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中國人喜歡看武俠小說,所以武俠小說得以深入民間。相比之下,武俠小說較訴諸於感性,幻想成份較高,推理小說則較著重說理,寫實成分較濃。


    當然,隻要寫得好,處理得成功,不管是哪一類小說,都可以成為文學作品。而且,也不必太過計較是不是“文學作品”,反觀中國傳統社會裏文人執筆寫“不入流”的小說,大都是仕途失意後的“遊戲之作”,但不論《西遊記》、《鏡花緣》、《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這些或“神怪”,或“戰爭”,或“武俠”,或“淫邪”,或“言情”的小說,今日全都成了中國文學的“經典巨著”,不僅能夠暢銷,而且還可以長銷。其實,隻要有才華。有抱負,花心血和費苦功的好好寫作,就不必太過考慮當前的評價。


    寫得成功的小說,不論武俠還是推理,都能成功的塑造與刻劃了人性深邏深沉的一麵,反映和描繪了時代及社會廣袤的層麵。不同的題材隻是利用不同手段,來觀察人性在不同情境下的麵貌。華人可能秉承自中國文學“抒情傳統”的餘緒,在武俠小說的創作與接受上樂此不疲,但在推理小說上的發展,就比較欠缺。


    現代社會講求法治精神,武俠小說裏常有“快意恩仇”和“以牙還牙,血債血償”的場麵,常要“私下解決”、“報仇雪恨”,未免有“以武犯禁”之嫌,而且不切實際。武俠小說的背景多是古代,雖也可借古喻今,但畢竟不能直接反映現代社會人性,這是武俠小說的“先天性製限”。當然,武俠小說在想像的馳騁,處理傳統文化素材的方麵,勾勒人性在艱苦絕境的反應,都是別種文類、題材所難以企及的。我寫“四大名捕”故事,便是希望武俠世界裏除了“私毆”、“群鬥”之外,還強調了法律和執法者製裁的力量。


    推理小說卻是可以更進一步的反映時代,社會的各種問題,人性上衝突的矛盾,它跟時代的節拍密切吻合,取材可以從古到今,毫無製限,卻更重視編輯與理性。我們除了在感情世界縱欲之餘,不妨考慮在推理小說的機趣上獲得更明智的滿足。西方推理小說方麵的成就,如何嘉莎·克莉絲蒂、愛倫坡等,早已成了文學史上的名字。日本推理小說也極受重視,已經成為日本文學界的風潮,是新寫實主義的最窪表達途徑。在日本極受重視的文學獎:如“芥川獎”與“直木獎”,都曾頒給表現出色的推理作家或推理成份極強的優秀作品,推理作家個人收入所得之高,也是高踞各行業之榜首。同樣作為東方民族的我們,毫無理由在這方麵遲遲不起步,甘心落人之後,或不介意交白卷的。


    這本書當然隻是我的一個嚐試。我創作這係列後;林佛兒給我很大的推動力,除了《殺人》一篇早在十四年前已刊在台灣的《中外文學》之外,其他作品,都曾在他執編的《推理雜誌》上發表;在香港出版,則因黃崎雯的策動與力促。事實上,我第一篇“推理作品”,則是邊寫邊畫,早在我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已出版了五集,記憶中是叫做《神探洛天池的故事》,在班上“傳閱”。現在重作馮婦、重執“古劍”,隻想在武林俠壇的刀光劍影中,另辟一條知感交柔、情理並重的天涯路,希望不喜歡看武俠小說的讀者,不妨試試看推理小說,而喜歡看我武俠小說的讀者,並不拒絕也看我的推理小說。殺人從金寶至怡保那二十餘裏的路程伊始,有一棵開花的樹生長在路旁:樹高大,枝訝錯落,淡翠綠的小葉陪襯鮮目金紅色的花葉,是最抬目的陪襯,整棵樹花比葉還開得茂盛,像把整棵樹,都在熱帶氣候裏僻嘛啪啪地焚燒來一般。樹靜靜的立著,晌午靜靜的度過。


