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門口的黑衣人赫然正是鬼王宗神秘莫測的人物鬼先生,野狗道人被鬼厲收服之後在鬼王宗呆過一段時間,故多少見過幾次,雖然對鬼先生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他仍然知之甚少,但畢竟明白此人身份非同小可,絕非自己能夠相提並論的人物。


    此番突然在這種地方碰見此人,如何不讓野狗道人大吃一驚,周一仙和小環並不知道這個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麽身份,但看野狗道人臉上隱隱有懼怕神色,料知此人隻怕並非善類,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而鬼先生飄然而至,卻似乎也沒有料到這個僻靜晦氣的地方竟然有人,而且其中更有人可以認出自己,身子也不由得一震,片刻之後他看清屋中三人,尤其是野狗道人之後,鬼先生隨即鎮定下來。他目光從野狗道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周一仙和小環,最後仍是迴到野狗身上,聲音平靜,道:“你是野狗道人罷?”


    野狗道人往昔看見這鬼先生數次,都是在鬼王宗裏跟在鬼厲身後,遠遠望見那個神秘的黑色身影,如此當麵近處看見鬼先生,今日還是第一次。不料聽這鬼先生說話,他居然認得自己,忍不住心頭為之一震,窒了一下才道:“是。”


    鬼先生淡淡道:“你不是一向跟著鬼厲公子的麽,怎麽突然到這種地方來了,還有,這兩位是什麽人物?”


    野狗道人有心反問於他,憑什麽你來得我就不能來,但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敢開口,隻得低聲道:“我、我和鬼厲分散了,不久就去找他。他們兩人都是我的朋友。”


    鬼先生語意平淡,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野狗道人在說話間有意無意地加重了“鬼厲”二字,道:“哦,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沒說,你怎麽會來到此處?”


    野狗道人一時無語,不知該怎麽說還好,倒是周一仙從旁看著這個鬼先生許久,這時開口道:“是老夫有個親戚靈位在這裏,我們是前來祭拜的。”


    鬼先生目光一凝,隨即望見三人身後,那張祭桌之上果然豎立著一麵破舊靈牌,上麵書寫著數個字:愛子周行雲之靈位。鬼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似沉吟片刻,黑紗背後的眼神中閃爍不定,緩緩道:“你們既然已經祭拜過了,此處畢竟還是陰宅鬼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走罷。”


    野狗道人轉頭向周一仙和小環望去,以他本意是決然不願和這樣一個鬼氣森森的人物多呆在一起,而且看鬼先生那幅言辭,似乎若不是看在鬼厲分上,隻怕他還不知道會不會出手留下三人。不過雖然如此,野狗道人卻沒有把握周一仙會不會懂得這個人是惹不起的人物,而且以剛才看去,周一仙對他這個早夭的兒子感情頗為深厚,此刻突然被人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還真不知道以他平日的性子,會不會破口大罵才是真的。


    果然,當野狗道人迴頭看去的時候,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周一仙還沒有什麽,一張臉繃的緊緊的似乎在想著什麽,目光也有些奇怪的遊離不定,小環秀麗的臉上卻少見的多了幾分怒色,顯然對這個黑衣人的言辭十分惱怒,眼看她嘴巴一張,就要反口的樣子。野狗道人大急,片刻間腦門上隱隱見汗,心中暗叫糟糕,正自惶恐處,忽然隻見周一仙一步踏前,走到小環的身前擋住了她,小環話到嘴邊,卻是吃了一驚,變了迴來:“你這個……咦,爺爺,你做什麽?”


