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就是耳朵劇痛,這、r頭,絞花呢?惡狠狠的聲音同時鑽進他耳中:“什麽叫我這樣的隻娶一個,換別人就要娶很多了是不是?好啊,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樣,還以為你是個老實的,原來花頭更多。”


    “冤枉啊,師姐!耳朵啊!我發誓隻娶一個,隻娶一個。”


    “說話算數?”


    “算數。”


    “耳朵作證。”


    “啊?”陳七星莫名其妙,“什麽耳朵作證,耳朵能作證嗎?啊、啊、啊!能作證,能作證!痛啊,師姐放手……啊!”便在陳七星的鬼叫聲中,忽然遠遠地傳來巨大的喧鬧聲,陳七星聽得遠,隱隱地聽到:“反了,反了!”便知道是聶白濤等人喬裝官兵殺進來了。看來對付另一路官兵的計劃也很順利,否則不可能來得這麽早。


    關瑩瑩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側耳細聽,道:“是怎麽迴事?暴民進城了?”她被紀元哄得真信了百姓是暴民了。陳七星也懶得跟她解釋,耳朵還給揪著呢,叫道:“好師姐,放手啊!”


    “哼,這次饒你了。”關瑩瑩放手,手指搓了搓,“一手的油,惡心死人。”叫荷葉打了水來洗,道,“我們出去看看,又是怎麽迴事?”


    這迴荷葉卻勸:“小姐別出去看了,有什麽看的,老爺先前可是囑咐我們不要出去的。”她這麽一說,又提了關山越的名頭,關瑩瑩便不再堅持。她本性或許善良,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真沒有多少憂國憂民之心。她事還多,轉眼就想起一事,拍掌叫道:“啊呀,一早就說紀元的事,都忘了喂鳥兒。”服侍她的寶貝鳥兒去r。


    陳七星也懶得出去,計劃是定好的,紀元臉上的鬼打臉也見了效,一切都無需他操心,他便跟在關瑩瑩屁股後頭,捧水捧食,且做一鳥奴。正如他猜測的那樣,進城的就是聶白濤、唐之響所率的兩千精銳扮成的官兵。斷橋城急趕迴來的那一路官兵也給他們包了餃子,殺得一個不剩。他們一騙開城門,便一麵高喊造反,一麵舉刀亂殺,把剩下的五六百官兵又殺了個幹淨。這種江湖悍勇之徒,殺起人來,還真是眼都不眨一下,連總兵高明也給唐之響一刀劈為兩段,橋郡再無一兵可用。


    殺盡官兵,聶白濤等人高喊著殺進京城去,便穿城去了,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朝廷調查,這一鎮官兵造反之事就成了無頭死案,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鐵旗門和鹽幫身上。


    兩幫另有幫眾隱伏在百姓之中,鼓動百姓跟著進城,圍了紀元的宅子和太守府,逼著紀元懲處馬太守和郡縣官員。


    紀元苦啊,臉上毀了容,一群刁民還喊打喊殺的,可是沒辦法,手頭一個兵也沒有了。雖然有祝五福保著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祝五福就算有擎天之力也沒辦法驅散數十萬百姓啊。他不得已,隻有丟卒保車,把馬太守扔了出去。同時貼出文告,橋郡官員利用奇石貢搜刮民財,民怨極大,著令停止進貢。


    他這個文告巧,隻說橋郡奇石貢有問題,不涉及其餘郡縣,但一般百姓哪能想到這些。而且來這裏鬧的,基本上都是橋郡幾個縣的百姓,停了橋郡的奇石貢就行,至於其他的,不管。


    馬學禮被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了,家財也被搶了個精光,歡歡喜喜的百姓隨後散去。陳七星聽得消息,也鬆了口氣。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他照著幻日血帝當年的一些相似例子策劃的,死招套活棋,居然也有模有樣的。他細細想來,不是自己聰明,還是幻日血帝了不起,心中更加服氣。


    “紀元扛著一個紅亮亮的巴掌印,該不敢來見瑩瑩了吧?估計他也不死心,該會滾迴京城求醫去?嘿嘿,師娘醫書上說得清楚,這鬼打臉當年就是一個奇女子為對付負心郎所配,沒有解藥的。他就扛著吧。”陳七星心下暗笑,又想,“迴去後,找個機會,跟師父提親,師父應該會答應吧?”想著白天在城外關山越誇讚他時的表情,心中還是有點兒把握的。


