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甚?”


    衛階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了,甚至心裏還有一些委屈。


    我衛階一心一意擔心你,天沒亮就出門了,甚至被那些潑辣女子輪番騷擾,你不感動便也就算了,臉上還是這樣的表情。


    狂笑?


    我剛才說的話有那麽好笑嗎?


    “沒,沒笑什麽...”


    王生強忍著笑意,但還是會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衛階臉色一沉。


    “莫非小郎君以為招惹了郭彰是一件小事?”


    咳咳。


    “當然不是一件小事了。”


    王生咳嗽兩聲,也變得沉穩起來了。


    “郭彰權勢滔天,我為一介寒素,便是如此。”


    衛階狠狠的點了點頭。


    “你也知道你是一介寒素,他郭彰是朝廷冠軍侯,況且他可不是一個關內侯這麽簡單,他還是中宮皇後從舅,便是如此,你招惹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然我該如何做?哭??”


    衛階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可是沒有從王生的語氣和行為舉止看出他對郭彰的恐懼,以及對此事的認真程度。


    似乎招惹了郭彰,小郎君並不害怕一般。


    這個想法從衛階腦子裏一冒出來,衛階便知道他今日必須要罵醒王生了。


    招惹郭彰,可不是一件小事!


    “小郎君。”


    衛階重重的將手上的茶盞放下去,臉色凝重無比。


    “你可知我河東衛氏的名聲,地位?”


    王生輕輕點頭。


    “河東衛氏,曆代都有朝廷大員任職,如今雖然不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然是天下有數的高門。”


    什麽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衛階臉色都幽怨起來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忘記他的目的。


    “我河東衛氏勢大,然而,便是我河東衛氏,在這個時候都不敢招惹郭彰,不說是我河東衛氏,便是琅琊王氏,也不敢隨意招惹郭彰,如此,你可知郭彰的勢力究竟有多大?”


    王生依稀明白了衛階說話的意思。


    這是怕我輕敵啊!


    不過他王生,怎麽可能輕敵。


    “叔寶兄多想了。”


    王生輕輕喝了一口茶水,說道:“郭彰的勢力有多大,小弟自然知曉。”


    將茶盞放下去,王生指著內堂外來來往往的帶刀莊衛,說道:“叔寶兄可看到這莊園的巡邏莊衛了?便是一隻蒼蠅,也休想在我桃柳園肆無忌憚下去。”


    衛階臉色不僅沒有因為王生的這一番話變得好看,反而變得更加難看了。


    “你以為郭彰害你,會用這樣的招式來對付你?”


    “當然不會。”


    王生打趣的看著滿臉通紅的衛階。


    衛階本來俊俏無比,生氣的模樣也是別有風采。


    在王生身後,青葉臉紅著低頭,但時不時還偷偷抬頭打量衛階,此刻她心中的小鹿應該是在亂撞了。


    這個時候女子的如意郎君,大多是衛階這副模樣的。


    可惜...


    衛階也婚配了,不然,騷擾他的就不止是潑辣女子了,恐怕那些諸王郡主也來騷擾衛階了。


    “我隻是預防郭彰用那種下三濫的招式來對付我罷了,至於他出其他的招式,我如何會害怕?”


    “哎~”


    衛階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王生在金穀園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他一邊羨慕王生,欽佩王生的同時,同時在心裏暗暗的為王生感到擔心,甚至是心驚肉跳。


    一介寒素,敢招惹郭彰?


    換做是衛階,早就乖乖認慫了。


    當然,衛階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景。


    若是除了反抗,便死路一條的時候,衛階恐怕幾不會這般想了。


    “郭彰勢大,但還不及賈謐那般權勢滔天。”


    郭彰賈謐都是賈南風的身邊人,但論起權勢,賈謐才是一把手,至於郭彰,除了關係之外,便也就隻有一個冠軍侯的爵位了。


    郭彰要出手,王生自然不是特別怕。


    最讓衛階擔憂的,是那些別有用心者,那些投機者。


    這些人,可是會不擇手段的。


    什麽刺殺?


    若是能夠交好郭彰,他們肯定做了。


    “小郎君可有見到桃柳園今日多了一些人出來?”


