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三皓不禁一呆,楚恨楓的這一問,實是十分厲害的。因為門口發生了糾紛,他們是早已知道的,但是他們卻直到聽得人飛報,陳天送被人抓住,這才急趕了出來的!


    如果是陳天送占了上風,他們根本連出也不出來了,如何會叫陳天送放人?


    當下,天山三皓一怔間,講不出話來,何澤已然道:“姑娘師長何人,請將人放下再說。”


    楚恨楓冷笑道:“為何你們這些人見了我,總愛問我師長?如今你們連我也敵不過,還問我師長作甚?我若是說出了師長的名字來,你們非嚇得汗流浹背不可,卻不是自取其辱麽?”


    何澤的麵色,由青而紅,顯是他心中怒極,若不是對方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他要顧及自己身份的話,早已出手了,他如今隻是厲聲道:“你少賣口舌之乖,放下人來。”


    楚恨楓托住了陳天送,她手指按住陳天送的要穴,令得陳天送動彈不得,陳天送的身形,極其髙大魁梧,給嬌小的楚恨楓托著,看來十分異特。但楚恨楓卻若無其事,道:“好,你們看來,武功都有點根底,本來我和陳天送是講明了的,誰敗了,就得給吊起來,現在這樣吧,你們誰可以將陳天送在我手中搶下來,我也就不為已甚了。”


    楚恨楓講出了這樣的話來,何澤、天山三皓等人,心中實是愕然之極,因為楚恨楓的口氣,實在太大了!


    需知楚恨楓托住了,要人家來搶的,並不是一件小東西,而是老大的一個人,那麽,要將人搶下來,實在是再容易也沒有了!可是,楚恨楓居然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可知她必然是有所恃的,難道她的武功竟如此高麽?


    他們一考慮,反倒不敢小覷楚恨楓了,何澤沉聲道:“一言為定?”


    楚恨楓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心想,天山三皓的武功高,自己與之硬拚,隻怕拚不過他們,若是在這裏落了下風,那以後怎的見人?所以非要勝過他們不可。楚恨楓心機靈活,她立時想到,自己曾學過一套極其神妙的輕功喚作“迷雲功”,使起來身形飄忽,青帝曾說,那是任何人難以碰得到自己身子的。這時,自己令他們來奪陳天送,隻要他們奪不到陳天送,就是自己贏了!所以,何澤反問了一句,她立時道:“當然一言為定,隻不過我看,你們四個人,還是一齊出手的好,要不然,是奪不迴來的。”


    何澤氣得悶哼了一聲,說不出話來。


    楚恨楓又道:“還有,我們得定一個時間,總不成你一直奪不下,就一直不準我將陳天送吊了起來。”


    何澤怒不可遏,大叫道:“一盞茶時,也足夠了。若奪不下來,甘拜下風。”一盞茶時,何澤奪不下她手中的陳天送來,這是楚恨楓可以肯定的事情。但時間太短了,反倒顯不出她的功夫來,是以她立時道:“各位,你們都聽到了,何大俠說一盞茶時,已然足夠了,我看是不夠的,我們以半個時辰為限,歐陽鏢頭,相煩你看住了日影!”


    歐陽仲夏聲音苦澀,答應了一聲。


    湖南大俠何澤,自從成名以來,從來也未曾被人小覷過,這時正是他在花甲大壽,髙朋雲集之際,忽然生出了這樣的事來,他心中的惱怒,實是難以形容,楚恨楓才講完,他身形閃動,陡地欺向前來!


    楚恨楓一見何澤身形閃動,立時真氣一提,陸地打橫跨出了一步。


    何澤乃是對準了她,向她衝過來的,以何澤的武功而論,自然看得出身形一閃,對方便打橫跨出了一步,是以他的身子也向旁一側,五指如鉤,向著楚恨楓的肩頭,疾抓而下!


    這一抓,不但是何澤本人,連所有旁觀的人,也無不以為這一抓是非抓中不可的!因為何澤那一抓之勢,實是非同小可,指影縱橫交錯,像是有一張嚴密無比的網,向楚恨楓當頭罩了下來一樣,隻要在丈許方圓之內,對方是萬逃不出的!可是,楚恨楓那一步,才跨出了一半,身子卻突然又轉了過來,右腿一圈,身子向前一跌,竟向何澤的身子,撞了過來!


