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宋一刀有種感覺。


    他感覺有人在一旁看著他。


    他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就見著一個人。一個絕色女子。


    小玉。


    他緩緩的闔起雙眼,淡淡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小玉說道:“你現在連看都不屑看我了!”


    宋一刀歎了口氣,道:“你還是迴到他身邊吧!你這麽做隻會增加我的痛苦。”


    小玉動容道:“隻有你會痛苦,難道我就不會!”


    宋一刀睜開雙眼望著她,正色道:“既然彼此都會痛苦,你來幹嘛,你沒有必要來的!”


    “我……”小玉支吾了一會兒,幽幽道:“我隻是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宋一刀淡笑道:“換作我是你,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幸福寶寶,因為這麽多人深愛著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小玉突然泣道:“我不要別人來愛我,我隻要你。”


    宋一刀內心暗自一震,緩緩的道:“我是個充滿仇恨的人,跟著我隻有流不完的淚。”


    “甚至流不完的血。”他又強調道。


    “我不在乎,相信我,我真的不在乎。”


    她說話的同時,淚水已流滿臉頰。


    宋一刀正色道:“我是個不祥之人,窮困潦倒,沒有目標,更沒有將來,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旁人。”


    他的神光射出二道駭人的寒芒,繼續道:“隻有刀,隻有這把刀,才是我最知己的朋友。”


    小玉哀聲道:“難道我們曾經度過的快樂時光你都忘了,你還說過……”


    宋一刀截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知道有一個人比我更適合愛你,而我……必須走完這段路。”


    小玉接著道:“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你錯了!”宋一刀吸了口氣,望著她,正容道:“我依舊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愛著你,隻不過,我將這番情意永遠埋藏在我內心深處,永遠……永遠……”


    小玉怔了怔,微微笑道:“我曾經說過,你是個怪人,如今想起來倒是一點也不錯。”


    宋一刀搖搖頭,聳然道:“這並不是表示我怪,換作任何人,我會毫不遲疑的殺了他,問題是,處處想置我於死地。處處想從我手中把你搶走的人是我大哥,我除了把這番情意隱藏起來之外,我還能怎麽做?”


    小玉淡淡道:“想不想聽聽我的?”


    宋一刀說道:“想,你請說。”


    小玉頓了一會兒,問道:“你覺得莫神通武功如何?”


    宋一刀毫不考慮道,“很高。”


    小玉道:“你怎麽知道他武功很高?”


    宋—刀答道:“許正的武功都能夠把百毒透骨釘給逼出來,不難想像能夠在他麵前發射百毒透骨釘的人自然也不是弱者。”


    小玉疑道:“你跟莫神通呢?”


    宋一刀想了想,答道:“我鐵定不是他的對手。”


    “為什麽?”


    宋一刀道:“因為他是我大哥,在先決條件上我絕對下不了手,所以必敗無疑。”


    小玉道:“這也是我所擔心的。”


    宋一刀不解道:“這跟你扯上什麽關係?”


    小玉答道:“算了,不提也罷!”


    她說完之後,低著頭,似是在想心事。


    其實她一直在想,該不該說。


    她想告訴宋一刀,深恐莫神通殺了他,所以才跟莫神通處在一塊兒。


    然而這些話說了又待如何,有用嗎?


    宋一刀滿臉疑慮的望著她,不解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小玉搖搖頭,強笑道:“沒什麽!”


    “對了!”宋一刀皺了皺眉,道:“你怎麽沒跟他在一起?”


    小玉道:“他收到娘的飛鴿傳書,要他趕去洛陽。”


    宋一刀暗自一顫,道:“他們要找許正?”


    小玉聳了聳肩,道:“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宋一刀頓了頓,說道:“不行,我得趕去洛陽,否則事情就不好辦了!”


    小玉不解道:“許正的死活幹你屁事!”


    宋一刀正色道:“許正是對付我娘的一大力量,他要是死了天底下可能就沒人能夠跟娘相抗衡了。”


    小玉嬌笑道:“哪有做人家兒子的人跟母親作對的!”


    宋一刀苦笑道:“她是不是我娘還很難說,不過,許正實在不能死,這是李爺爺再三交代的。”


    “李爺爺是準?”


    宋一刀道:“少林掌門無悔大師。”


    “你認識他?”


    宋一刀點點頭,道:“他是我爺爺生前最知己的朋友。”


    話落,他站起身準備離去。


    小玉拉著他的手,道:“你不多歇會兒?”


    宋一刀道:“不用了,遲了或許就來不及了!”


    小玉支吾道:“我們……難得聚在……一起。”


    宋一刀皺了皺眉,無奈道:“若是有緣,還是會相聚的,隻是……唉!”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即使見了也是陡增彼此的傷感罷了,何苦呢!”


    話聲一落,人也像一道滿弓在弦的彎箭射了出去,眨眼之間,即失去他的蹤影。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要過去了。


    許正獨坐在大廳上,眉頭深鎖。


    他不禁感到困惑,二十年前都無法接受了,更何況二十年後的今天。


    然而他若不接受沈媛媛,就必須與莫神通之間生死相鬥。


    為什麽要造成這種場麵?他不了解,他甚至感到憤怒,天底下竟然有人叫兒子來殺自己老子的。


    他用那雙微微顫抖的雙手,拿起杯子輕呷了口茶。


    正午二刻。


    很悶、很熱。


    悶熱的天氣,加上滾燙的茶,不禁使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當他揚頭的同時,他望見一個人。


    宋一刀。


    他的臉色依舊像以往一樣的蒼白,腰際係了把刀,似笑非笑,似哭不哭的神情,說不出的詭異。


    “你還沒死?”許正疑道。


    宋一刀淡淡道:“你都沒死,我又如何會死!”


    “哈……哈……”他兩人不約而同的狂笑不已。


    許正哈哈笑道:“妙答,妙答,老夫著實沒想到,你是如此幽默的人。”


    宋一刀悠然道:“一個人某些時候還是得苦中作樂一番,否則生活豈不索然無味!”


    許正頓了頓,突然道:“最近你還喝酒?”


    宋一刀淡淡道:“不是最近,而是每天。”


    許正嗬嗬笑道:“想不想陪我喝幾杯?”


    “未嚐不可!”


    話落,他二人穿過走道,來至一幽靜的雅房內。


    許正喚人備上酒菜,於是他二人便喝將起來。


    二人默默無語的喝著酒,似乎誰也不想打破這暫時的沉靜。


    許久……許久……


    “怎麽突然想到迴來?”許正終於沉不住氣問道。


    宋一刀幹了杯酒,答道:“若是你不歡迎,我隨時可以走。”


    許正幹笑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來去一陣風,我根本無法捉摸你心裏想的是什麽?”


    宋一刀淡淡道:“上迴我會離開許家,那是因為我著了沈媛媛的道,差點迴姥姥家了。”


    許正不解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宋—刀道:“沒什麽!我隻是用內力跟她的懾魂大法較量了一會兒。”


    “結果呢?”


    宋一刀淡笑道:“內腑俱碎,如此而已。”


    許正聳然道:“你食了什麽仙丹靈藥?”


    宋—刀道:“沒有!我自己疔傷,花費近十天的時間才將破碎的內腑重新的愈合。”


    他並沒有騙人,他不知道自己食了“血梅”與“鱸饅”之後所產生的功效。


    許正滿臉疑惑的望著他,道:“少林內功心法果然不同凡響,你能練到這種境界著實不簡單。”


    宋一刀怔了怔,訝道:“你怎知我會少林的內功心法?”


    許正嗬嗬笑道:“無悔大師早已向我說過了,說起來這會兒咱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


    宋一刀問道:“莫神通來過嗎?”


    他一提到莫神通,許正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無奈道:


    “最好他不要來,否則我隻有任憑他宰割的分。”


    “此話怎麽講?”


    許正遲疑許久,緩緩道:“因為,他是我兒子。”


    宋一刀訝聲道:“你確定?”


    許正斷然道:“不會錯的,通兒十三歲來到此地,我就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十年來,我待他比親生兒子還好,到後來……”


    宋一刀問道:“莫神通知道嗎?”


    許正沉吟道:“目前他並不知情,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宋一刀又問道:“你想怎麽做?”


    許正歎道:“沈媛嬡給我兩條路走,一是父子成仇,一是接納他們兩個人。”


    宋一刀想了一會兒,動容道:“你跟沈媛嬡……”


    許正道:“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於是他就把他們結識的經過,與沈媛嬡利用懾魂大法與其交合,最後生下莫神通的事仔細的敘述一遍。


    宋一刀默然半晌,垂首無語。


    許久……許久……


    他喃喃自語道:“那她跟爹……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許正幹了杯酒,淡淡道:“這事兒很難說,通兒今年二十三歲,你………


    宋一刀接著道:“二十一。”


    “那就對了!”許正皺了皺眉,繼續道:“你們之中間隔兩年,誰也不敢保證,這兩年的時間她不會嫁給你爹而生下你。”


    “這……”宋一刀支吾了一會兒,自語道:“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許正想了想,突然問道:“少林寺的達摩心法你是否已完全悟得?”


    宋一刀搖搖頭,無奈道:“我與佛門無緣,這種正宗心法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徹悟。”


    “我了解!”許正笑了笑,又道:“就拿我來說吧!我也不是個當禿驢的料,你就更不必談了!”


