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知道我對生兒子的執著,他埋頭在我肩上笑,聲音卻有些哽咽:


    “好,你說怎樣便怎樣。”


    我說:“你喜歡什麽女人?”


    謝慕笑:“能生兒子就成,溫婉賢淑,待人好,心地善良,長得不嚇人。”


    我說:“不行,你長得這麽好看,那要給你生兒子她也要好看,不然你就吃虧。”


    謝慕道:“你隻愛好看,好看有什麽用,一無是處,年紀大了不都一樣,吹了燈也不都一樣,怎麽比得過人知心會意,彼此衷情,不管是老是死都能相依相伴,這才是最難得,你看這凡世有幾人能有這樣的情意。”


    我以為長得好看的人必然要風流多情,誰叫他長得好看呢,如果有一張謝慕這樣的臉,不去到處勾搭女人,實在是浪費,隻勾搭一個女人,實在是委屈,如果像謝慕這樣好看,又有錢有地位,比如謝慕當年做太子,他若不養上百八十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輪番伺候,那實在就是天下奇冤,白虧了老天給他這個機會。


    畢竟你不要,還有那麽多人等著想要呢,你卻白白浪費。


    遺憾的是謝慕他堂堂一國太子,對女人的追求卻如此的淺薄。


    我覺得他這說的應該是大街上賣燒餅的黑臉短腿漢子的心裏話,一個男人,什麽身份對應什麽女人,謝慕應該對應一個或者多個或者許多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我說:“你完全可以找一個能生兒子,溫婉賢淑,待人好,心地善良的美人呀!”


    謝慕道:“再美也不如看著順眼。”


    聽謝慕的意思,原來這世上還有人美的不順眼。


    我問道:“青嫵怎麽樣?她順不順你眼?”


    謝慕道:“還行。”


    青嫵那般勾人的美人謝慕他說還行,我有些情不自禁的懷疑謝慕的眼神。


    我問:“綠衣呢?她也是美人,她順不順你眼?”


    謝慕道:“一般。”


    綠衣那麽好看,謝慕他說一般,我伸長了脖子問道他臉上:“那誰好看?”


    謝慕笑,在我臉頰上輕拍了兩下:“你最好看行不行?怎麽這麽多話。”


    我說:“你其實是誇你自己對不對?”


    謝慕佯怒道:“還瞎說。”


    綠衣腳步聲又響起,她動作輕柔,聲音細碎像落雪,很好辨認,我聽到她來,連忙招手叫她:“我看你長得好看,你願不願意給謝慕生兒子?”


    綠衣困惑不解,我指著謝慕:“就是謝慕,你願不願意給謝慕生兒子?”


    綠衣求助的看向謝慕,謝慕無奈發笑,轉開話題問道:“手裏拿的什麽?”


    綠衣將銀蓋子揭開,手上捧的是一碟熱騰騰的湯包,我剛說要吃,還沒吩咐下去她就已經送了過來,味道很香,謝慕問道:“哪裏來的?”


    翠女在外邊聽著問話,跟了進來,笑道:“是毓清宮劉夫人叫她的身邊奴婢送來的,說給公主嚐嚐,劉夫人自己下的廚房,公主試試她手藝。”


    我問:“是上次她宮裏死了人的那個劉夫人?”


    翠女好笑道:“公主別這麽說,給人聽見可不好。”


    趙免似乎有個皇後,隻不過早些年便死了,這個劉夫人在皇後沒死的時候便比較得趙免的寵愛,生了一個皇子,兩個公主,隻是似乎她家族出身貧賤,所以在宮裏雖然得寵,風頭也盛,地位卻微妙。


    趙免除了皇後和劉夫人,似乎便沒有其他的妃嬪,子女也隻有皇後所生的趙綸,十九歲,已經冊封了太子,還有劉夫人所生二皇子趙軫,十四歲,此外便是那兩位公主,安平安康,都還年幼,我都沒有見過,隻是聽謝慕說起。


