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大約五分鍾,忽然有人道,“尋找更好的禮物。”


    此話一出,至少有一般人認同的點起頭來。


    勞倫教授微微搖搖頭。


    “唿籲其他大臣反對他。”


    勞倫教授站在講台前沉默不語,周圍有些人附和。


    “在馬上做手腳!”蘇各身邊的安妮耐不住性子道。


    男生中有好多露出想笑又不讚同的表情,大抵因為安妮是美女,竟然沒有人出言反對,隻有勞倫教授眉頭皺得越發深邃。


    “殺了那馬。”


    聲音清脆卻又殺氣騰騰,滿是一往無前的決心,眾人被震的統統看向說話處,蘇各同樣驚訝的看著身邊的赫本,聲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赫本一雙眼睛星光璀璨,帶著刀鋒一般的銳意。


    眾人都不說話了,赫本是誰,大概隻有最偏遠地區的學院才會不知道她的來曆,本來很是低調,但看著身後婢女狀態的蓮生,公然帶著一把華麗寶劍端坐在赫本身後就足夠明了,雖然衣食住行上沒有任何特別,可光看起華麗的氣質迥然於普通貴族就可以知道她的不凡,在達文西文學院學習的都是人精,他們有默契的一致保持沉默。


    講台前的勞倫睜大眼睛望著赫本,眼神中飄出一縷無奈,又好像在慨歎什麽,搖搖頭。


    赫本環顧了下周圍語調越發平常,隻是眼神更見淩厲,“謀略,詭道也。何況王位之爭,不可拘泥於手段。”


    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目光又是一番崇拜,眼皮心裏一頓亂跳,都是一副天聾地啞狀,這種話可不是他們這些文藝青年能夠應付的,就當沒聽見好了。


    蘇各眉頭一挑,倒是聽出了赫本心中的一往無前,不想多話,興致勃勃看起了室內浮雕,勞倫教授卻道,“庫洛諾特小姐,你有什麽觀點?”


    一教室人再一次用刷刷刷的眼神望向蘇各,目標一致動作一致,蘇各愕然,撫模布琉納的手頓了一下,望向講台前笑眯眯的勞倫教授。


    兩人對望的一刹那,各自都在對方眼底發現了狡詐二字。


    蘇各慢悠悠站起,恭恭敬敬的對著勞倫教授施了一個屈膝禮,用頗有些矯情的貴族腔調道,“抱歉,教授,我不知道。”


    眾人竊竊私語,看著蘇各麵無表情的樣子,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改變,唯有蘇各泰然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


    “我不喜歡毫無主見的人,如果沒有觀點,你將麵臨下學期重修。”勞倫教授慢條斯理道,甚至慢慢走上講台喝了一口早已為他準備好的特濃咖啡。


    “”


    蘇各看向講台處的勞倫教授,我和你有仇嗎,剛開學就要麵臨掛科重修,讓曾經飽受應試教育素質過硬的自己情何以堪。


    歎了口氣,蘇各道,“我知道了,教授,本人認為,那位王子送千裏馬給國王慶祝生辰,本身就是不對,根本不可能討到國王歡喜,所以無需費神想辦法。”


    此話一出,就連坐在蘇各身邊的赫本都坐不住了,張了張嘴好似要反駁,但是看著身邊孤零零站在教室中央的蘇各還是忍住了,其他人嘩然,有好幾個想跳出來辯論的被身邊的夥伴攔住。


    “哦?”勞倫教授笑得意味深長,手指靈活的敲了敲桌子,“安靜,庫洛諾特同學請繼續說。”


    “據我了解,東方人的千裏馬比起奧德賽行省的瑪莎拉蒂馬更為難得,講究的是千裏挑一,樓蘭古國的邊境處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擁有可觀的馬匹,但都屬於精絕國,而千裏馬非精絕國皇族不能擁有,即便是這樣尋常的精絕皇族也不會擁有。”說到這裏蘇各頓了一下,看向周圍若有所思的同學,清了清嗓子,“勞倫教授剛才說的那位王子既然駐守邊境,但為什麽能夠進獻敵方皇族才能擁有的千裏馬,想來其他王子真的什麽都不用做。”蘇各勾起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勞倫教授。


    都說得這麽明白了,樓蘭和精絕兩國是敵對國,隻要研究過東方曆史的人都清楚,東方各國很少有通商情況,大部分國家都處於一種閉關鎖國狀態。


    邊境封鎖,那千裏馬從哪裏來?又是怎麽到王子手中,王子駐守邊境,而馬隻有敵方皇族才能有,裏麵的深意,是任何上位者都會毛骨悚然的存在。


    真的不需要做,隻要靜觀其變,在國王耳邊輕輕提醒一句,就算國王是王子親爹,大義滅親起來也是毫不手軟,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擁有兵權的貴族向來是最招人猜忌的,即便是高貴如王子也不例外,蘇各想著想著不禁想到遠在奧德賽行省的安德雷公爵,親情都沒得辦法,更別說隔著一層的友情,蘇各看了眼凝神細思的赫本,心中長歎,婚姻關係貌更為可靠。