    “ipoh23batu”離怡保還有二十三裏,他看向窗外的路程碑,是的;車子拐過了電油站那個轉彎之後,已算是走了一裏了。總算是搭上了這班車,否則又要等到四點鍾那班了,這見鬼的大熱天,在路邊等是焦急又枯燥的,單止是淌下的汗滴,也夠濕了整件衣衫。這他媽的天氣,一下雨就連綿個不停,一旦沒下雨,就熱得叫人發悶發慌做不成任何工作除了頭昏眼花,剛才算等了將近二十分鍾的車,就差些兒沒在巴士站旁曬成了焦炭!車子甫至時,十幾個人幾乎同時自巴士的那前側小門擠進去,都是那麽迫不及待,連下車的搭客也隻好堵在車時,站車的搭客都擠入了之後,才艱難得像巴刹賣的甘榜魚般擠出了車外,才真正鬆下憋著的一口悶氣。要不是有搭客在這兒下車,司機才不一定會停呢,要不又得多等卅分鍾了,況且車裏又不準搭客站立,剛才站的那幾個人,都被售票員趕下車去了,自己幸虧眼明手快,一擠上車,就舍遠求近的及時搶了那剛半站起來下車的搭客的座位,否則自己也可能是被趕下去的幾個人之一呢!此刻剩下在座位上的人都是漠不關心、表情麻木的,自顧自的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空空洞洞的望向窗外疾馳的風景;有的半打著噸,有的眼睛直勾的望著前麵像一具一具行屍,這活著的世界與他根本無關。再看看窗外:“ipohzibatu”。頂多四十分鍾左右,就可以到了!大澤一定會等他的,那件事,再遲辦可就來不及了。背脊挺著坐這麽久,緊張的情緒還沒有恢複過來呢。他籲了一口氣,緩緩地背靠上座墊。一陣柔軟的舒服劇毒發作似的一大片一大片從背上蔓延開來,就索性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挨了下去,就這樣舒舒挨挨的坐了一會兒,遊目四盼,打量同車的人,這輛巴士共有左右兩排的座位,每個座位僅可坐二人,看來整輛巴士可以容納四十二人左右。左右座位之間,有一細長的走道,僅供一人行走。前座的兩個人,正前麵的是個警官,亮黑色的製服配著亮棕色的皮帶與亮晶的襟章,坐在那邊不言不動也有一股令人肅然屏息的煞氣。這警官坐在靠走道的一邊,另邊坐的是個長發的女孩,一大把烏發因急風而向後甩,露出雪白得像花瓣一般嫩玉的頸和柔美的耳垂,隻可惜看不到她的麵貌。他坐的位置大約是右排座位之中間,前麵便是那警官和少女,警官的座位左邊的位置,是一個駝背的中年人,穿著就算不是大熱天也悟出汗的粗皮布,黃恤土帽,分明是苦哈哈,汗濕了大片的坐在那邊,喘啊喘啊像哮喘症一般的喘息著。他旁邊坐的人看不大清楚,總之跟這樣的人同座注定是不好過。他想。“颶”風急過,又是一個裏程碑:“ipoh19batu”他再把視線向左瞄:左邊座位坐的是一個衣衫襤樓的女人,看來她已上了四十而且至少有四個以上的兒女了。她的唐裝衣襟半開,假得令人不得不相信它是虛假的鍍金鈕扣半高貴半淫賤的斜垂著、青白色的乳房也被她手上的嬰孩吸吮著。那嬰兒不斷的吸吮著,連一點聲息也沒有,除了臉上脹紅的額和漲卜卜的青筋,像一個剛剛暴斃了的小病人。


