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玉心中一樂,暗暗讚道:“答得好,尤其是後麵加上一個‘黑’字,更加可圈可點,旁人聽了,就隻當本座問她怕不怕黑。”


    豹娘子卻在這時走了出去。


    小惡女連忙問道:“豹姨,你要住那兒?”


    豹娘子道:“反正困著,就讓我到處逛逛好了。”也不再理會小惡女,轉瞬間已離她而去。


    山洞內真是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豹娘子走了幾步,旁人又那裏還看得見她溜到什麽地方去?


    嶽小玉知道豹娘子不在小惡女身邊,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高興。


    到了這等山窮水盡之地,他居然還能“高興”起來,倒也算是難得。


    他和小惡女都坐在地上,兩人的身子越來越是靠緊。


    其實,小惡女一直都沒有移動過身子,但嶽小玉卻不斷的挨近過去。


    他心裏想:“反正大家都活不長久了,能親近一點就親近一點,省得做了冤鬼時才再後悔。”他越想越是忘形,不覺間臉龐也已碰著了小惡女的臉。


    小惡女的臉好燙,不但好燙,而且好滑。


    嶽小玉立刻有點暈眩的感覺,此其時也,真是不知人間何世,生生死死也都沒放在心上了。


    但小惡女的臉很快就縮了開去,她畢竟是女兒家,就算心裏很喜歡嶽小玉,也不敢在這時候和他太親近的。


    嶽小玉卻膽子不小,小惡女一縮,他卻索性伸手捧住了她的臉。


    小惡女的心跳得更快,小小嘴唇更已碰在嶽小玉的鼻尖上。


    嶽小玉暗叫一聲:“小姑奶奶這番取我命也!”當下再不猶疑,身子微微向上一伸,便在小惡女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


    這一親嘴兒,小惡女差點便當場窒息暈迷過去,這實在是她有生以來也沒有遇上過的事情。


    嶽小玉卻弄得發起狠勁,索性把她整個人緊緊擁抱住。


    但就在這時,下麵忽然有一道大力逼了上來。


    ×      ×      ×


    所謂“下麵”者,是指嶽小玉坐著的地方。


    他坐著的分明是石地,怎麽居然會“動”了起來。


    嶽小玉本來已經不知人間何世,連生死大事也沒放在心上,但給這麽一動,登時給驚醒過來,他立刻放開了小惡女,同時向左側大步跳開。


    這時,一道火光又在黑洞中亮起,原來是練驚虹燃著了火折子。


    嶽小玉心中暗叫一聲“僥幸”,忖道:“這火折子若早點著一刻,老子臉皮厚還不打緊,小美女姊姊這等麵皮嫩薄之人就很難吃得消了。”


    此刻在他心目中,“小惡女”已經成了“小美女姊姊”。


    隻見練驚虹點著火折子後,目光瞧著嶽小玉,麵上露出了一種奇特的笑容。


    嶽小玉給他這麽一瞧,登時心中大吃一驚,忖道:“義父瞧著我做什麽?難道剛才情況,他老人家居然可以看見了?”


    轉念一想,又忖道:“小嶽子啊小嶽子,你真是作賊心虛啦!


    在火折子還沒有亮著之前,正是伸手不見五指,他老人家又怎會看得見了?”想到這裏,才暗中籲了一口氣。


    但他心念電轉,接著卻又尋思道:“啊呀!這番不妙!聽說武功湛深的內家高手,往往有夜視之能,別人看不見的,這些要命的高手卻都可以看見,這……這豈非……”一想及此,不由頭皮發炸,為之哭笑不得。


    最後,他隻好自己安慰自己,暗暗說道:“義父就算真的有夜視本領,但卻也不一定可以明察秋毫,他看是看到了一點點,但多半是模模糊糊,隻能看個大概,絕不會看得怎麽真切的。”


    然後,他又再忖道:“連小嶽子自己都看不清楚,他老人家當然也清楚不到什麽地方去了。”一直想到這裏,心中才又再泰然自若,於是也笑了一笑,望著義父練驚虹。


    隻見練驚虹雙眉軒動,道:“地下有人。”


    嶽小玉“哦”一聲,心中不免大奇,便說:“這裏已是地道了,怎麽地下還會有人?”


