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亭,快走,


    袁瀟在拚命地呐喊,卻毫無作用。他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跟謝寒亭越離越近。


    許是這些日子裏親密的行為成了習慣,老鬼伸手將他整個兒納入了懷中,旁邊的袁睿趁機伸爪子摸了摸他,卻忽地皺起眉頭,有些茫然地看了過來。


    老鬼親了親他的臉頰,堅定地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不,這不是我,袁瀟拚命地想奪迴身體的主權,卻越來越緊。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抬起身道,“沒關係。”


    他說完這話,就抬手向老鬼的胸口摸去。


    不要!袁瀟怒吼一聲,不要命地掙紮。忽地,他看到那伸向老鬼的手頓住了,甚至往迴撤。


    有門?


    袁瀟像是見到了希望之光,更加拚命地掙紮起來。他的雙目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手帶著微微地顫抖,收了迴來。


    “怎麽呢?”老鬼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卻被袁瀟躲開。這次,任憑袁瀟怎麽掙紮,都沒有阻止那伸向老鬼心口的黑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寒亭忽地瞪著雙眼,皺著眉頭,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針。


    就在此時,那種被束縛的感覺消散了。但袁瀟止不住渾身的顫抖,他驚慌地叫嚷著:“不……不要……”


    不過是一根針,卻在染血之後漸漸變成了一陣黑煙,飛入老鬼的身體裏麵。而血液從小孔中湧出,袁瀟想止住那流淌的血液,卻不行,他隻能滿臉驚恐地喊:“來人啊!救命!”


    老鬼沒有掙紮,抑或是沒有力氣掙紮。他的臉色先是灰,後是黑,嘴唇更是濃如墨。眾人衝進屋,就見到了老鬼這副駭人的模樣。袁瀟抱著他的腦袋,驚恐地哭著,整個人都在發抖。


    張晗也跟了進來,見著這樣的袁瀟他趕忙上去將其拉開。此時,謝寒亭胸前已是黑血流了一片,張越川快速地解開他的衣服,就見著一個汙黑的小孔,大驚道:“奪魂針?!”


    什麽是奪魂針?這是用屍王血做成的暗器。因屍王稀少,這種殺人利器才世間罕有。就算隻有針尖刺入皮膚,也會讓血肉瞬間腐爛。因為針就是屍王血本身,屍王屍氣太重,非其他肉身不能承受。


    謝寒亭有還魂珠庇佑,他是不會死的。可現在插入毒針的位置是心髒……


    袁瀟驀地記起張越川曾說過的話:若你將刀刺入謝寒亭的心髒,他便會認為你要殺掉他們母子,到時他便會消耗自己性命來保全謝寒亭。隻是這樣的話,謝寒亭會假死一段時間,至於假死多長時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他的眼睛瞬間失去了光芒,不是因為被利用,而是因為成為了謝寒亭的弱點。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事,卻是無能為力的事。他的身體漸漸下滑,坐在了地上。他眼中的淚水接連掉落,卻悄無聲息。站在他旁邊的張晗隻能蹲□拍著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張曉佛揮動著爪子,爬上了床。因為身體太小,還盤坐不了,便趴著雙手合十,念起了《大悲咒》。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血液倒流,至最後針孔消失。床上躺著假死狀態下的老鬼,穿著幹淨的衣服,沉睡。而一道白色的氣體在老鬼心口處升起,慢慢地遊到袁瀟跟前。


    袁瀟見著那團白色的霧氣,小小的,綿綿的,看起來像棉花糖。棉花糖一點一點地湊近袁瀟的臉,直到霧氣的一邊碰觸到了袁瀟的嘴。


    “爸爸。”袁瀟的眼睛瞬間睜大,看著麵前的棉花糖。他聽到了那個聲音,在他的心裏響起,是個男孩兒。


    他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一點一點地靠近棉花糖,可棉花糖先他一步。隻見那白色的小團伸出了一條小尾巴,輕輕地觸上袁瀟的指尖。那陰冷的觸感,讓袁瀟渾身冰涼,他想更進一步時,棉花糖……沒了。


    如同水蒸氣一般消散,來不及讓袁瀟將他捧在手心。


    張越川的手伸出,拍了拍他的肩:“節哀。”


    而張曉佛稚氣的聲音響起:“我將他渡化了,不過他終究是一道陰陽之氣,沒有魂魄。”


    袁瀟的手捏成了拳頭,兒子沒了,還會再有,現在最主要是保護謝寒亭。老鬼不會死,隻是會陷入假死狀態。這正好順了戚振豐的意。


    果真,這邊謝寒亭剛假死過去,戚振豐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來了,拿腔拿調地說:“一臉仁義道德的狗崽子,現在還不是跪在了爺爺的腳下!”


