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瀟第七遍給張晗打電話,還是關機。幸好謝寒亭在邊上說張晗健在,要不袁瀟非得殺向聞遠清不可。


    他惱怒地把電話摔在沙發裏,頭也不迴地吩咐謝寒亭:“看一下孩子的奶溫了沒?”


    “溫了。”


    “那就喂吧。”


    謝寒亭胸前掛著孩子,兩隻滴溜溜的眼睛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手中的奶瓶。謝寒亭手一動,孩子就舉著手笑著要拿,謝寒亭的手到哪兒,孩子的手就舉向哪兒。謝寒亭癱著的臉不禁溫柔一笑,低聲叫道:“兒子。”


    “咿呀!”聽到這聲叫喚,小孩兒更加興奮了。謝寒亭心頭一軟,奶嘴就塞進了孩子的嘴裏。


    “他以後叫謝睿。”


    “啥?”袁瀟皺著眉頭看他,明白後立刻反駁:“不行,那是我兒子,得跟我姓!”


    沒想到謝寒亭也來一句:“我兒子,跟我信。”


    “不準。”


    謝寒亭直接無視袁瀟的抗議,溫柔地衝小家夥道:“謝睿。”


    “謝寒亭……啊!”袁瀟剛想撐起身討個說法,腰部一軟,屁股一疼,他悲劇地滾下了沙發。


    老鬼趕忙閃過去,把他抱起。這下袁瀟抓住了機會,揪著衣服料子不撒手不了!


    “謝寒亭,那是我兒子,我跟女人生的兒子,他隻能跟我姓,要叫也隻能叫袁睿!”


    謝寒亭低頭看兒子,點頭道:“是挺圓潤的。”


    這話激得袁瀟怒目而視,“別跟我唱反調!”


    謝寒亭把他放沙發上,繼續去廚房喂兒子。袁瀟扶著腰,氣得咬牙切齒。這老鬼占身占心不說,連兒子也要搶!


    他剛想怒罵,張晗就迴來了。


    “張晗,你可算迴來了。”袁瀟趕忙換了張臉,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好好的,奈何心虛不已。


    張晗衝他笑了笑,疲憊地說:“累死了,我先洗個澡。今天你去一下店裏吧!”


    “……成。”


    見袁瀟答應了,張晗快步走進浴室。一進去,他就痛得跪在了地上,撐著地麵的手緊緊地握住,張晗想到聞遠清那副得瑟的樣子就牙癢癢。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張晗……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看到張晗洗完迴了屋,袁瀟整個人都輕鬆了,軟趴趴地躺沙發上,指揮著老鬼做這做那。


    等一切事畢,老鬼抱著兒子走了過來,“還有什麽要做的?”


    袁瀟把光著的腳伸進謝寒亭懷裏,老鬼自然地使自己局部加熱。


    “多了去了。首先要去看店裏經營得怎麽樣了。我跟張晗自從開了業,就做起了甩手掌櫃,這一時三刻還行,日子久了可怎麽了得。第二,要去給你買件衣服,你看認識你這麽久,就沒見你換過衣服,你也真夠寒磣的。等會你把鬼奶奶叫過來,幫我看著孩子吧。”


    “帶著孩子去。”謝寒亭立即表達自己的喜好,他喜歡小孩兒到放不開手。袁瀟懵了,問他:“那我怎麽辦?你不扶著我我走路費勁啊!”


    袁瀟第一次知道謝寒亭會開車,還是黑色的賓利。


    “你哪兒來的?”


    “有人給我燒的。”


    “這是靈車啊!不對!居然還有人給你燒東西?誰啊?”


    “一會兒再告訴你。”


    好吧,聽他這麽說,袁瀟隻得收起好奇心。隻是他不免有些擔心,生怕這車散了架。幸好一路無事,到了城北城隍廟附近。袁瀟傻眼了,“來這兒幹嘛啊?”