    她手中還抓著一個人,突然之間,身形不隱,向前撞來,那可以說是意外到了極點的動作。而何澤的那一抓,幾乎四麵八方,盡皆抓到,但是他總不成自己抓自己,所以他的身前,是最安全的空檔,楚恨楓恰好撞向他的身前!


    何澤大吃一驚,忙不迭向後退去,他才一退,楚恨楓身形閃動,已向外飄了開去。


    楚恨楓雖然托著一個人,可是她身形飄動之間,一點聲息也沒有,身形美妙,簡直就像是一朵流雲,在天上輕輕飄浮一樣!


    何澤一抓不中,心中也不敢怠慢,他連忙轉過身來。他是親眼看著楚恨楓向左飄了開去,可是他身子向左轉去,卻看不到有人。何澤心中更驚,呆了一呆。就在他一呆之後,隻聽得身後傳來了楚恨楓“咭”地一下笑聲,何澤連忙轉過了身去,他轉身的動作,可以說是快到了極點,可是他一轉賴


    過身,卻仍然見不到楚恨楓!


    楚恨楓的人在什麽地方?何澤明明知道她就在身邊,可是他卻看不到她!連楚恨楓的人也看不到,如何能在她的手中將陳天送搶了下來?


    陳天送搶不下來,自己的一世英名,便將付之東流,這是萬萬不能發生的事!何澤心中一急,額上已有汗珠淌了下來。


    他越是急,越是聽得楚恨楓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可是,每當他循著聲音轉過身去之際,卻總是看不到楚恨楓!


    何澤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多了!


    他自己所說的一盞茶時,早就過去了,半個時辰,也已快到了!


    這時,在旁人看來,隻見楚恨楓身形飄忽,總是在何澤的身後,而當何擇轉過身來之際,楚恨楓總是在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避了開去,所以何澤自從一被楚恨楓掠到了他的身後之後,便再也見不到她了。


    在旁觀眾人之中,有不少是輕功造詣極高的行家,可是楚恨楓這時,一手托著老大的一個人,身形還飄忽得如同在水上飄行一樣,再加上她的步法奇幻,令人捉摸不定,看得人如癡如醉,都不由自主,大聲喝起彩來。


    眾人喝彩聲如雷,何澤的心中,更是急怒交加。他明知眾人的喝彩聲不是為自己而發的,而且,發出喝彩聲之人,也不一定和自己有仇,隻不過他們都是學武之士,見到了高妙之極的武功,便自然而然地叫起好來,那乃是學武之士的本能。


    由此也可知道,自己雖然看不到對方,但是對方的輕功,實是佳妙之極的了。何澤自己的心中,自然也是有數,一盞茶時,早已過去了,而且,照如今的情形看來,不要說半個時辰,便是一時辰,隻怕也難沾到人家的一絲邊兒!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真要等歐陽仲夏在到了半個時辰之後,高叫出來,那自己是更加沒有麵子,落不下台。


    在那一刹間,何澤心中的難過,實是無可形容的。


    他享譽武林數十年,這次花甲大壽,各路英雄畢集,正是他事業、聲名的頂峰,可是在這不到半個時辰之中,他卻從那頂峰狀態之中,一個筋鬥,摔了下來!


    如果他是敗在成名的邪派高人之手,那還有話可說,偏偏對方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娃兒,而且,自己還敗得如此之慘!


    他陡地停了下來,發出了“哈哈”一下慘笑聲來,隨著那一下慘笑聲,隻見他汗下如注,語音顫澀,道:“佩服,佩服。”


    他一麵在不得已口稱“佩服”,一麵心中的難過,難以言喻,隻覺得氣血上湧,麵如紙金,雙眼上翻!


    何澤一停,楚恨楓自然也停了下來。何澤的身形既凝,他那種麵色慘變的情形,自然人人可見,隻聽得天山三皓齊聲道:“何大俠,氣納丹田!”這時候,何澤本身真氣上湧,衝擊他自己的心脈,是以他的麵色才會變得如此難看的。而這種情形,正是學武之士的大忌,重則立時身亡,輕也會走火入魔,受極重的內傷!


    所以,天山三皓連忙高叫,要他氣納丹田,以免心脈受損。可是,何澤也不是才練了三兩年武功的人,他焉有不知之理,怎奈氣血上湧之際,猶如驚濤裂岸一樣,再也遏製不住了!


