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沒站穩,被撞的跌倒,兩個侍衛殺過來提著我胳膊,秦重騎在馬上,指劍令道,


    “聽陛下的命令,帶上她,從北門,撤,”


    我被挾抱上了馬,秦重帶著一幹侍衛直接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城,迴首望去,整座城已經淹沒在火光之中,喊殺聲震動天際,叫人每一根骨頭都開始顫栗,整個金陽城在火光和喊殺聲慘叫聲中仿佛一片死亡的地獄。


    衝出城門,一頭紮進濃的化不開的黑暗之中,火光和喊殺聲漸漸遠去,蹬蹬的馬蹄聲和風聲開始在耳畔清晰,稀疏的樹木在狂風吹拂下嘩嘩大響。


    我已經頭昏腦脹辨不清方向,馬背上開始嘔吐起來,顛簸著也不知到了哪裏,隻能根據有樹林和風聲大致猜出應該在邙山,我努力睜開眼睛,然而頭痛欲裂。


    我眼前一黑,一跟頭栽下馬。


    月亮在林間照出薄薄的清光,辛羑手上提著劍,衝上來一手摟起我,他麵上是汗,劍尖還在滴血,我驚魂違定,一把抱住他,哭道:“子闌。”


    辛羑拍著我肩膀,不住親吻我臉:“沒事兒,沒事兒,別怕。”


    林中一片沉靜,所有人都默然不響,氣氛緊張的讓人心跳不止。


    趙免提著劍也過來,俯視著我,他臉上血還未幹,幾縷頭發散落粘在血中,恐怖似鬼,全然沒有了一點平日的風流斯文模樣,他衝著我狠狠瞪了一眼,厲聲問辛羑:“她怎麽了?”


    “她病了,我會照顧好她,陛下放心。”


    辛羑將劍往地上一拄,抱著我起來,林中不知為何竟然還有一輛馬車,辛羑抱著我上了馬車,將我放在氈墊上,蓋上薄毯。


    他將我臉上汗濕的頭發縷了縷,親吻落在我臉上發出一聲清晰的水嘖響。


    “別怕,有我在。”


    他摸了摸我肚子:“照顧好咱們的孩子。”


    我抓住他袖子不放,辛羑道:“聽話,我在外麵。”


    林中傳來急急的馬蹄聲,隻有一人,是秦重的侍衛,持了劍跪下低首:“陛下。”


    趙免大步上前去,問:“如何?”


    “是陳瑾叛了,他手下幾位將軍都反了,杜周給殺了,謝翮不知是湊巧還是怎麽探知的消息,趁夜來襲城,現在已經攻進了城,跟陳瑾手下在交戰,陳瑾,陳瑾敗了.....”


    趙免一劍砍在樹上:“豎子小兒!不活剮了他不足以泄朕心頭之恨!誰給他的膽子!”


    侍衛不敢言,行了禮退下,秦重上前捧了劍沉聲請道:“此地不宜久留,陛下趕緊上馬吧。”


    趙免跳上馬,林間一人一騎從黑暗中緩緩出來,馬蹄聲踩在落葉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隻有樹葉碎響卻無一點人聲,聽著分外詭異莫名。


    “皇帝陛下是要往西去嗎?”


    馬步停下,聲音不高,但因為安靜,所以一字一句分外清楚。


    冷淡又帶著傲氣,在風中傳出,混著一點沙沙的雜音。


    馬蹄原地踩著,帶來枯葉細細的碎響。


    這個聲音。


    我顫抖的手握住車簾,一把扯開,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車簾生生拽下來。


    他跨坐在馬上,身上穿著銀灰色的袍子,手中握著一杆銀色的長槍,隻有一個側影在月光下發亮,風吹的頭發還有衣袍的襟擺在空中烈烈狂舞,擊打的啪啪的聲響,半張麵孔給月光照亮,漆黑的長眉,挺直的鼻梁,整個人仿佛一尊天神。


    他身後跟著十數名黑衣人,如我那夜所見,帶著銀漆的睚眥麵具,隱沒在黑夜中,詭異的如同幽靈一般,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趙免目光銳利的盯著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幾近殘忍的緩緩笑了。


    “你不躲在袁州,真敢頂著你那條小命到處跑,大老遠的上來金陽城,怎麽,數年不見,是想念朕了嗎?明月奴?”


