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話也不能說的太滿。


    淋雨的第二天,葉雋生就得了重感冒。


    餘一還是在張洛口中聽說的。


    那天的後來葉雋生迴去後一直待到圖書館閉館才迴家,剛開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第二天醒來才發現渾身酸軟,頭腦發昏,這種感覺不是感冒是什麽。


    事實證明,淋雨之後,長時間穿著濕衣服,待在一個潮濕的地方,還是很容易生病的。


    餘一覺得葉雋生生病自己要擔一半的責任,畢竟如果葉雋生不理她,讓她自己淋雨去送東西的話,葉雋生也不至於得重感冒,可能現在生病的人是她也說不定。


    由此,餘一滿懷愧疚的煲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準備去慰問病號。


    煲粥的過程並不簡單,一份簡單的皮蛋瘦肉粥,足足像是折了餘一十年的壽命,浪費了許多食材不說,手也被燙出幾個膿皰。


    可是這些在餘一看來都是值得的,誰讓她是心甘情願的呢。


    收拾好一切,剛踏出家門,餘一就接到導師的電話,說是她的考生認證信息出現了問題,需要趕緊去趟教務科,事情緊急關係到她的證券從業資格考試,餘一推脫不掉,忙完也不知道到幾點。


    正好餘唯在家,餘一一想,就把這份崇尚的探病工作轉交給了餘唯,嘴裏還振振有詞的說道:“如果不是為了給你送學生證,葉雋生也不會送我,不送我,也就不會淋雨,不淋雨也就不會感冒,所以你才是他感冒的始作俑者。”


    餘唯被餘一說的一愣一愣的,真把自己當成了罪魁禍首,瞬間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餘唯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飯盒,悠悠的歎了口氣,認命的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


    ***


    餘家離君悅酒店並不遠,地鐵幾站的距離就到了。


    沒有通知大堂,餘唯直接找到餘一告訴她的房間號,敲了半天的房門,都沒有聽到門內的動靜。


    餘唯疑惑難道葉雋生不在,剛準備把東西轉交給大堂經理,轉身時聽到門內傳來窸窣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撓門,餘唯第一反映應該不是葉雋生,把耳朵湊到門上,一下又一下拍打房門的聲音透過固體傳入餘唯耳中,餘唯一呆,莫不是葉雋生暈倒了,這一著急,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叫客房服務。


    在餘唯一番證明一番辯論之後,經理才為她打開房門。


    門開,餘唯腳踝處湊上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再一細看,是隻貓,餘唯這才放心,剛才那些聲響無疑是這隻白貓弄出來的。


    君悅酒店上到經理董事,下到房嫂服務生,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葉雋生這號人物的。


    經理原先還把餘唯當成葉雋生的某號粉絲,以為她想從自己這裏下手窺探葉雋生的隱私生活,而自己秉持著公正嚴格的姿態誓死要捍衛少東家的人生安全,甚至還苦口婆心的勸說:“小姑娘,你說你長得要模樣有模樣,追你的人肯定多的是,你又何苦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經理的邏輯餘唯無法理解,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最後隻能說了句“你也知道葉雋生是什麽人,如果他真出了什麽事,你一個人也負責不了,我騙你又有什麽好處。”


    經理一想,這句話也有道理,他隻能算是君悅酒店的一個部門小經理,且不說職位重不重要,如果葉雋生真出了什麽事,他這個經理的職位恐怕也不保,再看麵前的女生一臉正義,不像是心懷鬼胎的女孩,應該不至於騙他,再者如果葉雋生真像她說的那般生病暈倒了,那自己也能勉強算上個功臣,利弊一權衡,經理利落的打開了房門。


    開門後經理就傻眼了,別說暈倒,房內連人影都沒有。


    然而經理覺得這是自己犯的錯,他因誤信讒言,被這女生無害的麵貌給欺騙了,剛想斥責她一番,話還沒說出口,女生就追著那隻貓向客廳走去。


    乖乖!這還得了!放這個女生進來已經是個錯誤,怎麽還能容忍她在少東家的地盤上胡作非為,萬一這女生順走點少東家的什麽東西,這可不是他的經理頭銜可以抵押的了的。


    如今之計隻能亡羊補牢,經理挽起兩隻袖子追上去,勢必要給這女生一個下馬威,好好替她家長教訓教訓她。


    剛走兩步,經理就愣了,躺在沙發上麵色潮紅的男生不是他少東家是誰。


    餘唯把餘一的愛心粥放到茶幾上,用手去探葉雋生的額頭,手剛放上去又縮了迴來,微微歎了口氣,扭頭看著經理,用商量的口氣問道:“發燒了,你看是叫醫生還是送去醫院?”