    宋一刀頓了一會兒,沉吟道:“關於莫神通的事,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不過,隻是短時間內問題的症結還是在你身上。”


    “其實你接受他們兩人也未嚐不可,至少可以暫時安撫安撫沈嬡媛。”他又強調道。


    “這……”許正支吾了一會兒,歎道:“這一點實在讓我很為難,要我跟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人生活在一塊兒,我真的做不到。”


    “換作是你呢?”他又接著問。


    宋一刀想了想,道:“我也做不到。”


    許正苦笑道:“那不就結了嗎?我會考慮的。”


    宋一刀正想答話,外頭忽地人聲吵雜,一名漢子奔來叩門道:“稟老爺,有人闖入。”


    許正皺了皺眉,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小的告退!”


    許正望了望宋一刀,微微笑道:“你坐一會兒,我出去看看,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闖我許正的家。”


    話聲一落,他便緩緩的走出房間。


    他走過二條通道、一條迴廊,便來至大廳。


    大廳內。


    許家的莊丁們早巳戒備兩旁,恭候許正的大駕。


    許正望了望來人,不禁眉頭深鎖,僵立場中。


    來人是莫神通與二名勁裝漢子,他望了望許正,抱拳躬身道:“許爺,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許正真是哭笑不得,他怔了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坐!有什麽事坐下來再談。”


    莫神通坐定之後,聳然道:“許爺功力之高令人咋舌,連百毒透骨釘的毒你也能解,真是不可思議。”


    “好說,好說!”許正強笑道:“或許是我的運氣吧!”


    莫神通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許爺依舊像昔日一樣的謙虛,在下深感佩服。”


    許正歎了口氣,道:“你今日前來是……”


    莫神通接著道:“送你迴姥姥家。”


    “哦!”許正皺眉道“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感覺?”


    莫神通不解道:“什麽感覺?”


    許正神色一整,正色道:“十年的教養之恩。”


    莫神通哈哈笑道:“那是互相利用,憑良心說,我莫神通在此十年有餘,為你處理多多少少的事,你會對我心存感激嗎?”


    他不等許正答話,接著道:“沒有,你一點也沒有,甚至你


    認為這是應該的。”


    許正搖了搖頭,無奈道:“孩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隻怕你明白了之後,一生都將在悔恨中度過。”


    莫神通哈哈笑道:“在我的字典裏,絕查不到‘悔恨’兩個字,我隻知道做自己該做之事。”


    “現在我就要做了!”


    話聲——落,他雙手輕輕揮動,站立他身後的兩名漢子輕身一縱,來到許正身前,推出雙掌。


    許正早巳悲憤在心,自己的兒子不但不能相認,反而還要成為仇敵,他怒喝一聲,避開掌風,身形暴起二丈之多,朝他二人天靈蓋擊去。


    “轟”然一聲巨響。


    詫異的是,許正八成掌力卻隻能與其勉強平乎,雙方“蹬蹬”各退了二步之多,他疑道:“二位是……”


    其中一名漢子答道:“我們是包氏兄弟,怕了嗎?”


    許正暗自一顫,不禁細細思量起來。;


    包氏兄弟武功源自於蒙古,練有鐵布衫金鍾罩,一身橫功早已揚名整個中原武林。


    老大包偉銘,擅使摔跤,雙腿粗大,輕功不俗,素有“彈簧腿”之稱。


    老二包伯度,檀使拳腳,雙手指頭既粗且短,素有“衛生指”之稱。


    “既然害怕,還不快快跪下來叫三聲‘阿伯多。”


    包偉銘的一席話驚醒沉思中的許正,他淡笑道:“要老夫叫你們‘阿伯’,你們擔待得起嗎?”


    包伯度屁話不說,縱身一躍,揚手往許正胸前抓去,口中罵道:“他媽的,給你死!”


    許正冷笑一聲,雙掌微微向外推出。


    “砰”的一聲。


    隻見包伯度身子骨倒飛而出,撞到幾張桌椅,即大字形趴在那兒寂然不動了。


    包偉銘怔了怔,隨即大喝一聲,抬腿就是一腳往許正下陰穴踢去。


    “轟”然一聲巨響。


    卻見許正下陰穴被踢個止著,然而他卻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微微笑著。


    就在許正被踢的同時,隻聽得“哇”的一聲,包偉銘抱著腿直在地上打滾。


    “你……是個太監?”


    許正哈哈笑道:“老夫怎當得起太監!”


    包偉銘訝道:“下陰穴乃是習武之人的命門重穴,你……”


    許正截道:“這隻是鎖陰功的效用,你別說大多。”


    “鎖陰功!”包偉銘歎道:“連這門功夫你都練了,我死亦無憾矣!”


    許正冷冷的點點頭。單手往包偉銘的天靈蓋按去。


    “太棒了!”莫神通讚聲道:“這真是一場精彩的場麵,我從未見過的場麵。”


    許正無奈道:“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莫神通沉下臉,道:“我才不想見到你哩!”


    話聲一落。突見其雙手一抖,從其袖口中當下射出幾許寒芒,往許正胸前五大要穴罩去。


    許正眉頭一皺,向後暴退四尺之多,他似乎連還手的餘地也沒有,神色中綻放出極端的無奈與驚訝。


    並非他無法還手,而是他根本不想出手。


    當他知道眼前這名年輕人是自己命根子的時候,就注定他隻有挨打的份。


    “砰”的一聲,許正雖說躲過莫神通的暗器,卻躲不過接著而來的掌風指影。


    接二連三的五拳八腳,打得他眼冒金星,滿地找牙。


    “住手!”偏房內忽地走出宋一刀,他大喝一聲的道。


    莫神通怔了怔,幹笑道:“是你!”


    他又接著道:“你這陰魂不散的小子,我一見著你心中就有股說不出的爽快。”


    宋一刀淡淡道:“你非得致他於死地?”


    莫神通聳了聳肩,無奈道:“這又有什麽辦法呢?母命難違,你有什麽意見嗎?”


    “有!”宋一刀皺了皺眉,道:“我有意見,而且是你樂意接受的。”


    “什麽意見?”莫神通問道。


    宋一刀不答反問道:“還記得以前你要找我比武的事嗎?”


    莫神通訝道:“你答應啦?”


    宋一刀點點頭,淡淡道:“是的,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我答應你的比武。”


    “你把時間、地點說出來。”他又正色道,


    莫神通指了指一旁的許正,道:“那他呢?”


    宋一刀正色道:“我之所以會接受你的挑戰,就是因為想保他,如果你今天非殺他不可,那我們的比武就不可能實現了,你自己多考慮考慮。”


    莫神通想廠一會兒,幹笑道:“就讓他多活幾天也無妨,我先宰了你再殺他不遲。”


    “很好!”宋一刀動容道:“說出時間、地點,我奉陪就是了!”


    莫神通頓聲道:“今晚二更,城西五裏處恭候大駕!”


    話聲一落,他又對許正拱手道:“許爺,多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大人大量,這二具屍體就煩你處理了。”


    “哈……”一陣狂笑過後,他便緩緩的走出許家大廳,過了二個轉角,即失去他的蹤影。


    許正等他走了之後,歎聲道:“孩子,你不該那麽傻的,答應跟他比武無異是自取滅亡。”


    “哦!”宋一刀淡笑道:“武林本就是這麽一迴事,‘弱肉強食’、‘汰舊換新’,你也不必想這麽多了。”


    許正皺了皺眉,正色道:“據我數十年的江湖曆練,通兒這孩子的暗器稱得上一流,你躲不掉的,唉!”


    他長歎了口氣,繼續道:“你這是何苦呢!”


    宋一刀暗自一顫,卻麵不改色道:“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死在他的手上,絕不能……”


    許正慘然一笑,淒涼道:“或許這是我命該如此,先是害死自己的妻兒,現在又要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上,說起來算是不錯啦!”


    宋一刀頓了一會兒,正色道:“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如何?”


    “你說說看。”


    宋一刀又道:“無論今夜我跟他之間發生了任何事,希望你能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


    “這……”許正支吾了一會兒,斷然道:“好!我答應你。”


    他不等宋一刀答話,接著道:“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宋一刀怔了怔,動容道:“許爺請講。”


    許正神色一整,正色道:“多照顧你自己,為了我,好嗎?’,宋一刀淡淡的笑了笑,追:“會的,我一定會。”


    許正點點頭,感激道:“謝謝你,我會記得你的。”


    宋一刀默然半晌,隨即緩緩道:“我想喝酒。”


    許正哈哈一笑,聳然道:“那是當然,喝完這頓酒我就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對嗎?”


    話聲一落,他兩人哈哈大笑的走至房內喝將起來。


    酒菜依舊還是擺在那兒,隻是氣氛變了。”


    氣氛變得很悶、很沉靜,就像要上斷頭台的前夕一般。


    他兩人默默無語的喝著酒,似乎誰也沒啥話可說。


    許久……許久……


    宋一刀首先打破沉靜,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許正答道:“請說。”


    宋一刀道:“你知道楊雄是誰殺的?”


    許正怔了怔,神秘道:“天底下沒人能夠殺得了楊雄,就算你也一樣。”


    宋一刀簡直就是呆住了,他在蘇州明明一刀捅死了楊雄,就連於培欣也看得清清楚楚。


    “難道自己殺錯人?楊雄沒死?”他心裏這般想,口中淡淡道:“他沒死?”


    許正嗬嗬笑道;“你一臉殺氣的前去找他,他事先安一個替死鬼,事情就這麽簡單。”


    宋一刀斷然道:“我不信!他的槍法如此犀利,天底下除了楊雄,沒人能使出那麽好的槍法。”


    許正並沒答話,他在桌角下輕輕的按了一個鈕,房內的牆壁忽地之間往兩旁打開。


    楊雄不正是好端端的坐在那兒飲酒嗎?


