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深處,仙氣繚繞,一切都平靜祥和的如人們夢想中的仙境一般。


    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雲門七脈首座盡在此處,目光都看著跪在堂下的那個少年。


    道玄真人望著跪在那裏的張小凡,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五年前那兩個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雲蒼狗,世事流轉,仿佛一轉眼間,他們便已長大成人。


    他在深心處低低歎了口氣,目光離開張小凡,對其他首座道:“諸位,剛才張小凡說的話,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沉默,半晌,忽地蒼鬆道人的聲音想起,斷然道:“此子之話,決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張小凡身子一抖,卻並沒有抬起頭來。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道:“蒼鬆師弟為何如此肯定?”


    蒼鬆道人看了張小凡一眼,道:“血煉之法,陰邪惡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點於他,他怎會有這等見識法力來煉造如此法寶,所以此人必定是魔教奸細,不可饒他性命。”


    蒼鬆一向執掌青雲門刑罰之事,位高權重,說話聲調堅決剛硬,張小凡聽在耳中,臉上血色盡失,幾乎喘不過氣來。


    眾人都沒有出聲,田不易卻沉著臉,緩緩道:“若他真是如你說的這般處心積慮潛入我青雲門下,又怎會故意在眾目睽睽下施展法寶?”


    蒼鬆道人哼了一聲,道:“魔教妖人,本就難以猜測行徑,居心叵測,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為奇。”


    田不易怒道:“你這豈不是牽強附會,強詞奪理?”


    蒼鬆道人冷冷道:“我強詞奪理?請問田師兄,這血煉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田不易語塞,臉色漲紅,此刻任誰也看了出來,田不易到底還是站在他徒兒一邊,正當這尷尬時刻,忽有個冰冷聲音傳了出來,一聽便知是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師:


    “請問蒼鬆師兄,你口口聲聲說血煉之法陰邪惡毒,請問一句,它到底如何陰邪,如何惡毒了?”


    蒼鬆道人張口欲言,忽又窒了一下,隻得道:“魔教妖術,還用多說麽?”


    水月冷冰冰地道:“如此說來,蒼鬆師兄也是對血煉之法一無所知,怎地便以為此法陰邪惡毒,便要誅殺這個少年了?”


    蒼鬆道人向水月大師看了過去,目光炯炯,氣勢逼人,道:“哦,水月師妹,那你是什麽意思?”


    水月大師淡淡道:“諸位師兄,此間之事,一來我等對血煉之法所知不多,雖有所聞但多為揣測,若萬一所謂血煉之法當真便有這碰巧之事,我們豈不是錯殺好人?二來這少年年僅十六,身世來曆又是清楚明白,強要說他是魔教中人,隻怕於理不合罷。”


    蒼鬆道人眯起了眼,眼縫裏卻透露出尖銳光芒,道:“水月師妹為何今日一反常態,大力為這少年開脫,真是令人不解?”


    水月秀美臉上怒意一閃而過,即道:“我乃是就事論事,決不似有些人,看不得同門別脈出了人才,害怕威脅自己地位,便抓住些小事趕盡殺絕,毫無人性!”


    若論口舌鋒利,在座七人中有六個男子,卻無一可比得上水月大師,蒼鬆道人氣得臉色發白,霍地站起身來。


    道玄真人連忙插口進來,道:“好了好了,說著說著怎麽又吵起來了,坐下,坐下。”


    蒼鬆道人不敢置掌門的話於不顧,隻得恨恨地坐迴位置,反觀水月,卻是一臉的若無其事,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


    道玄真人搖了搖頭,轉向其他人,道:“諸位,你們是何意思?”


    其他各脈首座沉默了一會,風迴峰首座曾叔常首先道:“掌門,我以為水月師妹言之有理。這少年來曆清白,入門後又從未下山,隻怕真是機緣巧合得了這一件寶物,說起來反而是我青雲之福。”


    道玄真人撫須微微點頭,轉眼看向落霞峰首座天雲道人,天雲看了看蒼鬆,道:“此事我同意蒼鬆師兄的做法。”


    蒼鬆道人得了個盟友,向著天雲道人點了點頭。


    最後隻剩下個朝陽峰的首座商正梁,他看了看田不易等人,又看了看蒼鬆道人與天雲道人,最後眼角餘光又仔細瞄了一眼道玄真人,微一沉吟,即道:“我以為水月師妹說得有理。”


    田不易臉上一鬆,蒼鬆道人卻是哼了一聲,道玄真人隨即點頭道:“大家都說了,那我也不客氣了。”說到這裏,他卻先向著依然跪在地下的張小凡道,“小凡,你先起來罷。”


    張小凡身子一震,抬頭看了看諸位師長,緩緩站了起來。


    道玄真人多看了他兩眼,仿佛想要把他看個清楚,然後對著其他首座說道:“諸位,其實我也以為張小凡不似魔教中人。這黑棒雖有兇煞之氣但內斂其中,並不似過往中我等見過的魔教兇物一般,殺氣騰騰,兇相畢露……”


    蒼鬆道人聽著不對,忍不住叫了一聲:“掌門師兄,魔教妖人兇險惡毒,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啊!”


    道玄真人臉色一變,看了他一眼,喝道:“蒼鬆師弟,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麽?”


    蒼鬆自知失言,低頭不語。


    道玄真人臉色嚴肅,但聲調轉為低沉,緩緩道:“蒼鬆師弟,你執掌我門中刑罰二百餘年,公正嚴明,為兄是十分敬佩的。但我看你這十幾年來,戾氣漸重,殺性愈盛,為兄心中十分擔憂,你可知道?”


    蒼鬆道人低聲道:“是,師兄。”


    道玄真人凜然道:“寧殺錯不放過,乃是魔道中人所為,我青雲門自居正道,一向光明正大,若遇事便當寧可放過,也不殺錯,否則我們與魔道中人有何區別?蒼鬆師弟,你道行雖深,但仍需潛修道義,參悟道法才是。”


    蒼鬆道人單掌豎起,道:“多謝師兄指點,蒼鬆受教了。”


    道玄真人麵色一鬆,道:“你知道就好了。”說著轉向眾人看了一眼,眾人都道:“掌門師兄做主就是。”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對張小凡道:“你都聽見了?”


    張小凡心中感動,連忙道:“是,多謝、多謝諸位師伯師叔,”說著又轉向田不易,聲音中帶了一些哽咽,道:“多謝師父。”


    田不易擺了擺了手,卻沒有說話。


    道玄真人拿起放在手邊茶幾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拋給張小凡,微笑道:“這東西非你不可驅用,你收迴去吧。”


    張小凡伸手接住,入手後立刻感覺到那熟悉而冰涼的氣息一下子騰了起來,走遍全身,仿佛通靈性般的有說不出的歡喜。他深深向道玄真人行禮,道:“多謝掌門師伯。”


    道玄真人微笑一下,拍了三下掌,堂後立刻有道童走了過來,道玄真人吩咐幾句,道童點頭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過不多時便引了三人進來。張小凡看了過去,卻都是認識之人:齊昊與曾書書走在前麵,曾書書趁著他老爹曾叔常不注意,還偷偷向張小凡做了個鬼臉。至於走在最後的,卻是清冷美麗的女子,正是小竹峰的陸雪琪。


    這三人再加上張小凡,正好便是這次青雲門七脈會武的前四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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