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約摸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梳一條大辮子,永遠是光光亮亮的,人也是光光亮亮的,她長得不算美,但絕不難看。


    她叫小香,因為她身上經常是香噴噴的。


    她的身材雖然嬌小,但看起來卻已像個十足的女人,實際上卻不是個成熟的女人。


    但她的確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一定要給她下個評語,倒不容易,因為她的性格與外貌,給人的感覺就非常矛盾。


    她是那種男人看了很喜歡的女人。


    但隻是喜歡拉著她的手,甚至於把她抱在懷中,吻吻她的臉,卻不想跟她上床的女孩子。


    丁鵬跟小香很熟,當青青不在的時候,經常是小香陪伴著他談天,下棋,吟詩,對句。


    丁鵬也拉著她的手,抱過她坐在腿上,甚至於去聞出自她頸子裏的香味。


    但是丁鵬沒有跟她上床。


    她是個非常理想、也非常懂事的解悶逍遣的好伴侶,卻始終刺激不起男人的情欲。


    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香味。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香味,與生俱來,不是哪一種花,哪一種香料所能散發的。


    這種香味使人有一樣聖潔感。


    丁鵬不是個道學夫子,也沒有把男女情欲認為是罪惡,相反地,他還認為很神聖。


    所以,他受了秦可情的刻意欺騙,會感到很憤怒,很傷心,很灰心,因為他是一個情與欲,靈與肉一致的人。


    所以當他的愛情在青青那兒新生的時候.他會那麽樣地忠實。


    謝小玉那樣誘惑他,他都無動於衷。


    所以,他即使受了百花釀中迷情春酒的作用,仍然能毅然地擺脫謝小玉色身的誘惑。


    所以,他寧可化錢來買女人,來解決他身中的媚毒,而且也用這樣的方法通知青青,他是如何需要女人。


    當他跟小雲在一起的時候,他毫無愧怍,因為那是青青為他安排的。


    所以小香爬上他的床為他穿褲子時,他倒是感到很驚奇,連忙道:“小香,我的毒已經全解了。”


    小香的臉居然紅了,推了他一下道:“誰跟你說這些,我隻是要替你穿上褲子,叫你出去一下。”


    “出去幹什麽?”


    “你也不看看天,已經第二天中午了,那些得了你厚賜的女人要來向你道謝,你總不能這個樣子出去吧?”


    “把金子付給她們,叫她們走路好了,哪來這些噦嗦。”


    “爺,不可以這樣子,她們也是人,也有人的尊嚴,你不可以對她們這樣子,尤其是有幾個人,她們拒絕爺的金子。”


    丁鵬感到奇怪了:“她們不要金子,難道還嫌少?”


    小香笑笑道:“不是少,十兩金子一夜,她們是感激公子把她們叫了來,也不要求她們什麽,還讓她們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玩了一夜,就像是朋友一樣,所以她們很受感動。怎麽能要朋友的錢呢?”


    丁鵬道:“這幾個女人倒是蠻有骨氣的。”


    小香笑道:“也有人說名滿天下的丁公子叫她們陪酒,是她們的光榮,很可能今後她們的身價會高起來,自然也不能夠要公子的金子。”


    丁鵬道:“這種說法雖然現實一點,但是比前一種可愛,至少她們說的是真話。”


    小香道:“難道公子以為前一種不是說的良心話?”


    丁鵬道:“婊子無情,我不相信她們會有情義。”


    小香道:“公子對女人的看法太偏激了。”


    丁鵬道:“絕不會,我對可敬的女人絕對恭敬,但是對可卑的女人也絕不客氣。”


    小香笑道:“公子怎麽知道她們是無情無義的呢?又怎麽知道她們的感激不是真心的呢?”


    丁鵬笑笑道:“這很好證明的,還有幾個人在外麵?”