    王生自然明白衛階的意思。


    “我知叔寶兄是一心為我,小弟心領了,但此事,小弟自有章程。”


    自有章程?


    衛階愣了一下。


    在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麽章程?


    衛階心中不信。


    “小郎君莫要看輕某些有心人的齷齪與膽量。”


    “小弟自然清楚。”


    王生嗬嗬一笑,上前一把將衛階攬了過來。


    “叔寶兄幾時看到小弟吃虧過?”


    “這個...”


    被王生這麽一說,衛階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是啊!


    這小子,什麽時候做過虧本買賣了?


    但是...


    衛階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可那人畢竟是郭彰...”


    這家夥...


    細細碎碎念,簡直就像是女人一般。


    而且是沒穿女裝的女人!


    “罷了罷了,你我便不再此事討論了,叔寶兄出發點是好的,但即便我去冠軍侯府負荊請罪,恐怕郭彰也是不會原諒我的,當日在金穀園,我與他之間,便不可能和好的了,況且,這件事整個洛陽的人都知道了,為了麵子,郭彰也不會放過我的,我去負荊請罪,恐怕是自找羞辱罷了。”


    “這個...”


    衛階眼神閃爍。


    “若是有我在小郎君身前作保的話...”


    “停!”


    王生馬上打斷衛階接下去要說的話。


    “便是王茂弘與江應元兩人一同為我說話,那郭彰依然視而不見,莫非叔寶兄以為加上你一人,那郭彰便會鬆口?”


    一個是琅琊王氏的,一個是太子身邊人...


    衛階這下子是緊緊的抿住嘴唇了。


    “那要如何做?”


    “此事便不用叔寶兄煩擾了,況且你河東衛氏如此正是要蟄伏的時候,在這個緊要關頭若是得罪了郭彰,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衛階將頭低得更低了。


    他出門的時候,差點沒出成。


    原因自然是家中的阻力。


    “此事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衛階卻是罕見的強硬起來了。


    王生輕輕搖頭,他鬆開了手,一時間頭也有點痛起來了。


    你若是王敦,倒還有些用。


    畢竟對於琅琊王氏,郭彰總是要忌憚一二的,但是你河東衛氏,他郭彰就沒有必要忌憚了。


    若是真的把衛階拖下去,王生才是會自責。


    況且,他的後手,都是不能給別人知曉的。


    對了!


    王生眼睛閃了閃。


    衛階這家夥,就是看不得朋友有難,想要為他做些事情罷了。


    既然這樣,便給他找點事做就好了。


    “叔寶兄,不如你幫我物色一些武藝高強的侍衛,如何?”


    侍衛?


    衛階轉頭看了內堂外巡視的莊衛,輕輕的搖了搖頭。


    “小郎君,你不缺侍衛,況且,對付郭彰,再多侍衛也沒用。”


    王生眼珠再轉。


    “不如叔寶兄為了物色一個劍術高手?”


    “劍術高手?”


    衛階反倒是愣了一下。


    “你要作甚?”


    “練劍!”


    王生一本正經。


    練劍?


    開什麽玩笑!


    “小郎君難道真的要與那巨塔侍衛死鬥,那巨塔侍衛,可是死人堆裏麵爬出來的,你以為練一個月的劍術能夠打敗他?”


    王生嗬嗬一笑。


    “聊勝於無。”


    “你,哎!”


    衛階當然也能知曉王生的心意。


    這家夥是不想拖累他啊!


    但是...


    衛階輕輕吐了一口氣。


    但他遇到一個知心朋友,可不能見這個朋友有難,而無動於衷。


    這絕非君子所為。


    “你真想幫我?”


    見到衛階這副模樣,王生也是於心不忍。


    “要我做什麽?”


    衛階更是直截了當。


    “幫我送封信,”


    送信?


    衛階倒是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是什麽事了,原來隻是送一封信。


    “你可莫要小看了這封信,這封信,是我謀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就算是哄,也得把衛階哄開心了才是。


    最重要的一環?


    衛階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小郎君不是在騙我?”


    “當然不是了。”


    王生當即否認。


    “因為這封信,我要你送到司空張公手上。”


    送到張公手上?


