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淡淡道:"你是什麽人?"


    聖君沒有迴答他,他隻是看著老人微笑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看來你還是沒能走出當年的傷痛,當初你拒絕了我的提議,卻選擇了這條人不人鬼不鬼的瞎路…"


    可能是被聖君提及當年往事,青靈麵色痛苦道:"你不要說了!你到底是誰??"


    聖君笑道:"青靈啊青靈,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又何必要問?是不想見我,還是怕我把你趕出萬象大獄??"


    聽到這裏,所有人再次麵色大訝,就是傻子此刻也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來頭不凡了!!聽他話裏的語氣,是早就和這個神經老頭認識啊!!這怎麽可能呢!他看上去還是那麽年輕,而且修為…


    最讓大家感覺不解的是這個年輕人竟然誇口能把這位半神趕出萬象大獄!!這就更加不可能了!先不說半神的實力擺在那,就是這萬象大獄也不是他這麽個"小毛孩"能夠說了算的啊,這群囚徒莫不是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新人"到底什麽來路…


    隻有紅淚一臉認真的看著聖君,似乎在思考這個男人從進入萬象地獄後的一些言行,女人似乎總是細心些!!


    此時聖君續道:"你的大好前程已經被你揮霍了!你的心已經老了,你的盾牌也已經腐蝕了…再趕你出去又能如何呢?你已經不能和當世的年輕一代爭神位了!!所以,我不會再管你,萬象大獄,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他曾在這個老頭兒身上花費過很多心血,甚至一度想要立他鎮世封神!!


    五千萬年前,聖君對當時的神位有三個人選,一個是當時唯一的劍帝林清風,一個是從小就跟隨他的冥界殺神太一,最後一個就是風雪帝國的青靈!!


    三人中,林清風野心最大,天賦也是最高,擁有神級劍心的他,甚至狂妄的認為沒有聖君護道,他憑借自己就能夠登臨神位!!他也迫不及待的在三百萬歲時就參加了封神大戰,三百萬歲參加封神,好像在曆史上都是屈指可數的!!林清風的狂傲也是可見一斑!!可惜,聖君放棄了他,所以他最終還是慘敗了!!


    殺神太一是三人中天賦最差的,跟林清風的天賦一比,可以說他就是個凡夫俗子!!但是他與聖君的感情卻是最深的!也是幾人中修道之心最堅定、最心無旁騖的!!聖君十分看好殺神太一,但畢竟是從小帶大的孩子,聖君也不想讓他過早封神,因為封神就意味著即將死亡…這是聖君不想看到的!所以他當時想讓殺神太一錯過這個紀元,等到下個紀元再封神,這就有了第三個候選人——青靈!


    青靈的天賦雖然也比不上林清風,但是也是萬古以來排得上名的絕世天才,從他自我封印於萬象地獄依舊在五千萬年內晉升半神,就可以看出一二了!可惜青靈為情所困,不可自拔,最終聖君隻能讓殺神太一頂上!!事實證明,聖君的擔心是對的,殺神太一雖然開辟了偉大的冥帝紀元,但也是有史以來壽命最短的紀元!!這件事一直是聖君內心的痛!!殺神太一是他自認為最得意的弟子,是他這些年裏最滿意的作品,也是祖神紀元後跟隨他世間最長的孩子,他對殺神太一的感情不可謂不深…


    麵對聖君直來直去的大實話,青靈低著腦袋不再說話,好像是在沉思…


    聖君向前走了幾步,繼續道:"雖然你辜負了我的期待,我對你也不再寄予厚望,但是有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的!"


    青靈有些慚愧的不敢和聖君對視,隻能強驢一樣的一直低著頭,很難想象一個半神會被人訓成這樣!圍觀的眾囚徒更是傻子一樣看著這一幕,他們無法相信,竟然有人敢教訓半神,還是一副老師教訓學生的長輩樣,他們都覺得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經顛覆了他們的常識!!


    聖君眼中閃過無數的迴憶,最終悠悠道:"你可知道為何柳飛煙會突然壽終正寢??"


    聽到柳飛煙三個字,青靈才抬起了頭,他滿臉痛苦道:"這也是我想了很多年的問題,以飛煙的修為斷然不會隻得十萬多年的壽命!!她的死因有蹊蹺!"這也是他一直對聖君心存芥蒂的地方,他認為作為地獄之主,聖君完全可以幫柳飛煙續壽,然而這位對他一直很好的恩師卻什麽都沒有做!!他想不通!!