    小香道:“大概是十來個呢,她們堅持要見到公子辭行才肯迴去。”


    丁鵬一笑道:“看樣子我非得去見見她們不可了。”


    小香道:“是的,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公子總得去敷衍一下。”


    丁鵬穿了衣服,整理了一下頭發,來到外麵。


    果然殘席未收,有十來個粉頭,包括昨夜的紅紅與仙仙在內,都還在等候著。


    丁鵬笑嘻嘻地道:“怠慢大家了。”


    嬌聲軟語地請安後,紅紅道:“丁公子說哪裏話來,這樣盛情款待,我們說不出的感激。”


    丁鵬微笑道:“大家也別客氣,我原該陪大家在這兒歡聚一夜的,可是,拙荊來了,我隻顧跟拙荊談話,對各位太失禮了,希望大家玩得還高興。”


    仙仙道:“公子這麽說,我們就更不敢當了,雖然,我們經常侍酒陪宴,但也隻是站在一邊侍候,即使有時客人要我們坐下來,為了身份,我們最多也隻是拿起筷子意思一下,不像昨天,可以真正地盡情吃喝。”


    紅紅道:“所以我們覺得實在不能再拜受公子的賞賜了,萬請公子收了迴去。”


    丁鵬道:“那怎麽可以呢,耽誤了大家寶貴的時間,我已經萬分抱歉了,而且,承大家的情,如此捧場,如果再不要錢,我就太愧對朋友了。”


    仙仙道:“公子拿我們當朋友看待,我們受寵若驚,怎麽可以收受公子的賞賜呢?”


    丁鵬一笑道:“朋友有分擔痛苦的義務的,各位是否也應該為我分擔一點痛苦呢?”


    仙仙道:“公子說笑話了,我們怎麽夠資格為丁公子分憂呢?”


    紅紅卻道:“那倒不一定,我們能做什麽,公子一定清楚,隻要是公子要我們做的,吩咐一聲,我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丁鵬大笑道:“好!好!夠交情,你們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什麽?”


    仙仙道:“這……我們可不知道。”


    丁鵬道:“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金子太多,不知道怎麽花掉,你們若是我的朋友,就該幫我花掉一點,因此你們要再推辭,就是不夠朋友了。”


    眾女都怔住了,誰也沒想到丁鵬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丁鵬道:“而且你們留到現在才走,足見是比別人交情要深一點,所以你們要加倍地負擔我的痛苦才是,小香,各位姑娘加封十兩金子,著人送到她們的香閨。”


    那些女郎先是一驚,繼而個個喜動顏色,過來稱謝不止,紅紅道:“早知道丁公子有這種痛苦,我們就會多負擔一點了。”


    丁鵬笑道:“我是個很重感情的人,要你們多負擔一倍,已經很慚愧了,因此絕不敢再增加你們的負擔。”


    紅紅笑道:“我隻是說笑,世上既沒有這種痛苦,而且也沒有這種分擔的方法,那就謝謝公子了。”


    丁鵬道:“不過,紅紅,我倒是希望能夠聽一句真心的話,你們是真的不要我的金子嗎?”


    紅紅頓了一頓才道:“假的,昨天雖然來了有五十個姑娘,但大都是客串的,獨有我們這一些才是真正在班的。”


    丁鵬哦了一聲道:“那又怎麽樣呢?”


    紅紅道:“我們總要表現的比她們高明一點,如果隻拿了十兩金子,雖然也是一筆大數目了,但是卻顯不出我們科班出身的特殊了,無論如何,我們總應該比她們多一點才有麵子呀。”


    “所以,你們就來了這一手欲進先退的手腕?”


    紅紅道:“公子如此大的手筆,想必不會在乎幾兩金子的。”


    丁鵬道:“高明,高明,假如我是個死心眼兒,真把你們的話當了實情,你們不是損失大了?”


    紅紅笑道:“我們倒是希望如此,如果丁公子把我們當朋友,我們收獲會更大。”


    “哦?這倒要請教請教了。”


    紅紅道:“第一,我們可以明正言順地說,名聞天下的第一公子丁大俠是我們的朋友,這一來以後光顧我們的客人一定會多了,甚至於更可以把身價提高幾倍,也會門庭若市,這是細水長流的收獲。”


    “佩服,佩服,是否還有別的收獲呢?”