    許正緩緩道:“二弟,一個人獨飲,不如咱們三個人喝,也有個聊天的伴。”


    楊雄的手中提了壺酒,拿了杯子走將過來,坐定之後,斟了杯酒,口中說道:“敬大哥。”


    飛聲一落,酒杯已空。


    許正幹了杯酒,歉聲道:“很抱歉,大哥讓你一人住在此地,不過沒關係,待會喝完之後,大哥陪你一塊住。”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宋一刀根本沒有在聽,他隻是覺得很奇怪,楊雄見著他就好像不認識似的。


    他終於沉不住氣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楊雄怔了怔,微微笑道:“當天你與欣兒前來找我,我見你滿臉殺氣,就知你定想殺我,結果我損失了一名弟子。”


    他長歎了口氣,繼續道:“他已盡得我的真傳,甚至青出於藍而更甚於藍,結果還是逃不過你的一刀。”


    宋一刀疑道:“這種化妝技巧簡直令人歎為觀止,誰有那麽大的本事?”


    楊雄答道:“是我一名好友,也是當代的華陀,他不僅醫術高超,又精通五行八卦,這該算是我命不該絕,他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他叫‘王瑞’。”


    宋一刀內心暗自一顫,做出這副天下無雙的麵具,竟是他老父的死黨——王瑞,他還有啥話可說。


    許正見著宋一刀垂首無語,他急忙道:“算了!別談這些事,咱們好好的喝幾杯。”


    於是他三人不停的喝著,恍惚之間已漸漸入夜了。


    許正慘然的笑了笑,揚起酒杯,道:“喝完這杯酒,咱們也該說再見了。”


    他三人同時飲盡杯中的酒,許正又接著道:“孩子,自己可要多多保重,不必大勉強自己。”


    宋一刀神光之中充滿一股淡淡的霧氣,自己此行是生亦是死,他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


    他點點頭,強笑道:“你自己也多保重。”


    許正與楊雄緩緩的走進壁內的房間,兩旁的牆壁又慢慢的合攏,這種鬼斧神功實乃令人為之稱誦。


    宋一刀幹了杯酒,細細的思量應付之策,他搖了搖頭,將桌上的酒全都幹光之後,才緩緩的走廠出來。


    二更天。


    城西五裏處。


    今夜是個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日子。


    大地一片漆黑。


    宋一刀帶著些許酒意,在小徑上全力飛馳著,不過一晃眼的工夫,前方就已然出現一道白點。


    他無奈的笑了笑,放緩身子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你終於還是來了!”莫神通一襲純白儒衫,說不出的俊逸灑唬,隻可惜眉宇之間充滿一股濃濃的殺氣。


    宋一刀立在他身前八尺之處,歎聲道:“我不來行嗎?你會放過我嗎?”


    莫神通搖搖頭,幹笑道:“我不是個聖人,更不是上帝,要我放過一個我恨透的人,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宋一刀聳然道:“其實我根本沒有讓你恨我的理由。”


    他不等他答話,接著道:“你喜歡小玉,我盡可退出,難道我這麽做錯了嗎?”


    莫神通恨恨道;“可是她心裏隻惦記著你!”


    宋一刀,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痛楚,他歎聲道:“她要這麽做我我有什麽辦法!”


    “有辦法!”莫神通神光突現二道駭人的寒芒,他道:“這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宋一刀退了一步,不以為然的道:“這根本不是解決之道,


    你能確定我死了之後她就不會再想我了?”


    莫神通搖搖頭,一臉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他突然沉下臉,怒視著宋一刀,恨恨道:“無論如何,我必須這麽做,或許你上路之後小玉就會漸漸淡忘這件事。”


    宋一刀歎聲道:“你錯了,她絕不會!”


    莫神通雙目之中,突現幾許痛苦之色,但僅是一瞬間事,他隨即冷冷道:“拔刀吧!我們必須做個了斷。”


    “等一下!”宋一刀阻止道:“先等我把話說完再殺也不遲。”


    莫神通頓了頓,幹笑道:“這也難怪,人在上路之前總是有些話要交代的。”


    “說吧!有什麽未了之事,我一定替你辦到。”他又強調道。


    宋一刀遲疑了許久,緩緩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爹是誰嗎?要不要我告訴你?”


    莫神通滿臉疑慮道:“你知道?”


    宋一刀點點頭,正色道:“你爹就是教養你十年之久的許正。”


    赫然——


    一陣涼颼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頂門,他疑聲道:“我知道你在騙我,你想叫我不要殺他,對不對?”


    宋一刀動容道:“事情是不是這麽一迴事,迴去問你娘自然便可得知,我之所以答應與你比武,也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


    莫神通眼皮忽地朦朧起來,他痛苦道:“告訴我……求求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


    宋一刀想了一會兒,道:“這是一件二十餘年前的事。當時你娘.……”.


    於是他便把沈嬡嬡與許正結識的經過仔細敘述一遍,聽得莫神通驚訝不已。


    他忽然冷冷道:“你說我娘是個蕩婦?”


    宋一刀歎了口氣;道:“她不僅是你娘,也有可能是我娘,你認為我喜歡這樣說她嗎?”


    莫神通頓了頓,冷笑道:“等我迴去問清楚之後再來取你的狗命!”


    話溶,他便轉身離去。”


    “等一下。”宋一刀皺了皺眉,訝聲道:“你還想殺我?”


    莫神通斷然道:“這完全是兩迴事,根本扯不上一點關係,為了得到小玉我一定會殺你的。”


    說罷,幾個起落之後,他已然消失在黑暗中。


    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湧上宋一刀的心頭,他長嘯一聲,試圖發泄心中的怒火。


    嘯聲高亢嘹亮,劃過寂靜而又漆黑的夜空。


    他一臉茫然的坐在地上,垂首沉思著,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尤其是小玉。


    他甚至放棄自己最心愛的女子,為的隻是讓莫神通了解,他多麽地重視兄弟之間的情誼。


    因為他從小就躺在刺刺麻麻的草席上,除了父親那副慈祥的麵容外,他見著的隻有仇恨還有流不盡的血。


    雖然他隻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兄長,他依舊珍惜著這份感情。


    莫神通呢?


    從他身上見著的,隻是殺機,一股濃濃的殺機。


    他不禁感到茫然,更是感到困惑,他所渴望得到的親情就是這麽一迴事。


    他雙目忽地充滿一股淡淡的霧氣,眼皮也逐漸朦朧起來。他想放聲痛哭。


    但他做不到。


    多年的委屈、無奈、痛苦、折磨,使他學會了一件事。


    忍耐。


    唯有忍別人所不能忍,才能使自己更加成熟、穩重、茁壯。


    他忽地站起身,神色中綻放出一股堅定、一股果決、他一步步、一步步緩緩的走著,腳步是此沉穩、如此堅強,似乎每踏出一步,天地都為之動搖一般。


    此地是通往洛陽的官道,路上疏疏落落的幾堆人,有人步行,有人騎馬,行情不錯的則是坐著馬車。


    至於那些幹苦力的挑夫,那就更慘了。


    他們或是推著車,或是肩上扛著二擔貨物,準備到城裏賣個好價錢。


    他們看起來相當健壯,而且神采之中也不像個阿達阿達之人。


    但是為什麽這些人就必須做著最低賤、最下流的工作呢?


    這是中國人五千年的曆史,人們最愛談論的問題。


    ——他媽的,這小子吃檳榔、穿拖鞋,開的是賓士。


    ——上帝對我太不公平了,我有文憑,又年輕,怎麽還是混成這種局麵?


    ——為什麽好事都讓那些老芋仔占去?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迴答這個問題、憑良心說,一個人的成功,除了靠你不斷的努力之外,“運氣”還是占有相當大的比例。


    又有人說:“運氣是靠你自己去掌握。”說出這些話的人,大是成功之人。


    當他們還沒成功的時候,他們罵得比任何人都兇、都狠,一旦他們成功之後,滿嘴仁義道德自然就在話下了。


    每個人都有這個毛病。


    聰明的人,他們隻會埋頭苦幹,默默的努力,一旦到他們成功的時候,他們的心智,他們的待人處事也相對的成功。


    愚笨的人,他們會靠著一張嘴,不斷的罵,用力的罵,毛起來罵,痛痛快快的罵,一旦讓他們僥悻成功,事情就不好了。


    他們的腳似乎是踩在世界的頂端,那股傲氣,就好像每個人都必須跪在他的麵前,親吻他的腳,高唿他三聲阿伯。


    “少年得誌”或許用這句話,便可形容這些人的嘴臉。


    一輛巨大且又華麗的馬車,緩緩地駛著,路上的行人都投以讚歎的眼光,因為從這輛馬車的外觀判斷,這輛車的主人不是官宦世家,便是十足的凱子。


    駕車的是一名花巧女子,車身用的是純金打造,就連拉車的馬也是罕見的“寶血汗馬”。


    寶血汗馬是純蒙古種,傳說它的祖先是成吉思汗的座騎,能夠夜行五百裏,不是蓋的。


    人群中忽地走出了莫神通,他向那駕車的花巧女子比了個手勢,馬車便快速地朝郊外駛去。


    車行大約半個時辰,在近郊約五裏之處停了下來。


    莫神通往四周望了望,隨即緩緩的走上車廂。


    車廂內赫然見著沈嬡媛與小玉,還有三名侍女。沈媛嬡先是神情一怔,便對三名侍女道:“你們先去前座,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人車廂半步。”


    “奴婢遵旨!”


    許聲一落,三名侍女走下車廂到了車前,與那名駕車的花巧女子走人林中。


    莫神通躬身,道:“孩兒見過娘!”


    沈媛嬡微微笑道:“不必多禮,找娘有事嗎?”


    莫神通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有件事孩兒不知該不該問,若是不搞清楚,孩兒………


    沈嬡嬡截道:“是不是想問許正的事?”


    莫神通暗自一顫,麵不改色道:“是的!”