    聖君對他的想法自然是一清二楚,卻一直沒有去解釋,作為地獄的主人,他不能帶頭破壞地獄的規矩,可以說地獄眾閻羅、鬼差、羅刹都是以能夠度人轉世投胎為榮,對他們來說,帶死者亡靈轉世投胎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和佛家的"普渡眾生"並沒有什麽區別,在地獄眾生的心底,他們所從事的乃是有大功德的事業!!這是他們的信仰!!


    而作為他們的主人,聖君不會為了任何人去摧毀這群跟隨了他無數歲月的忠仆的信仰!!他和地獄一起誕生,他比任何人都更熱愛這一層死亡世界!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去破壞地獄的平衡與規則,包括他自己!!


    聖君的這些理由顯然不是青靈能夠理解的,他不能體會聖君對地獄的感情!!


    聖君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切都隻是一場因果而已!!當年你初登帝位,正值雄心勃勃、意氣風發之際,座下有大將柳如是喪妻,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麽做的嗎?"


    青靈皺起眉頭,顯然年代久遠,他已記不清了,但是柳如是這個名字他還是有印象的!"


    聖君提醒道:"當日你當著眾百官麵擢升柳如是為上柱國將軍!並曰:朕賜一大官以撫慰愛卿喪妻之痛,忘諸將謹記,江山社稷之於妻兒父母,前者重,後者輕!!一上柱國將軍換汝一妻,如是何不樂乎??"


    青靈愣在那裏,他不敢相信這段絕情的話竟然是出自他的口!!


    聖君續道:"你官封之後,在宮中大擺筵宴,美其名曰替如是慶賀升官!!可笑的是,你手下文武百官無不應聲附和!如果換了一般人,用一妻換一柱國將軍,的確會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他偏偏是柳如是!!"


    青靈一張老臉此時已經完全脹得通紅,如同抹了臘的猴屁股,他羞愧的無地自容,"後來呢?柳如是呢?他接官了??"他登帝的時候距今已經超過八千萬年了,很多事情他實在是記不清了…


    "當日,柳如是未說一言,迴府後便用他的佩劍割喉自殺而亡,那把劍跟隨他征戰幾十萬年,沒想到殺的最後一人竟是自己的主人,神劍羞愧,鋒芒盡喪,劍吟三天三夜不止,引得風雪帝都萬劍齊哭,哀鳴聲直震的星光黯淡、草木凋零…


    第四天隨著清晨的第一聲雞叫,此劍竟是碎成了一十三截!!十三,正是柳如是當初給他這把愛劍所取的名字!!十三、十三,隨我出征,染我鮮血,鑄爾劍魂;十三、十三,隨我歸程,縱有一死,與爾同墳…"


    聖君說到這裏不由有些感動,柳如是若未死,其劍道修為隻怕是能夠橫貫武神界!!人劍合一,大概如此…


    在場其他人聽到這裏也都是唏噓不已,修士一生能得一把生死相隨的兵器,那真是死而無憾了!!尤其是在場的劍道高手對柳如是與劍十三的感情無不是羨慕萬分!!


    而青靈卻是痛哭流涕,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無知的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讓一位愛將殞落的,毫無疑問,那時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


    然而聖君的故事卻還沒有結束,他打了個響指,有些輕佻道:"柳如是死前留下了一封遺書,他說:吾與愛妻止夢識於渭水畔,愛於淮山南,相戀五十載,始為夫妻,幾萬年來,相敬如賓、如膠似漆,共同許下白首誓言!雁蕩山第一次叛亂,吾奉命清剿,不慎中鎖魂丹劇毒,一睡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來,止夢不離不棄照顧於我,從未有半點怨言,為防止我氣機阻塞,甚至親自為我吸痰!!在我不知何時才能蘇醒的情況下,悍然在床邊許下「夫君一日不醒,妾身一日不死!!」的愛情誓言!!"


    "活死人的那三十年使我對止夢的愛達到頂點,那一日我蘇醒後,第一時間抱住她,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了我今天非死不可的承諾!!"


    "我說:從今往後,你我一體,君生我生,君死我亡!!"


    "故,吾自殺之心早定,那日上朝本想交代軍中後事,奈何當今君上不懂人間情愛,吾喪一生摯愛,他卻用上柱國將軍折辱於我,如此不懂至情至性,吾恐帝君將來會受情愛之苦!!"


    "吾今日歸去乃是乘興而歸,眾友勿要以我為念,當為我開懷暢飲方可,若有心,來年花開,可至吾與止夢墳頭豎香三支,撒酒一杯,添一掊開春新土,吾已感激涕零…"


    聖君一信念完,眾男囚沉默不語,香極在紅淚的帶領下已經哭得死去活來,而青靈則緊閉雙目,麵部肌肉劇烈抖動著,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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