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劉裕府。


    此時水師戰艦全部覆滅的消息已經傳來,劉裕第一個想法是不信,打死他也不信,打死路強他也不信。


    荊州水軍有多大能力他太清楚了,僅有那幾十條戰船還是從自己這弄走的,水軍剛剛組建,根本談不上什麽戰鬥力,就把自己戰鬥力最強的數百餘條戰艦盡數毀掉,怎麽可能?


    可事實擺在那呢!由不得他不信。


    戰艦全部被毀,這是看得到的,劉裕深深知道,如果此時路強率大勝之後的荊州水師順流而下直撲建康,自己根本無力攔阻。


    雖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做考慮。


    要說兵員的損失還在其次,主要是那些戰船,那可是自己全部的主力戰艦啊!想想劉裕就肝疼。


    兩員主將一個戰死,一個據說正在逃迴來的路上。想起那個屢次壞事的鐵戰,劉裕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劉穆之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現在看來,他們已經不是小看路強那麽簡單了。


    這個路強事事出人意表,處處料敵機先,實乃他們最大的敵人。


    看著臉色鐵青的劉裕,劉穆之小心地道:“大人,屬下建議,是不是可以與路強談談了?”


    “嗯?”


    劉裕腦筋微一轉,隨即就明白了劉穆之的意思,仗打到現在,已經不能再打下去了,即便是打,也得讓劉毅去跟路強掐,自己還是先養足力氣再說吧!


    建康北臨大江,許多重要物資都需要從水麵運轉,如果大江被荊州水軍封鎖,也就等於是路強在他脖子上套了一道枷鎖,而以路強的為人,這道枷鎖也勢必會越收越緊,直到他完全失去力氣。


    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就煩勞道和走一趟吧!”


    劉穆之點點頭,還沒等答應,忽聽腳步聲響,隨即就見一個侍衛快步走了進來。


    “報,大人,碼頭上來了一艘荊州戰船,船上人指名要拜見您”


    “什麽?荊州來人了?”


    劉裕、劉穆之二人幾乎同時站起身,彼此駭然相望,難道那個路強是神仙不成,他怎麽知道這邊要派人去找他?


    隻片刻功夫,劉穆之就反應過來,看了劉裕一眼,道:“大人,這個人不管什麽來意,我們都要見”


    劉裕點點頭,命侍衛去碼頭傳令,把來人請到館驛中,並嚴令不得慢待來人。他心中也似有所悟,估計路強也不想打了,不然派人來幹什麽?既然大家都是一個想法,那就不妨坐下來談一談。


    不過以劉裕的身份,當然不能去見來人了,這種事還是得劉穆之出麵。


    謝望祖已經很久沒有來建康了,先有孫恩圍城,後有桓玄亂政,象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太守,根本引不起任何當權者的注意,也更談不上召見了。


    如今不同了,謝望祖雖然在荊州還沒有任何官職,但在他內心中已經以路強老丈人自居了。因為謝無雙已經明確表示非路強不嫁,別說三年了,幾年她都等。


    如此一來,謝老頭隻有高興,以他謝家的聲望,將來女兒必然是正妻,其餘幾個小丫頭根本無法與自己相比,相信路強也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想明白了這點,就更加死心塌地地為路強效起命來。


    路強自江陵起兵以來,戰必勝、攻必克,給這樣的老大出來當使者,不論走到那,腰杆都是硬的。


    建康繁華依舊,不同的是謝望祖的心態,從前進京挖門跑路子地求官,不論見誰都要矮上三分,現在不一樣了,自己有強大的後盾,還用看誰的臉子?


    有個好領導好啊!而這個領導還是自己的姑爺子,就更好了。


    劉穆之顯然沒想到路強的使者會是謝望祖,早在廣陵的時候,二人就相識,關係說不上好,卻也還過得去。這時候在館驛突然相見,不由愣住了。


    “劉兄,嗬嗬!久違了,沒想到會是老夫吧?”


    謝望祖率先打破沉默,微笑著道。


    劉穆之忙抱拳還禮:“哦!原來是謝大人,謝大人何時去的江陵?你不是在廣陵嗎?”


    “嗬嗬!讓劉兄見笑了,都說女大不中留,小女無雙在廣陵的時候,就與路大人...你看我,跑題了,嗬嗬!莫怪、莫怪”


    謝望祖說的雖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劉穆之聽在心裏卻不由一驚,原來這老謝和路強結了親,怪不得呢!


