的戰友。”</p>


    “inside,傷勢如何。”</p>


    “嗬嗬,那點小傷,本人自行處理還是綽綽有餘。”</p>


    “閣下走得太匆忙了,本來想讓你去仙仙那裏好好治療。”</p>


    “沒那麽嚴重,戰友費心了,傷已經痊愈。”</p>


    “好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p>


    “既然戰友問我,那我就直說了,是關於那個姑娘,你……就讓她住下了?”</p>


    “若嗎,沒錯,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妥。”</p>


    “那好,傳遞給你一條信息,戰友是什麽時候見到若的?”</p>


    “那天傍晚,在可可的住所第一次見到她,想必閣下也是吧。”</p>


    “嗯,可是有人看到,當日午時,若出現在南妙羽。”</p>


    “你說什麽。”</p>


    午夜山穀,風聲,瀑布聲,貓頭鷹的啼聲,聲聲入耳。雪仙小屋的門輕輕被推開,若躡手躡腳走出門來,仰望星空,一束流星般的光從瀑布頂方向斜升而起,劃過半個夜空,消隱在了山的背麵。走到湖邊,若蹲下去,捧了捧清冽的湖水澆在臉上,漲疼的頭顱稍稍得到舒緩。忽然覺得身後有東西,若警覺迴頭,有個黑影正向她走來,月光明朗,那人影逐漸清晰可辨。</p>


    “你,你是……”若半躺著向後退倒,嚇得渾身發抖。</p>


    “我是雷氏家族的刹雷,你也可以叫我刹那——”人影繼續向她邁行,“不過我猜,你大概早就清楚我是誰吧……”</p>


    若再向後退,手已撐入湖水裏,她魂不附體使勁搖頭:“不!我不認識你!”</p>


    “這已經不重要了,由我刹那親手了結你,不僅為雷氏免除了後患,對粘粘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哦——”</p>


    人影立地消失,緊接著瞬間出現在若麵前一米之內,像道黑光閃電直劈過來,若驚得向側方翻滾,隻見那黑電劈入湖中,頓時激起水柱,湖水噴濺,水霧迷漫嗆人,竟無聲無息。</p>


    若翻起身來就跑,拖鞋掉落,赤腳踩著碎石,拖起浸濕的睡裙,沿著湖邊,竭盡全力奔跑,隻聽後麵傳來刹那冷冷的笑聲,若不禁按住腰際匕首,湖麵上的風朝岸邊猛烈吹來,不覺間刺骨難忍,若痛苦地抱緊頭顱,大腦嗡嗡作響,忽然覺得山穀中處處充滿了噪音,直往她耳膜裏鑽,越發變得強烈,分貝數急劇增強,猛然間像一架超音速飛機從兩耳之間唿嘯穿過,若隨即慘叫一聲跌倒在地。</p>


    “看你還往哪裏跑。”湖水漸漸平靜,刹那慢步走來,“在你死之前——”刹那從懷裏掏出一塊白手絹,抖開之後鋪在石頭上,命令若將身上貴重的東西都交出來放在上麵。</p>


    見她一動不動趴著,連哭泣時的抽動也沒有了,驚疑她已死,刹那正暗自感到失望,麵前卻傳來一個溫婉聲音:“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啊,刹那妹妹?”</p>


    刹那猛然抬頭,不由自主退卻幾步,萬分驚訝:“哥哥,也還沒睡啊……”</p>


    一陣風吹過,石頭上的手絹飄然落入湖中,若從昏迷中爬起,看到了站在她與刹那之間的那個人,那隨風飄逸的長發,那清晰的背影,瞬時頭痛仿佛已經感覺不到了,心口卻有了撕裂一般的反應。</p>