    “若能娶了瑩瑩,就天天給她揪耳朵也罷。”他心裏喜,臉上笑,抬眼望天,心中默禱,“老天爺,求求你!十八年來,你折騰得我也夠了,我一個人走過來,苦啊!看我可憐,就成全了我這一點兒小小心願吧。殺人我不想的,我發誓,終我一生,救人到死,再不妄殺一人。”


    到晚間,關山越先迴來了,卻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紀元邀請祝五福一起進京,麵見吉慶公主,商議國師之事。有吉慶公主在天魄大帝麵前極力推薦,祝五福晉位國師,手到拿來,鬆濤宗便可就勢在京師打響名頭。這種好事,祝五福哪有不允之理,當場就答應了。


    “這家夥色心不死啊,可能想著在京城可以找到名醫消了臉上的巴掌印吧?嘿嘿,你想玩,我就陪你玩。”陳七星冷笑,先前對天默禱迴歸的赤子之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關瑩瑩可沒想那麽多,年輕女孩子,愛玩愛鬧愛新奇,頓時就鼓掌雀躍:“哦,進京玩兒去。”纖手一指陳七星,“小師弟,這幾天你不準出頭攬事,爽爽快快地跟師姐進京玩兒去。”


    “是。聽說京師最好玩了,到時師姐可別丟下我。”陳七星憨笑。


    “聽話我就帶著你。”關瑩瑩眼珠子轉動,已經在想花頭了。倒是一邊的關山越皺眉,想開口說什麽,卻又忍住了。


    祝五福當夜即傳令,讓尚方義選調精銳弟子即刻趕來。一共調了六名兩魄師,二十名一魄師,三百名精壯家丁武士,可以說是精華盡出,誓要在京師一炮打響。


    關山越不想進京,提議讓尚方義來他迴去,祝五福不允。祝五福老而成精,自然知道紀元如此熱情,無非是衝著關瑩瑩,否則真以為他那張老臉香啊?不過,他話說得倒很好聽,關山越是他心儀的下一代宗主,鬆濤宗進京,關山越當然要跟去,以後便是關山越接掌宗主之位的最大功績。他這話在情在理,關山越還真沒法子拒絕。


    紀元急著迴京治臉,第二天就上路了。祝五福自然帶了關山越一行陪同,後續的弟子讓他們趕上來就好了。關瑩瑩一路雀躍,紀元臉上沒那麽痛了,色心又起,總是沒話找話跟關瑩瑩說。隻可惜他臉上有老大一個巴掌印,不敢見人,隻好蒙著麵紗,陳七星看了暗笑。


    從澤州到魄京,三千多裏路,紀元雖然心急,趕到魄京城外,也已是二月末了,卻是一路桃花開得正好。隻可惜紀元臉上老大一個巴掌印,摘了花來,還要遮遮掩掩的,關瑩瑩每次都笑得打跌。弄得兩次,紀元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


    靠近魄京城時,發現了一件怪事,時不時有一些哭哭啼啼的百姓給官兵押著遠去。先也沒在意,一連過了四五撥兒,關瑩瑩奇怪起來,問了一句。原來這些人都是些病人,官府怕他們傳染給其他人,就把他們趕到魄京城外一百裏的地方,不許他們呆在城中。關瑩瑩一聽就怒了:“有病就治唄,把人家趕出去算怎麽迴事?這官府也太不講理了。”她好像頭一次知道官府不講理。


    荷葉倒是問得仔細,道:“好像是說這病怪,連京城名醫都束手無策。而且這病會傳染人,麵對麵說句話就染上了。官府不得已,隻好把得病的都趕出來了。”


    “什麽名醫束手,我師弟都沒進京,京中有名醫嗎?小師弟,你去看看。”這話牛氣啊,陳七星聽了哭笑不得,順口便也接上一句:“好的。我要不行,師姐再上。”


    “哈哈!”關山越在邊上差點兒笑岔了氣。關瑩瑩又氣又笑,揚手作勢:“我抽你,信不信。”


    “信,信。”陳七星飛步溜開,這個真信。


    這些病人得的怪病,名為鎖喉病,就是喉嚨起泡,然後潰爛,吃不進東西喝不進水,三五天之內就死了。京城中的郎中都不知這病是什麽原因引起的,有說火的,虛火實火,左補右泄;有說毒的,火毒寒毒,驅寒散火,都不起作用。陳七星一看,卻就明白了,不是他醫術有多高,隻是雲素娘醫書上有記載。而且這病治起來還極容易,就挖一條蚯蚓,搗碎了,以毛筆沾了蚯蚓血塗在喉頭上,一夜就好。


