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臉上的水,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自己,不過是還不滿18歲的小姑娘,可是卻沒有什麽小姑娘的神態,年輕的身體已經經受了多次旁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經曆的種種。小時候我的窮日子讓我承受的皮肉的饑餓和痛苦,遇見秦越風之後,除了身體的苦難,更有精神和情感的多次崩潰,到現在我居然還沒有瘋,講真我還是挺佩服自己的。


    而真正讓我頭痛的,是我以後的日子究竟要怎麽過,任人擺布的命運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


    彼時秦越風離開明秀所在的房間,出門前忍不住迴頭看了明秀一下,無比瘦小的丫頭木頭人一張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一點神采都沒有。


    秦越風頓時感到胸口像是有千萬噸的石頭壓著,一股無名火愈來愈烈,他目光一凜,抬手把站在一旁的侍衛召喚上來,叮囑了幾樣明秀愛吃的爽口小菜,粥一定是沒有一點肥肉的瘦肉粥,小菜也要酸甜口的,不要太鹹。


    吩咐完,秦越風再一次歎了口氣,轉身前往軍營,可是心裏裝滿地仍然隻有明秀骨瘦如柴呆坐的身影。


    軍營裏喊聲震天,各部分的軍隊在有條不紊地訓練,現在的秦家軍已經不僅僅是當初的七萬人,因為秦越風的盛名和強大的軍權,他手底下的軍隊早已超過十萬,帝國四大將軍中,單論實力,沒有人可以跟他抗衡,隻不過,其他三位,已經有了相互結盟的態勢,加上遊塔族唐裏克克的虎視眈眈,可以說秦越風現在是內外交困,可是他並不擔心,這些日子,秦越風越來越感到自己內心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戾氣越來越濃鬱,他沒有恐慌,反而開始享受現在的自己。


    秦越風闊步走進一頂大帳,一股濃鬱的藥香味撲麵而來,角落裏,薛玉傾正細細地將晾幹的草藥研磨成藥粉,聽見動靜,薛玉傾略微停了停手裏的動作,仿佛知道來人,輕聲道:“明秀醒了?”


    “嗯。”秦越風應道,然後也仿佛知道薛玉傾會問什麽似的,“不用問了,秀秀不好,很不好。”


    薛玉傾沒有任何感情地輕哼了一聲:“是明秀很不好,還是將軍你很不好。”


    這話說得不客氣,薛玉傾的語氣更加不客氣,秦越風聞言,輕輕皺起了眉頭:“你什麽意思。”


    薛玉傾啪地放下手中的藥,並沒有迴頭,“將軍自己應該明白,還需要我說破麽?”


    秦越風太陽穴瞬間青筋暴起,但是終究忍了下來,沉聲道:“秀秀受過的苦,我一定要千百倍替她討迴來,除了我。她誰也不需要依靠。”


    薛玉傾終於站起了身,迴過頭。他原本就白淨的膚色在大帳裏昏暗的光線下反而更加蒼白,他定定地看著秦越風,半晌吐出一句:“最好將軍真的是為了明秀。”


    ——


    不知過了多久,我收迴沒有焦點的發呆的眼睛,緩緩做到桌子前,看著眼前早已經涼透了的飯菜,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非常好,隻是因為涼了,喝下去之後禁不住一陣胃痛。


    恰好秦越風推門而入,正見到我皺著眉頭捂住肚子的樣子。


    “怎麽了?秀秀?”秦越風一步就邁到我身邊,大手輕撫上我的肚子揉了揉。


    “沒事兒,粥冷了,喝了一口涼到胃了。緩一會兒就行。”我拍拍秦越風的手,咧著嘴表示自己不要緊。“將軍這麽快就迴來了,我還以為去軍營來迴怎麽也要兩三日。”


    誰想到秦越風一下子火了,眼睛裏的怒氣說來就來:“那些下人是做什麽的?飯菜涼了不知道換嗎?!我非宰了他們!”說著竟然真的要向外走。


    我驚得一把拽住秦越風的手,阻止道:“將軍這是做什麽,是我自己不肯趁熱吃,跟他們無關,我不肯吃,他們總不能撬開我的嘴硬塞給我,將軍又何必動氣。”


    秦越風喘了幾口粗氣,道:“我是不能忍受你再吃一點點苦,一點點都不行。”


    秦越風的話竟然讓我不知道還說什麽好,彼此沉默一陣,秦越風的聲調終究柔軟了下來,他扶著我的肩膀輕輕揉了揉,道:“早點休息吧,秀秀,你身子還很弱。”


