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便要去追!


    西門霜一把拉住了他,道:“梅冷,你就是這麽急性子,以他的修為,此刻怕不已在百裏之外了,你上那兒追去?”


    黑衣少年呆了一呆,未再動,卻懊喪地直踩腳:“該死,該死,我怎麽這麽糊塗,唉!……”


    西門霜微微一笑,安慰他道:“梅冷,不要緊,事到如今,懊喪、著急都無用處,你沒聽他說麽江湖上或有再見時,到那時再告訴他也不遲呀!”


    黑衣少年道:“霜姨,要是見不著他呢?”


    西門霜笑道:“傻子,我看你是有點癡了,見不著他不會找他麽?他那麽大一個人,難道還怕找不著麽?”


    黑衣少年笑了,道:“還是您有辦法!”


    西門霜道:“若都跟你一樣的糊塗,那還行?”


    黑衣少年紅著臉又笑了!


    突然,常春英跨前一步,欠身說道:“大姑娘,天時不早,請迴去歇息吧!”


    西門霜一怔,嬌靨掠過一片紅量,可不是麽?還站在這夜色裏的街道上哩!


    都是那門人傑害人!


    她微頷螓首,斂去那甜美的笑容,刹時間嬌靨上又是一副矜持的冰冷,輕抬皓腕,微揮玉手,道:“雲堂主,吩咐大家都迴去吧!”


    是不錯,街道上,猶站著那些灰衣漢子。


    當然,連總巡察都敬陪地站在那兒,別人誰敢走。


    雲燕飛忙答應一聲:“屬下遵命!”


    隨即向兩旁揮了手!


    在眾灰衣漢子散去之同時,西門霜偕同黑衣少年,帶著常春英及兩名紫衣巡察,也走向歸程!


    行走間,黑衣少年突然猶豫著低低說道:“霜姨,有件事我憋在心裏半天了!能問問您麽?”


    西門霜揚眉說道:“甚麽事?”


    黑衣少年囁嚅說道:“您先說能不能問!”


    西門霜詫異地望著他道:“對霜姨,你還有甚麽話不能說的?”


    黑衣少年道:“先說好,您可別生氣!”


    西門霜道:“我既然準你說,就不會生氣!”


    黑衣少年遲疑了一下,似乎用足了力氣,把臉都蹩紅了,才把話說了出來,囁嚅著說道:“霜姨我從沒見您對人那麽客氣過,而且還對他笑……”


    這句乍聽沒頭沒腦的話,西門霜懂,嬌靨猛然一紅,簡直是嬌羞欲滴,但旋即她又平靜的淡淡說道:“那沒甚麽,因為他是個好人,難道你不認為他是個好人!”


    黑衣少年道:“他當然是好人,可是您以往跟那麽多人說過,話難道那些人之中,就沒有一個好人麽?”


    憑心而論,這是他在對西門霜的答複不滿意的情形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一句無心之言。


    而,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無心之言,卻往往最令人難以招架。


    西門霜又紅了嬌靨,急道:“誰說的?”


    黑衣少年可沒留心那麽多,道:“那您為甚麽老是對人冷冰冰的?”


    西門霜既羞,又有點不是氣的說道:“霜姨對你也冷冰冰的麽?”


    黑衣少年道:“沒有,您對我從不會……”


    西門霜道:“那你就別管霜姨對別人怎麽樣!”


    黑衣少年猶不放鬆,道:“可是您對他……”


    西門霜真有點氣了,道:“告訴你好了,我討厭那些……人。”


    黑衣少年煞是令人著惱,道:“那麽您不討厭……”


    “梅冷!”西門霜紅透了耳根,道:“他不同,他義施援手,幫了咱們大忙,再說,也因為你喜歡他,跟他一見麵便十分投緣,明白麽!”


    黑衣少年“哦!”地一聲,點了頭,沒再問!


    看樣子,他是明白了!


    隻不知道他是否真明白,真懂?