    衛階一愣,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送何種信件與司空?”


    王生輕輕搖頭,故作神秘的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天機不可泄露?


    衛階愣了一下。


    “看一眼?”


    “一眼也不行。”


    “那信件呢?”


    衛階算是相信了王生的話語。


    這信要是是真的是送給張華的話,那自然是大事了。


    說是小郎君章程中最重要的一環,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信件...


    王生愣了一下,馬上說道:“我速速去取,但是叔寶兄切記,不能打開來看裏麵的內容。”


    衛階輕輕點頭,心裏卻是這般想的:


    等一下我偷偷打開一看,你能拿我怎麽辦?


    王生很明顯的看出了衛階心中的小九九。


    “發誓。”


    “小郎君不信我?”


    王生重重點頭。


    “不信。”


    王生的話,頓時讓衛階啞口無言。


    “我衛階發誓,絕不看信裏的內容。”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看了的是小狗。”


    王生伸出手,要與衛階盟誓。


    “這個...”


    衛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手伸了出來。


    啪!


    兩人擊掌。


    之後,王生快走到書房,當即寫下一封信,再塞進錦囊裏麵。


    這兩下花的時間,其實很短。


    衛階也沒發現這件事是王生臨時起意的。


    他很是鄭重的將錦囊塞在袖口中,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郎君放心,這信我一定送到。”


    “其實不送到也無所謂...”


    當然,王生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


    他上一秒剛剛將衛階安撫下去,要是說了這句話,指不定衛階要如何煩他呢!


    “可不許看裏麵的內容。”


    衛階重重點頭。


    “放心,我可不想當小狗。”


    再留了衛階一會,王生也準備讓衛階離開了。


    “叔寶兄,這幾日,你便不要來桃柳園了。”


    “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叔寶兄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河東衛氏著想...”


    這種事情,王生也是明著來說的。


    “也好。”


    衛階也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


    “那小郎君可莫要輕敵。”


    王生輕輕點頭。


    “自然不會。”


    說完話,王生很快離了內堂。


    衛階輕輕歎了一口氣,也沒有久留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將信送給張華了。


    送給張公...


    小郎君到底有什麽謀算?


    看著手上輕輕的錦囊,衛階有一種拆開錦囊的強烈衝動。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掐滅了。


    偷看是小狗。


    他衛階是正人君子,豈是會偷看?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衛階看了王生離去的方向,最後還是緩緩起身了。


    小郎君說的對,他不是一個人。


    他身後還有河東衛氏。


    希望...


    小郎君是真的有章程。


    不然的話...


    衛階拳頭緊握,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了。


    ————————————————


    書房裏麵,王生也知道衛階離開了。


    衛階能在這個時候看他,王生便知足了。


    在心裏,王生也將衛階當成最好的朋友。


    不過...


    這些事情,王生還不需要這麽多人一起出手。


    王生再寫了一封信,將這封信交給劉勇。


    這封信是給林朝的。


    若是能夠請動林朝,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惜他不能出府,不然,親自去請林朝,王生有接近七成的把握。


    送信...


    王生隻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但也隻能如此了。


    王生握了握身前的落塵劍,瞳孔微縮。


    與其沉思,不如練劍。


    王生換了一身緊身衣,開始在內院中練起劍來了。


    ————————————————


    桃柳園外的一處高坡上,正有兩個人站立期間。


    看他們的裝飾,不像是尋常人。


    “高平兄,你看那家夥一直在練劍,也不出來,我等要如何下手?”


    被稱作高平兄的人眼神閃爍。


    “昨夜我看了這莊園的防衛,還沒有這般森嚴,不想過了一夜,便成了這副模樣,這般守衛的莊園,若想要衝進去,太難太難了。”


    男子輕輕搖頭。


    “那...”


    “不提那王生的人頭,我們如何給郭彰做投名狀?”


    健壯男子輕輕搖頭,嘴角卻是緩緩一勾。


    “硬的來不了,隻能來軟的,這人的項上人頭,我高平是要定了。”


    乘著現在打王生主意的人少,他必須得速戰速決。


    若是到了後麵,這塊香餑餑,恐怕輪不到他高平來吃了。


    這一點,高平清楚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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