    兩人交集雖然不多,但劉穆之也算深悉謝望祖為人,知道這老狐狸是個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虛頭巴腦地客套一番後,劉穆之直接問起了謝望祖此行的目的。


    謝望祖向江陵方向遙拜一下,才道:“老夫此來有兩個目的,一是奉我家大人之命麵見陛下,另外就是想和劉裕大人談談今後江麵上的事”


    劉穆之心說來了,這老狐狸果然來者不善。眉頭皺了皺道:“謝兄恐怕有所不知,因為你家路大人不肯進京述職,現在朝中已經多有微詞,彈劾奏折也有不少送到陛下那裏,聽說陛下已經有了罷免路大人之意,謝大人想見陛下,恐怕不太容易啊!”


    “另外謝大人說江麵上的事,請恕在下愚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江也是吾皇萬歲的,你家路大人與我家劉大人談,恐怕不妥吧?”


    “老夫失言,恕罪、恕罪,既然如此,老夫告辭”


    謝望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邊拍著腦袋,一邊起身就要向外走。


    劉穆之見此情景頓時有些傻了,他本是想嚇唬一下謝老狐狸,以便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多爭取些主動,卻沒想到這老家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這方在戰場上連連失利,人家可是勝利一方,想讓人家按你的思路走,那可能嗎?


    連忙拉住謝望祖的衣袖,道:“謝老慢走、謝老慢走”


    謝望祖心中冷冷一笑,跟老夫來這套,你還差點。


    一臉詫異地道:“怎麽?想把老夫扣住嗎?嗬嗬!那我們路大人怕是有事做了”


    劉穆之一臉尷尬地道:“那裏、那裏,謝老先坐下,我們慢慢說”將謝望祖按迴座位後,才一臉苦笑地又道:“行了老謝,我住京口,你在廣陵,一江之隔,誰不知道誰啊?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路大人派你來到底所為何事?”


    話說到這份上,再裝模作樣就沒什麽意思了。


    謝望祖先是“嘿嘿!”一笑,隨即臉色一整地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廢話了,我家路大人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願再起刀兵,至生靈塗炭,所以想與你家劉裕大人化幹戈為玉帛,從此兩家罷兵息戰,不知你家劉大人意下如何?”


    劉穆之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路強從打出道就沒消停過,還他媽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唬誰啊?現在我們北府所有主力戰艦全被你們毀掉了,卻來和我們談什麽化幹戈為玉帛,路強你還真是好算計啊!”


    劇烈的咳嗽幾聲,總算是把這口氣順了下去。


    喝了口茶水潤了下嗓子才道:“咳!這事我做不了主,謝老先在這住些日子,待我迴稟了我家大人再迴複你,另外麵見陛下的事,我覺得你直接去皇宮就行,那裏有何將軍在,不會難為你的”


    劉穆之說完,衝謝望祖拱了拱手,起身離去。他是一刻都不願同這老狐狸待在一塊了,真弄不明白,路強看上他那了,估計還是因為他女兒的關係才重用他的吧...


    謝望祖也不留他,看著劉穆之的背影冷冷一笑,其實他來建康還有很多任務,同劉裕會談不過是其中之一。


    在來之前,謝望祖曾就要不要去見劉毅討論過,按謝老狐狸的意思,不能在一個廟裏燒香。


    隻是路強不這麽想,四麵逢源固然有好處,但也得分對什麽人、什麽事,二劉現在表麵看似平靜,其實誰都知道,他們早晚必有一戰。


    而路強當然是希望他們這一戰早點爆發的,可一旦自己與雙方都有勾連的話,將來他們開戰的時候,就很有可能將他也拖進來。


    所以二人隻選其一,當好自己的漁翁角色就行了。


    另外謝望祖此來代表的是新興的荊州勢力,盡管朝中已經分成兩大派,可路強相信他們不是鐵板一塊,收買倒沒必要,那麽先搞好關係總沒問題吧?這就是謝望祖的另一個任務,為此他還帶來了大批的金銀財寶。


    當然了,同司馬德文會麵也是必須的,不過倒也沒什麽大事,畢竟有些話隻能他們兄弟私下裏說。


    送走劉穆之,謝望祖簡單休息一會,然後命人備好禮物,直奔何無忌的府邸。


    與此同時,劉毅也接到了荊州來人的消息。


    “什麽?劉穆之去見荊州使者了?”


    聽到這個消息,劉毅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劉懷肅沒有經他同意就自鄱陽退兵,雖說有自作主張之嫌,不過劉毅細想之後,並未怪劉懷肅,正如劉懷肅想的那樣,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可劉毅並沒想到路強會派人來建康,也沒想到會第一個和劉裕的人碰麵。


    他們這是想幹什麽?勾搭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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