    “那麽晚安,我也該迴去休息了呢……”刹那輕笑一聲,融入了黑夜當中,再也沒了痕跡。</p>


    若趕忙跪坐起來,眼淚打著轉:“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鳳……大人……”</p>


    夜風中的背影,再也沒有任何時刻能夠比現在清晰了,若遲遲等候著,隻見他終於轉過身來,月光照亮了湖水,若眼睛一顫,不禁失聲無語。</p>


    “你,是你?”</p>


    “嗯,當然是我了。”</p>


    這溫潤的笑,這柔情的聲音,若難以置信,眼前的人竟然是櫻。</p>


    “到處找你找不到,以為你就這樣走了呢。”櫻躬下腰,抱若起身:“走,迴去睡覺。”</p>


    “為什麽,我以為你是……”若表情呆滯,失望至極。</p>


    “以為我是誰呢。”</p>


    “不對啊,剛才他叫你哥哥?”</p>


    “嗯啊,你沒聽到麽,我也叫他妹妹呀……”</p>


    若呆站起來,被櫻攙扶著走向小屋,若迷茫的眼神早已尋不到方向:不會錯,一定不會錯,那是鳳的背影,即便是個錯覺……可是,鳳,你到底在哪裏呢,為什麽,為什麽不願再見我……</p>


    豔陽高照,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遍地青草如新生般鮮嫩翠綠,一處攏起的草坡上躺著一名壯漢正酣然入睡,陽光的溫度正適宜,照在身上最能產生昏懶之意。</p>


    漸漸傳來哄鬧的雜音,進一步辨認,很像是移動靠近的獸群,由於耳朵是貼著地麵的,壯漢睜開朦朧睡眼,莫名其妙翻身張望:“噢哈——”</p>


    若隱若現的,不一會兒就到了近處,竟是一大群人,壯漢迷迷糊糊瞪著眼,那些忙亂的腳步從他身邊毫無停頓地經過,跟著他轉動的目光竭力狂奔——</p>


    “閃開!閃開!”</p>


    壯漢被猛踢一腳,撅趴在地,嘴裏喊痛,腦袋清醒了,他張口便罵:“混帳東西,竟敢踢你馬克爺爺!嗚啊——”</p>


    這一腳真夠勁,刺痛得抽筋,他痛嚎著,竟聽到有人還大聲叫好,他們嘻嘻哈哈圍觀之後又跑開了,他正要起身,不知從什麽方向又來一腳,狠狠踹倒了他,他驚痛得唿喊不出,隻覺得眼前又迷糊起來,啃了一嘴青草,半天動不了身,隻能任烈日烘烤。</p>


    “好倒黴啊……”垂頭喪氣的馬克嘟囔著,輕聲喘氣,漸漸覺得四周已經沒人了,正想站起來,忽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有個暖暖的東西靠近了他:“叔叔,你沒事吧……”</p>


    身體一陣舒緩,渾身是汗的馬克坐起來,發現有個小女孩正伸著柔暖的小手撫著他的背,順勢又鑽進了他懷裏,喲,這麽可愛……馬克全然忘記了痛,任由這女孩在他懷中蹭來蹭去。</p>


    “叔叔長胡須了哦,嘻嘻——”小女孩為他擦拭滿麵虛汗,溫熱的唿吸令他神經麻痹,柔嫩的聲音追問著:“還痛不……”</p>


    馬克兩眼發直,憨笑搖頭,他身體鬆軟,像久經饑餓一般乏力。</p>


    “走開!”</p>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馬克的錯覺,他努力清了清頭腦,眼前走來另一位少女,淺紅穿著,淡妝打扮,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蠕蟲。</p>


    “滾一邊去!”蠕蟲又喊了一遍,那小女孩猛然抱緊了馬克,哭著叫“叔叔”,蠕蟲兩眼怒視:“再不走,我對你不客氣嘍?”</p>


    蠕蟲說著便抽出短劍跳上前去,那小女孩慌忙推開馬克,縱身一躍跳起兩米多高,蠕蟲揮劍似追風,從空中燦地一閃而過,輕穩落迴地麵,轉身過來,隻聽淒聲慘叫,那小女孩化作一團草屑,散落在了馬克身上。</p>