    紅紅道:“有的,其次在丁公子身上了,您既然把我們當朋友,我們有個急難向您求告,哪怕是五倍十倍,想必公子也不會小氣的。”


    丁鵬道:“我的確不會,隻要用錢就能幫助朋友,在我說來是太容易的事了,紅紅,仙仙,我不得不向你們致敬,行家處事,畢竟是跟票友不同。”


    紅紅一笑道:“不過公子也不簡單,隻多花了十兩金子,就把我們給打發了,好在我們多少也有了收獲,謝謝公子,我也不說那些什麽下次再見的客套話了,我知道像這種事,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她們歡歡喜喜地走了。


    丁鵬歎了一門氣,然後笑問小香道:“現在你是否還認為她們有情有義?”


    小香默默無言,良久,笑道:“婊子就是婊子。”


    丁鵬笑道:“你說這句話,以及你先前對她們的看法錯誤,相信了她們的話,並不足為奇,因為你不是婊子,婊子無情固然不錯,但婊子也是人,是人就不會無情。”


    小香忍不住道:“公子,說婊子無情的是你,說婊子有情的也是你,倒把我給弄糊塗了。”


    丁鵬笑道:“婊子不是無情,無情又怎能夜夜春宵,顛倒眾生,她們是太多情了。”


    “多情又如何?”


    “情到濃時情轉薄,多情就顯得更無情。”


    “那麽她們就沒有一點真情了嗎?”


    “不,她們雖然多情又薄情,卻不是沒有真情,而是她們對男人的花言巧語聽多了,用虛情假意也應付多了,把真情深藏心底,不容易發揮出來而已。”


    “可是她們一旦對哪一個人動了真情,就會生死不渝,不計任何犧牲,所以有許多感人的故事,都是在妓院中發生的。”


    小香笑笑道:“公子似乎對妓女了解很深。”


    丁鵬笑道:“倒不是很深,隻是我知道在昨天那種情形下,不可能得到她們的真情,十兩金子,也買不到婊子的真情,如此而已。”


    “至少公子經常跟她們接觸了。”


    丁鵬搖搖頭:“說來你也許不信,昨天是我第一次召妓來侑酒,我這輩子也沒進過一次妓院,所以我才在客棧中大手筆揮霍,叫別人替我把人召來,我若自己撞去,很可能土頭土腦,招來一堆笑話,而客棧外麵,等著看我笑話的人還多著呢。”


    小香笑道:“公子,客棧外麵沒有人了。”


    丁鵬倒是一驚道:“沒有人了,那一批跟在後麵的討厭蟲都不在了?”


    “是的,小姐跟小雲進來時,婢子就在外麵等著,到了半夜,他們都走了,走得一個都不剩了。”


    丁鵬顯得很吃驚,他並不喜歡有人跟著,甚至於還很討厭他們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麵。


    可是突然聽見那些人都不見了,他倒感到不安了。


    突然的事總是使人很驚訝的。


    不了解的事總是使人不安的。


    人到哪兒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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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哪兒去了呢?”


    丁鵬問過阿古,那等於是白問,因為阿古就算知道,也無法迴答的。


    他不會說話。


    啞巴也有方法表達意思的,但是阿古卻隻是搖搖頭,那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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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哪兒去了呢?”


    丁鵬在車子裏問小香,小香搖搖頭道:“婢子不知道,婢子隻看見他們一個個匆促地走了,像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大事,但是婢子要守衛住客棧,無法跟去一探究竟。”


    丁鵬搖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一次,你也已經迴答過了,再問一次,也不會有新的答案的。”


    小香一怔道:“公子問的是誰呢?”


    丁鵬道:“我問的是青青跟小雲。”


    小香道:“她們走了。”


    丁鵬道:“我也知道她們走了,我要問的是她們上哪兒去了?做什麽去了?”


    小香道:“婢子也不知道,快天亮的時候,小姐把婢子叫進去,吩咐婢子留下侍候公子,她就帶著小雲走了。”


    “既沒有說上哪兒去,也沒有說為什麽?”


    小香道:“沒有,婢子是不該問,也不能問的。”


    丁鵬道:“我是她的丈夫,她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


    小香笑道:“公子,小姐對你情深,她絕不會做出危害你的事,更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丁鵬道:“這個我相信,但是做妻子的應該陪在丈夫身旁的。”


    小香一笑道:“小姐不同,她不是人,她是狐。”


    “狐又如何?”


    “狐有狐的生活,不屬於這個世界,狐的生活天地是在深山大澤,荒郊古寺之中,人跡罕至之處。”


    “昨夜她又怎麽來到鬧市呢?”


