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冉立德的掌風與兵刃上都散發著劇毒,沾上一點就是大麻煩。


    群俠聞言之下,除了冷於冰師徒與水長東三人仍然靜立原地,為穀憶冰掠陣之外,其餘均已紛紛摒住唿吸退立十丈。


    但那處於兩種劇毒包圍中的穀憶冰,卻大出老魔意外地向著他淡然一笑,道:“怎麽?才一招就嚇破苦膽了。”


    冉立德駭然訝問道:“你竟然沒中毒?”


    穀憶冰冷笑一聲道:“見你的大頭鬼。”


    冷笑聲中,寶劍一振,身隨劍進,已展開一輪疾攻。


    一時之間,但見紫虹飛閃,似遊龍夭矯,如迅電奔雷,劍風颯颯,寒氣侵體,兼以兩人左掌互拚時的“砰砰”大震之聲不絕於耳……此情此景,真算得是,既驚險,又壯觀。


    戰況暫呈膠著,盡管冉立德因穀憶冰的不畏劇毒而驚駭疏神,失去先機,也盡管穀憶冰的“伏魔慧劍”是威力無匹的曠代劍法,但以冉立德數十年的修為與豐富的臨敵經驗,要想於三五招之內使他落敗,可也不易辦到。


    不過,一旁為愛女押陣,已發覺愛女不畏劇毒的冷於冰卻是真地放下懸心了。


    他目光一掠鬥場之後,移望那黑衣怪人沉聲道:“閣下,請答我一問。”


    黑衣怪人目光炯炯地凝注鬥場,口中漫應道:“什麽事?”


    冷於冰道:“咱們之間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黑衣怪人道:“當然算數。”


    冷於冰道:“那麽,這冉立德的行動,真的算是他個人的行動了?”


    黑衣怪人道:“那是當然。”


    冷於冰道:“如果他被小女殺死了呢?”


    黑衣怪人冷哼一聲,道:“不見得吧!”


    冷於冰注目沉聲道:“見不見得那是另一迴事,為免節外生枝,我要聽你一句話。”


    黑衣怪人怒聲道:“冷於冰,你太羅嗦了。事先既已說明,那是他個人的行動,生死也自然由他個人去負責,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冷於冰淡然一笑,道:“這迴我是真的放心了。”


    黑衣怪人沉聲道:“可是老夫嚴重警告你:你們之中,任何人都不許插手,否則……”


    冷於冰淡笑截口道:“這是當然的事,閣下盡管放心……”


    話音未了,“砰”然一聲大震,穀憶冰已借勢騰升五丈有奇,環空一匝,一道紫虹,似殞星下瀉般疾射而下——


    這正是“伏魔慧劍”中的一式“長虹貫日”,這一招劍法一經施展,除非對手的功力遠超過於使用者,否則,那是非死必傷。


    論威力,這一招“長虹貫日”,還遜於“伏魔慧劍”中另一招最具威力的“佛法無邊”,而且,如非騰拔五丈以上,也不便施展。


    所以,如對方於搏鬥時,不予使用者以可乘之機,譬如不跟使用者拚掌力,以免其借勢騰身,則此一招劍法也無從施展。


    但一經使出除了如前所述,對手功力遠超於使劍者,尚可全身而退之外,那是沒法破解的。


    一旁的黑衣怪人,自是大行家,他已看出信一招劍法的威力,也看出冉立德的內家真力與穀憶冰僅在伯仲之間,那就是說,目前的冉立德已算是兇多吉少的了。


    此情此景,饒是黑衣怪人見多識廣,也不由不為之驚唿出聲。


    也就當黑衣怪人驚唿出聲之詞時,一聲慘嗥劃破夜空,緊接著一道人影斜斜飛起,閃得兩閃,已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鬥場中,已隻剩下橫劍怔立的穀憶冰,在她身前五尺處,一條齊肘而斷的手臂,仍在微微蠕動著,那是冉立德遺留下的一條左臂。


    這老魔也真夠狠,重創之下,居然逃去時的身法還能有那麽快速。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輕歎,打破了這暫時的沉寂接著,黑衣怪人目注冷於冰沉聲說道:“冷於冰,希望你記好方才的協定,老夫就此告辭。”


    扭頭向卞天鵬喝道:“咱們走。”


    緊接著,人影飛閃,自卞天鵬以下,一齊飛掠而去。


    範文娟走近穀憶冰身邊,嬌笑道:“憶冰,你初出茅廬,就一舉連挫敵方兩個老魔,真是光彩得很。”


    穀憶冰謙然一笑,道:“師叔過獎了,侄兒能有這點成就,完全是恩師所賜。”


    水長東接口道:“憶冰,師傅可不敢居功。”


    穀憶冰嫣然一笑,道:“您老人家怎麽客氣起來了?”