    天山三皓一麵叫,一麵向前疾掠了過去。可是,當他們三人疾掠到了何澤麵前,陸地伸出手來,按住了何澤後心的要穴之際,卻已然慢了一步,隻聽得何澤“哇”的一聲,一張口,鮮血已然狂噴而出!


    天山三皓的三隻手,並不因何澤的鮮血狂噴而縮了迴來,仍然向他的身上按去。


    何澤一連噴了五六口鮮血,血像是暴雨也似地淋在天山三皓的身上。天山三皓之所以被稱為天山三皓,就是因為他們白發、白髯、白眉、白衣之故。可是這時候,他們的身上,滿是鮮血,天山三暗倒成了天山三紅了!


    天山三皓的三隻手按到了何澤的身上,各運真氣,護住了何澤的心脈,何澤的口中,才停住了噴血,可是他的麵色,卻也難看之極。


    在場的眾人,都可以看得出,何澤的性命總算保住了,但是,他的武功,卻至多留下一成,從此之後,再想在武林中稱雄,那是辦不到的了。


    刹那之間,一個髙手被製住,另一個高手受了如此沉重的內傷,這實在是武林中罕見的事情,而達成這件事的,卻是一個少女,這更加駭人聽聞了!他們每一個人都屏住了氣息,一聲不出,隻聽得楚恨楓道:“何大俠,比武當然有勝有負,你輸了,也事同尋常,何以如此氣苦?”


    何澤這時,內傷重極,想要講話,也是在所不能的了。他鮮血雖已不再噴出,但是口中卻仍然有血絲不斷滲了出來,再加上他比蠟還黃的臉色,使得他看來簡直就像是死人一樣!


    而且,這時候若不是天山三皓一齊按住了他的身子,他也早已跌倒在地了!


    何澤和楚恨楓鬥氣,會有這樣的結果,那實在是眾人在事前絕想不到的,是以此際仍是屏氣靜息,無人出聲。隻聽得楚恨楓又道:“還有誰不讓我將陳天送倒吊起來的?”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雖然有好幾個陳天送的老友在,但是自度自己的武功,不如何澤,出頭也是枉然。況有天山三皓在,他們和陳天送的交情,也是非同泛泛,總不致於眼看陳天送被人家倒吊了起來,倒不如讓他們去出頭好了!


    所以,楚恨楓一問之下,竟沒有人出聲。而這時候,天山三皓正忙於各運內力,護住了何澤的心脈,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們隻要一個疏忽,何澤便有性命之憂了,是以他們暫時也開不得口。


    楚恨諷見無人迴答自己,顯是自己已然藝壓群雄,再也沒有人敢說不的了,她心中大是高興,一轉身,向一個腰際纏著長鞭的漢子一指,道:“喂,這位朋友,借你的長鞭一用。”


    、那人在武林中也頗有名頭,他腰際的那條長鞭,更是一條大蚊的背筋,他仗以成名,十分之珍貴,這時一聽得楚恨楓開口向他要鞭,不禁麵上變色。


    楚恨楓一聽得那人不出聲,而且麵上神色也大是有異,她嫣然一笑,道:“閣下是不肯呢?還是不信我托著一個人,還可以將你腰際的長鞭奪下來?”


    那漢子臉上的神情,更是一陣青,一陣白,難堪到了極點!


    楚恨楓剛才還在笑著的,可是倏忽之間,隻見她的麵色突然一沉,已是麵罩寒霜,喝道:“快說!”


    那人突然怪叫一聲,手臂一振,“唿”的一聲響,那條長達一丈三四的長鞭,已如同靈蛇也似,直飛了起來,一飛起,便向楚恨楓的腰際纏到!


    看那人咬牙切齒發招的情形,他自己明知不是楚恨楓的敵手。但是學武之士,聲名更重於性命。如果他竟乖乖地將長鞭交了出來,那麽其人絕難再在武林之中立足,從此聲名掃地了!


    所以,那人明知不敵,也要拚命出手,也勝似忍辱偷生,苟延殘喘!


    那一鞭的去勢不可謂不快,但是楚恨楓如何將之放在心上?她右手托住了陳天送的身子,一見鞭到,左手便已疾抓而出。那條長鞭的鞭梢,顫動不定,看來像是還有許多招式變化的。但是楚恨楓一伸手,便已將鞭梢緊緊地握住,招式變化,自然也使不出來了!