    坐在她身旁向內的是一個穿白色校服的毛頭學生,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紀和手腳過長身軀過短的年紀。他此刻的狀況正和他的年紀一般尷尬,潛意識的好奇想望跟意識的絕對不望衝突掙紮,所以他白生生的臉望向車外等於望向乳房。在這一座位的後麵正坐著一自發蒼蒼的老翁,手持著杖,隨著車身搖擺,倒是精神奕奕。坐在他旁邊的人,太側麵了,也無法看個清楚一~摹地一隻大手橫麵豎了過來,他霍地一正身,吃了一大驚,才弄清楚是售票員。這售票員是一彪形身材的孟加裏人。他被唬了一跳。“manapergi?”他慌忙答:“ipoh”,一麵慌張的掏出錢來,兌換了一張車票,那孟加裏人虎步跨到後邊去,繼續搜索坐在更後麵的幾個與他半途同上車的人。他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怦怦亂跳的心。側著臉向後望:後座是對夫婦。女的在左側,血一般的口紅和剛噴發的岩漿一般的金飾很不她垂暮的臉龐,每一處向下垂的皺紋都似曲尺一般地固執著;男的光著頭,竹節一般的鼻子貼著鍋底般的肥臉,配上一對白多黑少的大眼睛,正像占牛一般的瞪著他!俞!他慌忙轉迴頭來,巴士“吱——”地煞了車。外麵有一座碑“ipoh17batu”,這樣寫著,而這是半途的一個小市鎮,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擁擁擠擠比熱熱鬧鬧過甚,而他周遭的幾個人,都沒有更動,車子一肢三顛,又向前移,摩托的吼聲像空氣一。般濃濁。他開始向自己右側向內的同座人望去。這老人穿著一件千瘡百孔的嘩嘰黃粗布,長褲及膝,也不知是不是短褲?黑色的而且是綢質的,鬆垮垮的向下垂著,膝部的布沿都是破破爛爛的參差不齊得像古洞裏的鍾乳石的圖形,這老人戴著一頂褐黃得成咖啡色的布帽,蓋了半邊的臉,僅露一小半後頸,滿是疥瘡,一粒粒土墳般結虯凸起,星羅棋布在他的皮膚上。他枯黃且如少林寺古僧般馳皮的手,一隻垂在座椅上的拇指的第一節凸起,隱現黃青的骨,食中二指無力的挾著一張紅煙紙,已漸漸鬆脫出來,滿手指都是魚脫了皮般奇異的金錢大小的絆紅癬疥,看了令人寒栗。另一隻手擱在前車座後的鐵枝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這條枯瘦的胳臂上,這胳臂像柴墩一般的擱注了這老人的頭顱,露出的小半邊臉容有一種說不出異樣的枯黃。這老人已閉上了眼睛,車子隨著狂吼向前衝著,顛簸著路途也簸著他臉上一抖一哆鬆垂的肉。他的頭死死地擱著,枯瘦的嘴半開著,咧出僅存的一二隻幹黃的大牙。一陣陣不小的惡臭,被風急旋過來,他慌喲喲的別過頭去:ipoh15batu”,活見鬼。他心中想。跟這樣的人同座!他的視線在搜索另一空位,想換另一座位,但又塞得滿滿,就算連中間的那一段行人道,也被汗酸惡臭填滿。現在他才發現這輛車一味向前吼著,很少停頓,也很少有搭客下車,所以位置就一直被占據著,也就一直沒有搭客能上車,他們迂自在大道旁揮手,巴士仍逞自喧嘩著衝過,活見鬼了,這樣的鬼熱天氣!他用手帕抹了又抹那淋淋溢出又淋淋溢出的汗,無意問用手肘碰到那老頭的肩膀,他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那老人不但絲毫沒有動過,而且應也沒有應他。倒是這一碰撞,老人指間仍挾著的紅煙紙,卻鬆了開來,“嗤”一聲因急風而掠在他右頰上,他駭了一跳,那煙紙又急卷向後麵去了。睡成這個鬼樣子,他咕了一聲,他媽的!心中卻不免有些奇怪,巴士臭脾氣的狂吼著,猛撞上路旁一大石塊,顛簸得像把人倒出車外才甘心,那老人的頭不斷地由手肘撞向車鐵,照理說該是很痛,但仍沒有醒來。怎麽搞的!他心中想。乍看已是“ipohl3”,十三十三,十三,忽然有一個烏鴉翅膀飛掠他的腦海,且一歇不去:假使他身旁的人是死人怎麽辦?真的這老頭像死人一模一樣,如果他真的是死人呢,那不是與死人同座?如果別人發現了怎麽辦?調查起來豈非是要上警察局?那多麻煩!猛地他嚇了一跳:要是警方懷疑我是兇手怎麽辦?在這狂吼嘶呐的摩托聲中確是殺了人也不會給外人知道的?聽說這種來自唐山來的老人雖然衣衫襤褸,卻往往有許多錢。上次在怡保街上被搶的一個,就搶去現金足足七千多元。元!這樣我也豈不是會被誤認為兇手?怎會呢?我怎會向一個老人下手呢?別人又怎會相信啊!沒有那麽巧的,不會的不會的,最好恬保快快到,快快到,免得麻煩。"ipoh11”,還有十一裏,十一裏,隨著眼睛望出去,他的一顆心幾乎飛了出來,原來那老頭半開半合的嘴裏,意是腥紅一片,他突突的心跳著,鼓起最大的勇氣,輕輕且哆哆的推了推老人的時肮,推了推,又推了推,喚:老伯,老伯,老伯老伯,都絲毫沒有反應。倏見老頭嘴角沿下一行棕紅色的沫液!難道是血?誰殺了他?這意是事實竟是事實了,死了人,怎麽辦?該怎麽辦?