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大,侍衛帶著三個藏頭露尾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走在前麵的應該是頭領,另外兩個看樣子應該是他的護從。


    三個人都身著黑衣,頭上戴著特大號的鬥笠,顯然是怕被人認出來。


    對這樣三個鬼鬼祟祟的人,侍衛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還沒有完全離開燕國,誰敢保證他們不是刺客?遠遠就他們隔住了,並喝令他們交出武器、摘下鬥笠。


    在侍衛們的喝令下,最前麵那個人緩緩將鬥笠摘下,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孔來,不過他的臉色雖然不好,長得卻很英俊,身上也有種儒雅的氣質。


    向著路強遙拜一下,道:“敢問前麵這位大人,可是荊州路大人?”


    還真被自己猜到了,真是衝著自己來的。


    衝著侍衛們揮揮手,放這個人過來,淡然道:“你是誰?怎麽知道本官的?”既然已經集中精力,即便他是刺客也不怕。


    來人苦笑一下道:“現在整個燕國還有誰不知道你路大人潛入中山救美的事?恐怕大人是覺得再有幾十裏路就到了荊州地界,已經安全了是吧?”


    神秘人說完,路強的臉色立刻凝重起來,無數次的死裏逃生,已經練就了極高的警惕性,不過正如神秘人所說,眼看就要到自己地盤了,前方還有大軍相迎,這個時候,警惕性確實已經降到了最低。


    難道這個地方還有人要劫殺自己?


    扭頭向代千秋和劉嗣女望去,雖沒說什麽,但這已經是最嚴厲的無聲責怪了。


    代千秋和劉嗣女的汗都下來了,他們也不知道神秘人說的是真是假,但這種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各路吸引追兵的疑兵都已經聚攏迴來,可即便這樣,路強身邊也不過二百多人,如果敵人大舉來襲,路強和這些手下或許可以逃走,王神愛怎麽辦?


    而這也隻是說或許,敵人計劃周詳,一路沒有劫殺路強一行,而在路強以為快到家了,將要失去警惕性的時候,突然出擊,顯然是要行一擊必殺之效,路強他們能那麽容易逃走嗎?


    劉嗣女是斥候出身,二話不說,立刻帶著十個手下,打馬向前方奔去。


    路強這時又把眼光落在神秘人身上,沉聲道:“先生可否告知你的姓名?也好讓本官知道該不該信任你”


    身邊這兩百多人都是知風堂的精銳,又是對自己忠心耿耿,不能僅憑神秘人一句話就抹殺了他們的功勞。


    神秘人長長歎了口氣,道:“不知大人可聽休之將軍提過高雅之這個人?”


    高雅之?


    聽到這個名字,路強不由愣住了,他確實聽司馬休之提過這個人,不過司馬休之卻告訴他,高雅之已經死在燕國了。


    司馬休之、高雅之、以及劉牢之的兒子劉敬宣,鼓搗慕容得手下司空劉軌造反,結果事敗,劉軌被殺、高雅之被追兵殺死,司馬休之和劉敬宣卻逃了迴來。


    後來司馬休之去了江陵,而劉敬宣因是北府名將,於劉裕有舊,遂被劉裕任命為晉陵太守。


    難道司馬休之的消息有誤,高雅之沒有死?


    看出路強的疑惑,神秘人一臉苦澀地繼續道:“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甚至當時我也以為自己死了,不過老天似乎沒這麽早收我走,追兵撤走之後,我從死人堆中爬了出來,匿地養好傷後,仗著有幾分學識,混進了洛陽太守孫護府中作了他的幕僚”


    “很多人不知道,孫護明裏是燕國的洛陽太守,實際早已投靠了劉裕,所以得到大人從中山潛迴的消息後,雖沒有接到慕容雲劫殺大人的命令,他卻還是伏下三千士兵在前麵的山穀,另外還有兩千正在後麵緩緩跟隨,隻待大人進入山穀,就前後夾擊,勢要將大人劫殺在燕國境內”


    聽高雅之說完,路強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孫護好毒的計劃。


    象是要驗證高雅之的話,前後幾乎同時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報,兩千燕軍渡過洛水,正自後麵追來”


    “劉將軍報大人,前方有大批燕軍埋伏,他已經親自帶人去探路,看有沒有小路可以繞行”


    這也正是路強想的,遂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高雅之。就這二百多人,實在經不起一拚,另外還有老婆在,刀箭無眼,萬一傷到她怎麽辦?


    卻見高雅之苦笑著搖頭道:“大人對這處地勢不熟悉,這四周看似有不少小路,卻沒有一條是可以繞過前麵山穀的,除非大人向迴走,擊敗後麵的追兵,繞行浙水,然後覓船順流而下,可直抵襄陽城下”


    擊敗兩千追兵?