    那人一見自己才一出手,鞭梢便已被人握住,心頭已是駭然之極了!但是他還想掙紮,足尖一點,身子向後,倒縱了出去。


    他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身子向後倒縱,原是想借著倒縱之力,將軟鞭自對方的手中拉脫,再行發招進攻的。卻不料楚恨楓本不耐煩和這種人多動手,她一伸手握住了鞭梢,內力便已疾送而出!


    她的內力,順著長鞭,向前送出,在那人倒縱而起之際,她的內力,也撞到了那人的掌心。其時那人身在半空,更難預防,隻聽得他大叫一聲,五指一鬆,身子卻似斷線風箏也似,向外翻翻滾滾,直跌了出去!


    他足足跌出了三四丈開外,才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一株大樹之上,樹枝將那人的身子勾住,令他上不上,下不下,狼狽之極。


    楚恨楓“哈哈”笑了起來,道:“你不肯借鞭,還要出手,可謂不自量力之至了!”


    她一麵講,一麵以長鞭在陳天送的雙足之上,打了一個花結,托著陳天、送,向樹下走去。


    她來到了樹下,手臂一振,“刷”地一聲,長鞭已向一條橫枝之上拋去,眼看她隻要一拋長鞭,陳天送便真的要被她吊起了!可是,也就在她拋出的長鞭,剛一搭上橫枝之際,突然聽得一聲唿喝,道:“且慢!”


    隨著那一聲斷喝,一股極強的內力,自斜刺裏疾射了過來,正射在那根橫枝之上,隻聽得“啪”的一聲,橫枝已斷落!而手臂粗細的橫枝的斷口,宛若被極其鋒銳的利刃切斷了一樣!


    楚恨楓的心中,也不禁喝了一聲彩,好精純的內力!


    她不必轉過身去,便已然知道,那一定是天山三皓出手了,若不是天山三皓,誰還有這份功力?是以她並不轉頭,隻是一笑,道:“好啊,三皓前輩,也要賜教麽,歡迎之至。”卻不料這一次,她倒是料錯了,隻聽得在她的身後,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看也不必由天山三皓出手來教訓你!”在乍一聽到那個聲音之間,楚恨楓的心中,不禁呆了一呆,因為這聲音,她聽來似乎十分耳熟,可是印象卻已十分久遠,記不起是什麽人來了!


    她一麵道:“原來不是天山三皓,那又是什麽人?”


    她一麵轉過身來,定睛向前看去,不禁又是一呆。站在她麵前不遠處的,乃是一個長身玉立,形態看來十分瀟灑的人,但卻以黑巾蒙著麵。


    楚恨楓一看,心中便自有數,冷笑道:“藏頭露尾的人,也敢來強出頭?”那人卻歎了一口氣,道:“姑娘,你也鬧得夠了,若是再鬧下去,你認為可以有好的收場麽?”


    那人這幾句話,講得極其有理,但是楚恨楓本就是驕妄之極的人,何況此際的武功已如此之高,她還有什麽好話聽得入耳的?當下,一聲怪笑,道:“我有沒有好收場,這誰也不知,但是你沒有好收場卻已是肯定之事了!”


    她一麵說,一麵伸手向那人指了一指,隻聽得“嗤”的一聲響,一股強勁之極的指風,突然向前襲出,那人身形陡地拔起,楚恨楓所發的那股指風,在那人的足下掠過,“嗤嗤”之聲,竟一直不絕,在那人身後的人,紛紛躲避,那股指風,直射到了三丈開外的牆上,隻聽得“啪”的一聲,兀自擊碎了一塊磚頭,令得牆上的白堊,簌簌地落了下來!


    楚恨楓隨隨便便一指,便有這等力道,旁人還不覺得怎樣,有一個人卻是看得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那不是別人,正是以“金剛指”功夫名馳武林的靈隱高僧七指禪師。


    七指禪師指上功夫之厲害,天下皆知,他本來也有十枚手指的,但為了苦練金剛指功夫,竟然將手指練得斷折了三根!


    他金剛指功夫,隔空打穴,如響斯應,極其神妙,然而他看了楚恨楓的這一指之力之後,卻也自歎不如,當時他的心頭大受震動,不由自主,長歎了一聲,髙聲道:“罷了,罷了!”


    其時,人人屏息,沒有一個人出聲,七指禪師高叫“罷了”之聲,人人可聞,楚恨楓一看,乃是一個身形魁梧的胖大和尚,她笑道:“怎地罷了?”