    “三流伎倆,哼!這種程度的馬甲還好意思拿出來炫弄。”蠕蟲譏笑著,馬克臉色煞白咽了口唾液、喘起了粗氣。</p>


    草原上,一間簡樸的木屋,桌上擺好了剛沏的茶,雖是夏日炎炎,熱茶依然會比較解渴,馬克忙著在爐灶上準備吃的東西,一鍋快要煮好的土豆。蠕蟲小喝了一口茶,不禁笑噴:“真是看不出來哦,馬克你身強力壯的,卻是這麽容易吃虧的人。”</p>


    馬克捂著隱隱作痛的傷處,身子傾斜緩慢坐下,尷尬地盯著蠕蟲:“你吃土豆麽?今天正巧煮多了一些。”</p>


    “我不餓,唉,真搞不懂你了,幹嘛委曲求全待在這種地方。”</p>


    “嗬嗬,人各有誌,你看這草原的風光多美啊,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就從繁茂的森林來到了廣闊的草原,開始直力行走,學會了勞動,繼而征服整個世界……我喜歡體味這迴歸自然的感覺——”馬克細細品著杯中的土產茶葉。</p>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爭論大道理了。”蠕蟲放下茶杯,“我來是有正事要找你的。”</p>


    “粘粘的蠕蟲果然還是急性子。”馬克又喝了口茶,“是為了主題公園的事吧,你的年糕姐姐叫你來的?”</p>


    “馬克果然知我心哦,沒錯,蛞蝓姐姐交代我,一定要請你幫忙的。”蠕蟲連忙拉著馬克,笑容可愛:“如果我不能請你迴去,她一定不會饒了我,你就體諒體諒我嘛。”</p>


    馬克起身走到門口遙望草原:“我也沒辦法替你們籌集後續資金啊。”</p>


    “為什麽,你一定會有辦法的。”</p>


    “不是我不肯幫你們,一來,這是你們粘粘的內部事務,外人著實不便插手,二來,那座公園的規模……嗬嗬,其實年糕能將它籌建到這個階段,連我馬克也不得不佩服,但這最終一步,能夠讓公園正式運營的環節隻能靠你們自己。”</p>


    “喂,你說這話,是讓蛞蝓姐姐為難,也是讓我為難嘛。”</p>


    “實在抱歉……”</p>


    馬克轉身進屋,也許是照到太陽的緣故,頭有點暈沉,他緩步移到凳子旁,忽然感覺身體不適,剛才被踢及的部位猛烈發痛,繼而牽連全身,汗豆從額頭滾落而下,聽力極速減退,隱約聽見蠕蟲竊竊關心,馬克搖頭笑著說沒事,身體卻已僵固,眼前頓時一片昏暗淩亂,眼中似是長滿鋪天蓋地的飛蚊,大腦在麻木之中停止了運行,正如一台精密而又脆弱的設備,即便每秒進行億萬次的運作卻終有休息的片刻,即使暫時不能,也終將在毀滅的一刻實現。</p>


    漆黑的空間極快散作無數隻飛虱,又向眼球的邊緣迅速擴散,最後隻剩下了盲點,眼前竟頃刻清晰明亮,蠕蟲在身前蹦跳:“真的沒事麽,馬克?”</p>


    “噢……”馬克露出一絲笑容,輕快坐下,端起茶水大口喝淨:“沒什麽,隻不過反複思考了一下。”</p>


    “咦,莫非想到了好辦法?”蠕蟲欣喜追問。</p>


    馬克目露暗光,不情願地點頭:“那好吧,我曾經與一個很有實力的財團有過那麽一點交情,說不定能夠幫你們渡過難關……”</p>


    燥熱無風的草原,才不過幾個小時,那些被啃食過的荒草似乎又長高了許多,生命力竟如此頑強,恰似那不曾屈服於嚴寒的冰山雪蓮。</p>


    幽暗的山中古堡,微弱熒光引動一線芳香從山穀飄入城堡之窗,不多久,可可的房間被敲開,雪紫獨自走了進來。</p>


    “今天不一樣了,飯菜之後才會送過來,而你要先滿足我的要求……”雪紫靠坐在可可身邊,輕撫可可卷曲的長發:“你要怪就去怪雷,偏偏選中我來做說客。”</p>


    “我現在也不是很餓。”可可笑了笑,“那麽,雪紫姐就陪我聊會兒吧。”</p>


    雪紫無奈歎氣:“就不怕我再撕你的衣服?妹妹,你這是何苦呢,隻要你交出家譜,條條大路都為你敞開,雷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而你也可以隨時迴到你哥哥身邊去,哦,你根本不必擔心,他對你疼愛有加,根本不可能怪罪於你。”</p>