    “偶爾一駐人間是可以的,久了就會毀卻道基的。”


    “可是她卻把你留下來侍候我。”


    小香的臉紅了一下道:“婢子不是狐,是紅塵中碌碌的人,所以無妨。”


    丁鵬大笑道:“難怪我早上在你後麵摸不到尾巴。”


    小香的臉更紅了,低聲道:“公子在小姐跟小雲的身上摸到尾巴沒有?”


    丁鵬眨眼道:“這個我倒是也沒有發現過。”


    小香笑道:“狐若是露出了尾巴,就是還不夠資格到人間來混,也就不成其為狐了。”


    丁鵬又大笑道:“這麽一說,你究竟是人還是狐,我倒也難以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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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香不是狐,因為她沒有一點狐意。


    狐是不堪寂寞的,小香能安於寂寞。


    狐是變化多端,神通廣大的,小香卻很平凡,她會一點武功,卻不會法術。


    狐是需要伴侶的,不管是天狐也好,靈狐也好,野狐也好,這三種境界的狐,都需要伴侶。


    天狐求同參共修的仙侶。


    靈狐求共同生活的愛侶。


    野狐則無所選擇,來者不拒,因為他們求的是可資采補挹注,享受情欲的孽侶。


    小香卻什麽都不是,她隻是一個侍女,盡到了她侍女的本分,侍候丁鵬的起居飲食,梳洗櫛沐,一切瑣事都做,就是不陪他上床。


    小香的身上很香,皮膚很白,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她卻不喜歡被人像女人一樣地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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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鵬可以攬著她的肩膀,並坐在車上,欣賞著窗外的風景,聞她身上醉人的幽香。


    也可以握握她的手,捏捏她的粉頰,說兩句俏皮的話,使她的臉紅得像朵山茶花。


    這個女孩子,柔順像一頭小貓,純潔得如同一個嬰兒,使人喜歡接觸她,卻又不忍心再進一步去攫取她。


    丁鵬不知道進一步去要求她的時候,是否會遭到拒絕,因為他們隻要身體靠得很近的時候,她就顯得畏縮,似乎總帶著一點戒備。


    不過丁鵬從沒有提出這要求,也沒有作過暗示,因為他並不是一個重色欲的人。


    他本身的戀愛觀就是帶著點夢幻的,趨向於心靈的。


    因為他第一次接觸到的那個女人,就是肉欲型,傷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最鄙視那些輕易向男人獻身的女人。


    他雖然不是聖人,但他的愛情卻是神聖的,所以謝小玉向他施展媚力,卻挨了他一頓狠揍。


    跟小香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他最欣賞的生活了。他們沒有目的,沒有急事,駿馬香車,慢慢地,盡興地遊覽每一處名勝古跡。


    丁鵬人很聰明,卻沒有讀過太多的書,他少年時,幻想著要在武功上出人頭地,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練劍了,如果不遇見柳若鬆,他也許會成為一個頗有名氣的年輕劍客,但不會成為今日的丁鵬。


    因此,他的行程是歸程,他想到迴到那所從柳若鬆那兒得來的萬鬆山莊,以及他為了打擊柳若鬆而在對麵所建的那一座圓月山莊。


    那不是他的老家,卻是他的家,何況家中還有他的妻子青青在等著。


    青青雖然沒有告訴他上哪兒去了,但是一定會迴到他們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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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車子已經快接近了。


    阿古在前麵駕著車,小香坐在他的身邊,發散著她醉人的幽香。


    唯一不同的是車後不再有那些好事的江湖人跟著了。


    而且使得丁鵬感到奇怪的是這幾天,他們一路行來,所感到的寂靜。


    在鬧市中,自然無法避免到別人,但是那些人卻似乎都有意地避開他。


    他投進了客棧,店中的人都戰戰兢兢地接待他,然後當他第二天離棧時,發現偌大的客棧,竟隻有他們這一起人投宿,其餘的人都悄悄地遷出了。


    他進一家酒樓,原本鬧哄哄的酒樓,會變得肅靜下來,然後他離開時發現隻有他們這一桌客人了。


    在大街上,沒有人敢看他一眼。


    走到大路上,他的車子可以長驅直行,不必怕撞到人,因為沒有人。


    就好像他的身上帶著瘟疫似的。


    丁鵬很奇怪,隻好問小香,小香卻笑道:“公子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名人,他們自然不敢過來冒犯。”


    “難道每一個居第一高位的人都是如此的?”