    頓住話鋒,雙手捧劍送與範文娟道:“師叔,謝謝您的寶劍。”


    範文娟笑道:“有道是:寶劍贈與烈士,紅粉贈與佳人,你是佳人而兼烈士,這寶劍自然該送給你,不必再還了。”


    穀憶冰一楞道:“師叔,這……”


    範文娟正容截口道:“別這呀那呀的了,這紫電寶劍在我手在,實在太委屈了它,也隻你才配做它的主人。”


    穀憶冰進退維穀間,冷於冰正容接道:“憶冰,還不謝過師叔的厚賜。”


    穀憶冰訥訥地道:“謝謝師叔。”


    冷於冰話鋒一轉,道:“不過,目前這寶劍還得交還師叔,俟大劫消弭之後,才正式屬於你。”


    範文娟訝問道:“三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冷於冰正容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豈可無劍。”


    範文娟道:“正因為目前是非常時期,所以我才將寶劍送給憶冰,使它能夠發揮更大的效用。”


    冷於冰徐徐解下自己的青霜寶劍道:“目前,她可以用我這一支。”


    範文娟搖搖頭道:“你是三軍主帥,豈可無劍。”


    冷於冰笑道:“文娟,我還有簫,盡管我愧對‘劍簫雙絕’的賀號,但衷心中我卻對簫更有偏愛。”


    微微一頓又苦笑接道:“說實在的,今宵看到憶冰的曠代劍法之後,我這‘劍簫雙絕’的劍字,應該取消了才對。”


    穀憶冰頓足嬌嗔道:“爹,您忘了我是您的女兒啦!”


    冷於冰笑道:“有你這樣使爹既光榮,又閃奮,更慚愧的寶貝女兒,爹睡夢中也會念到你,豈有忘記之理。”


    青霜寶劍向前一遞,神色微整地道:“孩子,紫電寶劍還給師叔。”


    穀憶冰仍在猶豫間,水長東雙手齊伸,分別接過兩支寶劍,微笑地道:“老婆子讚成冷大俠的說法,現在我鬥膽做主,就這麽決定了。”


    說著,已將紫電劍遞向範文娟,青箱劍遞給穀憶冰,同時正容接道:“兩位請接劍。”


    穀憶冰雙手接過青霜劍,但範文娟卻搖搖頭道:“水老人家,這寶劍我已送給憶冰了。”


    水長東神秘地一笑,道:“範姑娘,你曾經承諾過,一切都聽我老婆子……”


    範文娟連忙接過紫電劍,並飛快截口接道:“好,我聽您的就是。”


    水長東微微一笑,道:“這才乖。”


    接著,又正容說道:“你們三位,都是一家人,撇開冷大俠有簫可用不談,今後,如冷大俠有用劍的必要時,不是隨時都可向兩位之中臨時取用麽?”


    範文娟沒來由地,俏靨上掠過一片紅雲,水長東故裝未察覺似地淡淡一笑,道:“諸位,人家早就走得沒了影兒,咱們也該迴到裏麵去啦!”


    迴到分舵中之後,雖然為時已過三更,但群俠們的興致卻並未稍減,而且所有目光與話題,都集中在穀憶冰一個人身上。


    尤其是沈獅克、朱致遠、範天佑兄妹,似眾星捧月似的將穀憶冰圍在當中,七嘴八舌地鬧個沒完。


    穀憶冰已二十足歲,比沈獅克大半歲,於是,她取代了沈獅克老二的地位。


    避塵四小變成五小了,依順序是宋致遠、穀憶冰、沈獅克、範天佑、範英瓊。


    群英萃薈,濟濟一堂,而且穀憶冰初試“伏魔慧劍”,即重創聲望僅次於“風塵三絕”中人物的天外三魔中的老二,並使那老氣橫秋,狂妄自大,而又神秘莫測的黑衣怪人自甘認輸……這些,還不值得能們興奮得忘去時已三更麽?


    當室中鬧成一片時,冷於冰卻對水長東低聲問道:“水老人家,方才憶冰誘使那黑衣怪人將宇文琛做為人質,是您的授意麽?”


