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衣靜靜地瞧著花染,不由得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心情突然變得無比輕鬆。他知道自己做對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件事本來隻是他的猜測,根本連一點證據都沒有。


    這是一次,很顯然,他贏了,贏得很徹底,所有的推測都是準確的,所有的假設也都成為了最真實的證據。


    “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可以告訴我,兇手究竟是什麽人了?”


    花染突然仰天大笑,笑聲倏然停頓,他雙目一睜,厲聲道:“我不能說,絕對不可以說出來的。”


    他已經放棄了辯解,也放棄了自己的尊嚴。既然秘密已被公開,還需要隱瞞什麽?


    “為什麽不能說?”燕重衣沉聲問道。


    “如果我說出了他的秘密,很快就會變成死人。”花染臉上忽然露出種恐懼、驚惶之色,“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殺人的手段有多麽高明,在他手下,幾乎沒有活口。他要一個人在黎明前死去,就決不會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


    燕重衣歎道:“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無論你說是不說,他都已非殺你不可。”


    “隻要我守口如瓶,他沒有殺我的理由。”


    “你本來是他安排在我們身邊的奸細,現在身份已經敗露,不可能再從我們這裏探聽到半點消息,對他來說,你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留著你的命,豈非就是給他自己製造一種威脅?”燕重衣長歎口氣,“你想一想,像他那種人,怎麽可能會把麻煩留給自己?”


    刹那間,花染的臉色突然變得全無血色,過了半晌,他的眼中才又露出一絲狡兔般的光芒,冷冷笑道:“就算他想殺人滅口,我也還是死不了的,因為有人絕對不會讓他這麽做。”


    燕重衣冷笑道:“哦?你憑什麽這樣認為?”


    花染得意地笑道:“如果你們想知道他是誰,最好保佑我千萬別死,要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燕重衣冷冷地看著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扁他的嘴巴,一拳擊爛他充滿譏笑的臉孔。


    花染越笑越得意:“隻要我還活著,你們就決不會……”


    他沒有說完他想要說的話。


    就在這時,燕重衣和葉逸秋突然同時出手,燕重衣駢指如戟,直插花染的喉嚨,葉逸秋也沒有打他的嘴巴,卻一拳擊在他的臉頰上。


    在當今世上,有幾人能夠抵擋當世兩大殺手的聯手一擊?


    兩人出手快如閃電,花染根本始料未及,突然就倒了下去,一倒下,便已死亡。


    花染既死,秘密也就跟著死去。葉逸秋和燕重衣為什麽不讓他說出兇手的秘密就出手殺死了他?


    在眾人駭然變色的驚唿聲中,左丘權一步搶出,嘶聲道:“你們……你們居然殺了他!”


    葉逸秋倏然迴頭,冷冷地瞧著他,沉聲道:“誰說我們殺了他?”


    左丘權怒道:“這裏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你們出手……”


    葉逸秋立即打斷了他的話:“莫非你竟沒有看出來,我們是在救人,而不是殺人?”


    “你們在救人?你以為這裏的人都是瞎子,瞧不見你們在做什麽?”


    “你連燕大哥手裏有什麽都看不到,不是瞎子還會是呆子?”


    這時燕重衣慢慢抬起了他的手,眾人目光及處,同時臉色一變,同時發出一聲驚唿!燕重衣的手裏,竟是一條赤紅色的小蛇,通體疲軟,顯然已經死了。


    葉逸秋冷冷道:“你再看看花染是怎麽死的。”


    花染是被毒蛇咬死的,致命的地方就在喉嚨,沒有流血,傷口僅僅隻是兩點血痕。


    好歹毒的毒蛇,好高明的殺人手段!


    現在每個人都已明白,燕重衣這一擊並非想要打斷花染的喉嚨,而是在這一刹那間,用兩隻手指夾住了這條奪命的毒蛇,這一夾,恰好是蛇的七寸;葉逸秋這一掌也不是想要打爛花染的臉頰,隻是將他推離小蛇攻擊的範圍之內而已。可惜還是太遲了些,小蛇的速度實在太快、太不可思議,在花染的喉嚨上咬了一口,雖然隻是一小口,卻已足以致命。


    沒有人知道這條小蛇是從哪裏來的,更不知道它如何發起攻擊。


    兇手究竟是什麽人?難道他真的無處不在?如果這世上隻有兩個人才能揭開秘密,他們一定是燕重衣和葉逸秋;如果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才能找出兇手,這個人一定就是燕重衣。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瞧著燕重衣,燕重衣卻隻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動也不動。


    殺人兇手再一次神秘出現,再一次毀掉了真相的線索,到現在為止,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人,究竟藏身何處。也許,他是個女人,或如思這般妖豔風騷,或如安柔這般沉靜溫柔;也許,他是個男人,或如左丘權這般虛偽,或如秦孝儀這般深藏不露……但無論他是什麽人,都絕對是可怕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每個人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最先說話的人是百裏亭。


    “花染是不是兇手的奸細?”百裏亭問燕重衣。


    “是。”燕重衣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是不是兇手?”


    “不是。”


    “這件事閡有沒有關係?”


    “沒有。”


    “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可以。”


    百裏亭笑了笑,挽起思的小手,又問:“她是不是兇手?”


    燕重衣看了思一眼,搖了搖頭。


    “你自然知道,她決不可能是兇手,而且跟這件事連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不是你的女人。”燕重衣淡淡道,“難道你要帶她一起走?”


    “本來不是,但現在卻是的。”百裏亭鐵青著臉,冷冷道,“我一定要帶她一起走,沒有哪一個男人願意把自己的女人留在這樣的地方。這地方充滿了不祥和血腥的味道,我不喜歡殺戮,也不喜歡看見死人。”


    這絕對不是個很好的理由,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但燕重衣卻沒有再追問下去,甚至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百裏亭與思手攜著手,揚長而去。


    葉逸秋也沒有再說什麽,他雖然不知道燕重衣為什麽不讓百裏亭留下來,卻知道他這麽做,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了解燕重衣,就像燕重衣了解他一樣。


    直到百裏亭和思坐上了那輛華麗的大馬車漸漸遠去,才有人提出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左丘權問燕重衣:“你為什麽不留住他們?”


    燕重衣那雙被鬥笠掩住的眼睛充滿了譏誚的笑意,仿佛帶著種不可捉模的神秘,淡淡反問道:“我為什麽要留住他們?”


    “這裏的人,每一個都可能就是那個殺人兇手,你根本不應該讓他們就這樣離開。”


    “每個人?也包括你自己?”


    “是。”左丘權居然沒有否認。


    燕重衣搖搖頭,緩緩道:“但百裏亭不是,絕不是!”


    “你憑什麽如此肯定?”左丘權冷笑著,神情間也充滿了譏誚之意。


    燕重衣沒有迴答,慢慢轉過身子,麵對葉逸秋:“你知不知道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葉逸秋笑了笑,搖頭不語。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正在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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