    “可惜……”可可心中感念,輕咬著唇:“在辜負了之後,再來談憐愛,似乎也沒什麽意義了呢。”</p>


    雪紫從床上抄起一本書,百無聊賴翻著書頁:“隨便你好了,我會陪你一整天,注意,不是陪你一起餓肚子,哼……”</p>


    雪紫心中暗想,家譜到底會藏在哪裏呢,已經基本搜過她的身,還可能怎麽藏,如果這丫頭有意耍弄,雷也不會千方百計把她奪來,不過話說迴來,粘粘的家譜到底是什麽樣子,至今也沒人描述過……</p>


    城堡裏人聲響動,司徒趕來向刹那稟報,說是來了客人,刹那隨後趕到正門,見小天氣勢洶洶守在門口,吊橋已被放下,刹那走近一看,外麵風塵仆仆站著一人,是蠕蟲。</p>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粘粘的蠕蟲妹妹。”刹那讓小天把路讓開,放客人進來。</p>


    蠕蟲恭敬不如從命,跟著刹那進了城堡,她說自己是來探望雷,卻不忘走馬觀花一路瞅個遍。刹那向後做了個暗示,司徒立即按動機關,鎖閉堡門並將吊橋收起。</p>


    “真是不好意思呢,雷身體不適,他今天不想見任何人。”</p>


    “哦,是嘛,連我也不想見?”</p>


    “聽妹妹的口氣,是不相信我嘍。”</p>


    “沒,我是說啊,既然他老人家生病,我才更要去看望他啊,不是常說什麽孝為先嘛,我也做過別人的祖奶奶哦,我知道那種被人孝順的感覺,被人常掛在嘴邊的感覺,那有多享受啊。”</p>


    小天跟在一旁唿喊阻撓,恨不得立刻把外人轟出去,蠕蟲卻朝小天做起鬼臉:“兇什麽兇啊,你別忘了哦,論起輩分來,我至少也是你的祖奶奶——哎呀,走了這麽久,肚子也餓了,不知道你們這裏有什麽好吃的……”</p>


    見蠕蟲一點也不怕,小天渾身不自在,無趣跑開了。注重禮節的刹那仍獨自在前麵帶路,原本隻是帶客參觀城堡,卻聽蠕蟲跟在身後滔滔不絕講個沒完,刹那真是煩透了,偶然轉首,突然發現蠕蟲她人竟已不見,嘮叨的聲音卻還循環迴響在耳邊。</p>


    “糟了。”刹那恍然大悟,連忙召喚小天和司徒搜尋城堡。通向城堡上部的階梯走道裏,一陣碎步聲朝上延伸,“嘿嘿……”蠕蟲的身影快速移動著,沒用多長時間便抵達城堡側方一處平台,這裏隻有一間房,按照蠕蟲先前的推算,這應該就是關押可可的房間沒錯。</p>


    蠕蟲閃身過去,忽然半路攔起了一道鏈牆,來不及停步,一頭便撞在了鐵鏈上,她摔倒坐地,揉著頭,眼淚直打轉:“好疼啊……”</p>


    刹那從鏈牆另一側走來:“差點低估了你,哼,你現在最好不要進去,還不知道雪紫在裏麵怎麽折磨可可呢。”</p>


    “你……”蠕蟲站起身來,拔出短劍衝上前去,刹那微微一笑退了兩步,左右石壁突然穿出了數道鐵鏈,瞬間擊落了蠕蟲手中的劍,蠕蟲飛身躲閃,這些鐵鏈竟相互纏繞,編織成牢籠狀,將她的身體團團圍住。蠕蟲頓覺不妙,隻見刹那撿起了地上的短劍,他騰空而起,朝著鐵籠中間猛力刺下——</p>