    “我就說我師弟不進京,京中無名醫吧。”一聽說陳七星真的能治,關瑩瑩可就跳了起來。


    這一路見到的病人不少,陳七星真能治,這可是大功德。關山越當即就去找祝五福說,他要和陳七星幾個留下來治病。祝五福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紀元的病治不好,其他人的病倒偏是能治。但他也不好阻止,隻得和紀元一行先進城去了,留下關山越幾個。


    蚯蚓這東西,不可怕,但若說要送到嘴巴裏,一般人都會覺得惡心。因此陳七星不說方子,也不要關瑩瑩幫手,自己到一河灘邊,一家夥挖了數百條蚯蚓,罐子裝了,以魄力壓得稀碎,便是蚯蚓它娘也認不出來了,這才拿迴來。關瑩瑩一聞,差點兒吐出來:“這什麽藥啊?這麽大怪味兒。”關山越瞪她一眼:“要學醫,怎能怕這怕那。”說著,分了一些蚯蚓血給她,幫著給病人塗抹。


    聽說鎖喉病能治,而且不要錢,所有病人,信的不信的,全都張開嘴給塗了一圈。當即就有人說有效,涼爽爽的,喉嚨立刻就舒服了很多。那些押送的官兵聽說真的有效,也不再趕著人走了,反倒是通知前麵的迴來治病,這一下病人更多了。不過治病的方法簡單,陳七星隻管挖蚯蚓做藥,塗抹的事交給關山越和幾個家丁武士去做。幫忙的多了,倒也快捷,第一天便治了一千多人。到第二天早上,第一批塗抹蚯蚓血的病人就好了大半,於是奔走相告,轟動魄京。偏偏關瑩瑩那句話還傳了出去,這下熱鬧了,合城相傳:小陳郎中進京,技壓京城名醫。其他郎中能治的病,小陳郎中都能治,小陳郎中治不好的病,那就誰也治不好了。


    陳七星聽了,滿頭大汗,雲素娘的金針問魄之術在診病上確有獨到之處,但要說壓過天下名醫,卻還是不可能的。何況陳七星隻是照著雲素娘留下的醫書學的,連雲素娘一半的水平都不到,技壓京師名醫,這帽子實在太大了,他真個戴不起。但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陳七星人沒進魄京城,小陳郎中的名頭卻已響遍京師。就連祝五福也沾了陳七星的光,否則他堂堂宗師進京,還真沒幾個人知道。祝五福很有點兒哭笑不得了。


    紀元臉上巴掌印子大,出手氣魄也大,直接送了祝五福一座大宅子,作為鬆濤宗在京中的基業。這宅子雖然比鬆濤宗在鬆濤城中的宅子略小,但住個一兩千人也是哈欠都不打一個。而且不但是宅子,連丫頭、仆役、家具、古玩一體奉送。祝五福滿意到了極點,隻不過礙著紀元臉上一個巴掌印沒好,否則真說不定就要親口許婚,將關瑩瑩嫁給紀元了。


    大體安置下來後,吉慶公主又親自接見他們。本來紀元的意思是,隻引見祝五福和關山越、關瑩瑩父女。但陳七星“小陳郎中”的名頭突然炸響,得知陳七星是祝五福的徒孫,吉慶公主大是好奇,也讓陳七星覲見。紀元從來沒把陳七星當作競爭對手的,隻當他是棵有些礙眼的狗尾巴草,因此他娘想見就見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七星跟在關瑩瑩屁股後麵覲見,偷眼瞟了一下吉慶公主,倒是略有兩分訝異。吉慶公主容貌中上,姿容大方,端莊華貴,就是顯得太年輕了些,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撐死不會超過三十歲,可紀元也有二十四五了啊。他卻不知,吉慶公主十四歲就生了紀元,今年還不到四十,加上養尊處優,保養得體,看上去年輕個十來歲,也並不稀奇。