    說話間,已返抵客棧,想必是消息已傳遍了這個小鎮,掌櫃的與店夥雖然都帶著點畏懼,但仍然是躬身哈腰,陪著勉強的笑打招唿!


    西門霜微微點了點螓首,算是迴了個招唿,帶著人直進那最後的院子,甫進後院,她立即目閃寒芒停了步!


    因為她一眼望見那南屋中燈火通明,留守的四名灰衣漢子,垂著手,恭謹地站在屋門兩旁!


    而那屋門,卻虛掩著,令人無法看見裏麵!


    通時,那四名灰衣漢子也發現她迴來了,似乎要走過來稟報,但,身形才動,那南屋的門豁然而開!


    當門而立的,是兩個身穿古銅色長衫的老人!


    這兩個老人,一胖一瘦,年紀俱在七十以上!


    胖的那個,長眉細目,兩目開合之間,精光逼人,那張紅潤的圓臉上,掛著一絲微笑!


    瘦的那個,濃眉環眼,目光更見犀利,但略嫌冷峻淩厲,那不該有笑容的瘦臉上,竟也掛著笑容!


    這兩個老人身後,屋裏,整齊地站著八名五旬左右的老者,一色黃衫,個個神情肅穆而恭謹!


    凡明眼人隻消一眼,不難看出這八名黃衫老人俱皆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那身穿古銅色長衫的胖瘦兩個老人修為猶高。入目這些人,西門霜等俱皆一怔──


    黑衣少年一整喜唿:“哈,胖叔祖,瘦叔祖!”


    閃身奔了過去!


    西門霜等也緊跟著快步走過去。


    胖瘦兩名老人一見黑衣少年奔近,各欠身形,齊齊一禮:“見過少主!”


    黑衣少年立即停了步,皺眉說道:“您二位怎麽老是這樣,也不怕折煞……”


    胖老人哈哈笑道:“禮豈可失!你是本教少主,除了教主之外,凡本教中人,任何一個見了你也得行禮,不過,行過這一禮後,我兩個仍是你的叔祖,你嘛仍是我兩個的侄孫!”


    黑衣少年笑了,道:“那麽,侄孫見過兩位叔祖!”


    說著,他就要拜下!


    胖老人伸手一撈,把黑衣少年一把拉了過去,笑道:“免了,免了,欠一個,下次一起算!”


    黑衣少年道:“您也不怕寵壞了我,您瞧,瘦叔祖不理我了。”


    瘦老人一瞪眼,笑罵道:“要我老人家怎麽理你?剛才那一禮還不夠麽!”


    黑衣少年望著胖老人道:“胖叔祖,您瞧,多兇,見麵便罵人,這麽多天沒見了,怎麽忍心嘛,您說是不是,胖叔祖!”


    胖老人眯起了一雙細目,連連點頭地道:“說得是,說得是……”一轉頭,“老二,你要是惹翻了咱們這個寶貝侄孫,有你好瞧的,我非跟你打架不可!”


    瘦老人笑向黑衣少年道:“小鬼頭,就會搬弄是非,這一狀算你告對了,瘦叔祖惹不起你,行麽?過來讓瘦叔祖瞧瞧胖了還是瘦了?”


    說著,伸手把黑衣少年拉了過去!


    黑衣少年一皺眉,道:“哎喲,您輕點兒行不行?”


    瘦老人搖頭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不理你你怪人,理了你,你卻又橫挑鼻子豎挑眼,你可真難侍候呀……”


    眉鋒忽地一皺,接道:“怎麽幾天不見就又黑又瘦,瘦叔祖好不心疼,乖侄孫,告訴瘦叔祖,誰給你委曲受了,瘦叔祖拆了他!”


    黑衣少年不自覺地一摸臉,愕然說道:“您說我又黑又瘦?”


    瘦叔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道:“可不是麽?快跟瘦叔祖一樣了!”


    黑衣少年“哎喲”一聲,道:“那怎麽得了,您得快設法給我補補,要不然……”


    瘦叔祖突然笑道:“別不害羞,打蛇隨棍上,給你三分顏色,你就要開染坊,簡直是涎臉討便宜,站好了,快娶娘婦兒的人了,還這麽扭扭掉掉地愛撒嬌!”


