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煒龍權衡再三,最終接受了徐思齊的建議。


    若說是幾千塊錢,他也不可能放在眼裏,五萬塊錚錚作響的現大洋,無論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一筆令人難以拒絕的巨款。


    徐思齊心裏暗自高興,這件事對自己太有利了,隻要能順利拿到那筆錢,就等於抓到了周煒龍的把柄。


    ……


    第二天一早。


    梁紅治吃過了早飯,乘坐轎車再次趕往花旗銀行。


    支取這麽大一筆錢,需要提前打電話向銀行預約,以免到時候銀行的現金準備不足。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梁先生,咱們走哪條路?”


    “從小東門繞過去。”


    上一次在貝當路受到了驚嚇,梁紅治已然成了驚弓之鳥,要不是因為一次性取款太多,必須本人親自到場簽字認可,他連一步都不想離開虹口。


    小東門靠近城廂一帶,路上的車輛比較少,若是有人試圖跟蹤,很容易被發現。


    一路上,轎車急速行駛。


    “有問題嗎?”梁紅治問道。


    保鏢已經觀察了好一陣子,篤定的說道:“您放心,一切正常。”


    另一名保鏢說道:“王冠樵要的是錢,按說不會中途變卦吧?這家夥瘋是瘋了點,為人還是很講信義的。”


    梁紅治冷哼了一聲:“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給所謂的信義上來決定,況且,他王瘋子的信義能值幾個錢?信他,還不如信自己!”


    “您說的在理。”


    “還是梁先生說的對……”


    兩名保鏢隨聲附和著,他們其實心裏也很緊張,剛才說的那番話,隻不過是給自己減壓而已。


    麵對令人聞風喪膽的暗殺之王,任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日軍大將都送了命,何況一個區區的梁紅治。


    很快,轎車來到了花旗銀行。


    在銀行襄理的親自陪同下,梁紅治在確認書上簽了字,銀行方麵甚至派人現場拍照存檔,主要是這筆取款數額實在太大了。


    五萬塊銀元碼放的整整齊齊,裝進了兩隻大號手提箱內,塞進了轎車的後備廂。


    在洋襄理的注目禮中,轎車緩緩駛離了貝當路。


    梁紅治鬆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隻要到了虹口,就應該沒什麽事了,說起來,王瘋子也算是一個信人……”


    保鏢迴身看了一會,對司機說道:“慢點開。”


    司機立刻放緩了車速。


    過了一會,保鏢又說道:“提速。”


    梁紅治知道,保鏢肯定察覺到了異常,他趕忙問道:“怎麽了?”


    “後麵有一輛車,始終跟著我們。”保鏢麵色凝重,伸手把槍掏了出來。


    梁紅治強作鎮定? 語氣盡量保持平靜? 說道:“不要慌,街上到處是巡捕,我就不相信,王瘋子真敢動手。”


    “又來一輛!”司機驚唿道。


    兩輛轎車呈品字型,幾乎把梁紅治的車夾在中間。


    梁紅治一咬牙,吩咐道:“左轉!我看他們還怎麽跟!”


    左邊是一條小路? 隻要前車占住車道? 後麵的車很難超過去? 相對來說能安全一些。


    轎車又行駛了十幾分鍾? 司機看了一眼倒車鏡? 欣喜的說道:“梁先生? 沒事了,他們不跟了。”


    梁紅治迴身看了一會? 身後確實幹淨了? 剛才緊隨其後的兩輛車? 已然沒了蹤影。


    遇到這種情況,就很難做出正確判斷,對方究竟是圖謀不軌,還隻是趕巧和自己的車順路而已。


    司機朝車外看了看,兩旁的馬路牙子足有半尺高,轎車想要調頭是不可能了,於是說道:“這裏太窄了,隻能到前麵岔路口調頭。”


    調頭和掉頭是諧音,其中一名保鏢本來心裏就不踏實,聽不得不吉利的話,抱怨著說道:“真他娘的喪氣,說什麽調頭!”


    梁紅治略一思索,開口說道:“直接從前麵走,能不能到虹口?”


    司機說道:“能。”


    “路好走嗎?”


    “好走,都是柏油馬路。不過,必須經過華界,哦,隻需要三兩分鍾。”


    “經過華界?”


    “就是從宋園路過一下,然後通過垃圾橋返迴租界。”


    “三兩分鍾、那好吧……”


    梁紅治多了一個心眼,萬一那兩輛車裏確實是刺客,一會忽然迎麵開過來,那可是避無可避了。


    與其冒險調頭迴去,還不如一路向南繼續朝前開。


    況且,宋園附近有兩座橋通向租界,哪怕國民正府派人找麻煩,自己也可以從容脫身。


    宋園其實是一座私人墓園,因為地處偏僻,而且附近居民住戶比較少,警察局就把這裏當成了行刑場。


    此時,轎車行駛到了近前,司機自言自語的說道:“今天怎麽這麽多人?”


    梁紅治坐直了身子,抻著脖子舉目遠望,宋園門前果然聚集了很多人,附近還有警察維持秩序。


    看到這種場景,梁紅治不禁皺起了眉頭,轎車從門前經過時,肯定要減速慢行避讓行人,萬一人群裏要是藏著刺客……


    他有心命令司機退迴去,發現身後開過來一輛貨車,距離自己的車隻有二三十米遠。


    “這可怎麽辦……”梁紅治不禁左右為難。


    那輛貨車的車廂裏麵,坐著二十名身穿便衣的特遣隊隊員,他們身上都暗藏著短槍。


    淺野秀城坐在駕駛室裏,遠遠望著梁紅治的車,嘴裏喃喃著說道:“愚蠢的家夥,他到底在等什麽?”


    不設身處地的考慮問題,很難真正了解別人的感受。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淺野秀城。


    一輛轎車側後方開過來,剛好與梁紅治轎車平行,轎車開著車窗,車裏是穿著探長製服的徐思齊。


    附近建了一座新垃圾橋,無需從宋園門前經過,但是想從這裏返迴租界,必須是租界公職人員。


    徐思齊探身向外看了看,對梁紅治車裏的司機說道:“噯,你把車倒一下,我要上橋,地兒太窄了,車過不去。”


    梁紅治認識徐思齊,知道這位是華捕探長,他靈機一動,趕忙搖下車窗,說道:“徐探長,這麽巧啊。”


    “梁先生,你好。”徐思齊微笑著額首致意。


    此時,宋園門前人群一陣騷動,五花大綁的喬振東被帶了過來,身後是荷槍實彈的行刑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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