    “既然是你自找的,那就怪不得誰了——”刹那揮起一劍,火花四濺,重重鐵索一斬而斷,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隻見蠕蟲的身形頃刻扭曲變形,模糊起來,隨即散成一堆花瓣落了下去。</p>


    “呃……竟然是馬甲!”刹那驚向後退,地上的花瓣又迅速交纏上浮,“小卡?”刹那驚疑之時,一個女孩從花瓣包裹之中破殼而出。</p>


    “嗯哈,我是小卡!宇宙超級無敵可愛的小青蛙,哇呀呀——”女孩瞬間撲倒刹那,胡亂那麽一抓又彈跳開,唿嘯著朝走道下麵竄去了。</p>


    “啊……”刹那憤憤坐起身,氣得發抖,一手捂著臉,一手掏出一麵小鏡子,“我、我的臉……”白淨的麵孔漸漸滲出了一條條血紅細絲,刹那對著鏡子站起來,惱羞成怒聲嘶痛喊。</p>


    再說這個小卡,她是蠕蟲的馬甲,確切講是馬甲之一,在這個時代擁有馬甲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何謂馬甲?所謂的馬甲,就是說——</p>


    “啊呀呀——我來啦——”</p>


    小卡一路飛奔,在城堡中上躥下跳,好不熱鬧,小天與司徒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連小卡的影子都摸不著,刹那緊跟過來,見小卡一陣喧鬧之後歡聲笑語朝著城堡底層傳去,不好,若是驚動了雷,那可有好果子吃了……刹那急命司徒等人去圍堵,自己便徑直奔向中央大廳。</p>


    黑紗帳在緩風吹拂下跌宕起伏,中央大廳氣氛凝重,寂靜的高台上隱隱發出酣夢之中的打唿聲。</p>


    “哇哈哈——”走道內飛來一物,轉向衝進了紗帳,高台上立刻悶喝一聲:“滾出去!”</p>


    小卡被一腳踹出,飄忽忽向後一翻轉,鉚足了勁兒又直飛進帳:“祖爺爺,我們來玩吧!哦哈哈——”</p>


    “混帳!”</p>


    “啊呀呀——我是小卡——宇宙無敵可愛的……”</p>


    “唔啊——”</p>


    黑紗帳變跳床,彈走又踢飛,大廳亂作一團,司徒和小天慌得不知所措,刹那則站在一邊偷著樂,雷狠狠甩出小卡,暴喊一聲:“刹雷!”</p>


    刹那慌忙應答,伏在帳前,待到小卡再一次從空中迴落,刹那側手一指,小卡撞撞跌跌在半空中減緩了速度,大廳裏即時迴響起野狼嚎叫般的噪聲,震得司徒與小天接連捂緊了耳朵,一股音波如鏢似箭將小卡圈定在空中,刹那縱音怒唿:“——午夜雷霆!”</p>


    中央大廳電閃雷鳴,無數道黑電閃光向小卡聚集而去,一聲崩裂,像發射炮彈一樣將小卡從城堡的通風口彈了出去。</p>


    “去!”刹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大廳驟然安靜下來。</p>


    城堡開炮了,火光衝天,一顆火球飛入雲霄繼續作拋物線行進,“哦呀呀,頭發燒著了——”火球滾滾下落,形狀漸漸縮小,越過了高山,飛向湖邊,“——我再翻!”火球淩空打轉,一直朝雪仙小屋滾去,撲通——剛好掉進了煙囪裏。</p>


    春正在廚房裏炒菜,忽聽一陣叮鈴哐啷的響,從煙囪裏滾落下來一個滿臉是黑的女孩,“小卡?”春忙替她把臉抹幹淨,小身子還是熱忽忽的呢。</p>


    給小卡洗過澡之後,請她和大家就坐,春準備好了一桌美餐。</p>


    “果然,想營救可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呢。”仙夾著菜發著愁。</p>


    “是啊,不過這樣一鬧也算達到目的,他們不會以為粘粘好欺負了,辛苦你了哦,小卡。”櫻摸摸小卡的臉蛋。</p>


    “吃飽啦,我迴去了哈!”小卡晃了晃腦袋,隨即散成一團花瓣從飯桌前消失了。喧鬧的城市裏,片片花瓣飄揚而過,在一處僻靜的人行道快速集結,現身而出的蠕蟲舒了口氣:“一天辦了兩件事,嗬嗬,找蛞蝓姐姐領賞去!”</p>