    傳聞中的吉慶公主非常強勢,但對祝五福一行卻很和氣。她對祝五福非常客氣尊重,真有點兒拿祝五福當國師看的味道,對關瑩瑩也是讚賞有加。另外,她還稱讚了陳七星幾句。陳七星雖唯唯諾諾,但舉止大方、神情鎮靜,倒讓吉慶公主略感訝異。很少有年輕人見了她的美貌和權勢而不緊張的,便笑著讚了一句:“小陳郎中年紀不大,倒是已經有了大宗師的氣度啊。”


    光明七宗聲名赫赫,可那是在江湖上,官府眼中,也就是個江湖幫派而已,所以光明七宗在魄京都沒有什麽基業,朝廷根本就不允許光明七宗在京師落腳。但這一次不同,朝廷有立四大國師的大氣候,吉慶公主又親自接見了,於是祝五福的名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每日周旋於王公親貴之間,從早到晚,忙得紅光滿麵。陳七星也忙,小陳郎中名頭炸響,求診的人擠破門。關瑩瑩跟著他湊熱鬧,也是忙得很。


    紀元也忙。他忙什麽呢?忙著找郎中治臉啊!在路上他還敢蒙著麵紗湊到關瑩瑩麵前,進了京,他是死也不敢出來了。都是熟人,還不給人笑死啊?他便天天躲在家裏,怨天咒地。吉慶公主沒辦法,她就這麽一個獨生子啊,隻好一麵滿天下找名醫,一麵往府中搜羅美女。依她的脾氣,索性就把關瑩瑩娶進來,一個國師封號換祝五福點頭,至於關瑩瑩就由不得她了。但紀元徹底給關瑩瑩迷住了,而且也不信自己的臉治不好,便不讓他娘這麽做,每日隻在府中拿其他女子當作關瑩瑩泄火。


    陳七星先還留著神,紀元真要是舍著臉不要,扛著個大紅巴掌滿京師跑,那還得另打主意。他眼見紀元徹底不敢露麵,心神漸漸也就鬆了,白天忙著診病,晚間便搜羅了醫書來看。這牛皮給關瑩瑩吹得太大了,怕漏風啊,而且他心裏也確實是想多治些病,多救些人。他常常看書到半夜,一天睡不了一兩個時辰。這一切,關山越都看在眼裏,暗暗點頭,還替他擔心,時常勸一勸。陳七星隻是點頭應著。


    這天,有人來請,說是老親王府上的管家。原來老親王昨日偶感風寒,先以為沒事,結果今早就起不來床了,要請小陳郎中去看一看。老親王可不是一般人,雖然不管朝政,但管著皇帝的錢袋子。接連三代天魄大帝上位,都是首先得到了他的支持,可以說地位超然。一個老字,可不是白叫的。


    祝五福本來要出門了,聽說是老親王得病,又轉迴來細細叮囑了陳七星一番。陳七星唯唯應了,倒是關瑩瑩在一邊嘟著嘴:“七星又不是第一天出診。”被祝五福瞪了一眼。


    陳七星跟著那管家到了親王府,進了內宅,大床上一個老者,發須盡白,約莫有七八十歲年紀,正昏昏沉沉地睡著。聲名赫赫的老親王,其實就是一個老人而已。


    陳七星倒也不敢孟浪,凝了凝神,這才放出魄光,以魄帶針,細細診斷。老親王內腑已空,到底這麽大年紀了,而且以他親王之尊,自也少不了酒色,身體自然是掏空了的。但五髒六腑還算好,沒大病,就是一點兒風寒塞住了肺脈。


    老親王本來是張著嘴出氣的,鼻子被堵住了啊。陳七星紮了一針,又以魄力給他理了理肺脈,他鼻子立即就不堵了,神誌也清醒了好多。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陳七星,微露笑意,道:“小陳郎中,名不虛傳。”他聲音有點兒啞,中氣還是不足,但比先前好多了。


    陳七星遜謝兩句,道:“沒什麽大礙,就是點兒風寒。我再開兩服藥,吃兩三天就好了。”


    等他迴來,府中的病人早已排成了長龍。陳七星正忙得昏天黑地,忽聽一陣叱喝聲起,一隊武士衝進來,推開病人,便要抓他。


    關山越就在邊上,不由勃然大怒,腦後魄光一現,一株水竹化出,橫裏一掃,將七八名武士盡皆掃了出去。


    “你毒死了老親王,還敢逞兇?”卻是先前來請陳七星的那管家。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關山越麵上變色:“你說什麽?”


    “他毒死了老親土。”那管家指著陳七星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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