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先於人的身體而醒來的,是精神。


    這精神是如此脆弱,根本不像一個通過了靈所考驗的夢魘所具有的,它脆弱到,僅僅能感應到旁邊的人,但是因著環境的絕對寂靜和黑暗之故,它這範圍狹小的感應倒是相當精細。


    頸椎、脊椎、肋骨、指骨、腿骨…凡精神所過之處,片片是破碎的白色,這程度若沒有精神強製封鎖神經係統,必然會直接痛死,而現在承諾更害怕的是:她的精神根本醒不過來。


    被hp夫婦操縱著生生撞出這個洞的是自己,淩茗應該並沒有受到太多的磕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究竟對她做了多麽殘忍的事情!


    從靈所出來後第一次,承諾能夠直接進入淩茗的精神海,那裏如今一片寂靜,沒有本體的驅動,外界隻能感應它靜止時的結構。承諾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格外令人在意的隔斷。


    搞不清那是什麽,承諾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輕輕碰了一下。


    那呈方片狀阻隔著一條精神脈絡的東西蕩開了層層漣漪,但是沒有絲毫動搖。精神脈絡作為潛伏在大腦中、為能力者和靈所獨知的係統結構,與神經不同的地方在於它能以流動的方式自我修複,而這個方片成功地限製了兩端流動至修複的能力,承諾不需想多久,就大致猜到了它的作用。


    那應該是用於短暫封鎖淩茗空間組能力的東西,或許是一個具象化的獨立空間,既然如此,那hp需要維持這東西的存在,就必然還沒有離開。


    是這樣,這就是他們設定完畢的條件了,這就是考驗,那麽內容是什麽呢?


    持續的感應,承諾很快發現了被幹涸的血所染色的那張紙條,以精神的角度來看,同一墨水痕跡的字還是相當清晰可辨的——希望在洞外,whichmeans洞底逃生。


    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反而是隨著時間的延長越發惡化了,每分每秒都在衝擊將精神和神經係統隔開的那道屏障,屏障一旦被破壞,劇烈的痛感會令他喪失最後的可能。


    一字龍戒被拿走了,土層間的羽翼們也全然感應不到,不論hp有沒有將它們帶走,現在的承諾,連將自己上升到可感應最後一對羽翼位置的這件小事都做不到。


    這是毫無希望的井底,你向上看,卻看不到。


    “在最深的絕望中,才能看見最美的星空。”突然響起的那個聲音,像末世盡頭的一個迴望,讓承諾驟然發覺,此刻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渴求陪伴,以至於在得到時,會有不真實的狂喜。


    淩茗的精神,微弱但實實在在地遊走著,“你這麽跟我說過。”


    “而你叫我收斂點。”在絕境中開玩笑,也是彌足珍貴。


    承諾開始嘲笑自己,居然會覺得淩茗醒不過來,雖是那麽重的傷,但畢竟是淩茗啊。


    “我們昏迷了兩天。”精神探查過身體後,淩茗很快得出了結論。


    “嗯?怎麽算出來的?”精神範圍這麽小,承諾一直沒有確切的證據來推斷時間。


    “你從來沒看過自己嗎?”淩茗的精神停留在自己的核心器官區,“按我的身體狀況,昏迷兩天不吃不喝,各器官就大概是這種狀態。”


    “我還真沒看過。”承諾也裝模作樣地把精神移到自己的核心器官區,假裝思索後慢慢評價道,“這情趣也是挺獨特的。”


    “你敢取笑我?”明明是精神,還是有那強大的氣場,而且在給了承諾的精神實質性的衝擊後,不得不說是更具體驗感。


    “不敢不敢。”隻要兩個人能互相陪伴著,心就會平靜下來,“說正事吧,有什麽想法嗎?”


    “我們最多還有兩天,唯一能做的,是用精神修複傷口。”即便能完全修複傷口,兩天之後因缺水等原因導致的機能衰竭也不是他們能夠抵抗的。


    “那就這麽做吧。”生死之境,多說無益。


    用精神修複傷口,是用精神將淤血衝開、將撕裂的肌肉拉扯在一起、將破碎的骨頭重新聚合,甚至促進血小板和白細胞的生成。對象是自己的身體,關鍵的步驟總是要精細到細胞,卻又絕對不能馬虎。


    不去管次要的傷口,要處理的還是很多,從現在起承諾和淩茗要時刻保持同聲傳譯般的專注度和速度,但他們沒有換崗,也不能鬆懈,兩天之內做不到,就是死。


    如果他們有機會閱讀靈所秘藏的書籍,會在《奧靈會見錄》裏看到,從有記載以來,僅以精神連續不斷修複傷口的最高紀錄,是leon.alonso自己的72小時,而第二名,僅僅是他的三分之一不到。


    腦中沒有時間的概念了,兩人隻是保持最快的速度,一個接一個,從某個時刻開始,他們撤除了精神和神經係統之間的那道屏障,讓疼痛帶領他們迅速地找到目標。


    承諾停下的時候,發現淩茗已經在等他了,原來淩茗從靈所的訓練中獲益更多,麵對比承諾大得多的任務量,她還是率先完成,那麽,她在等什麽?


    “你就不能再多想一下?”淩茗的麵色蒼白如紙,但嘴角勾起的笑還是不羈無懼,連傳達給承諾的精神,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第一,那兩位空間組前輩還有點禮物留著;第二…我有破傷風的前期症狀了。”


    聽到這裏,承諾連忙去抱她,入懷的身體冰涼地令人害怕。


    “除了全身乏力、頭暈、頭痛、咀嚼無力、局部肌肉發緊、扯痛、反射亢進之外還有任何其它的症狀嗎?”承諾的精神顫抖了起來,到如今淩茗的安危比他自己的還要能牽動心緒,甚至能逼出潛藏在記憶深處的那遙遠的醫療組選修課內容。


    “沒有,放心吧。”淩茗抓著承諾的手,給予他安慰之外,也讓他感受到自己尚還算平穩的脈搏,“隻是幫不上任何忙了。”


    “沒事的,”承諾輕輕地吻了淩茗,“這次讓我來就好。”


    洞外,patrol正往劈啪作響的火堆裏添加從遠處抱來的柴火,他們這些天的舉動都盡量浪費時間,否則這守候在上的無聊時光也無從消磨。


    “timedoesfly(時光飛逝).”火光使得halo的眼眸帶上了些奇異的色彩,“theirlivesaringtotheend(他們的生命要走到盡頭了).”


    “yeah,youareright(你是對的).”patrol坐下和halo一起看著火焰,其實他們無需在這火焰中添加柴火,不過是自己的樂趣罷了,因為這些火焰,乃是承諾的鋼羽所帶,“althoughit''sasadending,wecan''tdenythefactthatnobodycanlivemorethansevendaysinthatsituation.andafterthefifthday,it''simpossibleforthemtogetout,maybeweshouldgetreadytoleave(雖然這是個悲傷的結局,但是我們不能否認沒人能在那種情況下活過七天。而且在第五天之後,他們就不可能出來了,或許我們可以準備離開了).”


    patrol一番話剛剛說完,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而後,溫暖的感覺似乎在一瞬間減少了許多,那個由鋼羽做成的火堆,終於是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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