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男人一旦下定決心,往往比她這個女人更決絕灑脫。


    “妻主,你的湯。”


    低垂著眉眼將大鍋煮好的湯盛到碗裏,再穩穩遞至她的手心,眼睜睜看著安欣目不斜視脊背筆挺的迴到那群正在準備晚餐忙得熱火朝天的男眷當中,韶陳不由得再次確定,這男人的演技完全可以媲美帝都那些名家唱台上的戲子,或者各路勾欄院的紅牌。


    那一夜,安欣“表態”之後便頭也不迴的出了聖地,隻留下她石雕一般僵硬在原處,空守著雜亂無章的帳篷,和眾人的八卦好奇。


    宴會比預料中長很多的持續了整十天,安欣再也未踏入過聖地一次。而她幾次出入幫大家拿取物品食物,安欣也都避而不見,就好像根本沒她這個人一般。


    雖然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她們這是吵架了。


    聖地內,和她處得不錯的幾個姐妹,以及郭子,都頻頻勸解,出謀劃策,並紛紛尋找各種借口機會,鼓動她出去,想讓她將人哄迴來。用郭子的話說,在這種聖地吵架到兩不相見,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完全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


    而山洞外,每每她揣著各種借口出現,留守在外的幾對年長夫妻也都頻頻對她努嘴使眼色,那架勢恨不得直接讓她塞入馬車,力爭“床頭吵,床尾合”。


    她自然明白大家都是善意。從某些方麵說,這些村民的親和友好,讓她頗為感動,也十分受用。


    雖說韶家和陳家也基本沒有大紛爭——盡管陳戀雪獨寵韓夫君,但她的幾個夫郎卻頗為交好,子女之間也沒有其他大家族的那種諸如嫡庶間隙、明爭暗鬥之類的問題,簡直整體和諧到一個不可思議——但無論如何,身為崛起異常飛速又破格獲得聖上力挺的海上新貴,畢竟是樹大招風。


    而她身為庶出的,沒有冠上陳姓的長女,在除了桃花鎮外的名門姊弟之間,所收到的對待自然也稱不上好。更何況,她也的確不是那麽出色,比較起其他幾個姐妹,其他貴族世女,著實遠遠談不上出類拔萃。


    世女間的排擠冷落都是隱晦無形的,而不受重視的感覺更是密不透風。在桃花鎮她雖然堪稱小霸王,家裏那些平輩對她也大都隨和,但,那畢竟是下對上的包容,有著太多的不得不。她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去融入那些手下當中,也融不進去。


    而像現在這樣,被一個集體所接納,被無差別的平等對待,一些無傷大雅的八卦,少有功利的關注與關心……這種感覺對她而言,著實新鮮美好,從某種程度說,比在桃花鎮時的如魚得水,要更加的讓人覺得放鬆、愜意、如沐春風。


    除了那個,她說不出來,也迴避不了的“吵架”問題。


    “我說,韶陳。你們小兩口當初到底為什麽吵架?安欣竟然最後也沒進聖地?”某個實在按捺不住好奇的村民借著晚餐休息的便利,幹脆端著湯碗湊過來,目光閃閃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韶陳,末了還用肩膀別有意味的拱了她一下,


    “莫不是……雖然你是第一個下湯去的,但其實,根本就沒讓你家夫郎滿意?”


    話聲未落,圍著篝火的一圈女人全都停了動作,各個大睜著眼睛,目光灼灼的望向她,韶陳簡直就能看到這幫村民腦袋上隻隻豎起的長耳朵,有一個算一個,生怕自己錯過第一手八卦訊息。


    “哎,你們這些人!那怎麽可能?那天韶陳可是最後一個迴來的,她夫郎累的直接睡著了,怎麽可能還不滿意?”


    擺出一副你們都想多了的神情擺了擺手,李大軍整個一副知情人的架勢,成功的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那邊,


    “你們沒看到現在安夫郎對待我們韶陳已經恢複如常了麽?我估摸著,是那天韶陳弄的太狠了,男人嘛,畢竟還是臉皮子薄,一時被挑撥的情不自禁了,事後難免都會放不開麵嘛。”


    完全陷入自編自導簡直信口雌黃的李某人,顯然忘記了她自己就是最先開口質疑韶陳“能力”的人,整個煞有其事的在那裏誇誇其談。


    而村民們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嗤之以鼻,但好在,注意力基本都被李大軍轉移了開。


    這樣也好。


    韶陳微微笑著,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緘默的態度,不予解釋,不置一詞。畢竟,對於這個簡是直讓全村人都喜聞樂見、津津樂道的新鮮八卦,她作為當事人,實在是沒有什麽是能去說明備注的。


    其實,也難怪大家對此話題樂此不疲。


    在聖地“吵架”還鬧到一方基本是負氣出走,這已經是異常惹人注目了。而在十天的“盛宴”之後,當著眾多津津有味的眼睛,安欣竟然又像是沒事人一樣主動出來麵對甚至迎接她,儼然一副打算和好如初的模樣。


    哪怕閱曆豐富如她,也很難做到如此波瀾不驚。


    在人前,安欣開始全麵配合她們之前的說辭,仿佛她是他真正的妻主,凡事以她為先,嫻熟賢惠的服侍左右,低眉順眼的宛如是她身後的一抹影子。而在人後,安欣對她照顧的也可謂無微不至,完美的簡直可以媲美她在桃花鎮家中一幹貼身婢女。


    然而韶陳知道,如論她們之間看上去是多麽相敬如賓,但安欣對她,已然隻剩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公事公辦態度。


    男子的那扇心門曾經是為她敞開過的,在她說出那句話猛然迴頭的一瞬間,明明已經看到了男子的心正在為她敞開的縫隙。但現在,無論安欣服侍她有多麽周到,但明擺著,那扇門已經對她關上了。


    這個男人已經將她屏蔽在心門之外。能做到如此波瀾不驚,已經足夠說明安欣已經整理清楚,現在他的心裏,已經不再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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