    講台前的勞倫教授不動聲色,“很好。”


    教室寂靜,勞倫教授一向心思深不可測,喜怒不喜歡溢於言表,肯定之語更是少之又少,教室裏很多上一個年級慘遭重修的學生看著蘇各的眼神都變了變。


    而赫本看著蘇各的眼神更是古怪,細細的盯著認真聽課的同桌,不知道作何感想。


    而浮雕處少見的碧色眸子早已不見蹤影,不知何時坐在教室後方的一位老者,同樣腳步輕便悄悄消失


    皇家學院最高建築處,茶香靡靡融入日光充足的室內,鏤空的頂樓處一名青年男子流水般拂過深色厚重書架,把一本體積龐大的史書放迴原處,深紅色披風遮蓋住禮服上燦爛的罌粟花綻放。


    “今天怎麽想起我這裏的清茶。”一名老者含笑而立,身後的仆人接過他遞上去的外套恭敬退下,青老兩代對麵而坐。


    青年男子遞過一杯清茶,揮了揮手空氣中似有流動,靜謐許久。


    “來找人。”


    “找人?”盧修斯看著對麵之人笑意滿滿。


    “對,一個有趣的人。”


    “能讓你放在心上的人可不多。”盧修斯笑得像狐狸,模了模嘴角處的山羊胡,“你也到年紀了。”說罷,多少有些老懷安慰,好像青年人來找的就是女人。


    男人自顧自倒了一杯清茶,在費列羅帝國,雖然普遍人認為茶是離不開搭配的,但也有少部分人效仿東方人的習慣,隻用清水煮茶,喝的就是凜冽的原始香澀。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剛才我聽勞倫教授講的辯論課,竟然聽到一段見解,與你當年說得一模一樣。”


    青年頓了一下摩擦杯沿的手,“她是個女人哦,要不要見見她。”盧修斯看著青年起身站於窗前,明媚的陽光落於他冷漠出挑的眉峰之上,點綴出斑駁難描的神態。


    青年人沉默不語,衣襟領口處到處都有證明他皇家身份的血腥玫瑰,卻讓他另辟蹊徑的用同色線繡成了暗紋。


    阿斯蘭.李斯特。赫本.李斯特同母兄長,費列羅帝國愛德華六世與伊麗莎白皇後的皇三子。


    “不了,隻不過是個投機取巧的女人。”阿斯蘭麵無表情道。


    盧修斯眼神中掠過一絲再明白不過的笑意,某個人很反常,非常反常,不過他不打算說出了,那樣就沒有意思了,不是麽。


    “前些日子,陛下午夜召喚布拉德醫官到玫瑰莊園。”盧修斯漫不經心轉換話題,“之後傳出的消息,隻說皇後得了流感。”


    玫瑰莊園,伊麗莎白皇後居住的小型城堡,毗鄰主城堡,可笑的是卻用莊園命名,阿斯蘭唯一的弟弟,年僅七歲的阿爾斯同樣居住於此,而布拉德醫官是皇家禦用醫官第一人,盧修斯這樣帶笑的說法,好像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常小事。


    阿斯蘭手指無意識的敲動桌麵,“本來就沒什麽,隻是阿爾斯調皮同母後一同在花園間睡午覺著了涼,可笑我大哥,第二天一早就趕到宮中,送了上好的藥劑,父皇什麽都沒說,隻是在第三天否決了他推薦的地區院法官。”


    阿斯蘭笑的有些玩味,城堡裏麵的事,身為親王的大皇子居然能在第二天一早就知道,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城堡中有他的內應。


    “傻點好,不傻的話也輪不到別人。”馬修斯意有所指道。


    阿斯蘭笑意不變,隻是眼神越發清冷。


    眼神悠遠,心底升起淡淡的某種不知名煩躁,至於是什麽樣的煩躁,阿斯蘭不想理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人生到處充滿緊急,不容許絲毫差錯,上次那種月兌離掌控的事,他不允許再次發生。


    女人,同為女人的她從未憐惜過,何況是披著女性外衣的男人,馬上便會消失吧阿斯蘭碧綠的眸子閃動著決絕。


    阿斯蘭.李斯特正是蘇各當時偶遇的女扮男裝的貴族,冥冥中自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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