    他那最後一句說的曖昧又親密,竟然叫上了謝慕的小字。


    謝慕絲毫不生氣,淡淡接口道:“我自然惦念著陛下,陛下走的匆忙,怕忘了東西,臣怎麽能不來親自送上一程。”


    “難為愛卿記得,總算不愧你我夫妻一場。”趙免語帶笑意:“我看愛卿分別這麽久,不但沒有消減,反而越發形容俊俏了些,比之當年更有一番難言的妙處,如此甚好,你可準備好了?這迴可不要又疼的哭,雖然美人哭起來也好看,但總有些掃興,讓人不太歡喜,說起來,朕也很是懷念明月奴的滋味,那身子,當真*的很,朕隻想想就心癢的受不了。”


    謝慕一句句等他說完,麵上沒有一點反應,好像跟他不相幹。


    “承蒙陛下賞識,陛下喜歡就好。”


    趙免見他竟然不怒,不再含蓄,也不要了風度,開口j□j裸羞辱:


    “所以明月奴不遠千裏跑過來,是要朕再j□j一迴?”


    他話音未落,謝慕已經將手中長槍在空中一轉,拍馬衝上去,一槍直刺穿趙免身前那侍衛咽喉,往後一拽收了槍,那侍衛睜大眼,直挺挺倒地,謝慕繼續橫槍一挑,連續刺死了幾個護衛,眨眼之間已經躍到眼前,銀槍尖頭在空中劃過漂亮一道長弧,橫切趙免的脖子。


    趙免逞了一時口舌之快,沒防備他悶不吭聲突然殺上來,動作快的驚人,已經嚇出一聲冷汗,身體迅速後仰躲開這致命一擊,提了劍便迴擋,謝慕手中長槍揮舞如行雲流水,一眾侍衛無人能近,毫不費力的三兩下便將趙免的劍挑飛,將槍尖比上了他咽喉。


    “你真有那本事,也可以試試,我一向願賭服輸。”


    他頓了一頓,聲音仍然是冷靜的沒有絲毫憤怒沒有絲毫情緒。


    “若沒有那本事,我切了你那玩意兒喂狗如何?”


    趙免發冠被打落,頭發披散下來,臉上被劃了一道血痕。


    他笑容僵硬,肌肉古怪的扭曲著。


    謝慕淡淡說了一句,下定論:“你老了。”


    謝慕一手握著槍,一手往背後馬背上提了一隻血淋淋的人頭出來,高舉著,將那死人臉麵對著趙免,讓他看清楚了:“認得嗎?”


    趙免臉色霎時慘白一片。


    謝慕將那人頭往地上一丟,又從背後拿了一隻,也丟到地上,嘴裏念道:“嚴荀,朱敏,我正好從西邊過來,在穀陽道,順手給他殺了,可惜你的援兵,都擱在這兒了,來不了了。”


    他說完昂了頭:“如何?”


    趙免強笑,笑的十分難看:“你想如何?”


    謝慕道:“我要你一條命,或者我留你的命,要你下麵那根命根子,你選一樣,怎麽樣?”


    辛羑一直無動作,聽到這裏,終於動了手,麵無表情將一侍衛手上奪了長刀,踏馬上去,取謝慕右臂,趁他閃身躲的當兒,將他的銀槍一個挑開,將馬一橫,人已經擋在趙免身前,橫刀立馬與謝慕對峙住,眼睫低垂,低頭微側吩咐後麵秦重:


    “子遊,這裏交給我,護送陛下離開。”


    他加重了聲,一字一句強調:“還有我的夫人,別讓她落在了賊人手裏。”


    秦重連同眾侍衛護送著趙免急撤,謝慕望了一眼趙免離去的方向,臉色冷了下來。


    他眸光幾變,收了槍:“衛公子也要插一手嗎?”