    “大概是如此吧,謝曉峰也曾有過這種情形,所以他才會有一段時間,拋棄了劍,拋棄了三少爺的名頭,匿身在一家小客棧裏做馬夫。”


    “可是謝曉峰不會像我這樣子吧?”


    “是的,公子比他幸運,也比他神氣,他的神劍無敵,卻還有很多仇家,很多不服氣的人,要找他比劍,要殺死他,他沒有朋友;卻還有一堆仇人,所以他沒有這麽空閑,他要應付那些接二連三的暗算和襲擊。”


    “我也結下了不少仇人。”


    小香笑道:“可是公子的魔刀,尤甚於當年謝家的神劍,連你的仇人都不敢來找你報仇了。”


    丁鵬搖搖頭道:“我總覺不是這麽簡單。”


    小香道:“那就是有什麽大陰謀在進行著,準備要對付公子,這是大風暴要來臨前的平靜。”


    丁鵬一笑道:“這倒還差不多,我倒希望他們快點來,免得這樣子悶得人難受。”


    小香卻憂慮地道:“可是公子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隱在暗中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她忽然停下了嘴不說話了,因為她看見了丁鵬的眉頭皺了起來,用手捂著鼻子。


    人隻有在聞到惡臭時,才會捂上鼻子。


    小香天生異香,惡臭自然不是從她身上發出的。


    臭味是從路邊的林子裏傳出的。


    丁鵬吩咐阿古停車,走到林子裏一看,終於發現了惡臭的來源——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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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臭是天下最難聞的一種臭氣。


    ? 〕羰且恢侄衿,卻2蝗是令人討厭的?br />  臭豆腐越臭,越能令人激賞。


    有人喜歡扳開腳丫子,捏下一點腳汗、灰垢跟腳皮的混合物,放在鼻子前聞一下,據說,那是一種享受。


    有人喜歡吃臭雞蛋,吃臭魚,臭鹹菜。


    甚至於有人在放屁時,還會抓上一把,放在鼻子前聞一下,而現出怡然自得之狀。


    狗喜歡吃屎。


    這世上盡多的是逐臭之徒,見怪不怪,已經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是絕沒有人會喜歡聞屍體發出來的腐臭之味。


    那是一種令人作惡的,嘔心的氣息,醜惡而充滿了死亡的意味。


    隻有兩種動物不怕這種臭。


    一種是蒼蠅,一種是蛆。


    據說在大漠上有一種專食腐屍的禿鷹,它們也不怕腐臭,而且還特別喜歡,老遠就能聞到而找了來。


    但是這兒是江南,沒有食屍鷹。


    可是有營營密聚的紅蒼蠅以及蠕動的蛆蟲。


    丁鵬走進林中,嗡的一聲,蓬起了一大片的蒼蠅,然後又慢慢地停了下來。


    停在滿地的腐屍上。


    這一堆屍體足足有十幾具之多,死的時間還不會太久,因為臭氣隻從他們的口鼻中透出,內髒雖然已經開始在裏麵腐爛,還沒有爛出來。


    可是蛆蟲倒腐化得快,已經在死人的耳朵孔,鼻孔裏爬出爬進了。


    從服飾看,這些都是江湖人,他們的身體旁邊都還有兵器,隻是刀劍未離鞘,或是才拔出一半。


    丁鵬勉強捂住了鼻子,檢視其中一具,翻來覆去,看了一陣後,他發現身上都很完整,沒有任何的傷痕。致死的原因是喉頭的一擊,那致命的一擊隻留下一道瘀青,卻已震碎了他們的喉骨。


    一連十幾具屍體都是如此,小香不禁發出一聲驚唿。


    丁鵬迴頭問道:“你叫什麽?”


    小香道:“這些……這些死人……”


    小香頓了一頓才點點頭道:“他們都是前些日子跟在公子車後的人。”


    丁鵬道:“奇怪了,隻是一批二三流的江湖人,不會結下什麽厲害的仇家,是誰會殺死他們呢?”


