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大捷的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建康傳遞著,而此時建康的權利之爭,也正如火如荼地上演著。


    琅琊王司馬德文在劉裕的重兵保護下迴京了。


    這個消息還不算震驚,令人震驚的是琅琊王手中竟然握有傳國玉璽,更有先帝主理朝政的遺言。


    玉璽當然是路強從桓玄手中搶來交給司馬德文的。


    雖然沒人能分辨遺言的真假,可玉璽是做不了假的。如此一來,讓一心想要另立新君的劉毅有些手足無措,可他豈肯輕易就範?立刻返迴軍營居住,學在劉裕的樣子,在朝中找了個代言人,隨時把朝廷裏的消息報告給他。


    要說劉毅現在也是不得了,身邊籠絡了一大票朝廷重臣,那個王謐也重新投靠在他身邊,所以很有話語權。


    而琅琊王即迴,劉裕也沒那麽多耐性了,直接派兵進城,硬生生從劉毅手中搶過一半的建康管製權。


    所以建康現在有兩支駐軍,而這兩支人馬雖然都是同出北府,卻涇渭分明,甚至偶爾還會打上一架,不過因為沒有上官的命令,倒也始終沒爆發大規模衝突。


    劉裕力主司馬德文繼皇帝位,盡快平息朝政。


    這個結果司馬德文已經想過,而且在同哥哥商量過後,他也知道這是替兄長守住皇位的最好辦法,所以就答應下來。


    若沒有劉毅大軍在外,一切都會很順利,但現在劉毅不吐口答應,事情就僵在這裏。


    如果不搭理劉毅,直接讓琅琊王登基,誰敢保證他不會率大軍殺進來?所以在這之前必須先搞定他。


    可劉毅現在身邊也有近十萬大軍,同劉裕不相上下,真要動起手來,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現在的形勢可謂勢均力敵,劉毅控製百官為他所用。劉裕有琅琊王和玉璽這個硬件,大義在他這一方。照此下去,恐怕唯有開戰了。


    司馬德文卻有個好主意,那就是即位之後,讓劉毅和劉裕同時入朝,這樣既可讓他們繼續掐下去,同時也起到保持平衡的作用。


    隻是辦法雖好,他現在還屬於在劉裕的保護下,這個想法若提出來,劉裕能高興才怪。


    就在兩方人馬的僵持中,路強江陵大破十萬桓軍的消息傳入了建康。


    劉毅坐不住了,劉裕也坐不住了。誰能想到當初隻以三千人馬起家的路強,竟然會在這麽短時間內平定荊州?


    劉毅後悔派路強去追桓玄。劉裕則後悔怎麽沒在桓偉圍攻江陵的時候,插上一杠子,不然荊州說不定就是他的了。


    兩人都知道世上沒有賣後悔藥地,卻同時想到了如果他們再這麽無休止的爭鬥下去,最後恐怕是給別人做了嫁衣。所以目前最好就是先互相妥協,平穩朝政,坐下來分享朝政大權這塊誘人的大蛋糕。


    至於今後是人腦打成狗腦,還是坐在一起哥倆好?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不過這二人雖覺出路強不會是個消停主,可也沒覺出他會威脅到他們。同他們這些老家夥比起來,路強這個小新丁,還嫩得很。


    劉裕命劉穆之去見劉毅,而劉毅這邊也派出王謐來找劉裕。


    劉裕的底線很明確,就是遵循正統,以琅琊王即皇帝位。其他一切好說,這不得不說是劉裕的聰明之處,我是沒有要官職,可老子的十萬大軍不是空氣,我支持你琅琊王上位,你琅琊王總不會一點意思都沒有吧?


    反觀劉毅就有些落下乘了,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在朝中擔任什麽官職?


    王謐是當朝大太保,一品高官,可同樣被劉毅當狗一樣使喚,讓他去找劉裕,也算是表明劉毅的態度了。


    經過一翻討價還價,劉毅同意司馬德文當皇帝,而他則出任大司馬一職,總領全**隊。


    聽上去夠嚇人的,究竟能指揮動多少軍隊,怕誰也不好說,不過這個官職在武將中是排第一位的,他再插手軍隊中的事物,也就名正言順了。


    劉裕當然也不能白忙活,以尚書令左仆射總理朝政,同時加大將軍銜。


    朝廷其他官員也皆有封賞,一時間倒也皆大歡喜,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選定良辰吉日,司馬德文率群臣祭告祖先天地,然後在百官的朝拜下,正式登基為帝。


    這一天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建康城中到處披紅掛彩,一派喜氣洋洋的節日氣氛,不用打仗了,皇位也有了著落,百姓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此時金鑾殿上的文武官員們也正等著他們的希望。


    新帝登基,自然是要封賞地,而封賞的名單也早已經製定好,甚至都沒用皇帝同意。


    各項儀式後,在王謐的授意下,侍中象征性地詢問了一下麵帶微笑坐在那的司馬德文,然後就高聲宣讀起來。


    其實包括劉毅和劉裕在內的很多官員都有些納悶,司馬德文怎麽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這些旨意明明不是他擬定的,他不過是一個牌子而已,有什麽可高興的?