    辛羑道:“自然要的。”


    “那可不巧,我今天是一定要拿件東西才能走的。”


    謝慕伸了槍,手中一搖,縱馬奔馳,直刺上去,辛羑橫刀一擋,叮的一聲,激起一陣震顫的迴響,他手腕用勁一繞,借力推開,順勢往謝慕脖子削過去,謝慕往後一仰靈活的避開,又迅速的身體前傾,俯身貼著馬背,直衝上前,刺他肋下。


    虛晃一槍,已是閃到他身後,高聲道:“我跟你這麽打沒有個完,不奉陪了。”


    繞過辛羑,奮力打馬去追秦重趙免。


    他揚手比了個手勢一招,隨他而來的黑衣人迅速在背後跟上,直躥入林間緊追而去,辛羑一把丟了手上長刀,從腰間掏出馬鞭一打馬臀,厲聲喝馬,也迅速追上去。


    馬車駛的飛快,一路磕絆著,我心肺都要從嘴裏震出來,我勉強扒著窗子要看車外,頭卻在窗框上撞的連聲悶響,什麽也看不到,隻有一個發亮的白影打著馬在車外飛速的掠過,我頭重腳輕昏昏綽綽,隻感覺那是謝慕,緊隨著他又是一騎,是辛羑。


    我急的口舌冒煙,卻完全開不了口叫,身體無力,來迴的嘔吐也喚不迴神誌清醒,正當我在這要死要活間掙紮,車身一個巨震,整個車頂被掀飛。


    世界霎時安靜,馬車四麵都散了架,隻剩下一個車底給我蹲著,駕車的侍衛已經被一招斃命,倒在車座前,脖子上被抹了一刀,還有隨行的護衛,連人帶馬都倒在血泊中。


    抬頭可見月光星辰,寒風入襟,我昏昏沉沉的腦子也給嚇醒了,捂著嘴的手也嚇得定住了。


    那行黑衣人如利箭一般自身側唿嘯刮過,卷起一陣刀刃似的風。


    我坐在沒了頂又四麵沒了板的馬車上瑟瑟發抖,不知何時給一隊打著火把的韃子兵嗚哇怪叫著圍上來,刀架著脖子,那韃子兵見著我眉開眼笑,下流的手往我身上亂摸,最後一把將我抱住扛起來,一行人歡笑著迴營地。


    我給那韃子兵一身的腥膻騷臭熏的終於暈了過去。


    剛過了午時,然而因為暴風雪,天氣青黑,看著仿佛已經入夜似的。


    我給幾口雪水灌醒,披頭散發給壓到帳中。


    帳中正在置酒高會,喧笑歡騰,美酒美人明燈高燭聚了一帳,有漢人也有胡人,可惜我一個也不認識,那韃子兵解了我手上的繩子,推著我到了帳中,四麵圍著矮案,眾兵漢們或摟著美人親熱,或喝酒吃肉,個個紅光滿麵,衝我連連伸手招唿:


    “過來過來,這個又是哪裏弄來的。”


    “美人兒快過來,給軍爺瞧瞧。”


    幾個軍漢已經離了座過來,扳著我臉瞧,咧嘴喜笑道:“快瞧快瞧,這娘們兒生的真有意思,跟咱們殿下化了女人似的。”


    立刻有人不厚道的嘿嘿笑:“咱們殿下用的著化嗎?”


    眾人哄笑,有風雪卷簾而入,一隻腳邁進帳來,隨即又是一隻,有人進了帳來。


    四下皆靜,哄笑聲頓止住,有人小聲叫道:“殿下。”


    謝慕並不應答,隻揮手,一麵解了披風,一麵聲音冷冷道:“要我化給你看嗎?”


    那說話的人連忙一個跪下:“小人不敢,小人糊塗了。”


    邊說邊抬手往嘴上直抽,自個打嘴,謝慕將披風交給身後的軍士,看他連打了幾巴掌,開口說道:“嘴是用來說話的,若是你不知道怎麽說,我可以幫你割了,退下吧。”


    謝慕臉色不悅,坐在上首那短須黃發方才也跟著笑的軍官連忙放下酒,上前去扶住他往座上坐下,斟了一盞酒:“好老弟,別惱別惱,大家說笑呢,來,我敬你一杯。”


    謝慕接過酒一仰脖喝了,放下酒盞,推開身旁侍酒的美人,自行斟酒,那軍官笑問道:


    “你抓住那皇帝沒?”