    沈媛嬡正色道:“你一定想問許正是不是你爹,對嗎?”


    她不等莫神通答話,又接著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許正的確是你親生的爹。”


    莫神通胃裏升起一陣劇烈的翻騰,他的喉頭發苦,他很想嘔吐,然而他找了她兩天,沒有吃任何一點東西,因此,他肚裏空空,吐不出個屁,自然就不在話下。


    他吸了口氣,哀聲道:“為什麽?孩兒不了解?”“沈媛嬡淡淡道:“他拋棄我們母子倆二十幾年,道理很簡單,娘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叫你去殺了他。


    莫神通訝道:“若是他沒有逼出百毒透骨釘,那孩兒豈不是成為一個殺害親生爹的兇手!”


    沈媛媛微微笑道;“其實娘也不能確定他是否能夠逼出,就算他死了,也不足為憾,因為這是他欠我們的。”


    莫神通遲疑了一會兒,斷然道:“孩兒下不了手。”


    沈媛嬡皺眉道:“你下不了手?天底下除了你能殺他之外,還有誰能殺得了洛陽之龍呢!”


    莫神通淡淡道:“娘可以另派組裏的高手前去。”


    沈嬡嬡微怒道:“你竟敢不聽娘的話!”


    莫神通怔了怔,痛苦道:“不是孩兒不聽,而是孩兒根本下不了手,再怎麽說他是爹呀!”


    沈嬡媛雙目之中忽地射出二道駭人的寒電,但僅是刹那之事,隨即無奈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爹,你怎麽個想辦法讓他補償我們母子倆,難道就這麽放過他?”


    莫神通想了想,疑聲道:“孩兒該怎麽做?”


    沈嬡嬡接著道:“你自己看著辦:娘要你去殺了他,你下不了手,還要為娘的說些什麽。”


    莫神通皺了皺眉,並未答話。


    許久……許久……。


    沈媛媛細望了他一眼,道:“你還有事?”


    莫神通點點頭,突然問道:“那宋一刀呢?”


    “宋一刀?”沈媛媛神情一怔,說道:“他怎麽樣?”


    莫神通聳然道;“他爹與娘又是怎麽一迴事?”


    沈媛媛暗自一震,麵不改色道:“沒什麽事,你相信我跟他之間的事,還用不著你來過問。”


    莫神通想了一會兒,支吾道:“可是他們……說娘……說娘……”


    她接著道:“男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他們吃不到的東西,總是會把它形容得很糟,你不這樣覺得嗎?”


    莫神通並未答話,因為他已經默認了。


    他曾經把小玉說成賤貨,不就是基於這種心態嗎?


    聰明的人類會去探討大自然的奧秘,會去研究科學,會去了解任何事物。


    可笑的是,他們絕大多數都不了解自己。


    每個人最大的敵人便是自己,他們會遲疑不決,他們會三心二意,他們會做出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這些都是他們不了解自己的事實。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了解自己。


    莫神通當然也不例外。


    他飽讀詩書、武功高強、人品一流,但他絕對突破了自我,突破不了感情的束縛。


    他長歎了口氣,道:“爹的事孩兒會去處理的。”


    沈媛媛點點頭,讚許道:“娘深信你會處理的很好,因為你是娘的兒子,也是我最大的財富。”


    莫神通接著道:“若是娘沒別的事,請恕孩兒先行告退!”


    話聲一落,轉身便緩緩的離開車廂。


    莫神通走了之後,沈嬡媛微笑道:“玉兒,還不快迫上去!”


    小玉支吾道:“娘……我……”


    沈媛媛動容道:“快去吧!省得娘又不高興了!”


    小玉無奈的點點頭,步出車廂之後快步迫去。


    她經過了一個轉角,就望見莫神通那副孤獨的背影,她靠了上去,口中說道:“你還好嗎?”


    莫神通頭也不迴,道:“我很好,甚至比任何人都好!”


    這小子真會惡蓋,因為他淚水早已流滿麵頰,他不敢迴頭,因為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流淚的模樣。


    小玉迎向前去與他並肩而行,嫣然笑道:“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你有掉眼淚的理由,我不會笑你的。”


    莫神通忽地側耳過去,道:“你真的不會嘲笑我?”


    小玉正色道:“不會,絕對不會。”


    莫神通站定,哀聲道:“小玉,告訴我,說你隻關心我一個人、愛我一個人,我求求你……”


    “這……”小玉支吾了一會兒,無奈道:“我真的關心你、愛你,可是……”


    莫神通截道:“可是什麽?”


    小玉皺了皺眉,正色道:“可是這是屬於兄妹之間的關愛,你又何苦一直逼我呢?”


    莫神通頓了頓,動容道:“你真的那麽喜歡宋一刀?”


    小玉斷然的點點頭,並未答話。


    莫神通又道:“若是我殺了他,你將如何?”


    小玉內心一顫,卻麵不改色,淡淡道:“你若是殺了他,我又能怎麽樣呢?”


    莫神通接著道:“你還會想念他、愛著他嗎?”


    小玉遲疑了一會兒,答道:“或許會,或許不會,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因為我根本不希望它發生。”


    莫坤通細目看了看小玉,雙目之中忽地射出二道駭人的寒芒,恨恨道:“它會發生一定會發生的,因為當我占有你之後,我不允許你同時被別人占有。”


    小玉頓了頓,霎時有股欲哭無淚的感覺傳遍全身,她明明已經強調自己對他隻是兄示之間的關愛,然而他卻剃頭擔子一頭熱。


    她轉移題道:“現在你要去哪裏?”


    “許家!”


    小玉不解道:“你去許家幹嘛?”


    莫神通答道:“去找我爹,然後叫他補償我們母子倆。”


    小玉淡笑道:“這種事你要叫他怎麽補償?”


    莫坤通怔了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切事我隻聽娘的,若是他不答應,我就殺了他。”


    小五搖了搖頭,聳然道:“難道沒有其它的辦法?”


    莫神通斷然道:“沒有,絕對沒有!”


    小玉歎了口氣,道:“隨你便。”


    話聲一落,便拉著他的手朝城裏行去。


    他倆人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進城之後,小玉微笑道:“咱們先打個地方吃點東西好不好?我肚子好餓,”


    莫神通摸摸肚皮,苦笑道:“也好,我也有三天沒吃東西了。”


    路邊有個小飯館,於是他二人走了進去,隨意叫了些小菜,便吃將起來。


    “你想不想喝酒?”


    莫神通頓了一會兒,道:“好主意!你我兩人也許久未曾好好喝頓酒,隻要是你口中說出的話,我一定會聽的。”


    沒多久,小二送上了二壺酒,他二人各斟了杯酒小玉口中說道:“我相信許多事或許你會聽我的,但也有一小部分的事你是絕不會聽的。”


    莫神通幹了杯酒,皺眉道:“你是指宋一刀的事?”


    小玉淡笑道:“我可沒這麽說,這可是你自己提起。”


    莫神通淡淡道:“咱們喝酒的時候最好別談這些不快的話題,況且我決定的事是絕不會更改的。”


    小玉輕呷了口酒,望著他默默無語。


    他二人喝了一會兒,莫神通便提議想走,小玉並未表示什麽意見,於是莫神通付了帳之後,二人便走了出來。


    未時三刻。


    陽光照耀在莫神通那副充滿殺氣的臉上,加上適才他飲了些酒,他的臉色紅咚咚地。


    就像血一樣的紅。


    “告訴許爺,莫神通求見!”


    門丁答道:“公子來得不巧,我家老爺已經失蹤了!”


    “失蹤了?”莫神通怔了怔,說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門丁答道:“七天前。”


    莫神通冷笑二聲,忽地向前推出一掌,卻見門丁“哇”的一


    聲,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莫神通二話不說,拉著小玉朝大門內走去,幾名壯西看見他這種氣勢,還有誰改攔阻,紛紛站衷兩旁,嚴密的戒備著。


    “站住!”一名年約三十二三的中年文士喝聲道。


    莫神通站定之後,淡淡道:“有事嗎?”


    中年文士望了望莫神通,抱拳道:“在下乃是此地的師爺,人稱鬼麵秀才張家柱是也、閣下人我許家宅院不知所為何事?”


    莫神通道:“我找許正。”


    張家柱搖搖頭,正色道:“公子來得不巧,七天前我家老爺就失蹤了,因此公子還是請迴吧!”


    莫神通冷笑道:“說這些話去唬唬那些啟智班還可以,想唬本少爺門都沒有。”


    話聲一落,輕身一縱,推出雙掌,往張家柱罩去。


    好個張家柱,往右斜踏一步,反手抓去,莫神通皺了皺眉,隨即迎向前推出一掌。


    卻聞“轟”然一聲巨響,他二人各退了三步之多,乍看之下,倒也短時間分不出個勝負來。


    眨眼工夫。他夫人已對拆了二十幾招,雙方你來我往,拳腳相向,平分秋色。


    莫神通本想這種跳梁小醜,沒三兩下定送他迴姥姥家。


    沒想到張家柱著實功力不差,肯拚肯纏,當下冷笑一聲,雙手一揚,忽地見著數十點寒芒,如天女散花之勢狂襲鬼麵秀才張家柱。


    “砰”的一聲。


    但見張家住雙腿一麻,往後退去,直到撞倒了二張椅子之後才定住身子。


    他滿臉痛苦之色,恨恨道:“你這個無恥的小人,竟以暗器傷人,你要不要臉皮!”


    “臉皮?”莫神通邪笑二聲,道:“臉皮一斤值多少銀子?本少爺隻知道力求目的不擇手段,如此而已!”