    我雖然身體不好,可是斷斷續續睡了很久,此時並不困,況且,眼下我根本沒有睡覺的心情。


    “秦郎,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好不好。”我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我原來以為秦越風會想也不想地就答應,可是他卻猶豫了,半天沒有迴應。


    “秦郎?”我抬起眼睛瞧了瞧他。秦越風聲音低沉:“不行,我不能答應。”


    這倒是讓我被噎住了,失聲笑了出來:“我還沒說是什麽……”


    “我覺得你要說你想離開我。”秦越風快馬加鞭風塵仆仆地歸來,身上還殘留著塵土的味道。


    我被他帶進來的冷風凍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抖。


    不知道是不是秦越風感受到我不自覺表現出來的距離感,盡管他放低一切身段近乎卑微地順著我,卻盡管我眼下確確實實站在他身邊不足半尺的地方,可是我倆之間仿佛有一座看不見的鴻溝,不是他的幾句山盟海誓可以彌補。


    “沒有,不是這個。”我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轉向了別處。我確實想跟秦越風說讓我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他眼下的表情和拒絕卻讓我無論如何說不出口,這次迴來,秦越風確實變了很多,他眼角掩藏不住的戾氣和冷冽仿佛顛覆了從前那個秦越風的存在,從前他雖然冷麵,可是卻讓人覺得可靠和正直,現在,他流露出來的氣場更多地是讓人恐懼和害怕。


    聽到我說不是,秦越風的表情倒是一鬆,坐到我身旁的椅子上,輕輕地把我的手拿在掌心裏握住,道:“那秀秀想要什麽,為夫都能給你弄來,你盡管提。”


    “呃……也沒有什麽,我沒什麽,沒什麽想說的了。”


    秦越風原本下垂的眼睛忽的看向我。


    我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巴子。我這麽說不就間接承認了自己剛才是想要說離開的話麽?!我簡直是傻子!


    “我……”我開口還想解釋解釋,秦越風歎了口氣,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道:“你今天早點休息,休息好了,我明日帶你去秦家軍大本營裏看看,離開這許久,想必你也想迴去看看。”


    “……好。”我低聲猶豫著答應了,秦越風輕輕攔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頭,輕語:“讓你去看看也好叫你信我。”


    ——


    第二天,我便隨著秦越風來到了久違的秦家軍大營,這一路走的也不算慢,可是顧念著我的身體,等到達營地的時候天也已經完全黑了。


    盡管來之前我已經有所設想可是等真正到達營地的時候我仍舊嚇了一跳。


    這營地,規模已經有從前的兩倍不止,天一黑,四處點燃的火把更把營地襯托地無比宏大,從前我當炊事兵的時候,從營地邊緣走到中心營地也不過半個時辰,現在,我與秦越風騎著馬,也遠遠走了半個時辰不止,中間還過了至少三道關口,才到了秦越風所在的大帳。


    “如你所見,秀秀。”秦越風眼睛輕輕眯了眯:“我現在很強大,強大到你可以放心地、放心地、放心地依靠。”


    秦越風重要的事說三遍一樣用了三個放心地,我終於明白了秦越風讓我來這一趟的意義。


    那時候我因為依靠不上秦越風幾次在死亡線上徘徊,失去了一切,也因為想要報仇的心去投靠更能幫助我的唐裏克克。


    秦越風在向我證明他已經可以當我的依靠,也便叫我斷了想離開的心思。


    隻是我看這樣的形勢,秦越風之前的那句“想反,竟然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秦郎……”我遲疑道:“你是真的想反?”


    秦越風嘴角輕勾,拉住我的手把我帶進大帳裏,邊走邊道:“我從前以為自己身為帝國的將軍,足夠護你周全,誰知道帶給你的竟然反而是苦難,既然如此,我就走到更高的地位上去,不再受製於人,如此一來,誰還能左右我,誰還能欺辱你,沒有人,沒有人可以。”


    我心裏猛然無比沉重,輕聲問道:“你可想過代價?”


    “什麽代價,朝廷那個樣子,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既如此,還不如是我。”秦越風說得理所應當,讓我一時竟然想不出話語來迴應。


    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頭的腳步聲,薛玉傾手拿一把折扇信步走了進來,他蒼白俊秀的麵容透著一絲疲倦,看見我,眼神閃爍過一絲關切。


    “天色晚了,玉傾可有事?”秦越風站起身,牽著我的手卻沒鬆開,“走了一天,秀秀也累了,原想明天再帶秀秀過去看你。”


    薛玉傾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看我一眼,而是從袖子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道:“二皇子那邊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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