    路強也不由苦笑起來,沒有趁手的武器,沒有訓練有素的部下,如何擊敗兩千追兵?


    代千秋插口道:“大人,事到如今,我們隻有固守待援,據屬下所知,鄧將軍的鐵騎也正向此處趕來,不過他們恐怕不會越過邊境,所以我們必須派人通知他”


    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路強身邊都是武功高強的侍衛,不過路強最後還是把孫瑤派了出去,孫瑤雖然也有武功,但這種正麵的戰場廝殺卻不是她的強項,同時有她前去,也更有說服力。


    把孫瑤派走之後,路強一聲令下,二百多人立刻丟掉所有輜重鑽進樹林,砍倒樹木後,在樹林外建起一道防線。


    這二百多人個個武藝高強,卻都不擅長大軍對陣,所有必須充分發揮他們的長處,而隻要敵軍進入樹林,這些人就可以憑借樹林,隱藏自己的行跡,進而對敵人展開襲殺。


    不得不說高雅之來的很及時,因為前後燕軍還沒有成合圍之勢,另外燕軍的斥候同劉嗣女的手下比起來,顯然也有很大的差別,所以當前麵山穀的伏兵知道路強他們沒有前行,而是鑽入樹林之後,又猶豫了好一會才揮軍殺了過來。


    路強先找了棵最高最大的樹,將王神愛放了上去,笑眯眯地問道:“這迴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王神愛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成了便於行走奔跑的常服,聽了路強的調侃,一臉嚴肅地道:“給玉潤一把刀,夫君有所不知,玉潤這幾天一直跟著阿瑤妹妹偷偷習武,已經可以替夫君抵擋敵人了”


    路強氣笑了,伸手親昵地刮了一下王神愛精致的瑤鼻:“把你能耐的?迴頭能打過我再說吧!”


    這迴路強是說什麽都不會讓王神愛離開他的視線了。


    爬在另一棵樹杈上的高雅之自打王神愛出現,臉上就滿是驚愕之色,看著低聲嬉笑的路強夫妻,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打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高雅之確實認識王神愛,早在王神愛還沒有成為皇後的時候,高雅之就在王家見過她。


    當時見了王神愛,高雅之就驚為天人,不過一來王神愛已經許給太子,二來高雅之那時身份卑微,根本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但王神愛絕世的姿容卻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高雅之可以肯定路強身邊那個情意綿綿的小女人就是王神愛,但王神愛不是做了皇後嗎?怎麽又和荊州路強攪到一起了?


    高雅之肯來搭救路強,一是他知道好友司馬休之在路強手下為官,而他自己也想去荊州。另外他也看出來了,能拯救大晉的,唯有荊州路強。


    可現在路強居然和皇後攪在了一起,不由讓他對路強的印象大打折扣,早知路強是這樣的人,還不如不救他了。


    大戰在即,路強夫妻卻絲毫沒有緊張害怕,二人坐在樹上,手拉著手,不由又想起當時他們逃離建康時的淒慘。


    時隔一年半,場景雖然有些相像,可那個時候兩人孤苦無依,根本不會有人救他們,現在不一樣了,用不了多長時間,荊州鐵騎就會殺到,後麵更有整個荊、江作為他們的後盾。


    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害怕?


    斥候、侍衛不時地往返樹林內外,向路強匯報敵人的最新距離。


    按照分析,燕軍會在日落之前趕到樹林外,幸好現在是夏天,枝葉茂密,可以遮擋路強他們的身影,另外夏天樹木水分充足,想要以火焚燒也不太容易。


    如果是在秋天就完了,樹木幹枯,一把大火就能要了路強他們的命。


    不過路強還是最擔心他們用火,即便樹木不能完全焚燒,隨火而起的濃煙也夠要人命的,所以現在隻能祈禱救兵快點趕到了。


    救兵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追兵也還有一段距離,整個時候的高雅之卻實在忍不住了。


    “敢問路大人,你身旁那個女子可是獻之公的女兒,神愛皇後?”


    聽了高雅之的話,路強和王神愛都愣住了,真沒想到這裏還有人認識王神愛。不過這倒是提醒路強了,認不出自己的人很多,能認出玉潤的怕不少,看來迴到江陵之後,暫時還不能讓太多人見到玉潤,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反正身邊都是最心腹之人,無需擔心有人會說出去。而高雅之等於是救了自己夫妻一命,勢必要好好報答的,在這雖然不能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給他點提示,倒不是不可以的。


    路強看著另一棵樹上,滿臉不忿之色、扯著脖子看向自己這邊的高雅之,微微一笑,道:“高先生可知我是什麽人嗎?你覺得還有誰配擁有這天下最美的女人?”


    高雅之本也是個智謀之士,聽完路強的話,心中不由一動,開始重新打量起路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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