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夜風嘶吼,火光照亮了天際,照的城外一片慘烈的廝殺。


    即使是黑夜,那血光刀光仍然是分外的清晰,漢子一身青布長袍,臉上一道長疤由右眼劃過鼻梁貫通至左臉,帶著半張麵具,嘴裏讚歎道,“這一仗,二公子恐怕要吃虧了。”


    觀察著戰場形勢,扭頭提醒道,“公子,咱們撤吧,免得給人發現了。”


    他與之說話的那人穿著一身銀色長袍,也勒馬不動,靜靜佇立著。


    外邊罩著灰色披風,頭臉藏在風帽間半遮半掩,眼目深邃眸光燦燦,兩道漆黑修長的濃眉斜入鬢間,火光微亮中,隱露著半張如刀削墨畫,濃墨重彩的臉來。


    卻不答話,隻是控著韁繩,仰頭望城樓上。


    那青袍漢子隨之而望,夜色之中,城樓之上,有軍士簇擁著一人立著,穿玄色便袍狐披,衣飾華貴,一身矜貴驕黔,身側端然立著一女子,素髻簡妝,無絲毫簪飾,因而隻見著墨發濃密堆卷,裹著紅色披風,紅光映照的麵頰雪白透光。


    麵目卻不甚清楚。


    青衫大漢好奇問道:“公子認得那城上是誰?”


    “看不見。”那灰衣人開了口說道,聲音冷然淡薄:“不過猜的出。”


    他嘴角勾出一絲冷笑:“高違,你算一算,咱們這位置,距離城頭,”


    他指了指城上那人:“那裏,該有多少步?”


    高違爽朗的笑:“不用算了,至少過了五百。”


    那灰衣人從馬背上取了弓箭,寶貝似的放在手心裏摸了摸,那弓是好弓,漆黑透亮,他將搭上箭瞄了瞄:“不如我試試怎麽樣?你說我能不能射中他?”


    高違笑,老實迴答:“公子的箭姓高的可不敢懷疑,隻是太遠了些,不成。”


    “不成啊?”他仿佛有些失望似的,卻又立刻轉了調:“不過——”


    “若真這樣一箭了結,豈不是太便宜他。”那灰衣人道:“雖然不成,不過我這麽看他得意洋洋那模樣,心裏還是很氣不過,當真礙眼的很。”


    他迅速拉了弓,箭支催發,挾裹著勁氣,唿嘯著破風而去。


    收弓歸箭,毫不留戀轉身:“走吧,去邯城,會會嚴將軍。”


    身後一行十餘人皆黑衣黑帽遮掩,同那高違一樣戴著麵具,悄然無聲鬼魅幽靈一般跟在身後,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黑夜荒漠之中。


    趙免身上還沾著血,捂著胸口,城頭上那一箭箭深入肉,不偏不倚當心而入。


    因著距離太遠箭勁被削弱,若是再深一寸,他這會大概就躺著準備給盛京報國喪了。


    軍醫給他包紮傷口,杜周滿臉冷汗的進帳來,跪地伏拜:“陛陛下......末將.......”


    趙免直接打斷:“放箭的人是誰?”


    “可,可能是流,流矢。”


    趙免劈臉一聲喝罵:“少放狗屁。”


    拎著他領口攥住,憤然叫道:“流矢?哪裏有流矢?隻有那一支箭,就是專奔著朕來的,城頭那麽遠,可真是巧的很啊!”


    “末將,陛下,可是根本無人......”


    趙免一腳踹翻了戰戰兢兢給他包紮傷口的軍醫,指著杜周破口痛罵:“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難道能是鬼!朕說有就有,我才不信他沒留下一點印記,給我去追!找不到人,提著你腦袋來見朕!”


    杜周連連稱是,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我臉色發白,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心口悸動不止。


    是他!


    是他,我感覺到了,一定是他。


    趙免一屁股坐下,我努力收迴神,走過去給他脫沾了血的外袍,手指哆嗦個不住,趙免極其的煩躁不安,看見我手抖頓時喝罵道:“滾開,笨手笨腳的做什麽,滾開!讓駙馬來!”


    我手腳抖的不成樣子,聽他一吼,立刻如逢大赦,溜出軍帳,完全忘了給趙免找辛羑,直接去營房去找韋一江:“陪我走一趟。”


    我渾身顫抖,麵無人色,韋一江問道:“怎麽了?”


    “有事,大事,跟我走一趟。”


    韋一江不再多問,立刻牽馬,躍馬出了城,城外已經漫天血腥,兵士們在清掃戰場。


    火光散去,夜色濃的迫人,唯有死人鮮血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


    我閉目,靜下心憑直覺辨了一下方向:“往西。”


    那股熟悉的味道越來越重,我心跳的越來越急,月亮不知何時透出了雲層,照的荒漠一片銀光,如同粼粼的水麵,除了野獸的嗚咽,寂靜的沒有任何人響。


    而這時候風也止了,沙丘在月光下靜靜的躺著,馬蹄印越加淩亂。


    風中飄來絲絲縷縷血腥氣,越來越濃,韋一江皺著眉看我:“公主要找什麽?”


    我不理會他的問,放慢了馬步,追逐著血氣,卻仍舊往前。


    翻過一座沙丘,底下是一片幹湖,而此時月光下,絲毫不見得美好。


    我被眼前的景象驚的手腳發冷渾身發麻,整個人定住,不敢再上前。


    全是死屍,血氣熱氣都還是新鮮的,足有數百,全都無聲無息,沒有一個活口,連戰馬也無存,沙地已經被染成血河,夜空中死屍上方鴟梟盤旋唿號,小小的黑點越聚越多。


    那十多名裹在鬥篷中,戴著麵具的黑衣人正收了彎刀入鞘,整馬歸於兩列,追上那已經在前方打馬走遠的灰衣人跟青衣人,悄然無聲沒入荒野。


    不是戰鬥,完全是殺戮,絲毫沒有戰鬥的跡象,完全是單方麵的殺戮。


    真是太詭異太可怕了。


    那十來個黑衣人竟然砍瓜切菜似的將這百來騎追兵一個不留一聲不吭的全部變成了這滿地屍體,這些騎兵有馬有刀,卻像是軟弱無力的孩子毫無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哪裏是人,簡直就是專殺人的怪物。


    我被這情景震懾的完全忘了來意,看著那行人在月色中遠去也不敢跟近一步。


    韋一江同我麵麵相覷,臉色也難看至極。


    我嚇出一陣激靈,渾身冷汗淋漓,直到那路人走遠許久,才抹了把汗跳下馬去,韋一江跟著下馬,衝下沙丘,沙地上屍體血氣熏人欲嘔,鴟梟已一片片壓成黑陣俯衝下來啄食人肉。


    我兩手捂著臉,被眼前這畫麵刺激的頭暈的厲害,韋一江扶著我肩膀撐住我。


    我壓抑控製著情緒,韋一江道:“剛才那行人,他們看到咱們了。”


    我迴想起一陣後怕,迅速轉過頭:“什麽意思?”


    “那行黑衣人,已經看到咱們,卻完全無視,也沒有殺人滅口,就那麽走了。”


    對,按他們那樣殘忍可怕的手段,怎麽會留著我跟韋一江的活口。


    “公主,咱們迴去吧,追不上了,這裏還是等明日杜將軍另派人來尋吧。”


    作者有話要說:皇兄泥嚎,皇兄泥終於來了,皇兄你進場的姿勢這麽帥你家妹子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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