    謝慕搖頭:“沒有,讓他跑了,我追了七百裏去,又迴來了。”


    “老弟你這追法,兇神惡煞跟狼似的,一咬咬出七百裏,嚇也嚇掉他半條命,另外半條命還得給活活累死,你也不虧了。”


    謝慕道:“我不急,這麽殺了他,一招了結,也太便宜他了些,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我望著他低垂的眼睫,麵上因為熱氣有些紅暈。


    他模樣,沒怎麽變,隻是身體結實了許多,好像還長高了身材寬厚了,原來身體還有些瘦長單薄,是一副少年的身量,現在已經完全是個成人了。


    乍看還有些不習慣。


    我有些入迷,有軍漢突然謔笑道:“這娘們盯著咱們殿下不放,看上咱們殿下了!”


    眾人大笑,紛紛起哄了唿叫。


    謝慕聞聲,這才抬了頭望我,我對上他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他隻是微怔,細小的等同於無,身體前傾靠上桌案,手中的酒盞輕輕搖晃了一圈。


    “這女人.....”他轉頭環視了一圈,開口問道:“誰弄來的?”


    立刻有人涎笑著道:“殿下,是小人抓來的。”


    謝慕哦了一聲,並不看他,從懷中摸出一串手珠,丟過去:“賞給你。”


    那人喜笑著接住,連忙叩謝,謝慕補充道:


    “領了賞,再自己去領一百軍杖,賞功罰過,我沒剁了你手就算便宜你,自己去領。”


    那手珠,是趙免隨身的東西。


    他又從懷中摸出幾樣腰墜玉飾,丟下案去,那軍士一個個跳上去哄搶,一樣樣都是趙免的飾物,有人認出來,激動的嗷嗷叫,我懷疑他是不是追去一趟給趙免褲子連都扒迴來了。


    他從座上下來,握著我下巴抬起來,左右轉了轉又瞧:“聽說你看上本殿下了?”


    我怔怔看著他臉,顫著手要去撫摸,手底下肌膚溫熱,久違的熟悉,我幾乎要喚他。


    他沒有避,曖昧笑語聲中,眼睛餘光打量我手。


    笑了一笑,手上用力,捏住我嘴,迫的我張口,舌尖在我唇齒間口腔中舔舐,滑溜溜一掃而過,含住我舌頭吮吸,我嚇得沒了神,木愣愣不知如何反應,酒宴間卻爆發出一陣哄笑喝彩聲,他鬆開捏在我嘴上的手,口水不由自主流出來,我咬了牙閉目仰頭喘氣。


    他轉臉揚眉道:“這個女人是我的了,誰也不許碰,誰敢碰我就剁了他的手。”


    謝慕鬆了我起身,迴到座上:“待會給我送到帳中去。”


    押送我那軍士小心湊上去提醒:“殿下,她肚裏還懷著種。”


    “哦。”謝慕抿了口酒,沒有說什麽,那軍士還不走,似乎等他迴應,謝慕放下酒盞挑眉又補了一句:“也許別有一番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辛羑這人,他心中沒得家國也沒得天下(這是由他的身世決定的,以後會說,他是天生的貴胄,又天縱英才,卻命途多舛,注定一生不可能實現自己的抱負)謝慕造反不造反都跟他沒關係,趙免死不死也跟他沒關係,這天下姓什麽,他也不在意,他外表溫和謙虛,其實本質是給狂徒,驕傲的沒邊了,他的立場很好變的,一切遵從他自己的心情和利益,當初背著趙免幫謝慕,這會幫著趙免,都是這個關係,假如謝慕一招搞死了趙免,他自己要往哪裏放?所以他絕對另有打算,其實他也很*了,兩個皇帝的生死命運都被他影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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