    “你……”張家柱臉色忽地變得慘綠,他哀救道:“快……快給我解藥……”


    莫神通哈哈笑道:“別急,別急,你有盞茶的時間可以拖延,想要解藥不難,先迴答本少爺幾個問題。”


    張家柱無力道:“你問吧……我一定說………


    莫神通問道:“許正躲在哪裏?”


    張家柱說道:“老爺失蹤了,你真的不相信?”


    莫神通搖搖頭,斷然道:“我不相信,因為這個世界上我隻相信自己。”


    張家柱懇求道:“你為什麽不嚐試著去相信一個人呢?快給我解藥,我求求你!…


    莫神通聳了聳肩,道:“好吧!姑且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給我想想看,許正失蹤之前有沒有人找過他。”


    張家柱頓了頓,答道:“有,有個年輕人來我過他。”


    莫神通問道:“知不知道他是誰?”


    張家柱答道:“不知道,我從未見過他。”


    莫神通遲疑了一會兒,道:“他長得什麽德行?”


    張家柱說道:“瘦瘦高高,一襲白衫,尤其是他的臉色,蒼


    白得毫無血色……”


    莫神通截道:“你怎麽知道?”


    莫神通跺了跺腳,罵聲道:“他媽的,又是那個殺千刀搞的鬼,別讓我碰上,否則我非剁了他不可!”


    張家柱的身軀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他緩緩的倒了下去,喃喃道:“快……快給我解藥……毒性攻心了……”


    莫神通故作不解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你……這個痞子……簡直不是人……你………


    他的話並未說完,頭一偏,就迴姥姥家團聚去也。


    小玉暗自一顫,內心有說不出的悸動。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莫神通此人一向是個信士。


    他真的變了!


    變得陰險、殘酷,變得毫無人性可言。


    正當她想開口的同時,莫神通已然地拉著她朝偏房的走道行去,使得她把想講的話硬生生給吞了下肚。


    莫神通帶著她七拐八彎,幾乎搜遍了許家宅院,卻始終沒見著許正的人影。


    小玉終於忍不住的道:“你是該嚐試著去相信一個人,否則你會活得很痛苦、很孤僻的。”


    莫神通鬥然間轉身,雙目中射出二道駭人的寒芒,冷冷道: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小玉神情一怔,隨即淡笑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沒什麽怨言,我這條命本就是屬於娘的,你是她兒子,要代她收迴,我絕不會反抗的。”


    莫神通哈哈笑道:“想死?可沒這麽簡單,我還想跟你一同過幸福快樂的日子,你死了那我怎麽辦?”


    小玉動容道:“以你的武功、人品,還怕找不到比我強的女人,為什麽你要那麽固執呢?”


    莫神通恨恨道:“這並不是固執,而是我對感情的執著,不過你放心……”


    他頓了頓,接著道:“跟你一塊兒過日子之前,我會先殺了那個屠夫;否則,我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小玉想了一會兒,微微的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許正的人影沒見著,這會兒你想幹什麽?…


    莫神通斷然道:“我先在這兒等他幾天,我就不相信他會永遠做個縮頭烏龜。”


    “你當然留在此陪我住幾天。”他又邪聲的道。


    小玉皺了皺眉,隨即嫣然笑道:“這還有什麽問題,我一切依你就是了。”


    莫神通沉吟道:“我知道你根本打從心底就不想陪我,對不對?”


    他不等她答話,接著道,“你隻是怕我去找他,怕我殺了他,所以你才會陪我。”


    小玉內心暗自一顫,淡笑道:“什麽事你都已經知道了,你還問我幹嘛!”


    莫神通冷冷笑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會讓你痛苦,讓你陪我一起痛苦。”


    小玉流下了兩串淚珠,她泣聲道:“你變了!你再也不是我


    心目中照顧我、愛護我、保護我的大哥!”


    莫神通皺眉道:“那我是什麽?你倒說說看。”


    小玉說道:“你像個邪惡的魔鬼,像個心理變態的狂人,像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謝謝你呀!”莫神通邪笑一聲,道:“你知道你自己像什麽嗎?


    你像個下賤的妓女,像個淫蕩的爛貨,每次我跟你辦事的時候,你更像一條發情的母豬,甚至像一條死豬。”


    小玉淒涼的笑了笑,她並未答話。


    一個女人遇上這種場麵,她還能說些什麽呢?甚至她還想辯解什麽呢?


    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方法,尤其她心裏一直在想:“這是一條瘋狗,正在對我狂吠。”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因為莫神通見她不答話,一肚子烏氣也沒地方發泄,隻得朝內室走去。


    小玉見著他那孤獨而又落寞的身影,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關心。


    但她說了又如何?


    即使她說了之後,也隻會增加他對自己的羞恥、謾罵,這又是何苦!


    所以她搖了搖頭,垂著頭默默無語的僵立在那裏。


    今夜的洞庭湖,忽地吹起陣陣的狂風。


    整個湖畔邊停泊著密密麻麻的船隻,這些捕魚的漁夫眼見天色如此,早巳收起帆兒迴家抱著老婆睡大頭覺。


    沒有老婆的單身漢,也逕自我個溫柔鄉放縱自己一番,當然也有些人飲酒作樂、賭個二把,自然不在話下了。


    陣陣狂風口乎嘯而過的同時,一聲震撼人心的雷響,使得城裏的每一個人,不約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因為這聲雷響乃是數十年來,首次聽到如此令人心顫、令人難以理解的雷響。


    隨著幾響雷聲過後,天空忽地飄落鬥大的雨滴,就像下冰雹一般。


    雨勢來得很大、很急,而且一直持續著。


    細目望去,湖麵上閃爍出幾許燈火,正緩緩地朝鬼島方向行進。


    原來這幾絲微弱的燈火是從船艙邊的窗戶透射而出的。


    共有六艘。


    六艘不大不小,不算很新,也不是很破舊的船隻,在疾勁的狂風暴雨中,如乘風破浪之勢,緩緩地駛著。


    船上是一群衣衫褸襤的乞丐,為首的赫然是丐幫幫主於培欣。


    她又穿上了乞丐服,看起來神色中不斷地射出幾許無奈,她似乎相當的茫然。


    神丐安達、酒丐許誌揚神情嚴肅的坐在她旁邊,氣氛顯現出極端的沉靜。


    許久……許久……。


    神丐安達首先打破寂靜道:“歡迎你迴來。”


    於培欣皺了皺眉,淡淡道:“你們有這番心意,我真的很感


    激,可是你們也不能拿丐幫數百年的基業作賭注,這一點令我相當不快!”


    安達歎了口氣,正色道:“咱們都是一腳算是踏進棺材裏的人,而你不一樣。”


    他沉下臉,繼續道:“丫頭,你是丐幫十萬徒子徒孫希望之所托;咱們能讓你喪命在此嗎?’’


    於培欣頓了頓,道:“於是你就帶著幫中的精英前來鬼島,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咱們輸了這場賭注,試問你,丐幫數百年的基業是?僭謁的手上??br>  “這……”神丐安達支吾了一會兒,答不出個屁。


    酒丐許誌揚一旁道:“丫頭,你也不要責怪你安達敘叔,他.也是關心你,怕你有了危險才會這麽做的。”


    於培欣眼眶之中忽地充滿一股淡淡的霧氣,她緩緩道:“難道丐幫非要有我不可!為什麽……我不了解。”


    “稟幫主,鬼島已近!”


    一名乞丐的喝聲驚醒沉思中的於培欣,她迴過了神,淡淡道:“你先下去,叫弟兄們準備一番。”


    “弟子遵命!”


    於培欣望著神丐安達,疑聲道:“咱們的勝負有多少?”


    表達想了一會兒,道:“八成。”


    “有這麽多!”於培欣聳然道。


    安達點點頭,正色道:“那妖婦母子倆都不在島上,咱們截斷她的後路,把她趕迴中原武林,再來對付她,就不困難了。”


    於培欣突然道:“萬一她狗急跳牆呢?”


    “這一點我早已想過了。”安達微微的笑了笑,道:“咱們迴去之後,你即刻下令我幫弟子避一避,以後就不是咱們的事了。”


    於培欣動容道:“這麽做不太好吧!”


    安達正色道:“妖婦不除,武林休想一片寧靜,咱們沒那麽大的實力,也隻得假手他人,一塊兒除去她。”


    “丫頭,待會兒你可千萬不要心軟,一定得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他又強調道。


    於培欣想了想,斷然道,“我知道。”


    沒多久,丐幫近百名的精英上島之後,如狂風暴雨之勢,狂襲整個鬼島。


    正如神丐安達預料一般,丐幫此次確有八成的勝算。


    因為他們已經踏平了整個鬼島,而且還放了幾把火,將沈嬡嬡的窩化為灰燼。


    燃燒的煤油,加上風雨之勢,很快的就將鬼島變成為一片火海,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中,構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第二天一早,風雨已停,細目望去,整座鬼島已然成為荒涼之地。


    鬼島之名,更是迅速的傳誦在百姓口中。


    “這是惡鬼作怪,放了一把冥火,才會在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將整座鬼島燒毀。”


    這些善良的百姓,著實可愛。


    然而沈嬡媛卻不可愛。


    因為迴到鬼島之後,發覺人事已全非,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事實總歸是事實,由不得地不信。


    不過她卻出奇的平靜,她隻說了一句話,“以殺止殺,以血還血!”


    八月五日,申時一刻。


    武當山,解劍岩。


    一輛巨大且又華麗的馬車正緩緩的駛近,駕車的是—名五短身材的老者,胸前長著—撮濃密的黑毛,五指既粗且短,看得出來他是一名橫練高手。


    車旁緊跟著四名勁裝女子,腰間各插了把短劍,乍看之下,倒有幾分英氣。


    馬車才駛進解劍岩,兩旁的樹林內即竄出四名身著道袍的老者,其中一名發聲道:“施主且慢!貧道法名星雲,不知施主上我武當山所為何事?”


