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砸向慶塵的石頭,被他壘成了遮風的石牆。


    然後又被推倒。


    神代士兵們憤怒的拆除著,看向那個豬圈裏的少年時,眼神裏也帶著憤恨。


    或許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憤恨從何而來,隻覺得這少年在挑戰他們,挑戰a02基地十多年以來的權威。


    這麽多年了,沒有犯人敢和他們對著幹,神代士兵們享受著囚犯們不敢與他們對視的畏縮神態。


    囚犯們就連正視他們一眼,都是一種冒犯。


    而如今,不僅有人敢與他們對視,而且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行動挑釁。


    慶塵看著神代士兵推倒石牆,也不生氣。


    他隻是拍著身旁的黑豬腦袋:“記住這些人,就是他們拆了咱們擋風的牆。”


    神代士兵們看了慶塵一眼,心說這貨是不是瘋了?!


    遠處剛剛出工的囚犯們嘀咕道:“費什麽勁啊,神代會允許他把這牆壘起來嗎?我要是他,我就省省力氣,不然體力消耗過度又沒吃飯,晚上怎麽熬?太蠢了。”


    “就是,都到這種地方了,還逞什麽英雄。”


    慶氏的情報人員們看了說話的幾人一眼,但誰也沒說什麽,隻是默默的看著。


    到了傍晚,石牆竟然又壘了起來。


    第一次石牆築起的時候,所有囚犯都在自己的監區裏,沒法看到這個過程,也無法體會其中的艱難。


    他們想得更多是:換做他們,一夜之間也能壘好一個。


    但直到白天他們親眼看著石牆如何一點一點出現時,才明白,慶塵到底經曆了什麽。


    那雙手之上的鐐銬格外沉重,以至於慶塵要從地上彎腰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都會吃力的導致渾身顫抖。


    囚犯們看著石牆一點一點出現,然後圍住了豬圈。


    到了傍晚,神代士兵們又衝過去,將石牆全部推掉。


    慢慢的,所有人都覺得氣氛有些凝重了,連那些不屬於慶氏的囚犯,也不再說什麽嘲笑的話。


    辛苦一天壘起來的石牆,又倒了。


    但是等到再一個黎明到來,囚犯們走出監區,又看到那石牆再次出現。


    周而複始的,神代士兵衝上去再次拆除了石牆。


    慶塵依舊平靜。


    人被打倒了可以再站起來,石牆被推倒了還可以被重新壘起。


    當命運給你選擇的那一刻,你隻需要選擇倒下還是站起來,然後剩下的痛苦都不重要了。


    囚犯們經過豬圈時,看到慶塵撿起石頭的手,紅腫著,手背也被凍得的皸裂。


    他們知道慶塵已經四十多個小時沒有進食,這在嚴寒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就在此時,有人經過豬圈時,突然隔著幾米對慶塵問道:“何必呢,你明知道石牆還會被推倒。”


    慶塵想了想迴答道:“閑著也是閑著。”


    囚犯們愣住了,他們以為慶塵會說一些大道理,會發表一係列演講,卻沒想到,竟是這麽一個啼笑皆非的迴答。


    慶塵重新開始堆砌石牆,依然很平靜。


    甚至讓人感受不到苦難的存在。


    囚犯們搬運著山石。


    “他不累嗎?”


    “怎麽可能不累。”


    一名中年囚犯忽然忍不住說道:“你們覺不覺得,他很像十九年前的那位長官。比那位長官還年輕,卻比那位長官還執拗……”


    他們在這裏被囚禁了十九年。


    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九年呢?


    十九年太久了。


    久到他們幾乎都忘記了,慶牧那時執拗、堅毅且倔強的神情。


    他們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都盼著寒冷的冬季趕緊過去,可這裏的冬季格外漫長。


    他們每天都在思考著如何生存,已經沒時間去懷念過去了。


    某一刻,他們有種錯覺,十九年前的那個倔強的人迴來了,從未離開。


    有一團小火苗又燃燒起來。


    雖然還很渺小。


    有人低聲說道:“真懷念啊。”


    又有人低聲說道:“不要再說了。”


    可是這句話提醒慢了,神代士兵已經通過他們腦後嵌著的黑色金屬,監聽到了他們說過的話。


    幾名神代士兵鐵青著麵色說道:“剛剛是誰說的話,舉報有功。”


    一名囚犯立刻指著說話之人:“就是他們倆,002921和002949!”