    臨近畢業,每天放學都很晚,好累啊,年糕和馨馨推著單車結伴走出學校,用身上不多的零錢買了點零食吃,兩人一路閑逛,累得連騎車的力氣都使不上,天色不早了,下班高峰期已過,大街上沒有幾個駐足的路人,靠近一條街的轉角時,忽閃而出的兩名青年攔住了她們的去路。</p>


    “嘿嘿!小姑娘,哪裏走?”其中一人按住了馨馨的單車,年糕掉轉車頭又被另一男子繞到背後阻住,知道遇上了小麻煩,年糕朝馨馨使眼色,馨馨搖頭悄聲說:“你身材比我好……”</p>


    “哎呀,不是那個意思。”年糕故作生氣將單車摔在了地上,對著馨馨大叫:“你呀你,看著挺成熟,其實哦,一肚子壞水還蠢的可憐,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你。”</p>


    “我?去!人家這麽嬌媚可愛的,最多隻比你遜那麽一點點了。”馨馨也推翻了單車,朝年糕擠眉弄眼。</p>


    年糕拍著頭歎氣:“唉,咱倆可真是毫無默契的一對閨蜜呀。”</p>


    “嘿嘿,不錯,不錯,就喜歡你們這種類型的!”</p>


    兩名男子竟異口同聲讚美起來。一股熱浪從街角散出,熱氣中現出一柄刀把,繼而顯出個魁梧身形,一名武士在兩男背後閃身而出,年糕舉目驚訝:“天使?”</p>


    二人匆匆轉身,麵前出現的武士裝扮的男人令他們頓時覺得無比好笑:</p>


    “英雄救美女?”</p>


    “他隻有一個人,我們是兩個。”</p>


    “可他身上有刀。”</p>


    “健身刀嗎?哈哈——”</p>


    二人揮拳踢腿比劃一番,誰知剛靠過去就“呲啦啦”作響,二人衣冒青煙、腿腳癱軟,空氣裏傳出陣陣纖維、皮膚燒焦了的味道,而武士卻還在原地紋絲不動。</p>


    “電……”</p>


    “他身上有電……”</p>


    二人滾爬著站起來驚惶溜走,武士凝望年糕,側首輕語:“不好意思,來的真不是時候。”</p>


    從遙遠的西部城堡來到這裏,雷氏家族的第一高手,天使他究竟有什麽目的……年糕心中不安,忽見天使抬起手來穩握腰側大刀,嘶地一抽舉至身前,明晃刺眼,黃昏中的白熾刀似一柄光源。</p>


    年糕慌忙將馨馨攔在身後:“快走!”</p>


    “不!”馨馨執意不肯,又擋在年糕前麵:“要死一起死!”</p>


    “說什麽呢,不行!”兩個人就這樣你推我擋,幾個來迴不知疲憊,卻是彼此悄悄瞅尋退路準備開溜。</p>


    天使不禁歎笑,起刀收入鞘中:“我此行隻是來特意囑咐你們,不要再幻想著去救可可,那樣隻會加劇粘粘與雷氏的爭端,雷大人要的隻是家譜而已,我以性命擔保,可可會安然無恙,當然,前提是你們肯安分守己。”</p>


    “如果你們以為粘粘就這麽容易受欺負,那你們大錯特錯了!”年糕毫不妥協,她提聲強調:“總有一天會有人為此付出最慘重的代價。”</p>


    “我已亮刀,既然你如此堅決,出了差錯我管不了,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也都沒有商榷的餘地了,刀劍無情,即便非我所願……告辭。”天使揮手告別,轉身離去。</p>


    馨馨忙著扶起兩輛單車,細心檢查有沒有損傷。年糕沉默歎氣,不知為何,此刻她好希望哥哥就站在身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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