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放走噶爾丹的事隻要有心查就能查到,所以本就疑慮重重的玄燁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兒臣叩請皇父聖安。”


    “安?朕恐怕安不起來。”玄燁擲下一份折子,“你做的好事!”


    胤礽麵不改色的拾起來一目十行的看了,不過就是自己放走噶爾丹的全過程罷了,“兒臣惶恐。”


    “惶恐?你既是做下這事,還會有惶恐之意?”玄燁拍桌案,“保成啊保成,你到底在想什麽?噶爾丹一日不死,終究是心頭大患!”


    “兒臣省得。”


    “既然你心裏清楚,那就好好給朕說道一二!為什麽非要與朕做對!朕自認自今世起沒有哪裏對不起你。”


    “皇父之心,兒臣都銘記於心。”胤礽叩首,“兒臣此舉,不忠不義不孝,但兒臣亦是為大清基業考量。”


    大清基業?玄燁思索這句話,“你……”


    “皇父曉得兒臣沒這麽大的器量,無私到如此地步。此事,更多的是為了兒臣的私心。”胤礽直直的看著皇父,一字一頓的說,“兒臣,不想再一次成為您的廢太子!”


    似乎被這話驚到了,玄燁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你是朕的嫡子。”


    “是,可這皇位皇父怕是沒想過給兒臣。”胤礽冷笑,“從一廢太子之後,兒臣在您心裏不過是塊磨刀石罷了!”嫡子又如何?大清何時有嫡子坐了這天下?


    “也是你自己不要的!”口口聲聲說這皇位是胤禛的,要放棄的,要退出的,要一心成全了兄友弟恭的人竟然在指責他的不公?!


    胤礽笑道,“皇父莫氣惱,兒臣自是甘願的。隻是,兒臣需為自己留下後路。”


    後路?玄燁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他覺得這完全是沒必要的,“他不會為了你嫡子的名頭容不下你。”


    這他當然知道,所以禛兒永遠不是他防備的對象,他真正顧忌的就是他的皇父,“兒臣自然是相信禛兒的,但是兒臣無過錯,皇父如何越過儲君將皇位傳給禛兒?”


    傳給禛兒?玄燁抿唇,“禛兒……保成,你說朕要不要把胤禛一起帶走……朕,不想讓他一個人留下。”


    雖說讓胤禛做皇帝是正確的,並且也是他樂意看到的。但是從內心來說,他還是希望胤禛將所有的時間都給他。他現在已經四十三歲了,等到他老去的時候,怕是會將胤禛趕得遠遠兒的……那麽,他還剩下多少年呢?然後又要再等上他十三年?


    還不若一起死了,合入皇陵才好!


    胤禛,你究竟為何,對這權勢戀戀不舍?自古王朝哪裏有永世流傳之理?大清若亡,自有後繼者,你卻揮筆寫下了厚厚的數本政策,隻等著日後登基改革……


    要是說胤禛愛上他,是為了皇權,玄燁絕不會信,可是十幾年來總總又讓他有些憂心。某些時候胤禛對權勢的掌控與運作的力度,比對他還要上心幾分。


    這卻是有些冤枉胤禛了,他不過是想在世的幾十年全力提升大清國力而已,入了皇陵之後大清如何就與他無關了。而因為顧慮到皇父的心情,胤禛從來不說大清的衰敗與日後這片國土的屈辱,所以玄燁不知道胤禛想要大清朝強盛起來的決心。胤禛覺得,哪怕日後大清注定要亡,也不能亡在蠻夷之手!中華之大,民族之多,皆可取大清而代之,但!絕不能讓蠻夷踐踏!此乃中華國事!


    胤禛隱瞞著一切,想一肩扛下,卻不想讓玄燁動了共死的心。


    胤礽驚愕,皇父這是想要禛兒殉葬?!“他不會願意的。”


    “朕是他君父!亦是他的……朕要他陪著朕一起,他不敢不願!”


    “皇父,若是禛兒不知那九重天外天之上的紫清帝宮,怕是會不顧一切隨你而去。”若是當年皇位沒有落到他身上,他會這麽做的,“您與禛兒總是會再見的。”


    是啊,總是會再見的……


    ——“兒臣,還要把上一世沒做完的事繼續下去!”


    那雙眼睛顧盼生輝。


    ——“此世,大清當強勢!中華當盛世!”


    “倒是朕魔怔了……不是雍正帝的胤禛,到底是缺了些什麽。”怎麽就忘了,是他陪著為帝十三年的胤禛一路走過來的?他的抱負,除非身在帝王,否則又如何能施展。


    他苦戀二十九年,朕怎會忍心逼他舍下一切離開此世?大不了,朕再魂留十三年,且等他一道歸去便是!