    為什麽高興?當然隻有司馬德文自己知道了。


    “皇兄說的一點沒錯,這些亂臣賊子的眼中,那還有一點盡忠我司馬氏之心?都封了官使勁的高興吧!待我皇兄大軍殺迴來,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過了好一會,那道長長的封賞詔書才宣讀完,群臣在劉毅、劉裕的帶領下,正準備磕頭謝恩,高坐在上的司馬德文突然說話了。


    “愛卿,是不是詔書上漏了一個人啊?”


    侍中並不隻負責宣讀詔書,聽皇帝這麽一說,不由嚇了一跳,忙把手中的詔書展開仔細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少念一個人後,搖頭道:“迴陛下,都念到了”


    司馬德文也搖了搖頭道:“不對,一定是少了一個人,記得朕被桓賊所困的時候,是路愛卿不顧生死地將朕救出來,這樣有大恩於朕的人,怎能不封賞?算了,也不要起草什麽詔書了,朕現在就宣布對他的封賞”


    劉毅和劉裕不由對視了一眼,其實不是他們忘了路強,而是故意沒加上去的,這小子太不消停,是必須盡早除去的。


    在他們想來,路強自持救了琅琊王,有大功於朝廷,朝廷一定會重重的封賞,可現在朝廷不封賞他,那他會不會心有不忿,甚而起兵造反呢?


    而即便路強沒有起兵造反,待朝廷消停一些,他們也會給他安個造反的罪名,然後興兵討伐的。


    這條計策不可謂不毒辣,隻可惜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路強的真正身份。


    這時司馬德文的聲音仿佛自天外傳來:“加封路強為荊、江刺史,開府儀同三司,都荊、江、寧、廣、交五州軍事”


    “嘩……”


    司馬德文的聲音剛落,金殿內就仿佛炸營了一般,這道旨意無疑一道突發而至的悶雷,雷得官員們暈頭轉向。


    “這小子誰啊?以前怎麽沒聽過?他憑什麽得到這麽大的封賞……”


    “你沒聽陛下說,那個叫路強的小子救過駕嗎?”


    “就是救駕也不能一步蹬天啊!還讓不讓我們這些老臣活了……”


    各種各樣的聲音仿佛蒼蠅一般在金殿內嗡嗡著,隻有高高在上的司馬德文麵含冷笑地坐在那一言不發。


    劉毅大喝一聲:“肅靜,金殿之上如此喧嘩,成何體統?”


    說罷躬身向司馬德文施禮道:“陛下這道旨意實在有待商榷,老臣知道路強其人,要說他的功勞或許有一些,但年輕浮躁,根本不足擔此大任,還請陛下守迴成命,待臣等商議之後,再另行封賞”


    劉毅的話音一落,群臣象商量好似的,一齊道:“請陛下收迴成命”


    司馬德文緩緩站起身,麵無表情地道:“是你們做皇帝,還是朕做皇帝?朕的話即是聖旨,你們想要做那抗旨不遵的亂臣賊子嗎?”


    司馬德文這話可是太重了,盡管誰都知道皇帝就是個擺設,但知道歸知道,誰若真敢當麵忤逆皇帝,保管就會被扣上一頂佞臣的大帽子。


    隨著司馬德文的話音,群臣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哄然道:“臣等不敢”


    劉裕也象第一次認識司馬德文一樣,心說這小子夠能裝的?在我軍營的時候低眉順眼老實巴交的,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剛坐上那個位置就變樣了?就不怕我能把你捧上去,再把你拉下來嗎?


    司馬德文連看都不看劉裕一眼,心中的痛快簡直無法形容,他知道,如果沒有皇兄統兵在外,自己那有底氣同這些亂臣喊話?


    此時劉裕和劉毅心中都有些明悟,估計這皇帝是要在外麵培植一股勢力,以抗衡他們這些朝中大佬。


    哼!想得也太簡單了吧?


    劉裕還未等說話,司馬德文又開口了。


    “朕意已決,眾卿無需多言,有司即刻傳朕的旨意去江陵”


    司馬德文說罷,不待眾臣有什麽反應,一摔袍袖,轉身大步離去,把文武群臣丟在金殿上不管了。


    “嗡……”


    文武百官們再次亂了起來,在他們的記憶中,還從沒有那個皇帝這麽強硬過。


    劉毅看了看劉裕,道:“旨意決不能發出去”其實他還有話沒說,那就是、看你挑的什麽破皇帝?還沒怎麽地呢!就開始不聽話了。


    劉裕也陰沉著臉,他當然明白劉毅的意思,可事到如今,還說那些有什麽用?他也知道不能把這個官職給路強,可皇帝已經發話,這個消息一定會傳出去。除非皇帝自己把旨意收迴來,不然他們抗旨的消息也會傳出去。那樣他不也成了桓玄之流?雖然他也很想那麽幹,可畢竟還不到時候。


    劉裕的首席智囊劉穆之不在,所以他一時沒想出什麽好主意來。幹脆也不說話了,學著司馬德文的樣子,袍袖一甩,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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