    七指禪師揚起左四右三,隻剩下了七根手指的雙手來,道:“看了你剛才這指上功夫,我數十年苦練之功,可算白費了!”


    楚恨楓笑道:“你練的是什麽指上功夫?”


    七指禪師道:“是金剛指功夫。”


    楚恨楓搖頭道:“看你的資質不錯,怎地去練這等微末的指上功夫?”


    那金剛指功夫,乃是佛門神功,非同小可的武學,七指禪師苦練多年,也已大有成就,若是在片刻之前,有人這樣講他的功夫不濟,七指禪師定然大怒,會立時出手的了。可是此際,他已經看到對方的指上功夫,確然在自己之上,那還有什麽話可說?


    是以,他隻是長歎了一聲,道:“你講得不錯,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提指上功夫四字了。”


    楚恨執笑嘻嘻地道:“這又何必,我倒可以授你一些指上功夫,但你需拜我為師才行。”


    事情忽然之間,會橫生枝節,發展到了這一地步,這可是眾人萬萬料不到的!


    需知道七指禪師,雖然算不得佛門之中頂尖兒的高手,但總也是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楚恨楓這樣的一個小姑娘,竟公然要收他為徒,這可以說是對他一個極大的侮辱!然而,令得眾人驚訝的事,還在後麵。七指禪師在聽了楚恨楓的話之後,竟然一點也沒有受辱的感覺,反倒現出了一片惘然之色來。


    楚恨楓又道:“你別以為你拜我為師,便是我的徒弟了,你至多隻是我記名的弟子,但在武功上,我卻也一樣授你的。”


    七指禪師仍然是呆呆地站著,一聲不出,他的神態,已引得眾人都向他望來,過了片刻,隻見七指禪師突然雙腿一曲,向楚恨楓跪了下去,道:“師尊在上,弟子七指拜見。”


    這一下,不但人人皆料不到,連楚恨楓自己,也是料不到的!


    需知道她之所以要講出要七指禪師拜在她門下的話來,隻不過是想由此引起另?懷∈欠搶炊已r蛭當七指禪蕄鍥鶿手來,她看到他隻有七根手指之際,便已知道那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七指禪師了,是以她才故意這樣講穟摹?br />


    她卻未曾料到,七指禪師乃是嗜武若命的人,當日他練金剛指,練得手指生生斷折,常言道十指連心,痛苦之大,實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但是七指禪師居然一而再,再而三,連斷了三根手指之多,由此可以見他嗜武之一斑了。這時,他明知以自己的地位,聲名而論,實是萬萬沒有拜在對方門下之理的。


    但是,對方的指上功夫如此之強,那卻令得他如癡如狂,最後,他抱定了決心,要練成比金剛指功夫更高的功夫。當他有了這個決定之際,他自然不顧一切,當眾便向楚恨楓跪了下來!


    楚恨楓在刹那間;當真是感到意外之極,但是她應變極快,立時收起了驚愕的神態,道:“七指,你在靈隱出家,拜在我門下之後,還不還俗由你,但是你在靈隱方丈,一華大師麵前,有交待了麽?”


    七指禪師道:“那卻顧不得了。”


    楚恨楓開玩笑生是非,卻不料竟當真收了一個記名弟子,雖然說七指禪師的年紀,形態,作為她的徒弟,實在是不倫不類之極,但七指禪師總是一個非同小可的高手,楚恨楓的心中,也十分高興。


    她點了點頭,道:“你有此決心,那很好,你且起來,站在我的身後,一葦老和尚若是不來追究,那也算了,他若是囉囉嗦嗦,那就自討苦吃了!”七指禪師連忙爬起身來,果然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楚恨楓的身後。這一耽擱,天山三皓已然緩過氣來,他們向何宅的管家招了招手,命人將何澤送進去,他們三人,則並肩向楚恨楓走了過來。


    他們還未來到楚恨楓的麵前,隻是來到那蒙麵人之前,便停了一停,一齊拱手,道:“閣下膽識過人,佩服,佩服!”


    那人發出了一下相當苦澀的笑聲,道:“三位前輩太過獎了。”


    他一麵說,一麵向後退去,隻見他退出了丈許,來到了一株樹下,在樹下,有一個女子等著他,那女子的麵上,也蒙著一條黑巾,兩人一會齊,便有要離去之意,楚恨楓忙叫道:“喂,你若是有種的,可別離去!”