    水長東道:“是的,此人身兼正邪兩派之長,算得上是一個勁敵,而且他曾任親王府總文案,又誌在帝王寶座,京城中潛伏爪牙甚多,如任其恣意活動,麻煩可太多,目前這樣一來,可說是一舉數得,而且,對皇上返京之事,沿途也比較安全多了。”


    冷於冰點點頭道:“水老人家深謀遠慮,在下好生佩服。”


    水長東目光深深地凝注著冷於冰,輕輕一歎,道:“冷大俠,其實,你比我老婆子高明多了,我之所以能事先考慮到這一點,也不過是沾旁觀者的便宜而已。”


    冷於冰深感對方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可是,一時之間,他又茫然不知所措,就當他木楞出神,還沒答話間,水長東又淡淡一笑道:“冷大俠,令媛已交能你,我老婆子仔肩已卸,今後,也可以輕鬆一點了。”


    冷於冰正容說道:“對了,關於水老人家成全小女之事,在下還沒向您致謝……”


    水長東淡笑截口道:“冷大俠,彼此都是武林中人,出算是道義之交,這些請莫再提。倒是令媛的內家真力,目前還沒達到爐火純青之境,希望冷大俠好好督促她,在這半年之內多下點工夫,以便明年元旦,萬柳山莊大校時,能擔當更艱巨的任務。”


    冷於冰點點頭道:“在下記下了。”


    水長東沉思著道:“冷大俠,咱們一同去問問那宇文琛幾句話,然後我也該走了。”


    冷於冰一楞道:“怎麽?水老人家就要走?”


    水長東點點頭道:“是的,問過宇文琛幾句話之後,我要走了。”


    冷於冰方自長眉一蹙,水長東又輕輕一歎道:“我老婆子飄泊已慣,不習慣老跟大夥兒在一起,不過,在大劫未平之前,我不會就此歸隱,何況憶冰這孩子,與我雖是師徒,卻是情逾母女,一時之間,我也舍不得離開她,所以,隻要一有空,我會常來看她的。”


    冷於冰非常誠摯地道:“水老人家對在下的幫助,對小女的栽培,在下除了永銘心底之外,今後‘避塵山莊’的大門,隨時都為您敞開著……”


    水長東淡笑截口道:“冷大俠,一代豪俠,怎麽也效世俗人物喋喋不休地客套起來。”


    冷於冰正容道:“水老人家,施恩者可以不望報,但身受者情況卻不同,有道是:受人點水之恩,必當湧泉以報,水老人家不但直接惠我父女良多,而且間接德被全體武林,和豫省千萬災黎……”


    水長東再度含笑截口道:“夠了,冷大俠,談點別的可好?”


    冷於冰苦笑著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隻好不落言詮的了。”


    水長東淡淡地一笑道:“本該如是才對。”


    頓住話鋒,注目正容接道:“冷大俠,方才,我老婆子擅自做主,接受那黑衣怪人的條件,冷大俠可能還不太明了我老婆子的用意吧??”


    冷於冰道:“是的,不過,在下相信您必然有接受它的理由。”


    水長東道:“對那黑衣怪人,冷大俠是否已有進一步的認識?”


    冷於冰道:“水老人家是否指他的來曆而言?”


    水長東點點頭道:“也包含他的為人和本性。”


    冷於冰沉思著道:“關於此人的來曆,我也有點懷疑他是‘陸地神龍’薛前輩所喬裝。”


    水長東道:“關於這一點,我老婆子本來還有不同的看法,但經過方才的暗中仔細觀察之後,卻不能不同意冷大俠的判斷是有此可能的了。”


    冷於冰接道:“至於他的為人,憑在下自與他接觸以來,一直到今宵為止的所獲印象,加以分析,似乎本性並非太壞,不過,如果他在作為上,也像他的外形一樣地加了偽裝,那就很難說了。”


    水長東點點頭道:“咱們的意見,算得上是不謀而合——現在,冷大俠該已明白老婆子接受他那條件的用意了吧?”


    冷於冰注目問道:“水老人家之意,是想利用這半年時間,在此人身上下一番功夫?”


    水長東正容道:“是的,如今,你我的意見既已溝通,如果這判斷不錯,則這一番必力當不致白費,退一步說,萬一他在本性上,也加了偽裝,則今宵勢將得他鋌而走險,一場硬拚之下,固然今宵咱們有把握可以勝他,但我們所付的代價,也必然甚大。目前,道消魔長,咱們可用的,僅僅隻有這有限的幾個人,所以,咱們必須珍惜這有限的人力,發揮以一當十,甚至是以一當百當千的力量,除非萬不得已,絕對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頓住話鋒,注目淡笑地接道:“老婆子信口胡言,冷大俠以為然否?”


    冷於冰正容道:“水老人家高瞻遠矚,顧慮周密,在下不但完全同意,而且由衷地敬佩。”


    水長東笑了笑道:“冷大俠,我老婆子生平最怕戴高帽子,現在,咱們還是去問問那宇文琛吧!”