巴士的摩托砰砰蹦蹦的狂吼著,車外的一切都在飛掠。是的,他應該馬上去告訴別人才是,但該告訴誰好?那警官會不會第一個懷疑就是他?而旁邊那幾個人,唉呀都不行的呀!他們隻怕更加麻煩,更加大驚小怪的呀!在半個轉身未縮迴之前,一個高大的身影撞在他左側,他這一駭幾乎離了魂,隻見那孟加裏售票員虎虎的瞪著他,用大手指指他越坐越向外傾的身子,他慌忙又縮迴手去,卻碰到那老人的身體,那票員似又虎虎的瞪著他,然後虎步跨向前麵去。糟了!他們不給他離開,他想。更糟的是,剛才他推那老人時必定已留下了指紋。看向車窗外,碑石立著:“ipoh9”。九裏九裏還有九裏!快快到嗬快快到,到了就好了。到了又怎樣好?不行呀,那時候每個人都下車,隻有這老人不起身,別人一定會發覺不對勁。如果隻有自己沒發覺,這騙鬼都不信,別人必定更懷疑了,更是脫不了關係!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到了治保反而更瞞不住了,除非他現在報告警察知道。暮地掠起了一陣寒意,他惑覺到後麵那男人正在仇恨的瞪住他,前麵的黑衣警的身形也像法律一般高大地豎起;他們好像都專為監視他而來的。不!這不關他的事!都是些陷井:活見鬼了,真是活見鬼了!他腦中靈光一現,會不會是剛才他上車來時那兇手才趁機離開呢?不管是不是,自己都做了替死鬼。自己該怎麽辦呢?大叫起來嗎?一叫問題就大了,可能兇手仍在車上,監視春他,氣起來說不定把他也給殺了。想到這時,,冷汗直冒,不斷掏手帕去抹試。,再抬頭:“ipoh7”。七英裏。還有七英裏。怎麽辦?他該怎麽辦?一鬧起來,大澤隻怕等不著他了。隻見那前座的少女長發不斷向後隨風直飄,發梢掃落在老者的頰上,同樣是一點動靜也沒有!蠢東西!留什麽鬼長發!那是一個死人啊!你既是不怕死人最好你跟這老死人同坐罷!倒盡黴了,為什麽自己偏偏選到這張座位。猛地鄰座那的小孩大聲號陶起來,他差些兒直跳起來了?不行不行,他是無辜的!絕對是無辜的1但是他該怎麽辦?怎麽辦好?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ipoh5”!,不再容他考慮了。他覺得手足俱冷,而又不容一刻遲緩。唯一脫離這樁事情的方法隻有:逃!怎麽逃?跳車嗎?那嬰孩陶哭得越厲害,那女人就越臭話連篇的罵起來……巴士的摩托傾傾工工的鬧著,車外樹木疾飛,已漸漸看到房屋漸多,行人漸多3抬保近了。他腦,中忽然萌起了一個意念:他可以先下車呀!車外的路碑已標著:。“ipoh3”了,反正這兒離怡保已不遠,他走路一樣可到,一樣可赴大澤的約會呀!他心中好一狂喜,但又想到:如果這樣按鈴停車,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嗎?一時覺得全車的人都似在盯著他,盯得他無處遁形。怎麽是好?‘冶保快到了啊!正在這時,左側後座的那白發蒼蒼的老翁,巍哆哆的拄杖立起,按了停車鈴,他心中一顆狂樂和緊張的心,幾乎已從口腔中彈跳了出來。感謝天!隻要離開這見鬼的地方,去哪裏他都願意承受。車子吱呀一一聲停在碑石旁:“ipoh1batu”,哈啊,哈啊,隻有一英裏,很快便可走了,唬了自己那麽久,總算可以寬心了。這一走,又有誰曉得他就坐在那死者的身邊啊!他好像是被監禁的囚犯一般,總算釋放了。他不敢走得太快,令人生疑,等那後麵的老翁先行,他起身緊低下頭跟在後麵。那老翁搖搖顫顫的匐行著,他一步一追隨,心中無限焦急,似乎恨不得一口吞噬了陽光的長期監犯。就等那老翁下了車,他一個箭步跟著跳了下去,差點要嘿嘿哈哈笑起來。他媽的這輛死入車,如今和我無關了!那老翁一麵竭力維持著身體的平勻,一麵轉過頭來,很奇怪詫異的望著他,大概是看見他那青黃不定似哭似笑的臉色吧!見鬼!他等不及巴士再度開行,便匆匆從車後繞過去,衝過了許多或來或去治保市鎮的車子的大馬路,恨不得遠遠遠遠遠的、遠遠遠遠的脫離它!巴士在響著訊號,他又驚又喜的作最後一次迴頭望向那剛要開動向前駛的巴士,驚異那同座死去的老人,正伸頭出車外,一隻枯黃的瘦手堵往了車窗的玻璃鏡,張嘴用力槍“喀吐”一聲,把口中棕紅色的擯榔渣液都吐出車外的地麵上,一一隻又青又黃的怪眼,眯成一線的看看他,駭極而呆,一叫寸忘了身仍在馬路上,隻見一輛巨大的羅哩車迎麵迅速的龐大,隨著一聲慘叫及一聲緊急煞車聲後,一個身軀衝天而起,與鮮血一起灑落在丈外的路麵,前駛的已士側邊。


    從金保(kampar)至治保(ipo田那二十餘裏路程的未端,有一棵開花的樹,生長在路旁:樹高大,枝丫錯落,從翠綠的小葉陪襯鮮目金紅色的花枝,是最恬目的陪襯,整棵樹花比葉還開得茂盛,整棵樹都在熱帶中僻僻啪啪的焚燒起來一般。樹靜靜的立著,晌午靜靜的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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