    那樣子看著經理就像是在說你看我沒騙你吧,經理尷尬的笑了兩聲,局促的撓撓頭發,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難為情,丟下兩句不相幹的話急忙出去打電話。


    有些人的體質是那種平時不生什麽病,一旦得個小感冒小咳嗽就很難病愈的類型,偏偏不巧葉雋生就屬於這種體質。


    葉雋生隻當這是個尋常小感冒,沒怎麽放在心上,奈何喝了幾天的藥都不好,他想扛一扛總能扛過去,畢竟他還年輕,抗體還是比較威力的,是以沒有去醫院。


    他不過是睡前喝了點藥,藥裏有點安眠成分,這才被餘唯誤解成發燒暈過去了。


    葉雋生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說話,無奈藥效正在發揮眼皮沉重怎麽都睜不開,好不容易費勁睜出一條縫,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背影在他眼前晃動,那一瞬間,他以為是他媽媽迴來了,點滴的藥勁上來,這一迷糊又昏睡了過去。


    葉雋生睡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看來感冒又嚴重了,如今竟已出現幻覺,醒後勢必要去趟醫院。


    葉雋生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無比暢快,算得上這幾天睡得最舒服的一次,醒來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這個想法一出,又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他是覺得之前的自己有多差才會用脫胎換骨這個詞。


    看到他醒來,餘二一個跳躍鑽進他的懷裏,一隻耳朵在他懷裏蹭來蹭去。葉雋生想這一覺睡得可算久,直覺房間內還有其他人在,再次抬頭,怔住。


    第一反應是餘一,下一秒又否認,是餘唯。


    突然對上葉雋生的目光,餘唯稍微有點局促,對於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隻見過幾次麵的人怎麽說都有些奇怪吧,餘唯原本打算把粥放下離開,經不住經理的糾纏,隻能答應經理留下來照顧葉雋生,直到他醒來。


    餘唯抿了抿嘴巴,笑著說道:“你生病,最急的可算是你的貓。”


    餘唯這句話說的沒錯,在餘唯和餘二誤以為葉雋生是暈倒的這段時間,餘二一直在圍著沙發打轉,起初餘唯以為是它餓了,後來才發現不是。


    哪有饞貓對於擺在自己麵前的零食無動於衷的,顯然餘二是個例外。


    其實餘唯不知道的是餘二的嘴巴被葉雋生養的極刁,一般零食根本不入它的眼。


    葉雋生這時也算是反映了過來,剛才並不是他的幻覺,而是餘唯的背影,而他現在這麽神清氣爽是因為打了點滴的緣故,低下頭,心底劃過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隻手撫著餘二的被毛說道:“謝謝。”


    這聲謝謝餘唯打算替餘一好好珍藏起來。


    想起來餘一的粥,餘唯又急忙去廚房把溫好的粥端出來。“這是餘一專門為你做的,本來是她要過來,被老師一個電話叫了迴去,這才叫我給你送過來。”


    葉雋生點點頭,並沒有多餘的客氣,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粥入口是清淡的香味,說實話味道並不足,有點澀,握著勺子的手卻不知道為什麽停不下來。


    葉雋生的吃相優雅,舉手投足之間不見絲毫的狼狽,單單看著他吃飯都是一種享受,餘唯坐在一旁淡淡開口:“餘一讓我把你現在的樣子都記錄下來,迴去描述給她。”


    葉雋生的手一頓,眼神迷離了半秒,定睛看了她一眼說道:“很好喝。”原本想說謝謝,但還是把話頭截了迴去,隻是下意識的反應,謝謝這個詞似乎不用出現在他和餘一之間。


    餘二跑到餘唯身邊,在餘唯身邊來迴打轉,兩隻眼睛水汪汪的望著餘唯,餘唯小心的望了葉雋生一眼,看後者並不介意,這才把餘二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好漂亮的貓,它有名字嗎?”


    葉雋生抬頭,想到餘一說餘二是她弟弟,那餘唯也算是餘二的姐姐,笑了笑道:“餘一送的,她弟弟,叫餘二。”


    餘唯臉上的笑意停頓了幾秒,這才意識到這隻貓原來是餘一買的,怪不得這隻貓一見到她就直往她身上蹭。


    她還在疑惑餘一最近怎麽突然開始打工了,原來是因為把錢都花完了。又想起來餘一這段時間拮據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餘一真的很喜歡你啊。為了這隻貓,餘一可算是把自己全部家當都搭進去了。”


    葉雋生的眉毛微微挑起,輕咳了一聲,身子微微後傾看著餘唯,似乎在辨識餘唯話中的可信度。


    餘唯見狀又笑了起來,葉雋生一怔,那笑容與印象中某個臉孔重疊在一起,熟悉的感覺一霎間直闖靈府,葉雋生緩緩把手攥緊,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往外麵泄露。


    後來,餘一想如果那天她沒有讓餘唯去幫她送粥的話,那她們之間是不是不會變成後來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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