    我連劉夫人見也沒見過,不過她倒是有幾次命人送吃的來,外加探病,我嚐了嚐綠衣遞上來的湯包,鮮香不膩,似乎有青筍和冬菇的味道,我喂給謝慕吃:


    “你嚐一個,沒想到劉夫人還會做湯包。”


    謝慕咬了一口,道:“少吃些,晚上還要吃飯的。”


    我將一碟湯包吃的隻剩下兩下,實在撐不下,趙免迴來,我便讓綠衣將剩下的兩個湯包熱了一下,給趙免拿去,綠衣有些為難,我板起臉:


    “讓你去你就去,就說是我特意給他留的,他肯定高興。”


    綠衣仍不敢,謝慕笑:“你聽她的。”


    綠衣隻好勉強去了,不一會趙免更了衣進來,我將綠衣熱過的的湯包端給趙免:


    “陛下你吃。”


    趙免其實並不愛吃這個東西,不過他仍然很高興,坐下笑眼問我:“哪裏來的?”


    我說:“毓清宮的劉夫人,我吃了三個,特意給陛下留了兩個,很好吃。”


    趙免便要我喂他,他很喜歡讓別人喂他吃東西,其實我剪了腳趾甲還沒洗手,就直接拈起一隻湯包遞到趙免口邊,趙免吃了,還舔了舔我的指頭,我問:“陛下,好不好吃?”


    趙免笑:“好吃。”


    我說:“那我晚上可不可以跟謝慕睡覺?”


    趙免道:“你不是每天都在跟他睡覺?”


    我本來想說我跟謝慕睡覺,陛下你不要j□j來,但趙免這麽一問,我又不敢說了,想起另一件事情,我又問趙免:“陛下,你是不是要讓謝慕出宮?”


    趙免皺了眉,側眼叫謝慕:“明月奴?”


    謝慕手中還拿著書卷就過來,趙免看他手裏的書:“讀的什麽?”


    謝慕道:“南華經。”


    趙免道:“莊老之學,廢言千篇,學那來做什麽。”


    謝慕道:“臣別無所能,唯有求一心外所寄。”


    趙免並無心跟謝慕探討哲學,隨口問了兩句便迴到正題:“你想出宮?”


    出宮的話,謝慕不能自己開口說,那樣趙免會生氣,所以需要我來引頭,讓趙免問。


    趙免麵色冷肅,謝慕卻終於尋著機會開口,也不顧說完後趙免會有什麽反應,迎頭直上,謝慕將書放到案上,捋了衣袖,俯身雙手交疊在眼前緩緩跪下,行了個重禮。


    “臣年紀已長,留在宮中多有不便,若為有心人以此為借口尋事,或有市井傳言,有損陛下聖德,若真有此,臣萬死難贖其罪!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不論是否身在宮中,都甘為陛下所使,隻是耳目所至,但見園林,兩袖所及,不出宮牆,以此心中實愧,陛下明鑒!”


    謝慕同趙免正經說話時候便是這樣頗多奉承,而且奉承的一點也不高明,不是謝慕他高明不來,而是趙免就吃這套,趙免不蠢,知道謝慕滿嘴鬼話,嘴上一套心裏一套,但趙免就是喜歡,看著堂堂燕國太子在他腳下委曲求全搖尾乞憐,明明心裏恨得要死,麵上卻裝得乖巧順從,趙免就十分得樂。


    這一點謝慕跟趙免算是心照不宣,都不戳破,趙免要快感,謝慕要達到目的,各取所需。


    至於我,當個傻子,負責給他們搭橋就是。


    謝慕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他垂著眼,眼睫黑如鴉羽,墨色長發垂在頸後,趙免盯了他一會,突然道:“你進宮有五年了。”


    謝慕道:“是。”


    趙免道:“昨日睿王也跟我提起這事,言辭閃爍,暗示我不該將你留在宮裏,他說的有理。”


    睿王是趙傾,又聽到這個名字,他跟趙免說了這事?


    謝慕攥緊了手,脊背僵硬的挺直,我也屏住了唿吸,等著趙免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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