    駕車老者淡淡道:“找你們掌門敘叔舊。”


    “施主是……”


    駕車老者又道:“是掌門二十餘年的故友,見了麵便可得知。”


    老道遲疑了—會兒,道:“好吧!施主請解下身上的兵器,隨貧道一同上山拜見日月掌門。


    駕車老者哼了一聲,冷冷道:“要我們解下兵器?免談!趕快帶路吧!省得咱們自個兒殺上去!”


    老道微怒道:“我武當創派二百餘年來,誰人不知,無人不曉,上解劍岩的規矩,莫非施主存心前來找碴?”


    “你要這麽說也未嚐不可!”


    話聲一落,揚起手中的馬鞭,“咻”的一聲,往那老道的咽喉抽將過去。


    能夠把守武當派唯一的大關,豈是泛泛之輩!


    星雲大師往後斜踏一步,閃電般的抽出佩劍,揚手一刺。


    卻見數十點寒芒撞擊在一起,發出刺目而又耀眼的火花。


    他往後退了一步,淡淡道:“施主是七步神鞭馬俊?”


    駕車老者冷冷笑道:“不錯,正是老夫!”


    星雲大師不解道:“不知施主為什麽要如此做?”


    馬俊答道:“咱們隻想找日月大師,根本跟你扯不上關係,你又何苦阻攔呢?”


    星雲大師歎道:“職責所在,但願施主見諒之!”


    馬俊冷笑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話落,突然見他縱身一躍,已然地停在星雲大師身前八尺之地,揮舞著手中的馬鞭。


    原來馬俊此人乃是三十幾年前仗著一條馬鞭縱橫嶺南的名士,隻可惜此人心腸過於狠毒、孤僻異常,因此沒有人願意跟他為伍。


    就連黑道的人也一樣。


    他曾經一夜之間踏平黃河沿岸的六大水寨,氣得幾名黑道霸主切腹自殺。


    他忽正忽邪,行事乖張,全然不按牌理出牌,是個十足的怪胎。


    他人雖怪,武功可不含糊,一手馬鞭使得超凡人聖,尤其是他的鞭上,有著一根根的刺蝟,發出碧綠色的寒芒。


    隻要被他抽中的人,大概也活不成了。


    兵器譜上有雲:“一寸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分險;長極強,短極險。”


    星雲大師一把三尺六的長劍,怎可敵得過六尺二的馬鞭?卻見他的身形穿梭於鞭影之間,好不狼狽。


    正當星雲即將敗陣的同時,另外三名老道大喝一聲,身形如滿弓在弦的弩箭,朝馬俊射去。


    馬俊暗自冷笑一聲,心想:“等你們好久了。”


    當下腳踏七星步,馬鞭一陣揮舞之後,隻聽得“啪啪啪啪”


    不多不少恰巧四響,四名者道不約而同的跌坐在地,即刻閉目調息起來。


    馬俊輕身一踵,上了馬車之後,抖了抖韁繩,巨大的馬車便緩緩的消失在上山的小徑上。


    大廳內。


    日月大師神情嚴肅的道:“是馬俊上我武當山?”


    一名年輕的道土點點頭,道:“稟師父,他的確自稱馬俊,不過車廂坐著是什麽人,徒兒就不知道了。”


    日月大師心想自己根本沒有與他有過節,著實搞不清楚馬俊上武當山所為何事?


    想著,想著,一名年輕的道土快步奔來,急聲道:“不好了……來人已上了石階!”


    日月大師站起身,淡淡道:“隨為師出去瞧瞧!”


    道觀的大門打開之後,日月大師滿臉疑慮的走將出來,他的身後跟了十餘名年輕道士。


    張眼望去,馬車已然地停在廣場上,馬俊依舊是那付臭臉,他冷冷的望著日月大師,道:“你就是日月大師?’’日月大師道:“貧道正是,不知施主前來……’,話及此處,馬俊已然一個飛身,縱下了馬車,手中的長鞭更是如同靈蛇吐信的點向他的心口。


    日月大師沒動,因為根本不需要他動,他身邊的年輕道士已經出手。


    眾道士抽出腰際的寶劍之後,布成一道嚴密的劍網,將日月大師罩在網中。


    除非馬俊的長鞭能夠突破這層劍網,否則他短時間內絕對沒有日月大師的皮條。


    馬俊收迴長鞭,聳然道:“你這個縮頭烏龜,怎麽不敢與我一決勝負!”


    日月大師淡笑道:“施主想與貧道一決勝負,隻要說明來意,貧道奉陪就是了!”


    馬俊冷冷道:“我來的目的就是取你狗命!!”


    日月大師不解道:“為什麽?”


    馬俊動容道:“先勝我了再說。”


    話聲一落,腳踏七星步,將壓箱的絕活“七步神鞭’’使了出來。


    卻見眾道士慘聲連連,紛紛往四麵八方滾去。日月大師皺了皺眉。沉—下臉道:“施主心狠手辣,怪不得貧道痛下殺手!”


    話罷,忽地見其道袍鼓起,一道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從他的身上陣陣傳出。


    馬俊冷笑一聲,揮動手中的長鞭,說也奇怪,六尺二的長鞭竟然無法穿透日月大師三尺之地。每當鞭首眼見就要掃中他的時候,卻又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逼了迴來。


    日月大師內力之高,令人咋舌。


    他的雙目隱隱約約的射出幾許寒芒,似要刺穿馬俊的身軀一般。


    “哇”的一聲。


    果然馬俊敵不過他高強的內力,吐了口鮮血,急速地從懷中拿廠一隻瓷瓶,倒了顆血紅的丹丸吞了下去。


    他緩緩的閹起雙目,便調息起來。


    日月大師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七步神鞭之名也不過如此,還敢上我武當山撒野!”


    “道長此言差矣:“四名勁裝女子走至場中,微微笑道。


    “笑!笑什麽笑,你們牙齒白呀!”他心裏這般想,口中則道:“四位姑娘也想試試羅!”


    其中一名女子嗲聲道:“道長神功如日月之勢,小女子怎敢與日月爭輝呢!”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咱們上了武當山好歹也得試試,否則豈不白走了這趟!”


    “真會打屁,說了還不等於白說。”他心裏這般想,口中說道:“你們想怎麽個試法?”


    女子道:“我們姊妹四人布一劍陣,道長若能出陣,就算咱們輸了。”.


    “好吧!你們布陣。”


    眾女子屁話不說,抽出腰際的寶劍。分別站定位置,發動陣勢。


    這會兒困在陣中的日月大師,暗暗叫苦不已。


    原來此陣名叫“四喜”,是百年前一名不知名的老頭所創,當時四喜陣可在江湖上出盡了鋒頭,隻可惜走遍五湖四海,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破陣,老頭傷心之餘上吊自殺,從此之後,四喜陣即告失傳。


    四名女子才剛發動陣勢,日月大師即感覺到四麵八方不約而同的傳來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當下坐將下地,默運神功。


    日月大師一甲子的修為果真不同凡響,雖說一時之間無法破陣,但暫時自保尚無問題。


    大約一刻過後,日月大師不禁焦慮起來。


    照此拖將下去,真力定有耗盡的時候。


    忽聽“啊”的數聲,接著“砰砰砰砰”的數響,原來武當眾弟子看著五人相鬥,漸覺頭昏目眩,天旋地轉,不知有多多少少的女子在奔馳來去,眼前一黑,仰天摔倒,竟自暈了過去。


    眾女子牢牢站定方位,不時施出險招,尤其陣式已動,非得見血才停。


    陣中的日月大師更形狼狽,身上的道袍早巳神掌風劍首掃得破碎不堪,勝負在眨眼之間,或許即可分曉。


    赫然——


    日月大師身形—頓,怒喝一聲,即見其身形向“天權’’之處暴起而去。


    “咻”的一聲,接著“砰”的—響,日月大師的左手臂已被


    劃了一道尺許的裂痕,鮮血狂飆而出,已染紅他整件道袍。


    把守天權大關的女子也好不到哪裏去,正當她遊走方向的時候,突見日月大師朝自己上方而來,暗道:“牛鼻子老道膽子不小,竟敢硬闖!”


    當下縱身一躍,由下而上,朝他的“尾脊”穴上刺去,著實沒想到,身經數十陣仗的日月大師,來到空中挺腰,身形這麽一頓,寶劍才會劃過他的左手臂。


    等她迴神過來的時候,肩井穴上已重重的挨了——掌,人也刹時昏了過去。


    日月大師出陣之後,連忙從懷中拿了些刀創藥,在傷口上塗了塗,抹了抹,飆出的鮮血才逕自平息下來。


    他暗自調息一番,將適才耗費的內力略略補充迴來,然而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輛馬車。


    許久……許久……。


    突聽得車廂中傳來一聲女子聲音,道:“玉兒,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讓娘去吧!”


    話聲一落,從車廂中緩緩地走出一名女子,赫然是妖婦沈媛嬡。


    日月大師見著沈嬡嬡,忽地感覺喉頭發苦,胃裏也升起一陣劇烈的翻騰,他張大著嘴僵立在那兒,半天說不出個屁來。


    沈嬡嬡細望了日月大師一眼,嬌滴滴的道:“咱們好久沒見了,算算已有二十幾年了吧!”


    日月大師皺了皺眉,隨即正色道:“往事如過往雲煙,施主實無提及的必要。”


    “過往雲煙?”沈媛媛幹笑道:“你們男人就是這麽一迴事,當初愛得死去活來,這會兒又是過去事,你也太狠了吧!”