    這是那兩名囚犯的編號,被指認的兩名囚犯冷冷看了泄密者一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懲罰。


    “002921和002949出列!”神代士兵怒吼。


    這兩人緩緩走出來,神代士兵舉起鞭子便往兩人臉上抽去。


    施暴者以為他很快便能將這兩人抽的跪地求饒,可是這次並沒有,兩人被抽打後隻是痛苦的蹲下身子,卻一聲未坑。


    鞭子如雨點般落下,兩人很快因疼痛休克過去,但奇怪的是,他們這次真的沒有求饒。


    夜晚降臨。


    沉默的監區大宿舍裏已經熄燈。


    有人悄無聲息的起身,從枕頭下麵掏出一塊尖銳的碎石來,緩緩摸去那名泄密者的床鋪邊上。


    “嗚!”


    泄密者被人按住了嘴巴,緊接著,行兇者用鋒利的石頭從泄密者脖頸上劃過。


    石頭再鋒利也隻是石頭,所以行兇者劃過第一次的時候,泄密者脖頸上隻是滲出血痕。


    泄密者奮力掙紮著,很快又有兩人潛行過來,按住了泄密者的手腳。


    行兇者足足割了十二次,才終於割開了泄密者的脖頸大動脈。


    在這個過程裏,泄密者掙紮的動靜吵醒了不少人,但沒有人管這件事情,繼續裝睡。


    行兇者們確定泄密者已經死亡,紛紛離開。


    又一天黎明。


    慶塵停下手中撿石頭的動作,無聲的站在寒風裏。


    他看著幾名囚犯在神代士兵監督下,將一具屍體抬了出來,慶塵看清了死者的長相,正是昨天的泄密者。


    神代士兵讓所有囚犯站在石場上,怒吼著他們交代是誰在行兇,結果這一次沒人再泄密了。


    神代士兵冷笑:“你們既然選擇團結,那今天就全都別吃飯了。去給我搬石頭,今天所有搬運石頭的數量都必須加倍!誰供認出其他人,就可以七天不用勞動,還可以天天吃蛋白棒,自己選!”


    這時有幾名囚犯見神代玩真的,立馬站出來指認了昨晚三名行兇者:“就是他們!”


    神代士兵猖狂的大笑著:“你們的團結,在你們的狗命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慶塵看到這一幕,繼續彎腰壘砌自己的石牆,然後等待神代士兵來推倒。


    不過,他等待的不止這些。


    迴歸倒計時160:00:00。


    還有六天多時間。


    ……


    ……


    22號城市。


    神代的高天原莊園深處。


    高天原莊園由木質結構建造,庭院內黑色的石子被精心擺放過,猶如海麵上的波紋。


    在黑石中間,還有一塊灰色的大石頭佇立著,像是一處幹枯的山水,充滿了寂寥感。


    有人身穿武士服、踩著木屐匆匆而過,走到深處一扇白紙門外跪下:“老祖宗,慶塵的dna檢測報告出來了,果然如您所料的那樣,dna序列像其他騎士一般美麗而璀璨。可以確定了,他就是騎士的下一代領袖,白晝的主人。”


    曆代騎士都受過傷,難免被人采集到一些dna樣本。


    每一代騎士的dna全都迥異於常人,根本不能算在人類範疇,且無法複刻。


    這個特征,足以讓神代甄別出慶塵的真實身份。


    這是一位正年少的騎士,如朝陽一般絢爛、誘人。


    騎士們擁有著長久的生命,還有無窮的潛力。


    這是人世間最完美的軀殼。


    屋裏的老人問道:“家主怎麽說?”


    武士低頭道:“家主說,他會逼慶塵晉升b級,到時候您奪舍了他,先冒充他在a02基地裏受苦。等時機成熟,我們再向外界透露您的關押地點,讓慶氏將您救走……屆時,家族將擁有無上的輝煌。”


    沒人提及慶塵無法被奪舍的事情,這個秘密,像是被留在了深邃的地下河中。


    這時,武士繼續說道:“家主還說,騎士之軀,壽命長達數百年,有了這少年的軀殼,您有幾百年都不用再奪舍其他人,意識也不會被一次次削弱。但家族沒了您,也就沒了半神,所以希望您能在奪舍之前,先殺掉如今最大的威脅李叔同,不然他徒弟被奪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人平靜道:“我都不知道李叔同在哪,如何殺他?”


    “家主說,這少年是時間行者,”武士說道:“他迴到表世界,一定會想辦法將自己的處境與位置告訴李叔同,到時候李叔同會自己前往a02基地的。”


    老人沉默很久說道:“去告訴家主,謝謝他,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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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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