    聽到這聲音,眾人皆驚。張越川很快就迴過神,吩咐道:“張晗,你跟袁瀟待在這兒。聞遠清,你照顧這間房裏的三大兩小。”他轉頭麵向聞定,神色嚴肅地道:“聞老,有勞你先拿出萬壽龜殼和墨玉羅盤放在這屋子裏,再跟我下去會一會戚振豐。”


    聞定眉頭緊鎖,卻隻得歎一聲“阿彌陀佛”。


    臥房裏


    張晗將袁瀟扶了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沒事兒了。”袁瀟擺擺手,想笑那笑容卻扯不出來。他深吸了幾口氣,走到袁睿跟前,後者這下不麵露茫然了,直接撲到他懷裏。


    “爸爸!”


    客廳裏


    戚振豐堂而皇之地坐在客廳沙發中央,他旁邊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戚堅,另一個便是屍王。單論戚振豐,張越川和聞定聯手也是對付不了的。


    但張越川並不見慌張,反而笑道:“戚老前輩大駕光臨……喝茶嗎?”


    原本還等著耍威風的戚振豐被“喝茶”這兩個字弄鬧心了,正要開口怒斥對方,就被張越川搶了話:“那還是別喝茶了,換咖啡吧!”


    饒是戚振豐活了百多年,也沒有見過神經如此跳躍的人,他有些跟不上節奏啊!但boss就是boss,他的王霸之氣是不會因為對手神經病就變質的,隻見他往茶幾上一拍,那梨花木做成的東西就龜裂出一道道口子。


    “我們之間是會談這個的?年輕人,三思再開口。”他威脅著說完,就見張越川雙目不錯地盯著茶幾,點了點頭,“可以啊,但先得把你弄碎的賠了!”


    “我賠你個爹!”


    “成,爹!”張越川壞兮兮地喊完就見著戚振豐怒發衝冠地坐在了那兒,不禁得意一笑。他別的比不上戚振豐,耍賤卻是一流的。


    這時,旁邊的戚堅開口了。他一直保持著瘋瘋癲癲的模樣,現下被查明是奸細後,把頭也理了,胡子也修整了,看起來比戚振豐還像個boss。


    “小張,你知道我們的來意。”


    “知道!”張越川往沙發上一靠,痞裏痞氣地道:“謝寒亭就在樓上,有本事你上去拿啊。”


    預想中兵刃相見的場麵沒有發生,戚振豐的心情非常不暢快。他手那麽一招,就讓屍王向二樓走去。但不管是張越川還是聞定都沒有半點要阻止的意思。


    難道謝寒亭沒有假死?


    “謝寒亭在哪兒?”戚振豐問完,就見著張越川瞥他一眼,“死了啊,你下的手,你還不知道?”


    戚振豐冷哼一聲,讓屍王迴來抬著自己上了二樓。


    “你們不跟著?”戚堅仍舊端坐在沙發上,麵帶笑容地發問。張越川的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看向戚堅的眼神帶著探究,“比起即將發生的事,我更想知道你對謝寒亭究竟是什麽感情。”


    這話像是戳中了戚堅的軟肋,讓他瞬間變了臉色。


    一直注意他表情的張越川微微一笑,換了個句子,“是單戀?”


    戚堅的眼睛眯起,透露出危險的訊號。但張越川不是一般人,他就喜歡折磨這樣的人。


    “我明白了,是單戀。”張越川哈哈一笑,“你說戚振豐知道之後,會怎麽樣呢?”


    戚堅的雙眼陰冷地看著他,如同毒蛇一般伺機而動,咬上他一口。張越川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更加歡暢地說了一句:“你覺得今天你們來,能成功嗎?”


    臥室中


    戚振豐的到來讓屋子裏的人全都站起了身,袁瀟看著老匹夫得意的樣子,更是恨不得衝上去將其湮滅。但這屋子裏頭,唯一一個能鬥得過戚振豐的人已經處於假死狀態。


    “拿過來。”戚振豐無視屋中的其他人,命令屍王前去帶走謝寒亭的身體。袁瀟見此,拳頭捏得死緊,卻隻能走過去把袁睿抱在懷中。


    謝寒亭一個人死,還是大家陪他一起死,袁瀟已經做出了決定。謝寒亭已經沒了,孩子不能有事兒。而他是獨生子,要孫子都沒了,袁爸袁媽怎麽辦?