    他又檢查了一下屍體道:“這是被人用掌刃切中喉部而死的,出手的人武功極高。”


    阿古上前,在幾個人的喉頭抹了一下,然後攤著手掌,伸給丁鵬看。


    他的手掌也是黑色的,所以才看得清楚,上麵沾了一些銀色的碎屑。


    小香不禁驚訝道:“銀龍手!”


    丁鵬淡淡地問道:“銀龍手是一種武功,也是一個人,這個人的手臂是銀的,刀劍都砍不斷,他殺人的時候,都是用手掌切中人的咽喉,喉骨立斷而死。”


    丁鵬道:“這個人莫非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之體了?”


    小香畏怯地道:“婢子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銀色的手套,身上穿了銀龍鱗甲,臉上戴著銀色的麵具,頭頂銀盔……”


    丁鵬笑道:“那不是成了個銀人了?”


    小香道:“公子,婢子不是說笑,是真有此人,他是魔教的四大長老之一。”


    “魔教的四大長老?”


    小香點點頭道:“是的,魔教有四大長老,就是金獅、銀龍、銅駝、鐵燕。”


    丁鵬道:“鐵燕長老就是被我削斷手臂的那對夫婦嗎?”


    小香道:“是的,他們夫婦兩人合稱鐵燕雙飛,但是隻有丈夫才是長老,隻不過他們夫婦時刻不離,任何時間都在一起,所以才有鐵燕雙飛之名。”


    丁鵬道:“這麽說來這銀龍是代鐵燕來找我報仇的了,那他該來找我才是,怎麽會找上這些人呢?”


    小香欲言又止,丁鵬感到不耐地道:“小香,有話你就幹脆地說,不要吞吞吐吐。”


    小香道:“這個婢子不清楚,不過聽外麵傳言,魔教中的四大長老,金銀鐵都背叛了魔教。”


    “哦?一門四長老居然有三個背叛本門,難怪他們要滅亡了。”


    小香道:“昔年魔教稱霸武林,使得各大門派都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五大門派的掌門人想盡了方法。終於先後將三個長老都買通了,更邀得了神劍山莊的謝三少爺之助,率眾直攻魔教總壇,聯手將魔教教主逼到懸崖上,墜落絕穀而死,魔教的勢力才被瓦解。”


    “鐵燕長老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就是那時送給他們的?”


    小香道:“大概是吧,因為四大長老在魔教中時,殺死的武林人士太多了,為了避免以後的人找他們報仇,五大門派才送了他們一塊免死金牌。”


    丁鵬道:“魔教的勢力既然如此之盛,四大長老的地位又如此之重要,他們為什麽要背叛魔教呢?”


    小香道:“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


    “總有一些傳說的吧?”


    “這些事本就十分秘密,除了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外,知道的人也很少,因為,魔教本就是個秘密的宗派,勢力雖大,卻極少公開活動,一般的江湖人甚至於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宗派,所以傳言也不多。”


    “你又怎麽知道的呢?”


    小香怔了一怔才道:“婢子因為追隨小姐,接觸的都是狐,狐是神通廣大,無所不知,而婢子又喜歡聽一些江湖上的事,點點滴滴,積聚起來,才知道一些。”


    “哦,青青是否知道呢?”


    “小姐知道的比婢子還少,她修的是天狐道,根本不理塵世俗務。”


    “有誰知道得多一點?”


    小香一笑道:“恐怕沒有了,武林中的事,婢子是知道得最多的一個,因為婢子一直就留心這些事,小姐要婢子追隨在公子身邊,也就是因為公子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要婢子隨時提供給公子參考。”


    “目前這件事你就不知道。”


    “婢子不是已經判明行兇者是銀龍長老了嗎?”


    “可是有關銀龍長老的事,你卻知之不詳,比如說他為什麽要背叛魔教,又為什麽要殺死這些人,你都不能給我一個答複。”


    小香道:“明天,婢子打聽清楚,再迴稟公子好嗎?”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找誰打聽去?”


    小香道:“婢子可以行法召狐來一問就知道了。”


    “你還會召狐之術?”


    “是的,老主人是狐中之帝,舉凡天下煉狐,俱受老主人的管轄,婢子自然也懂得召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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