    日月大師喉頭抖了抖,緩緩道:“貧道當時年少氣盛。如今那些風塵往事早已淡忘,施主還是說明來意,了斷今日的事。”


    沈媛媛頓了頓,突然道:“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這……”日月大師支吾了一會兒,隨即正色道:“貧道行將就木之年,還提此事作啥,施主不必多言,快快說明來意吧!”


    他說著說著,不禁想起二十幾年前的往事。


    陸冠英是他的俗家姓名,當時的他雖說不是俊逸非凡的人,但也生得盾清目秀、五官端正。


    一日他行經姑蘇,巧遇沈媛媛之後,平靜的心湖中,即升起波波的漣漪。


    “他燒壞了!”


    從此之後,他便展開一連串猛烈的追求,像個跟屁蟲一般,緊迫盯人。


    隻可惜當時的沈嬡媛隻喜歡許正一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在一個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月黑風高的晚上,他得到她的人,可笑的是,當時目眩神迷的她,口裏喊的竟是“許正”的名字。


    陸冠英傷心之餘,即投入武當派,成了一個道士。


    由於他潛心向學,奮發圖強,深獲掌門神清子的好感,才會在坐化之時,將掌門之位傳將給他。


    武當一派在他的帶領之下,不但如日衝天,更加淩駕於少林寺之上。


    “你想通了嗎?”


    耳邊傳來沈媛媛的話語,驚醒沉思中的日月大師,他頓了頓,不解道:“貧道正大光明,焉有想不通之理!”


    “哦!”沈媛媛笑了笑,說道:“你有光明正大嗎?二十年前,你得到我的人,二十年後的今天,我要你的命!”


    日月大師皺了皺眉,暗道:“此女心理變態,已達不可理喻的地步,看來貧道今日劫數難逃。”


    他心裏這般想,口中則道:“施主為什麽一再強調往事,畢竟那已是二十幾年前的事,就讓它雲消霧散了吧!”


    “雲消霧散?”她一陣狂笑過後,接著道:“今日我要血洗你武當派,要你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話聲一落,人已躍進,閃電般的推出雙掌,朝日月大師胸前要穴罩去。


    日月大師臉色劇變,身形往後頓去四尺之多,暗道:“這種功力,放眼天下,堪稱無雙矣!”


    當下急忙喝道:“住手!貧道有話要說。”


    沈媛媛神情一怔,微微笑道:“請說。”


    日月大師長歎了口氣,道:“貧道有一事相求,不知施主是否能夠答應?”


    他不等沈媛媛答話,接著道:“貧道自行了斷,但求施主放過我武當派。”


    沈媛媛緩緩道:“你倒是個識相之徒。”


    日月大師正色道:“貧道隻知道自己做錯的事,該由貧道—


    人承擔,沒有必要傷及無辜。”


    沈媛媛遲疑了一會兒,嫣然笑道:“好吧!看你一臉苦瓜,念在你我一夕纏綿的情份上,我就答應你。”


    日月大師點點頭,感激道:“貧道感激不已!”


    話聲一落,淒涼的笑了笑,緩緩地坐將下地。


    許久……許久……。


    日月大師口角邊汩汩地流出——道血漬,神色之中,盡是平靜與安祥之色。


    他走了!


    他自行震斷心脈而亡,沒有帶著眾人的祝福,更沒有隨著音樂的節拍。


    他選擇了一個最不名譽的死法。


    但我們絕不能怪他。


    因為他為了要保有武當派的命脈,他必須這麽做。


    所以,他隻有死!


    沈媛媛走至日月大師的屍體旁,眉宇之間,盡是滿足與快慰,卻又帶著些許輕蔑之色,細細的望著日月大師。


    突然——


    “呸”的一聲,她吐了口唾液在他的臉上,口中說道:“走!


    上崆峒。”


    話聲一落,她走上車廂,馬俊此時調息已閉,他上了車前抖了抖韁繩,馬車便緩緩地消失在下山的小徑上。


    八月十六日,深夜。


    沈媛嬡大破崆峒。


    崆峒門內腑俱碎,迴天乏術,門下弟子死傷三十餘名,元氣


    大傷。


    八月三十日,天山派。


    午時二刻。


    掌門薑文奎死於茅坑,雙股之間插了把匕首,兇手不詳。


    門下弟子毫發無傷,躲過此劫。


    九月八日,金槍門。


    二更天。


    門主劉金槍死於床鋪,頸骨一刀劃下,人頭不見,死狀極慘,兇手不詳。


    門下弟子八十餘名,全數殘滅,無一活口。


    “金槍門”已成曆史名祠。


    十月一日,鄭州吳家堡。


    未時三刻。


    堡主吳長雄死於書房,全身赤裸,命根子齊根切下,兇手不詳。


    門下弟子逃避不及,死傷十六名。


    第二天堡主夫人上吊自殺,兒子吳漢告之武林:“吳家堡封堡一甲子,從此不過問江湖事。”


    十二月初八,少林寺。


    近月一連串的暗殺事件,似乎未曾波及到此地,大地一片祥和之氣,空氣中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深夜。


    夜很深。


    整個少林寺恍如—片的死寂,除了幾名當值的和尚之外,其餘的皆已人夢。


    這些禿驢們整日修心禮佛,六根清淨,除了誦經。練功之外,還得沒事去挑個水、種種菜,甚至哪戶人家葛屁著涼了,還得前去念念極樂經,歡送死者—番。


    “極樂經”乃是少林寺至高無上的經典之作,它能夠將死者送上西天極樂世界,十八年之後,又可投胎轉世。


    但費用相當昂貴。


    據說你必須付上百兩銀子,才能請得到少林的高憎。念上一段“極樂經”。


    不過傳聞歸傳聞,事實上如何,卻無人敢出麵證實,因為沒有人敢褻瀆神明。


    這是中國人一向的慣例。


    隻要是有關神明的事,大家寧可信其有,而不敢信其無,這是個相當詭異的現象。


    這些被稱為“神”的玩意兒,隻是拿塊木頭雕刻一番,然後塗上色彩,便是人們口中所講的“神”。:


    觀世音、如來佛、關公、媽祖,真格的說,它隻不過是塊木頭罷了。


    然而對這群禿驢而言,他們所信奉的釋迦牟尼,就是他們唯一的真主。


    候漸漸的變了,大地忽地升起一陣濃濃的霧氣。


    很濃、很重的霧氣。


    隨著這股霧氣,空氣中隱約地傳來—股血腥味,就連釋迦牟尼也感應到這種不尋常的氣氛,它奇跡式的動了動。


    “了凡師弟,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了凡答道,“好像是從神像那裏傳出的。”


    “走!咱們過去瞧瞧。”


    話落,他二人朝著大雄實殿走去。


    “哇”的—聲。接著又是“砰”的一響,了凡大喝道:“有人闖寺!”


    一陣震天的鑼響,驚醒沉靜中的少林寺。


    別看這些和尚整天吃飽沒事幹,辦起事來可不含糊,才不過眨眼工夫,眾和尚手持火炬,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霎那間,整個少林寺恍如已是白晝。


    大雄寶殿內赫然見著沈嬡媛、馬俊、四名勁裝女子與小玉。


    一名年約半百的和尚低誦了聲佛號,嚴肅道:“女施主深夜造訪我少林寺,不知所為何事?”


    沈媛媛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今夜我覺得無聊,想找你們這些和尚切磋一番。”


    她這句雙關語可說得真妙,這些和尚大多是受了什麽刺激,或是混不下去了,才會半路出家,暫時找個休息的地方。


    此語一出,有些和尚的喉頭上下抖動不已,至於那些沉不住氣的和尚,胯下之間的袈裟早已鼓得高高地。


    半百的和尚皺了皺眉,淡淡道:“老衲一塵,不知女施主高姓大名?”


    沈媛媛然道:“小女子乃沈嬡嬡是也!”


    赫然——


    一塵大師暗自一顫,—股不詳的預兆也湧上心頭,他“哦”


    了—聲,緩緩道:“佛門清靜之地,不容施主在此口出穢言,施主還是請迴吧!”


    沈媛媛先是抖了抖那兩顆碗大的奶子,然後拍拍自己的心口,故作害怕道:“喲!大師,你不要那麽兇好不好?小女子隻是前來試試你們這些和尚有什麽過人之處。”


    “阿彌陀佛!”一塵大師低誦了聲佛號,不悅道:“施主若不知難而退,休怪老衲超渡你!”


    沈嬡媛應聲道:“那真是大好不過了,小女子有幸…嚐童子雞,與大師共修—段歡喜禪,天地為之動容矣!”


    “你……”一生大師差點氣得當場吐血,他怒聲道:“老衲要你來得去不得!”


    活聲—落。突見其袈裟高高鼓起,雙掌微向前推出,沈媛嬡微微的笑了笑,應對出掌。


    “轟”然一聲巨響,隻見一塵大師的身軀像似斷線風箏,朝二丈開外落去。[


    沈媛媛雙肩略晃了晃,她走向前去,微微笑道:“大師的功力也不過如此而已!”


    她說話的同時,緩緩地揚起右掌,往一塵大師的天靈蓋按去。


    眼見一塵大師即將喪命其掌下,忽聞一聲大喝:“住手!”


    少林掌門無悔大師神色黯然的從偏房內走出,他的身邊跟了二名悟字輩的高憎。


    “施主滿目殺氣,老衲不解,少林寺曾幾何時冒犯施主?”


    沈媛媛然道:“掌門就是掌門,說話的份量就跟別人不同,


    一嚇子就把我給套住了!”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不能來嗎?”