    “我的衣服隻能在這兒買。”謝寒亭說著下了車,先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再牽著袁瀟往前走。普通人眼中這兩人是在走,懂行才會發現這完完全全是在飄。


    城隍廟前香燭多。說起a城的城隍廟,那是由來已久,頗有來頭。佛教四名山,五台、普陀、峨眉、九華,不僅有菩薩金身,還有曆史上的名流人物為其塑像。a城的城隍廟,雖是道家的場子,但鎮場的可不是一般鬼神,乃是赫赫有名的十殿轉輪王。所以上趕著往這兒跑的名流雅士如過江之鯽。


    十幾年前,這周邊被開發成道家文化風景區。以城隍廟為中心,什麽老君洞、道家學院之類的都建設起來了,一些道家的小玩意兒販賣者,更是不計其數。


    謝寒亭牽著袁瀟,一路飄到城隍廟背後那條巷子。一進去,香燭紙錢金元寶,壽衣棺材齊備好。他倆穿過這些物事直直往裏走,進了家門臉稍舊的鋪子。


    老板原是笑臉相迎,見著謝寒亭那笑就卡在了喉嚨裏,險些噎死他。


    “兩位大老板可有這個?”老板的大拇指和食指來迴摩挲一陣,袁瀟明白了,埋頭翻包摸出張銀聯卡。也怪他沒事先問明白,以為老鬼的衣服可以在商場買。現在畢竟是他男人了,怎麽的也該弄身像樣的行頭吧。就算以後謝寒亭還了陽,從此路歸路橋歸橋,他也算是盡了戀人的本分。


    “我就這東西,能刷不?”


    “能!百年老字號,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就是這卡是大老板您的?”掌櫃的看著袁瀟,袁瀟瞪眼迴看他,幸好謝寒亭解了圍,“他不是鬼,他是我的內人。”


    這下,老板笑得臉上全是皺紋,躬身把兩隻迎了進去。袁瀟側頭瞪了謝寒亭一眼,當先跟上。


    “兩位要看點什麽?”


    “我給他買衣服。”


    “要訂做的還是製好的?”


    袁瀟奇了怪了,“這鬼的衣服也能訂做?”


    隻見老板拿出了一本《vogue》,“你隻要看好了,我就給你做出來,至於這價格就比製好的貴個五十塊錢。”


    “製好的多錢?”


    “一身兩百。”


    袁瀟笑了,這比他預想的便宜太多了。他趕緊埋頭給謝寒亭選了十來身。等選好就見著謝寒亭站在一個相框前麵沉思,袁瀟行動不便,隻得出聲,“我選好了。”


    謝寒亭抱著孩子飄過來,再拉著袁瀟飄到那東西前麵。


    那是一張老照片,發黃的紙,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東西了。裏麵是一家三口,男俊女俏孩子萌,都幸福地笑著。


    “你認識這裏麵的人?”


    原本見謝寒亭看照片就十分在意的掌櫃,聽到這話趕緊走了過來,“這位老板認識我先祖?“


    “嗯。”謝寒亭點了點頭,“這個女人叫戚鳳珍,我們曾經定過親。”他轉頭看向袁瀟,“給我燒東西的就是她。”


    老板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溜圓,“原來是祖母的朋友,還曾經的未婚夫,我給你打個八折,你看怎麽樣?”


    等兩人置辦了衣服,再寫下謝寒亭的生辰八字交給老板,由他代為送貨之後,就出了巷子。


    “謝寒亭,你是怎麽死的?”袁瀟再次發問,他真的很想知道,顯然一句輕描淡寫的自殺已經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


    “你不會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死的又不是我?”


    謝寒亭被這話弄得愣了幾秒,才淡淡地開口:“我一出生,就不被族人喜歡。聞氏一族,就聞遠清那一家的人精通卜術,他們說我切不可修習術法,否則會使我命犯孤還有命。”


    “什麽叫命犯孤還有命?”


    “這叫五弊三缺,是修行之人都會有的東西。五弊就是鰥、寡、孤、獨、殘。三缺就是錢、命還有權,我命犯孤,指父母雙亡,命則是說我短命。父親是謝氏的族長,不可出差錯,所以小時候沒人教我道術。隻是我小時候經常跑到父親書房玩,別人都以為我不識字,我卻也如此。可我身邊的鬼仆全是識字的,他們教我習字識書。沒想到沒人教,我自己看書也把那些道術看會了。後來我剛愎自用,以為自己天資過人,肯定能轉命。再加上國家危難,我不願隔岸觀火,便學以致用,為國效力。結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被日本人盯上了。”


    謝寒亭停了很久,他的臉色沒有變,袁瀟卻感到了他的難過,不由得把手握得更緊。


    “事情已經過了八十年,我也沒什麽好恨的。”謝寒亭微微一笑,“日本出動了一個團,圍剿謝氏一族,我帶兵營救卻中了埋伏,被生擒。那些日本人在我麵前一個個地砍掉謝氏族人的頭,每砍死一個,就割掉我身上的一塊肉。後來我不堪受辱,便咬舌自盡了。”


    “那時,我才知道不是所有國人都是一心抵禦外敵。我們術士中的一個人站在了日本人那邊,也是他設計滅我滿門。在我死了之後,他怕我化作厲鬼報複他,施了陣法把我變為了地縛靈,就是那棟別墅的地界。”


    袁瀟沒想到謝寒亭身上還有這種曲折,痛心道:“你上次那種怪樣子,就是你死的時候的樣子?”


