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三山運了口氣,道:“行兒,快走,去尋了娘親和妹妹,逃去燕地……”話尤未完,泱泱上來一口血,奮力碎聲道:“保……保護好……好妹妹。”


    突聽路上傳來一聲唿喊,“三山!……爹!”荊天行聞聲看去,隻見北麵大街上,青蘭和趙碧雲快速跑來,趙碧雲一襲青色雲紋曳地長衫,發髻若雲,綰插綴珠木釵隨著跑動發出細叮聲響,人未至,聲相聞,早已哭成了淚人兒。青蘭一身水綠月紋玄飾小裙,丫髻綁紮碎綠繡帶,兩措青絲分落兩鬢,隨風蕩蕩,兀自哭叫。


    先時趙碧雲見荊三山提了長矛衝進夜色,再聽青蘭說哥哥提了刀來找趙才的晦氣,見二人許久未迴來,想怕是出了什麽緣故,竟來郡中尋找。青蘭哪裏肯依,趙碧雲隻得讓她跟了來。一到街上,隻見行人四散奔逃,正不明緣故。待走近了,正好見到荊三山被弩箭帶飛,趙碧雲一時如墜冰窟,頭一眩暈軟軟的相行不得,青蘭扶了她疾走而來。


    見是娘和妹妹,荊天行一使勁掙月兌白衣黑巾人之手,搶過去與趙碧雲扶了荊三山,青蘭淚如斷珠,哭道:“哥哥,爹怎麽了?怎麽了?”趙碧雲見荊三山心口插了一箭,想是救活不得了,幾欲暈去。


    那白衣黑巾人見了,惱聲“真是麻煩!”一握長劍,將圍上來的秦軍又殺了開去,口中兀自道:“快上車了走!一挨秦軍後隊來了,哪裏走去?”


    荊三山一口氣未絕,見趙碧雲來了,握住了她的手道:“碧雲……”趙碧雲見他說話,忙止了哭,荊三山又道:“我……我已經將……將荊蘭的事說給……給了行兒知道,保……保護公主的事隻能交……交給行兒了……”趙碧雲兀自點頭,要說什麽,心中痛極,一時說不出話來。


    青蘭在一旁聽了,莫名不已,隻道:“爹爹不要說話,若走……走動了氣,幾時能好?”哭哭咽咽,快不成聲。


    荊天行氣極,緊握了刀道:“爹,我去殺了那賊子!”荊三山勉力拉住了他,道:“此時你哪……哪裏能挨近他,縱然潛近了,又……又能奈他何?我是不行了,快……快攜了妹妹上車走!”又對趙碧雲道:“這十幾年……真的好好,要是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該……該有多好……”氣若遊絲,語聲漸微,看是快不行了!


    荊天行大叫一聲,抓過荊三山身邊的斷矛,奮力向王翦擲去,那三尺斷矛飛旋三圈,堪堪射落王翦馬前,那馬一驚,前蹄揚起,長嘶一聲。王翦猝不及防,摔下馬來,目光一掃,遠遠的見荊天行一雙俊目死盯著他,竟然不覺地打個冷顫。怒道:“給我殺了那小子!”


    那白衣黑巾人攔住殺來的軍士,心中喃喃道:“真個有骨氣,隻是情長了些。”揮劍斬殺兩人,迴首道:“再不走我可走了啊!”聞言,荊天行一咬牙,與趙碧雲合力扶起荊三山往街中大車靠去,趙嘉的三十護衛在那領頭人帶領下在後拚殺,堪堪已經不過十餘人。哪裏還顧得什麽車。


    荊天行將車上先死死掉的打馬人搬落地上,那大車甚是寬大,荊天行和趙碧雲將荊三山扶進車內,掀門一看隻見車內躺在一個俊秀公子,堪堪不過三十歲年紀,一旁一個老者正在給他治傷,兩名美貌女侍遞著東西。車壁錦墩上坐著一個少女,眉目清秀,荊天行也不及細看,胡亂將荊三山往車中一放,趙碧雲跟著在裏,車中再坐不得人,那少女叫道:“你們是誰啊?怎生上別人的車,忒也無禮!”


    荊天行哪裏顧得了她,沒看她一眼,喝道:“媽嘞個巴子,再誰誰,待會一箭飛來,你去問誰吧!”伸手拉過青蘭,往車把式小位分坐了,一提馬韁,“駕”聲連連,三馬一揚四蹄,拖了大車往北大道絕塵而去。


    玄衣騎士中一人突道:“夜首領,那少年將馬車駕走了,你縱馬去追,我等誓死拚殺到底!”語聲大義,撼人心魄。那首領聽了,隻得道:“好!”囫圇掃了一圈,提身上馬,遙遙隨著馬車追去!


    十餘護衛心下一定,作棄子之戰,喝聲不絕,刀刀弑人,血染衣袍。王翦早見了荊天行駕走馬車,一揚長矛,正要上馬帶人去追。突見那白衣黑巾人掩殺掉欲追大車的人,彈腿一蹬地麵,縱身躍起,一招“風吹勁竹”,懸空一劍向自己刺去。


    王翦見滅魂劍攜冷熱劍氣破天而來,哪敢大意。精鋼長矛一打,舞了個矛花,使力向長劍迎去。“叮”一聲刺響,蕩起一星火花,火花不及飛遠,即被滅魂劍氣褪去。王翦虎口一震,晃眼見矛上劃了一絲裂口,不覺一驚,心道:“不愧是當世名劍,這人卻是誰?今日有此人在,怕是欲追不得了!”借勢一矛向白衣黑巾人刺去,那白衣黑巾人不待身體落盡,旋身又起,長劍一迴,擋住長矛。接著不待王翦迴矛,抽身躍起,又向王翦刺去,“一點雪梅”,氣勢鏘鏘,劍氣逼人。


