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愛上顧言。總有一天,他會讓你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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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顧言一頭黑發柔順服帖。他偏偏頭,眉眼彎彎地朝蘇一諾笑了笑。


    剛剛他和徐天賜接到保安電話,說是她在樓下和人起了爭執。匆匆趕下樓,卻看見她正像頭小怪獸一樣修理秦若。


    他的諾諾,真是連發飆都這麽可愛哦。


    蘇一諾被他看得越發羞愧,壓根沒想到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隻尷尬地咳了一聲,轉向旁邊目瞪口呆的徐天賜,聲如蚊蚋欲蓋彌彰地說:“那個……我平時一般不這樣。”


    說著,低頭用鞋尖踢著地上的落葉。


    徐天賜的視線在她和顧言之間掃了幾個來迴,半天才夢遊一般轉身迴公司,一邊走一邊嘀咕:“奇葩,真是奇葩,小綿羊逆襲什麽的太兇殘了……這次去中東連保鏢都不用帶了……”


    顧言唇角的笑意越發促狹,垂下頭衝她耳語:“他估計一上樓就會做個swot分析重新評估一下你的形象定位。”


    看著麵前女人越來越局促的臉,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晚上,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那年他才十八歲,天那麽黑,那個小火車頭一樣的姑娘的眼睛卻比所有星星都亮……


    他還記得她身上的馨香,還記得他們肌膚相觸時她帶給他的悸動。


    她怎麽可以忘了呢?


    怎麽可以什麽都忘了呢?


    說到底,他隻比陸景陽遲一步認識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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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諾是在機場接到嚴齊電話的。


    “我靠!你真走了?!”


    得到肯定的迴應後,電話那端聲音又抬高了八度:“蘇一諾你到底想鬧哪樣?陸景陽好不容易迴來了,別告訴我你想逃離情網,遠走他鄉!”


    嚴齊的聲音很響,坐在她身側的徐天賜不著痕跡地往椅子另一邊挪了挪。


    她有點啼笑皆非:“小齊子,你知音看多了吧,還逃離情網,遠走他鄉?我隻是去巡演,別想太多。”


    “好吧,你去哪裏巡演?”嚴齊狐疑地問。


    “中東。”


    “什麽???!!!”


    蘇一諾默默地把手機拿離耳朵一尺。


    “蘇一諾,你哪根筋搭錯了?北歐南非加勒比這麽多豔遇的好地方你不去,居然跑去中東?你不知道那裏在打仗?!”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十二分耐心地問他:“你要帶點什麽東西嗎?香料還是橄欖皂?”


    那端早就無語地掛斷了。


    徐天賜掏了掏耳朵,默默對她說了四個字:交友不慎。


    他們先坐飛機到開羅,公演一場,然後再通過陸路去以色列、約旦和黎巴嫩。同行的除了徐天賜就隻有他的一個助理。


    飛機降落時正是黃昏,整個開羅都被淹沒在沉沉的暮靄之下。徐天賜從助理手中接過披肩蓋在她的肩頭:“晚上就是開羅音樂節的開幕宴,你先去酒店準備,我七點來接你。辛苦一下,明天有一整天時間能倒時差。”


    到了酒店,助理手腳麻利地給她做頭發化妝挑禮服。這些年來,打著顧太太的名號,她大小宴會赴得不算少。每次都兢兢業業跟在顧言身後打醬油,著裝首飾中規中矩,從不用力過猛。可如今,明明隻是場的普通晚宴,徐天賜卻逼著她幾乎弄成了國宴的高度,真讓她有些吃不消。


    鑽進徐天賜借來的賓利裏的時候,她無語地看著他誇張的麵部表情,忽然有種*絲逆襲成高富帥的即視感。


    偏偏這個男人還真誠地誇獎她:“一諾,你今天漂亮得像個花瓶。”


    蘇一諾一陣惡寒,摸了摸了脖子上那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粉鑽,敷衍地笑笑:“謝謝。”


    這次參加音樂節的多是亞洲人,其中又以中國的演奏家居多,可以說都是熟麵孔。果然,一下車,周圍就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談話聲:


    “那不是……蘇一諾嗎?她也是嘉賓?”


    “寶貝,你沒看日程表?明天第一場演出就是她的。”


    “她都過氣兩年了,居然還排得上首場?”


    “人家背景硬。看見她脖子上那個掛墜了嗎?單那個的價錢就超過這裏很多人一身了。”


    “誰知道真的假的……”


    “親愛的,那是真鑽石,我確定。”


    蘇一諾充耳不聞般,始終保持著最輕鬆的狀態,挽著徐天賜淡定從容地走過紅毯,淡定從容地朝各種閃光燈揮手致意。然後,她淡定從容地越過人群看到一抹孑然而立的頎長身影之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徐天賜及時將她扶住:“沒事吧?”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望向她這個專業賣員工二十年的老板:“徐天賜,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陸景陽也會在這裏?”