    話猶未了,他剛才坐著的地方忽然拱起。


    遊出海立時大聲道:“這裏有一塊石板!”


    嶽小玉傻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剛才自己和小惡女親熱得要“著火”的地方,下麵居然還大有文章。


    ×      ×      ×


    一塊四四方方的石板給推起之後,接著下麵就冒出了一個人的腦袋。


    這腦袋相當古怪,上闊下尖,看來就像是一隻倒轉著掛起來的粽子。


    但更古怪的還是這人的嘴唇。


    這人的嘴唇隻有下半截,上唇居然完全不見了。


    嶽小玉不禁為之一愕,立刻便問道:“這位兄台,閣下的上半邊嘴唇往哪裏去了?”


    這人兩眼骨碌碌地一轉,直瞪著嶽小玉。


    嶽小玉一怔,接著立刻陪笑不迭,道:“兄台休怪,請恕本座口快舌快,你不高興就別說好了。”


    這人卻哈哈一笑,道:“別人缺德,我卻缺唇,這又有什麽不好了?”


    “邵小缺!”豹娘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你還沒有死嗎?”


    缺唇人已推開了石板?整個人從下麵跳了上來。


    他一跳上來就已經眉頭大皺,兩眼直盯著豹娘子道:“這些日子以來,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而且為什麽一迴來就咒罵人?”


    豹娘子正想說話,邵小缺又緊接著問:“你怎麽瞎掉了眼?是不是給阿歡害成這樣的?”


    “阿歡!”豹娘子怒聲道:“虧你還敢提起阿歡!”


    邵小缺臉色一白,道:“我為什麽不敢提起這個叛徒!”


    “叛徒?”豹娘子更怒:“你是叛徒?還是阿歡才是叛徒?”


    邵小缺一怔,繼而哈哈一笑,道:“豹娘子,你這一問就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你現在才巴巴的趕迴來,當然不知道桃源金殿裏所發生的一切變故。”


    豹娘子道:“我怎會不知道!你和曾晚莊、崔一伶合謀叛變,還重傷了慕容阿歡。”


    邵小缺怒笑一聲,道:“你是從那裏聽到這些瘋言瘋語的?”


    豹娘子正想大聲直說,但卻隻是張大了嘴巴,結果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所聽見的這些消息,全然是方六鼎說出來的。


    但方六鼎的說話可靠嗎?


    一想到這裏,豹娘子立刻就為之啞口無言了。


    方六鼎當時這麽說:“慕春阿歡出手殺了這三個叛徒!”


    “這三個叛徒”當然就是指曾晚莊、邵小缺和崔一伶。


    但現在,別的不說,就以邵小缺而言,他本就沒有死。


    所以,方六鼎的說話,自始至終,都是全然不可靠的。


    那麽,慕容阿歡呢?他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傷?


    豹娘子一想到這裏,立刻就向邵小缺追問。


    邵小缺笑了。


    他這一笑,很有點酸酸涼涼,又好像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慕容阿歡受了重傷?這消息你是從那裏聽來的?”邵小缺嘿嘿冷笑著問。


    豹娘子在這一瞬間愕住了,她呆了半晌才道:“是……是方六鼎說的……”


    “方六鼎!好一個方六鼎!”練驚虹忽然冷冷一笑,對豹娘子道:“難道你現在還能相信這個人的說話嗎?”


    豹娘子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次,她隔了很久才道:“不錯,這個人的說話,根本就絕不可靠!”


    邵小缺冷冷道:“阿歡現在什麽事都沒有,倒是我們三個大大的不妙。”


    豹娘子忙道:“曾晚莊呢?崔一伶呢?他們怎麽沒有來?”


    邵小缺道:“曾晚莊給方六鼎用毒藥毒死,崔一伶的腸髒給阿歡挖了出來,掛在一株梅花樹上。”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已難過得快要哭泣。


    練驚虹皺著兩道眉,道:“據老夫看,連你自己也不怎麽妥當。”


    邵小缺淒然一笑,道:“我這點傷,倒算不上怎樣大不了……”他一麵說,一麵把衣襟解開。


    他胸膛上有一道掌印,隻見這掌印呈現瘀藍之色,顯見也傷得不輕了,但他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練驚虹眉頭皺得更緊,道:“邵兄弟,這是‘藍山五絕掌’!”