    胤礽不語,設身處地,要是胤褆抱著權勢不撒手,他也一準兒的拉他進陵寢。但是禛兒他……雖然他不說,但是當年那種恨不能隨皇父而去的表現,說他對權利趨之若鶩,連皇父都不要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吧,你且說說你的想法。”


    “兒臣想借三十六年的三征噶爾丹,假死離營……且望皇父對禛兒隱瞞一二。”開玩笑,他四弟那麽個性子,日後不拿成堆的奏折事務埋了他才怪!


    “罷了,你一向是有主見的,按你的意思辦吧。”胤礽迫不及待的安排了後路,擺明了隻要三征噶爾丹的東風一起,他就抽手而去。心不在此,也無需強留。


    “皇父於兒臣……實是兒臣不孝了。”


    “縱然是不孝,可你還是要走。”玄燁冷哼,“走吧,都走吧!”


    “皇父與兒臣等,又不是再不複相見。”胤礽誠懇道,“感念皇父憐惜之情,兒臣銘記在心。”


    渾小子!玄燁暗罵,就隻會說好聽的!胤禛那兒還不是要朕安慰,“趕緊給朕滾的遠遠兒的!”


    “兒臣謝皇父!兒臣告退。”夜長夢多,他要盡快帶胤褆走!要是哪天皇父又一時不對勁,非要禛兒陪他在皇陵長眠,那他就別想醉臥“美人”膝了!指不定還要把胤褆一塊提溜進皇陵,罪名是勾引太子,以下犯上……


    此時的胤禛還不知道日後會被兄長坑一把,隻是對著太醫不住的詢問,“陳太醫可是探準了?”


    “老臣恭喜王爺,李格格與宋格格均有孕在身兩個多月了,千真萬確。”


    隨著陳太醫一起來的劉太醫也連連稱是。


    “好!來人啊,賞!”當真是雙喜臨門!


    “臣等謝王爺!”兩位太醫喜滋滋的下去了。


    李氏佳綺、宋氏繪穎,俱是當年賜下來的侍妾。許是身子養的好了,胤禛沒往侍妾房裏去幾次就懷上了。


    胤禛臉上的喜色顯而易見,對著嬌羞不已的李氏和宋氏好一番賞賜。


    “妾身要給爺賀喜了!妾身馬上就吩咐下去,把兩位妹妹的份例提一提,好生養著才是。”一下子多了兩個孕婦,素玉也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家爺能開枝散葉,不至於子息單薄在眾兄弟麵前站不住,憂的也是萬一兩個阿哥,而她日後育有嫡子可就占不上嫡長子的名分了……


    胤禛倒是沒這麽多想法,他還記得上一世宋氏和李氏分別在康熙三十三年、三十四年各給他生下一個閨女。想到再過幾個月就能抱上兩個軟軟的閨女,胤禛心裏可是開心的緊。至於阿哥?胤禛想都沒想,打心裏就認定是兩個閨女。


    他又不是沒阿哥,多幾個閨女他才開心呢!淑慎、端柔、和惠可都是乖巧可人、嘴甜討喜的,真真的讓人疼到心肝裏去。


    想到這裏,胤禛又在心裏算計著日後幫著妹妹、閨女們教訓那群教養嬤嬤!竟敢插手公主的房中事,騎在公主頭上?找死呢!朕可算知道大清的公主為什麽大都早死了!上不了台麵的奴才秧子!


    “爺?爺!”


    “嗯?咳!你一向是個妥帖的,就按福晉的意思辦吧。”走神的胤禛坐不住了,他要先上個折子給皇父。純禧公主可是嫁了七年了,皇父對這個養女也是有些寵愛的,當然要好好查查。榮憲、端靜也都嫁為人婦,恪靖十一月也要出嫁……還有長憶和溫憲也都十四了,都要考慮起來,這麽一想,這事兒還真是刻不容緩,“後院的事交給你,爺放心。”最後再穩固一下福晉的地位,免得兩個侍妾恃寵而驕後就匆匆離去。


    聽完胤禛的建議,乾清宮裏靜默了一下,“所以,你是來告訴朕你有多麽疼愛妹妹,多麽寵愛閨女?”


    “嗯?兒臣自然是要為大清公主們的幸福考慮的。”胤禛稍有疑惑,“何況那些奴才秧子實在不像話!把皇室的公主們當成什麽了!”


    “所以!”玄燁加重了語氣,“你不是為了朕來的?!”