    黑衣少年紅了臉。


    胖老人摸著大肚子哈哈大笑!


    一直等他們祖孫親熱完了,西門霜才上前盈盈一禮:“屬下見過二老!”


    瘦老人含笑點了點頭!


    胖老人則慈祥地道:“霜丫頭,多日來辛苦了!”


    西門霜恭謹地道:“多謝胖老,沒甚麽,屬下應該的,倒是有辱教主交付的使命,屬下至為羞愧不安!”


    胖老人道:“這不怪你,全是卓空群那小子太狡猾!”


    西門霜道:“謝胖老不罪!”


    接著,常春英近前見禮:“屬下見過二老!”


    瘦老人“嗯!”了一聲,冷然點了點頭!


    胖老人似乎永遠對人和藹,含笑點頭,道:“你也辛苦,你也辛苦,屋裏談,屋裏談!”


    說著,拉著黑衣少年與瘦老人轉身進了屋!


    屋裏那八名黃衫老人,同時向兩旁閃去,一邊四個,垂手站立,一見黑衣少年行進,齊齊躬下身軀:“屬下等見過少主!”


    黑衣少年一擺手,道:“八位護法少禮!”


    八名黃衫老人一聲:“謝少主!”


    一起站直了身形,接著又向西門霜打了招唿!


    沒有互相見禮,那是因為“天香四鳳”在“天香教”中的身分職位,與這八名黃衣護法相等!


    而,較黃衣護法低一級的總巡察,卻向兩旁見了禮!


    胖、瘦兩個老人拉著黑衣少年落了座!


    八名黃衣護法仍立門邊!


    西門霜站在近前,常春英則站在西門霜身後!


    黑衣少年目光微掃,突然開了口:“霜姨,您也坐!”


    胖老人跟著擺了手:“霜丫頭,坐,坐!”


    西門霜欠身說道:“二老在此,屬下不敢坐!”


    胖老人笑道:“不要緊,不要緊,對你們姑娘,我特別通融,坐,坐。”


    西門霜猶待再說,瘦老人突然說道:“丫頭,恭敬不如從命,你就坐下吧,你要再不坐,梅冷這小鬼頭又要找我兩個的麻煩了!”


    西門霜這才一聲:“謝二老!”告罪坐下!


    她坐定之後,恭謹發問道:“二老大駕輕出‘梅穀’,不知……”


    胖老人道:“你知道麽?那‘琴劍書生’是個假的?”


    西門霜道:“日間教主突臨客棧,已經有過指示……”


    胖老人一搖頭,道:“你弄錯了,我是說的另一個!”


    西門霜一怔,道:“胖老,另一個……”


    黑衣少年也訝然說道:“胖叔祖,那來的另一個?”


    胖老人道:“你們擄了一個‘琴劍書生’,教主也擄了個‘琴劍書生’!”


    西門霜又複一怔,連常春英也證了眼。


    黑衣少年詫聲急急說道:“我娘也擄了個‘琴劍書生’?胖叔祖,這是怎麽迴事?”


    胖老人笑了笑,道:“教主高智,早料到了卓空群那小子會來那一手,所以在你們擄走了‘琴劍書生’的同時,她也到了‘揚州’卓府,乘著卓府空虛,把卓空群暗藏著的那個‘琴劍書生’弄了出來……”


    黑衣少年脫口說道:“怪不得我娘知道這個是假的。”


    “當然!”胖老人點頭說道:“姓卓的那一套豈能瞞過教主?”


    西門霜神色微變地道:“胖老,那怎麽教主所據之‘琴劍書生’也是……”


    胖老人截口說道:“那皆因為教主心腸好,怕那‘琴劍書生’穴道被製太久有傷血脈,遂想在半路之上解開他的穴道,讓他活動活動,誰知就在這時候教主發現他化了裝,易了容,當即毀了他的化裝,那裏是甚麽‘琴劍書生’聞人美,竟是個糟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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