    邵小缺淡淡道:“我知道。”


    練驚虹道:“這點傷,已不能算是小意思,你怎可以置之不理?”


    邵小缺這才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想置諸不理,但你要我怎樣,躺下來慢慢休息?


    還是跑到外麵去找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治理傷勢?”


    練驚虹道:“老夫有一顆‘清露玉心丹’,乃葫蘆山妙碧師太十年前所饋贈的,相信會對你這傷勢有點作用,你服下去吧!”


    說著,把一顆鴿卵般大小的丹丸遞給邵小缺。


    邵小缺一聽見“清露玉心丹”,知道絕非等閑藥物,不由深深感激,依言將之服下。


    豹娘子歎一口氣,道:“練老宮主俠骨仁心,但江湖中人卻冠以‘鬼獨夫’之名,真是瞎了眼睛。”


    轉念一想,忽然又道:“其實我自己才是個真真正正瞎了眼的人,卻還去說別人瞎眼,真是可笑。”


    她雖說可笑,麵上卻是毫無笑意。


    因為她已知道,慕容阿歡已出賣了桃源金殿!


    ×      ×      ×


    桃源金殿是一個神秘地方。


    方六鼎把嶽小玉等人困在地道內,誰知地道之下還另有一條地道。


    邵小缺帶著眾人,從再下麵的一條地道逃生。地道下的地道,相當寬闊,居然比上一層地道還好得多。


    邵小缺道:“這才是真正的地道,金殿裏隻有寥寥數人知道。”


    豹娘子道:“阿歡知不知道?”


    邵小缺道:“他若知道,這條地道就是我們的死地。”


    豹娘子咳嗽一聲,又再歎了口氣,卻沒有說些什麽。


    她臉上的神態很複雜,既有仇恨,也有驚惶、擔憂和悲哀。


    邵小缺終於把眾人帶到桃源金殿。


    桃源金殿是一個美得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方,在金殿之內,更是富麗堂皇,單是殿前擺放著的九隻比人還高大的金鼎,就已令人看得連眼都睜不開來。


    邵小缺忽然帶著練驚虹走到中間的一隻金鼎麵前,說道:“鼎裏有崔一伶的東西!”


    練驚虹輕輕一躍,整個人站在鼎口之上。


    隻見鼎內果有一物,那是一個心髒!


    “是崔一伶的?”練驚虹矍然問。


    “不錯!”邵小缺悲聲嘶叫:“慕容阿歡把他的腸髒掛在梅花樹上,又把他這顆心挖了出來,丟棄在這鎮殿寶鼎裏!”


    練驚虹的眼陡地射出厲電般的光芒:“好毒的手法,他怎麽不出來會一會老夫了?”


    語聲未落,在他左右兩邊的八個金鼎,都同時立刻射出了人。


    八個金衣人,八件完全??同的武器,八種可以互相配合起來的武功,組成了一個八百人也很難抵擋得住的陣法。


    邵小缺怒哼一聲,身形疾閃,伸手便想擊向最接近他的一個金衣人。


    這金衣人用的是金鞭,看似神態威猛之極,但他一出手卻是陰陰柔柔的,使的居然是“白霧仙人手”。


    “白霧仙人手”源出自東海白霧島,五十年前白霧島主“海上仙人”湯孤奇,曾憑著這一套武功問鼎中原武林盟主寶座,若不是最後遇上了鐵樹道人,湯孤奇便是當年的武林盟主了。


    湯孤奇敗在鐵樹道人手下之後,對江湖中事心灰意冷,立刻重迴白霧島,此後再也沒有再在中原武林出現過,想不到他的絕技“白霧仙人手”,居然會在這金殿之內再度出現。


    但邵小缺不知道這金衣人會使用這種武功,他以為這金衣人會用金鞭來對付自己。


    誰知道金衣人的金鞭根本就沒有動過,他用的是左手,使的武功更是白霧仙人手。


    邵小缺看不出,但練驚虹卻看見了,而且還知道白霧仙人手極厲害,邵小缺是萬萬抵擋不了的。


    所以,在那一瞬間,練驚虹已用另一種武功來對付這個金衣人。


    他用的是“血花蓮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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