    給楚恨楓這樣一叫,那人若是再離去,那自然是十分丟人的了。可是那人卻並不理會,和那女子,身形齊展,一齊向外掠了出去!


    楚恨楓要追上去,但眼前人影閃動,天山三皓卻已到了她的身前。


    天山三皓一到,楚恨楓自然無法再去追趕那一男一女兩人了,她望著那一男一女的背影,冷笑一聲,道:“你們想要逃出我的掌心,卻是萬難!”


    天山三皓到了她的麵前,沉聲道:“你將人放下來。”


    麵對著這樣三個武功絕頂的高手,楚恨楓的心中,也不禁相當緊張,不敢怠慢,但是要她聽話將人放下,她卻也是不肯的。


    她沉聲道:“不能!”


    她在說這兩個字之際,早已沉定了氣,果然,她“不能”兩字才一出口,天山三皓一齊出手,“唿唿唿”三掌,向她攻到!


    天山三皓三個人,遇到敵人,不論對方是多少,一向是一齊出手的。但這一點,楚恨楓卻不知道,她隻當對方三個人,年高德劭,自己隻是一個人,要動手,也會一個接一個來的,卻不料三人竟同時出手!


    幸而楚恨楓早已運足了真氣,三人掌一攻到,她的身子,立時向後退去,


    ;化


    才退出一步,右足一橫,陸地到了另一個方向。


    這種奇怪之極的步法,正是她剛才令何澤沾不到她的邊兒,氣得氣血上湧的絕頂輕功。可是,她用這種絕頂輕功對付何澤可以,對付天山三皓就不行了!


    那倒不是說天山三皓的武功,遠比何澤高,而是何澤隻是一個人,而天山三皓,則是三個人之多,楚恨楓可以用極怪的步法,倏然來到一個人的背後,但是她卻沒有法子同時令得三個人的視線看不到她的。


    她這時身子一轉,轉到一個人的背後,可是“唿唿”兩掌,反有兩個人自她的背後攻了過來。楚恨楓一聽得背後風生,也顧不得再去攻別人了,怎知她這一耽擱,在她前麵的一皓,也疾轉過身來,發出了一掌,刹那之間,她竟成了腹背受敵!


    楚恨槻心中又驚又喜,怪叫一聲,身形陡地拔了起來!


    她的手上,仍是抓著陳天送的,可是這一拔,也足足拔起了一丈五六高下,恰好落在一株大樹的樹梢之上,她手一鬆,陳天送的身子落了下去,但是楚恨楓伸足一踏,將綁住了陳天送的鞭尾,踏在樹枝上,竟還是將陳天送倒掛了起來!


    天山三皓三掌擊空,麵上神色已是十分憤怒,再一見陳天送已被倒懸,更是大怒,齊聲怒叱,一齊翻掌待向樹上拍出。可是,也就在這時候,隻聽得有兩個人陰陽怪氣地喝起彩來,叫道:“好!好俊的功夫!”


    百忙之中,楚恨楓循聲看去,隻見喝彩的兩人,正是那綠身年輕書生,和那一身黑衣的瘦長子。


    楚恨楓心中定了一定,暗忖至少是有兩人幫著自己的,而且,就算自己不敵,還有厲害的玲瓏劍法,未曾使出,青帝並未曾說過武林中有什麽人可以敵得過玲瓏劍法的,隻不過要自己,遇到了可以接上六招玲瓏劍法的人,便應網開一麵,放他離去而已!


    是以楚恨楓麵上的驚惶之色,立時消去,冷冷地道:“你們三個人打一個,事先怎地不講明?”


    天山三皓齊聲道:“我們一向如此,何必說明?”


    楚恨楓剛才避他們三人兩招,身形已不由自主要拔了起來,心中十分吃驚,知道若不出兵刃,那是打不過對方三個人的。


    是以她立時道:“你們既然是三個人一齊出手,那麽,我自然可以取出兵刃來了?”


    天山三皓冷冷地道:“請!”


    隨著這一個“請”字,他們三個人,一齊翻掌,向前緩緩地推了出去。


    他們掌才推出,便有“轟轟”的掌風之聲,發了出來,看來他們這三掌的力道便足以將那株大樹推倒。然而,刹那之間,他們的掌風聲,突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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