    周一仙看了仍如鬼魅一般站在門口的鬼先生一眼,淡淡道:“沒有,我們這次過來也就是看看你爹的,既然都已經拜過了,我們還是走罷,反正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事情好做。”


    小環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野狗道人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一顆跳到喉嚨口的心這才放了迴去,連忙走上一步道:“是,是,我們還是快走罷。”


    小環何等聰明人物,此時多少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對,當下也不再堅持,點了點頭。三人遂草草收拾了一下行禮,由野狗道人帶頭,向房門口走去,鬼先生悄無聲息地讓開了一條道路,飄進了這件陰宅黑暗處,看去真如陰靈鬼魅一般。


    三人快步走出了這間屋子,陽光重新照了下來,沒走幾步,隻聽背後房門無風自動,發出頗為糝人的“嗚嗚”兩聲,憑空掩上,砰的一聲合了起來。


    快步走得離那個義莊遠了,幾乎已經看不到房屋影子的時候,三人才停了下來,野狗道人和周一仙同時長出了一口氣,小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皺眉道:“你們怎麽搞的,幹嘛怕成這個樣子?”


    周一仙沒有理她,低頭沉思片刻,隨即抬頭對野狗道人道:“我聽你剛才叫他做什麽鬼先生,此人是什麽人物?”


    野狗道人遲疑了一下,道:“他是鬼王宗裏身份最神秘的一個人,似乎是供奉一類的長老人物,平日裏有出現的時候都和鬼王在一起,我也不清楚此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不過肯定不是尋常人物。”


    周一仙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小環有些奇怪,很少看見爺爺如此慎重的思索,不由得好奇問道:“爺爺,怎麽了,這個人你也覺得很奇怪麽?”


    周一仙緩緩點頭,語調十分緩慢慎重,道:“此人的確非同小可,不可小覷。而且剛才在義莊陰宅之中,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房間右側角落離牆三尺處有什麽東西?”


    小環和野狗道人聞言都是一呆,仔細迴想了一下,卻還是小環比較細心,皺眉道:“爺爺,我記得那裏除了幾具橫七豎八的棺材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周一仙冷哼一聲,道:“不錯,就是棺材了。”


    野狗道人奇道:“棺材有什麽奇怪的,那裏乃是義莊,自然有棺材了。”


    周一仙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個廢物知道什麽,其他的棺材自然不算,但其中有一具棺材卻是與眾不同,非但沒有其他棺材那麽厚的灰塵,而且方位南北朝向十分整齊,所在之位,更是這塊陰宅鬼地中陰氣最盛之處。”


    說到這裏,周一仙麵色更加凝重,道:“本來我也沒想到這些,那具棺材也並不顯眼,隻是剛才野狗初見那人叫了一聲鬼先生,我心中一動,暗中細看這屋子鬼地風水,果然看出一點門道出來,隻怕此人真的便是鬼道中人,要以此陰氣靜養其身。”不過說到此處,周一仙麵上卻也現處幾分疑惑,微微低頭,有幾分不解自言自語道:“隻是魔教中人雖然修習道法多走詭異,但這等鬼魅之道異術,卻似乎以南疆巫術較為擅長多見,怎的竟會出現在此人身上?”


    野狗道人忽地插口道:“那也不見得,當初萬毒門有個老家夥叫吸血老妖,除了成名的吸血大法之外,不是也練了個‘五鬼禦靈’的陣法麽?”


    周一仙呸了一聲,道:“你少在這裏不懂裝懂,吸血老廢物那廝是不知從哪裏學了幾招短斤缺兩的法術,強行去拘了些無辜魂魄過來,然後裝神弄鬼嚇人用的,真正要用的時候,多半就是一出手就被人給破了去。南疆巫術博大精深,在鬼道一脈上更有驚世駭俗的成就,哪裏是那個廢物能夠相提並論的!”


    野狗道人啞然,不過迴頭一想,卻覺得果然如周一仙所說,當年吸血老妖半路伏擊還是青雲弟子的張小凡時候,第一次運用五鬼禦靈,居然也真的被張小凡莫名其妙給破了去,雖然當時場麵頗為詭異奇怪,張小凡手中法寶亦是鬼氣森森,但想來無論如何也是吸血老妖自己不成器的緣故。如此一想,野狗道人不由得對那位吸血老妖憑空多了幾分鄙視出來,倒是把當初自己在他手下掙紮求饒的樣子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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