    謝寒亭知道他說的是哪次,輕輕點頭,“我咬舌自盡的時候其實沒立刻死掉,那些日本鬼子把我扔進了火裏,所以正經說起來,我也算是被火燒死的。”


    “那上次那女鬼叫的煞鬼又是什麽東西?”


    謝寒亭身形微頓,這奇怪的反應被他巧妙地掩飾過去,再加上袁瀟一心撲在煞鬼兩個字上,沒注意到這一細節。謝寒亭低頭,麵含憂鬱地說:“煞鬼,就是慘死之後隻能下到各層地獄輪迴受苦的鬼。”


    袁瀟聽到這話,心中更疼惜老鬼。他關切地拍了拍謝寒亭的手臂,“沒事兒,你現在有我這張暫住證。而且說不定過不了太久,你就可以重生了!”


    謝寒亭露齒一笑,溫柔道:“但願如此。”


    謝寒亭極少笑,此時此刻這種燦爛的笑容更是見所未見。袁瀟被他這副模樣迷得有些頭暈,情不自禁就揚起了頭,嘴唇觸碰到了謝寒亭的唇角。一個簡單的充滿愛慕的吻,卻讓謝寒亭目光變得複雜。他快速地扭過頭掩飾住了內心的慌張,卻感到袁瀟傾身抱住了他。


    “一定會成功的。”袁瀟肯定地說:“你這麽厲害,一定可以成功。”


    許久,謝寒亭才悠悠地迴了一句:“好。”


    小兩口的甜蜜日子按下不表,視線迴到張晗身上,他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首先是因為痛,第二就是感受到了侮辱。


    張晗也是從十五六歲的年紀過來的,那個時候他的小弟弟也不過是根小胡蘿卜,可見到了聞遠清的,他才知道什麽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就算比起張晗現在的玩意兒,那長度粗度硬度也是甩了張晗兩條街。


    所以,張晗很痛。雖然對方隻是滿臉嫌棄地弄進去j□j了一會兒,便射了,但張晗是個處啊!他就算喜歡袁瀟,也妥妥地想當個攻啊!


    射完之後,聞遠清說了句話,“我原本以為張先生是個多麽有骨氣,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人物,想不到也會為了生死之事雌伏在其他男人的腳下,還是說你們這個圈子裏的人隻要是個男人,就給上?”


    說完,聞遠清眼含鄙夷,態度趾高氣揚地笑看著床上痛苦不已的張晗。瞬時,張晗明白自己被耍了!


    媽了個巴子的熊孩子聞遠清,居然這麽玩人,張晗氣得咬牙切齒,手指緊緊地捏住床單,他狠狠地想:這份侮辱,他一定會還給聞遠清!於是他開口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滿足我,像你這種早泄陽痿的貨色,給我提鞋都不配。”


    本來張晗想跳起來打人的,無奈他行動不便,隻得逞口舌之利。聞遠清到底年紀小,被這話一激就臉紅脖子粗,解皮帶脫褲子,就著張晗趴著的姿勢便弄了進去。這第二迴,足足弄了一個小時才偃旗息鼓。張晗趴在床上,心裏既懊悔又憤怒,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聞遠清這個熊孩子三言兩語繞進了坑裏,還逞一時之能,讓屁股受了大罪。


    好在他也沒想多久,實在是太累了,身體快散架了,張晗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


    等他第二天起來,聞遠清還侮辱性質地給了他兩百塊嫖資。張晗氣得肺都快炸了,卻始終沒跟錢過不去,利索地揣迴兜裏,然後飛奔迴家。


    他此刻躺在床上越想越氣,猛地坐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淘寶,搜索了迷幻劑。


    所以啊,千萬要理智,否則會被對方突然的傻逼行為拉低智商,從而引發不可預見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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