    當袁瀟將小孩抱起時,戚振豐將眼神對準了他。那眼裏是嘲諷和鄙視,他陰陽怪調地開口:“我還以為能讓謝寒亭動心的是個厲害的人物,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堆廢物。”


    張晗聽得心頭火起,拳頭捏緊想要衝過去,卻被袁瀟一把抓住。這些事情他可以做,張晗不行。


    反正他是將死之人。


    “晗子。”袁瀟開口道:“你幫我抱著袁睿,不要衝動。”


    張晗不疑有他地接了過去,此時,袁瀟抬頭衝他笑了笑,那笑容裏有一種氣勢,叫做決絕。


    “袁瀟……”張晗有些驚慌地叫了一聲,就見著袁瀟猛地轉過身,手中攥著那墨玉羅盤。


    墨玉羅盤可驅邪,屍王,也是邪物。


    戚振豐反應迅速,想揮手將那羅盤移開,卻見一火紅的毒蛇,不知何時竄到了自己腳邊,毒牙猛地張開,對著他腳踝就是狠狠地一咬。這邊,袁瀟手中的墨玉羅盤被屍王躲了開,他抬手正要反攻,就聽見一聲“阿彌陀佛”。


    這聲音洪亮,如同廟宇之中的撞鍾聲,一傳入屍王耳中,便讓他動作遲緩。


    張晗反應過來,就見著自己懷裏的小孩兒目光兇狠地看著戚振豐,而腳邊的張曉佛則仰躺在地上,口中念著《金剛經》。袁瀟趁此時機,狠狠地將墨玉羅盤砸在了屍王的頭上。沒想到傳聞中刀槍不入的屍王,頭上竟被砸了個口子。


    黑色的血液從不大的傷口流出,帶著一股腐爛的屍臭。這氣味猛然竄入袁瀟的鼻子裏,讓他腦子發暈。而這時,張曉佛不再念《金剛經》,而是《心經》。


    語調的轉變,讓那腐臭味慢慢變淡。袁瀟晃了晃腦袋,就見著那屍王的眼神有些怪異。原本黑色的瞳孔隱隱泛起點紅色。


    而此時,戚振豐猛地伸手抓起那火蛇便砸到牆邊。火蛇毒性劇烈,雖然毒不死戚振豐這個老匹夫,卻能讓他痛苦一陣子。張晗見他身體抽搐,不禁心中大喜,給了聞遠清一個眼神。本就怒氣衝衝的熊孩子一收到提示,立刻衝了出去。他身形雖然瘦削,但力量十足。


    一拳下去,便讓戚振豐的鼻梁斷了。老匹夫也不是好欺負的,聞遠清再想攻擊,就被從地底伸出的骷髏擋住。


    屍王這邊也更加詭異,袁瀟接二連三地將墨玉羅盤砸在同一個位置,那地方都快變成坑了,屍王卻巋然不動,隻雙目越來越紅,仿若血色的球。


    “快迴來,他要發狂了!”張曉佛驟然停住念經聲,衝著袁瀟喊道。袁瀟趕忙拖著老鬼的身體退到窗前,注視著屍王的一舉一動。隻見大股黑氣從他腦門上竄出,張牙舞爪地向這邊撲來。張曉佛趕緊繼續念經。那佛音匯成了一個又一個金色卍字,砸到了黑氣之上。


    忽然,屍王的嘴巴猛地張開,竟生生裂到了耳朵根。尖利的吼聲就算被佛音擋住不少,依然讓袁瀟等人吃了些苦頭。白皙的皮膚變成了惡心的灰黑色,大塊的肉渣從身上掉落。屍王還是原來的大小,卻變了個模樣,尖銳的犬齒,尖利的爪子,如同喪屍和吸血鬼的綜合體。


    “哈哈哈哈!”戚振豐就算身體有些難受,還是止不住地大笑出聲,“你們幾個廢物,以為反抗了就可以逃脫死亡的命運嗎?!”


    袁瀟等人皆麵色發緊,卻咬牙裝狠。


    “就憑你們幾個垃圾也想打贏我?”戚振豐哼了一聲,五指張開,於無形中將佛眼弄出的屏障摧毀。他的手腕轉動,袁瀟便如同鐵塊遇上了磁鐵般,被吸了過去。


    戚振豐的手撫上他的脖子,火蛇的毒液尚未清除,讓他的力量減弱了幾分。饒是如此,袁瀟的臉也脹成了豬肝紅。


    “我現在就來告訴你,什麽叫做……不自量力!”話音一落,戚振豐便將手猛地收緊,拇指更加用力,像是要將袁瀟的脖子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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