    這話說的夠直白了,胤禛當然聽得懂,“果然瞞不過皇父,兒臣可是想念皇父的緊,這才尋了由頭……”


    也不管這話是真是假,至少皇帝陛下算是滿意了,“嗯,你說的事情朕會好好查的。”


    不說有幾個是自己寵愛的,單單說恪靖,那可是好苗子啊!上一世嫁給博爾濟吉特氏喀爾喀郡王敦多布多爾濟後,不僅管家務,還真正的加入了政治的決策之中,可當真是權傾漠南、漠北。她的府第就是歸化城中的獨立王國。不但不受歸化將軍、督統衙門的管轄,而且將軍、督統還得給她跪安問好。並且她還有參政的權力,有皇帝監國的義務。恪靖下嫁後,喀爾喀諸部沒有再起內江,齊心協力將矛頭指向搞分裂的噶爾丹。喀爾喀三部(雍正時又分出賽音諾顏部,合稱四部)全體內附,構成了清朝大一統的版圖,促進了蒙古各部與內地的文化、經濟交流發展;使晉商大顯身手,創建了北國商貿黃金網,真正行使了皇朝在蒙古的監國權利。


    若他的幾個女兒都活的長久,也不愁拿捏不住額駙……唔,純禧、榮憲和端靜都嫁出去了,是教導不了了,這輩子就安安穩穩的被額駙寵著就好了……明兒個就讓皇後好好教教長憶和溫憲,可別就會繡花作詩畫畫……不,還是讓恪靖教吧……以後的幾個公主可都得拿出點滿族姑奶奶的架勢,攥著政務還怕額駙離了心嗎?


    朕也不能白把女兒嫁出去,跟兒子一樣都得為大清效力才行!嗯,教養嬤嬤什麽的都撤了吧,日後再調教幾個有見識的宮女陪嫁……玄燁的算盤打的很好,也是由此開始,大清的公主們翻開了參政的新篇章。當雍正五年的時候,溫憲公主穿著固倫公主品級的大衣服站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成為第一個入朝參政的女性,這大大的提升了女性的社會地位。她力主設立商部,將六部自此改為七部,為大清的經濟發展做出重大貢獻。清史對康熙帝、雍正帝此舉大為讚賞,認為這是劃時代的重要舉措之一,意義深遠——當然,這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恪靖公主的那一段,摘抄自百度百科,有刪改。


    百度百科:恪靖公主有一個稱號,叫“海蚌公主”。其實,“海蚌(勃)”是滿語,漢譯為“參謀”、“議事”。當年的恪靖公主權傾漠南、漠北。她的府第就是歸化城中的獨立王國。不但不受歸化將軍、督統衙門的管轄,而且將軍、督統還得給她跪安問好。並且她還有參政的權力,有皇帝監國的義務。恪靖公主擺脫了家務的範圍,真正的加入了政治的決策之中。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在土謝圖汗多爾濟厄爾德尼阿海時,經公主允準製定了《喀爾喀三旗*規》。雖然這部法律的製定肯定是得到康熙皇帝同意的,但公主的地位也可見一斑。恪靖公主不但參與政事,而且老百姓相當體恤。《公主府誌》說她:“恭儉柔順,不待皇家之驕,嫻於禮教。”在她暫住過的清水河曾有一塊功德碑,上邊歌頌她“自開墾以來,凡我農人踴躍爭趨者.紛紛然不可勝數”,“實公主之盛德所感也”。這裏指公主暫住清水河期間,曾圈地4萬餘畝開墾種地,吸引了殺虎口外大批漢民前來墾殖,連年豐收之事。為此,康熙曾親筆禦書兩匾訓示警戒自己的女兒。一匾日“蕭嫻禮範”,一匾日“靜宜堂”,掛在公主府的過殿和寢堂。


    恪靖公主下嫁後,喀爾喀諸部沒有再起內江,齊心協力將矛頭指向搞分裂的噶爾丹。喀爾喀三部(雍正時又分出賽音諾顏部,合稱四部)全體內附,構成了清朝大一統的版圖,促進了蒙古各部與內地的文化、經濟交流發展;使晉商大顯身手,創建了北國商貿黃金網。《公主府誌》對恪靖公主有很高的評價:“外蒙古二百餘年,潛心內附者,亦此公主。”在康熙皇帝嫁到蒙古的女兒中,恪靖公主的婚姻意義是最重大的一個,她是喀爾喀蒙古(外蒙古)內附之後第一位下嫁的公主。她嫁到蒙古不僅以自己的身體和終身幸福作為連接滿蒙兩族的紐帶,而且真正行使了皇朝在蒙古的監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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