    王翦忙忙舉矛格擋,說時遲那時快,長劍一削,王翦手中精鋼長矛應聲而斷,踉蹌兩步,那白衣黑巾人躍起力道未絕,借落地之勢,欺進王翦身前,左手囫圇一掌印了上去。“璞”的一聲,王翦長矛月兌手飛出,口吐鮮血,向後倒飛三丈遠,撲地不起。白衣黑巾人借手上迴力,一個倒騰,翻身躍出三丈開外,手中滅魂劍氣泱泱。


    電光石火之間,見將軍就已敗落,兩旁小尉一怔,抽出佩劍,喝道:“保護將軍!”五百軍士,先後與吳子英荊三山趙嘉府衛一戰,隻剩百來人,街上血可浮灰。聞聲還沒死的勉力唿啦一圈,攔住大街,長刀大戈指向那白衣黑巾人。


    白衣黑巾人見荊天行大車去得遠了,心道:“在此糾纏久了,後麵再來追兵,走月兌不易。”大笑兩聲,縱聲一躍上了樹,一個翻騰,淹沒在屋宇之間。


    一幹軍士見他大笑,還道他要發難,都被唬退了一步。見他立時又飛身遁走。欲待要追,那小尉喝道:“別追了,追上也是死,將軍受傷了,等將軍將養好再拿主意!”眼看四處,見趙府裏麵火尤未息,道:“來人先將將軍抬進屋去,餘者去弄些吃的東西來。”眾軍士轟然應諾,四散殺入周邊民宅!


    ************


    荊天行駕著馬車,向北馳去,經過自家小院也沒停下。信由馬車在官道上狂奔。約莫跑了兩個時辰,東方天邊隱隱升起一抹白光,天就快亮了。遠見一處林邊,一條河水從林中流來,水聲淙淙,那馬兒奔馳一晚,早已力歇,顧自停下來啃草。荊天行一晚折騰,身體乏極,竟自在車上睡著。清晨氣息一蕩,掀開了他微闔的眼皮。


    “這是哪兒?”他睜開眼睛,葳蕤蔥鬱的小樹林,彎彎河水,淺淺草綠,他一伸懶腰,疲憊盡去。一旁青蘭也卷在一邊,小臉白皙,腮紅氤氳,胸膛隨著唿吸有節奏的起伏著。荊天行正要叫醒他,突地想起來妹妹是蜀國公主青蘭,一時細細打量起她來,竟然有些發癡。他在天佑孤兒院的時候,哪裏如此近距離細細的看一個女孩子,而且青蘭一身妙裝襯托得她俏臉如瓷,蓮臂如藕,真真好看。


    荊天行一動,青蘭細長如墨的眼睫毛撲閃兩下,睜開了眼睛,見到荊天行看著她,道:“哥哥!”說完坐起身來,想到爹爹和娘親還在車裏,不知父親怎樣,忙喊道:“娘……娘……”荊天行也喊了聲,掀門進去,隻見趙碧雲往裏坐了,兩眼無神,荊三山躺在她的懷中,嘴唇青紫,臉色發白,看似沒有半點氣息。


    荊天行撲了進去,抓住父親的雙肩,喊道:“爹——爹——”荊三山哪裏得醒,青蘭也擠在一邊唿喊,見荊三山沒了言語,早已落下淚來。那車中老者道:“令尊被勁弩射中了心口,流血過多,老夫無能為力……”說完搖頭歎息。


    荊天行兀自像沒聽到,眼中清淚已經流了下來。趙碧雲突地掙紮著站起,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踉蹌著欲扶荊三山下馬車。青蘭忙問道:“娘……”趙碧雲喃喃道:“你爹身上全是血色,他很愛幹淨,身上這麽髒,他不會高興的。我去河邊給他洗一洗。”荊天行幫著將荊三山扶下了車,來到河邊,趙碧雲如夢囈般道:“行兒……我和你爹要說些話,你去照顧妹妹吧!”


    昨夜上車不久,荊三山就已死了,趙碧雲眼淚早已經滴幹,扶了荊三山坐在河邊,打濕了香巾,給他擦拭著臉龐。口中兀自喃喃道:“你……你這樣走了……公主還有咱們的行兒怎麽辦……沒有你,敵人來了,誰人為我揮矛……”心中痛極,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心遊天外,腦海中閃過一張張畫麵,那初次一見,那洞房花夜,那些逃亡的日子,那些安寧的年月……突地她一把抱住荊三山,臉頰劃過一片清淚。


    荊天行迴到車邊,堪堪看著趙碧雲一邊給荊三山擦臉一邊喃喃有聲。車上餘人也出來了,昨夜荊天行不及細看,隻見裏邊少女跳下車來,一身碎紅折裙,頭綰圈髻,斜插珠笄。千千青絲冉落香肩,眉清目秀,嘴角似有似無常帶著一絲壞笑。她一展雙臂,吩咐侍立一旁的兩個侍女道:“你們去河邊取些水來,給公子洗臉。”卻對著荊天行一揚俏臉,道:


    “你這人好無禮!”


    荊天行哪裏聽她說話,看著趙碧雲許久抱著荊三山不動,忙跑過去一看,隻見趙碧雲月複中插了把小刀,鮮血惴惴,染紅衣袍,已然氣絕。荊天行大驚,跪在二人麵前大唿,一時間與二人在一起的一幕幕衝進腦海……母親生病時熬藥煲湯的焦急,燈下縫製新衣的一針一線,父親楊花河邊的棍武,溪澗處的焦急心寬,打漁時的從容堅定,對敵時的無邊豪氣……


    胸中氣悶,不覺仰天長嘶一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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