    他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


    夜色沉沉,陸景陽一身墨藍色西服,懷裏摟著一個南亞的小嫩模,被鮮花名人簇擁著。微微一笑,就激蕩了在場不少少婦和少女的心。


    就衝著這副身材皮囊,似乎做出再禽獸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諒。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開羅。”徐天賜的眉毛蹩在了一起,“照理他應該在國內為北江的事焦頭爛額才對——”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有人招唿他:“david,快過來,介紹wilson先生給你認識……”


    徐天賜向她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端著酒杯去找好基友了。


    她望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走到露台上,從包裏拿出了震動了許久的手機。可還沒來得及看來電人,背後就忽然冒出了個聲音:


    “你老板很有意思。”


    借著宴會廳裏流出的燈光,她看清了來人的麵目,是陸景陽。


    剛才還和別人閑聊得如火如荼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裏,她有些驚訝。


    “我是專程來看你演出的。”他指指音樂節開幕式的背景板。


    蘇一諾怔了怔,低下頭捋順被夜風吹亂的頭發,低聲迴應:“謝謝。”


    石欄外,尼羅河上的燈火明明滅滅。陸景陽端著酒杯的手微顫,淺抿了口酒後,輕輕溢出一絲歎息。


    “兩年前,我連夜從東海岸飛到拉斯維加斯,也隻是為了看你一眼。”


    他幽深的瞳孔裏似乎凝聚著暴風驟雨:“其實我一直想知道,那個晚上你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她心中一震。垂著頭,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腳尖。


    “你說什麽?”因為不確定,她的聲音都是顫的,“……你給我打過電話?”


    陸景陽收迴目光,定定地看著她。高鼻深目,輪廓清晰,似乎依舊是記憶中少年的模樣。他的視線從她的臉頰移到她的眼角,最終無奈地笑了笑。


    “一諾,我沒有資格來質問你。說到底,是我自私。我承認,那時候為了家族和利益,我父母的確逼著我向沈萱求婚,我也沒有反對。可到最後,我反悔了。原因……是你。一想到接下來的幾十年每天都要和她朝夕相對,我就後悔了。


    他長歎一聲,垂下眼睫,眉梢眼角裏盡是化不開的落寞:“我瘋了一樣去找你,可房東說你去了拉斯維加斯。我買了最早的機票,給你打了很多通留言和電話,可你都沒有接。後來我才知道你在酒吧裏出了事。我沒想到沈萱會先我一步去質問你,也沒想到她會在那晚的槍擊案裏喪生……


    “後來我一直為她的後事奔忙。等找到你的那一刻,已經遲了。我看著你和顧言從教堂裏走出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蘇一諾靜靜地看著他,神色慢慢黯淡下來。她很想說,就算那時候看到她和顧言從教堂出來又怎樣?一切都還有挽迴的餘地。


    可她還是忍住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我知道我再也沒有立場對你說這些話。可是一諾,我隻有一句話想告誡你……”


    夜風吹過,墨藍色的西服下擺上下翻拂著,越發顯得他清瘦。陸景陽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從齒間咬出:


    “千萬不要愛上顧言。總有一天,他會讓你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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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諾一個人走出大廳,出了房子,脫了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雕花門外,沿著台階坐下。異國他鄉的萬家燈火連著微濛的雨水撲麵而來,水滴沿著麵頰滴在唇上,又澀又鹹,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緩緩的閉上眼,遙遠的宴會廳內依舊燈火璀璨,喧囂聲隱隱竄入耳朵。風很大,她睜開眼來,隻覺心痛得發慌。


    陸景陽曾經是她全部的愛情信仰。


    她今年二十五歲,和他認識二十年,喜歡了他十年。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有一頭漂亮黑發的小男孩。那天她穿了一條很醜的棉布裙,他一走近她,她撒腿就跑。遠遠聽見沈萱讓他別搭理自己,說她隻不過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偷偷躲在花園裏看他。從小學到初中,在休息室的拐角,在管弦樂隊的階梯教室裏……那個笑容俊朗的男孩漸漸長成了少年。


    直到十五歲那年,她在海灘上又見到了他。他眉目英挺,笑聲朗朗。


    他對她說,蘇一諾,我喜歡你。


    那一刻,她覺得全世界的煙花都在心中綻放。


    那是他們的初吻,溫馨甜蜜,迴味無窮。


    可再美麗的童話都敵不過現實。她追隨他去美國讀書,得到的卻是他即將和沈萱訂婚的消息。陸沈聯姻,門當戶對。她終於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最滑稽的小醜。


    她把自己最好的時光都給了他,可最終被他輕拋浪擲。


    她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他向沈萱求婚,當眾擁吻,於是一個人跑去拉斯維加斯買醉。沒想到卻在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中慘敗,輸了一切,也輸了自己。


    那一夜,如果她接到了那些電話……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噩夢般的一夜後,她重新打開手機,並沒有一條陸景陽的信息或電話。


    原因很簡單——當時還有另一個人睡在她身側。


    “hey!”


    不遠處的車燈掃過,光線刺眼。蘇一諾皺了皺眉,隻看見一輛紅色保時捷在她身側停下。


    窗玻璃緩緩降下後,車內人挑眉問了一句:“300?one night?”


    蘇一諾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把她當成站街女了。


    她剛想站起身把包砸到那人臉上,身後突然有人開口:“she''s taken。”(她有主了。)


    聲音清冷冰涼,不是陸景陽。


    作者有話要說:  發一張當年去開羅時的夜晚。11小時的航程,抵達時暮色四合,城市在燈火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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