    無悔大師慢條斯理道:“老衲不是這個意思,佛門清靜之地,焉有不能來之理,隻是施主說明來意,老衲也好略為款待一番。”


    伸手不打笑臉人,無悔這招果然厲害。


    沈媛媛想了一會兒,沉吟道:“既然你想知道來意,索性我就告訴你,我來試試少林寺的道行究竟有多高,能夠讓全武林的人列為正義的象征。”


    無悔大師暗自一顫,卻麵不改色的道,“不難,不難!施主,請隨老衲前來。”


    話聲一落,他領著沈媛媛等人穿過偏房,經過二條走道,便來至練武場。


    眾人站定之後,無悔大師動容道:“既然施主有意領教我少林寺的武功,老衲也無藏拙的必要了。”


    沈媛嬡嬌聲笑道:“沒有關係,你盡可安排。”


    無悔大師望了望眾人,隨即嚴肅道:“布陣!”


    這會兒情況可精彩了。


    他下達布陣的口令,意思就是名滿天下,天下第一陣——羅漢陣。


    “羅漢陣”乃是——百零八名和尚所布而成的陣式,相傳達摩祖師創寺至今,隻有一人曾經破過此陣。


    “答對了!”


    就是瘋俠陸小瘋。


    這小子瘋瘋癲癲,自從他娶了三名絕色美女之後,也有—段時間未曾出現江湖了。


    據說他現在一個知名的地方,種菜養雞、修身養性,準備重出江湖。


    為什麽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卻要種田呢?


    又據說他被三個老婆一天照三頓毒打,而且還外帶個宵夜,百般無奈之下,他隻得拿出殺手招。


    “繞跑”。


    關於他的傳說很多,即使寫上厚厚的一本書也敘述不盡。


    不過大家都希望他能重出江湖,為多事的武林分點憂。


    但這瘋子的眼裏隻有銀子。


    嘿嘿,隻要給他點銀子,他鐵定重出江湖。


    “銀子”,多麽令人心醉的名詞呀!


    沈媛媛眼見無悔大師竟然布下羅漢陣,她非但不驚訝,甚至胸有成竹的道:“能夠識天下第一陣,不虛此行矣!”


    “你們上!”她又對身旁中名勁裝女子接著道。


    無悔大師暗自一驚,想道:“這妖婦竟然不屑親自出馬,想必勝券在握。唉!看來我少林寺今夜勢必有場惡鬥,劫數難逃。”


    他心裏這般想,口中說道:“開陣!”


    眾禿驢二話不說,便發動陣勢。


    “羅漢陣”乃是屬於一種守不主攻的陣勢,它是結合一百零八人的力量,將敵人困在陣中,直到敵人跪在求饒,叫爹叫娘之後方可撤陣。


    四名女子進入陣中之後,其中一名女子從懷中拿出一支簫,便吹將起來。


    夜更深。


    四麵八方傳來的簫聲情致飄忽,纏綿婉轉,好似一個女子一會兒歎息,一會兒呻吟,一會兒又軟語溫存,柔聲叫喚。


    這一百零八名年輕和尚乃是從小就由父母送至少林寺,他們自幼便勤習武功,對男女之事不甚了解,聽到蕭聲時,感應甚淡。


    雖說蕭中曲調勾魂引魄,他們聽了不以為意,但陣中的女子氣喘甚急,空氣中盡是她們吐出的氣息。


    一股似幽似日,少女獨有的體香,迷漫整片大地。


    隻聽得簫聲漸漸急促;似在催人起舞,眾女子大跳豔舞之時,鬥然間,已完完全全的赤裸裸呈現在這群和尚的眼中。


    眾和尚又聽得一陣,隻感麵紅耳赤,百脈僨張,當下即坐在地上,依照少林所授內功心法運轉調息。


    簫聲愈來愈急,眾和尚不由自主的—震一跳,數次身子已伸起尺許,終於還是以極大定力坐下來。


    陣中女子嫣然一笑,忽地抖動那兩顆碗大的奶子,抖得眾和尚—顆心都要從喉中跳將出來。


    當下默運十二成內力,拚了全力來抵禦簫聲與眾女子的誘惑。


    至於陣中女子,早已使出渾身解數,不僅狂抖那雙奶子,甚至扭腰擺臀,口中還發出些怪異的聲調。


    然而細目望去,眾女子的口角邊已流出血漬,如此攪和下去,鐵定兩敗俱傷無疑。


    沈媛媛見著之後,一顆心早巳焦躁得七上八下,但地知道,若是羅漢陣式一動,絕對無法使它停止下來,因此,她下定決心,準備犧牲四位弟子,血洗少林。


    正當勝負即將分曉的時候,突聽無悔大師一聲大喝道:“住手!”


    語調高亢激昂,像—根針刺人每個人的心房一般。


    無悔大師竟然使出少林不傳之秘——獅子吼,吼得眾人褲底一陣。


    吼得眾人暫時忘卻身在何處,吼得眾人放棄手中的工作,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一百零八名的少林弟子睜開雙目,各個爬至一旁閉目調息一番。


    四位絕色女子也緩緩的穿上衣衫,走至沈媛嬡的身旁調息起來。


    許久……許久…。


    沈媛嬡嫣然道:“老禿驢果然有兩把刷子,小女子深感佩服!”


    “好說,好說!”無悔大師低誦了聲佛號,道:“施主若能知難而退,今日之事,老衲絕不記掛於心。”


    “哦!”沈媛媛神情一怔,道:“咱們根本尚未開始,豈可結束!懈也隻不過是像隻瘋狗吠了吠,就叫我知難而退。”


    無悔大師不解道:“施主又當如何?”


    沈媛媛嬌笑道:“咱們兩人來上一段。”


    她本來以為說出這句話能消遣無悔大師,其實她那知道,無悔大師年輕的時候乃是黃河一霸。


    他是受了宋超的感化,才上少林當禿驢,試想一個惡霸什麽事做不出來?


    無悔大師自嘲道:“施主此一說,頓使老衲凡心大動,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他低誦了佛號,繼續道:“這四十年來,想必老衲是白活了!”沈嬡嬡毫不在意道:“你不看看我!”


    赫然——


    她的雙目之中忽地射出二道怪異的光芒,神情更是楚楚動人。


    無悔大師緩緩的揚起頭來望著沈嬡嬡,口中說道:“施主生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乃是老衲平生僅見的絕色女子,老衲實感悔不當初,不該那麽早就遁人空門的。”


    他說話的同時,神色之中充滿一股陽剛之氣,與那二道邪異的光芒抗衡著。


    沈嬡嬡嘲諷道,“你自號‘無悔’,怎麽可以說出悔不當初的詞句呢?”


    無悔大師反唇相識道:“老衲乃是一時情不自禁,隻是因為施主長得如朝霞和雪,老衲凡心大動、施主體諒之!”沈媛媛頓了一頓,突然柔聲道:“我長得美嗎?”.她的額頭上業已微見汗漬。


    無悔大師道:“美,美極了!”.


    他說話的同時,骨頭格格作響喉結更是上下抖動不止。


    沈嬡嬡唿出了一口氣,又道:“你想不想看看我。”


    無悔道:“想……想死了!


    沈媛嬡乾笑道:“看了之後就占有我。”


    無悔接著道:“那是自然的事,也是一定的過程。”


    沈媛媛並未答話。


    她隻是將雙手緩緩移至上衣的鈕扣,然而她的眼神卻始終未曾離開無悔大師。


    許久……許久……。


    沈嬡媛歎了口氣,無奈道:“真不巧,今天我月事來臨、無法跟你共享魚水之歡。”


    “我看……還是改天吧:“她強調道。


    無悔大師怔了怔,凝結道:“老衲今夜凡心大動,欲火高漲,這麽說起來,老衲待會兒還得五個打一個,自己設法解決了!”


    沈媛嬡淡笑道:“那也未嚐不可,但這種習慣還是戒掉才好,否則過於傷身。大師乃是武林之中最有聲望、地位的出名人士,還是應以佛體為重。”


    無悔大師望著沈媛媛,故作憾顏道:“施主所言甚是,老衲定當銘記五內,戒此惡習。”


    “那就好!”沈媛媛笑了笑,聳然道:“希望咱們下次見麵的時候,你可不能‘臨陣退卻’,否則豈是大煞風景之事。”


    無悔大師道:“施主盡可寬心,屆日才老衲定是一柱擎天。


    堅挺不轉。”


    沈媛嬡欠了欠身,道:“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改日小女子定當造訪大師,請恕小女子先行告退!”


    “不送,不送!”無悔大師望了望一旁的中年和尚,緩經道:


    “悟元,代為師送送這位女施主。”


    “徒兒知道了!”


    話聲一落,悟元即領著沈媛媛步出練武場,緩緩地朝寺外行去。


    突然——


    “哇”的—聲。


    無悔大師忽地狂吐了一灘鮮血,他忽速地從懷中拿出少林至寶“大還丹”,吞了下去。


    一名老和尚忽忙道:“師兄,你怎麽啦?”


    無悔長歎了口氣,道:“那妖婦的“懾魂大法,果然厲害,就連至高無上的達摩心法也莫可奈何,還好總算暫時瞞住了她,否則我少林寺今夜劫數定當難逃。”


    “這麽說來,那妖婦的武功豈不無敵於天下?”


    無悔大師點點頭,正色道:“情況或許就是如此,不過各門各派挑選精英,力拚之下,也許就能殲滅那妖婦。”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問題是各大門派此時早已元氣大傷,哪裏還挑得出武功高強的弟子!”


    “咱們豈不坐以待斃,任憑那妖婦的蹂躪?”


    無悔大師緩緩道:“這是佛祖旨意,誰也違抗不得,一切也隻有順其自然了。”


    話落,便闔起雙目,如老僧人定一般的沉睡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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