    宇文琛暫時被招待住在那位便裝皇帝隔壁的一間密室中,周圍戒備森嚴,保護得無微不至。


    這位夢想君臨天下的武林梟雄,雖然沒過到的皇帝的癮,但目前能與當今皇上比鄰而居,也算是慰情聊勝於無了。


    冷於冰與水長東二人進入那間密室之後,宇文琛正斜倚木榻上閉目養神,他僅僅微張雙目,向冷於冰水長東二人投過冷冷一瞥之後,又盍目養神如故。


    冷於冰清嗽一聲道:“宇文兄,在下能否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宇文琛眼皮都懶得張開,冷然一哂道:“對一階下囚問話,還用得著請教麽?”


    冷於冰笑道:“宇文兄請平心靜氣的想一想,做為一個階下囚,能有目前這種享受麽?”


    宇文琛瞑目如故道:“這些,談不到優待,也談不到恩惠,更不能改變我這階下囚的身份,冷於冰,如果你自認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該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來劫持我……”


    水長東含笑截口道:“宇文大俠,你錯了,蓄意並授意小徒設法劫持你的是我老婆子,這些事兒,跟冷大俠完全無關。”


    宇文琛張目怒視著水長東道:“你們兩個狼狽為奸,都是口蜜腹劍,麵慈心險的偽君子,真小人。”


    冷於冰方自長眉一挑,水長東飛快地接道:“宇文大俠,也許我老婆子不該以你來做為跟你那義父談判的條件……”


    宇文琛冷然截口道:“本來就是不該,如果是我宇文琛藝不如人,失手被擒,那我心平氣和,有問必答。”


    水長東笑道:“那是說,在目前情況之下,你宇文大俠是不肯答複我們的問題了?”


    宇文琛道:“除非你給我一個公平一搏的機會。”


    冷於冰笑道:“難道閣下自信還強過那天外三魔中的老二?”


    宇文琛冷笑一聲道:“他是他,我是我,豈能混為一談。”


    水長東沉思道:“不錯,盡管你曾經受藝於‘天外三魔’,但各人秉賦不同,際遇有別,也許你確已青勝於藍,而今宵實在使你太委屈了一些。”


    略為一頓,注目正容接道:“常言道:‘解鈴原是係鈴人’,今宵,授意小徒將你宇文大俠劫持的老婆子是我,現在仍然由我老婆子作主,恢複你的自由,可好?”


    宇文琛淡然地道:“不論你所言是真是假,我宇文琛不領情,除非你們能給我公平搏的機會。”


    水長東道:“那是當然,而且,不論勝負如何,都可以恢複你的自由。”


    宇文琛注目道:“有何條件?”


    水長東道:“條件很簡單,隻要你宇文大俠能坦誠答複我一個問題。”


    宇文琛冷冷一笑道:“這條件委實夠簡單,不過,我也事先聲明,能夠答複的問題,自然是坦白而真實,不能答複的問題,那你殺了我,我也不會答複你,好,你問吧!”


    水長東道:“宇文大俠那位義父究竟是什麽人?”


    宇文琛道:“很抱歉,剛好你問的是我也不知道的事情。”


    水長東注目道:“個人不知道自已義父的來曆,這委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我老婆子相信宇文大俠所說不假。”


    宇文琛淡淡地一笑道:“信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


    水長東道:“宇文大俠能否就已知的資料,提供一二?”


    宇文琛道:“我所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水長東道:“至少,你總該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


    宇文琛笑了笑道:“這話表麵上似乎蠻有道理,可是,說來難以令人相信,平常我所見到的,也並非他老人家的本來麵目。”


    “是戴了人皮麵具?”


    “不錯。”


    冷於冰接問道:“平常,他也是這般身材?”


    宇文琛笑道:“冷大俠畢竟高明,這一問算是問著要點了。”


    冷於冰注目沉聲道:“這話怎麽說?”


    宇文琛道:“平常他老人家身材頎長,不在你冷大俠之下。”


    冷於冰向水長東投過會心一瞥,接問道:“宇文兄曾經見過‘陸地神龍’薛前輩麽?”


    宇文琛道:“十年前,曾有過一麵之識,不過那時候,我才十來歲,所以說來印象已很模糊了。”


    頓住話鋒,微訝點接道:“怎麽?二位也懷疑他老人家是薛前輩?”


    水長東接道:“不錯,聽宇文大俠語氣,似乎也如此懷疑過,是麽?”


    宇文琛道:“是的,我也曾如此懷疑過,可是,一直沒法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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