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有種要氣爆了的憋屈感覺。


    胸口有股氣堵得他都有些唿吸不暢了。


    孩子大口喘氣。


    想要說一些狠話來反駁爺爺,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


    ……


    孩子急得眼眶都紅了。


    “不是、不是的……”


    最終,孩子隻能不斷的反駁,“沒有……”


    “我沒有看錯。”


    ……


    孩子通紅的眼眶裏滾出了大顆的淚珠。


    一顆接一顆。


    ……


    “哇~”


    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哭得那麽的傷心與委屈。


    ……


    餘奶奶瞬間心軟了。


    “哎,別哭,別哭。”


    孫子是他們從死神那裏奪迴來的寶貝。


    是兒子、兒媳拚了命護下的……


    他們隻有孫子了。


    她怎麽舍得讓這孩子哭得這麽傷心與委屈?


    ……


    “哭哭好。”


    餘爺爺很“冷酷”。


    “哭過了就認清現實。”


    “餘樂樂。”


    餘爺爺再次道,“你的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


    “你隻有爺爺奶奶了。”


    爺爺奶奶也隻有餘樂樂了。


    他們何嚐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相依為命?


    ……


    “你幹什麽呀!?”


    聽到孩子哭得更大聲了,餘奶奶有些慌了神,“沒看到孩子哭得這麽傷心?”


    “你還說這些傷孩子心幹嘛?”


    ……


    “我告訴他現實。”


    餘爺爺看著哭得兩眼通紅、鼻子通紅、滿臉淚痕、很是狼狽的孩子。


    “省得後麵又跟人說…..”


    他的爸爸媽媽沒有離開、跟人家起爭執……


    也讓人覺得這孩子奇怪。


    車禍裏失去了爸爸媽媽、成為孤兒的孩子值得人同情。


    但他人的同情是有時限的。


    幾個禮拜、幾個月人家可以理解你因為傷痛而產生的異常……


    但一年後呢?


    或者更久……


    人家就會覺得不耐煩了。


    甚至會產生一些不好聽的流言蜚語……


    ……


    他不希望孩子在這件事上受到傷害。


    失去父母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傷痛了。


    ……


    比如剛才,如果這孩子真的對那女孩動了手……


    孩子的家長會因為這孩子的遭遇而對這孩子網開一麵嗎?


    人的心都是偏的。


    如果這孩子真的傷到了那個女孩……


    誰管這孩子經曆了什麽?


    經曆了什麽都不是傷害別人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的理由。


    ……


    “你……”


    餘奶奶又氣又無奈。


    她心裏知道餘爺爺說得是對的。


    可是……


    對於這孩子而言,是否采取更溫和些的做法更好一點?


    餘爺爺一下子下藥下得太狠了。


    他就不擔心對這孩子刺激過大嗎?


    ……


    “長痛不如短痛。”


    餘爺爺態度很堅決。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


    ……


    餘奶奶搖頭。


    她說不過這頑固的老頭子。


    也是因為她心裏隱隱覺得老頭子說得是對的。


    她抱住孩子。


    “沒事……”


    “不哭了,不哭了……”


    ……


    懷裏的孩子身形瘦小又單薄。


    哭得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


    餘奶奶摸到了孩子背上嶙峋的骨骼。


    她的眼裏滿是心疼。


    她越發收緊了抱住孩子的手。


    “……哭出來也好……”


    “哭吧。”


    餘奶奶突然發現……


    是不是…..


    這孩子在那起意外後……


    還沒有這麽大聲的、放肆的哭過?


    ……


    “哭出來了就好了。”


    餘奶奶一聲一聲的低聲安撫著孩子。


    手也一下一次的摸著孩子的背。


    “哭出來……”


    ……


    也許是哭累了……


    也許是奶奶的懷裏太過的溫暖與安心……


    孩子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孩子睡著了。


    ……


    聽到孩子均勻的唿吸聲,餘奶奶低頭。


    看到了閉著眼睛的孩子。


    她微微一愣。


    隨即微微笑了。


    她伸手理了理孩子的頭發。


    ……


    “睡了?”


    餘爺爺有些無奈,“這事情都沒有說清楚呢……”


    怎麽就睡了?


    這孩子到底有沒有聽懂他們說的話?


    ……


    “算了。”


    餘奶奶輕聲道,“既然孩子睡著了,有什麽就明天再說了。”


    ……


    餘爺爺點點頭。


    不然還把孩子叫醒嗎?


    ……


    餘爺爺伸手,把孩子抱去了房間。


    ……


    走出孩子的房間,餘爺爺關上門。


    他走到餘奶奶的身邊,一聲歎息溢出嘴邊。


    “唉……”


    ……


    “歎什麽氣啊?”


    餘奶奶反倒經過剛才跟孩子並不算成功的交流而心裏安穩了一些。


    “孩子還小。”


    “一時間沒有辦法接受很正常。”


    “我們慢慢跟他說就是了。”


    ……


    “他都產生幻覺了……”


    餘爺爺願意相信孩子沒有說謊。


    他了解自己的孫子。


    孫子還在一個相信說謊會長長鼻子的年紀。


    孫子認為自己看到了。


    並且堅信不疑。


    殊不知……


    那其實是他思念過甚下產生的幻覺。


    ……


    “那我們就讓他知道那隻是他的幻覺。”


    餘奶奶態度很堅定。


    ……


    有些樂觀的堅定。


    餘爺爺抿了抿嘴唇。


    他點點頭。


    “希望我們能做到。”


    人啊,是很容易受到蒙蔽的生物。


    被他人蒙蔽。


    以及……


    被自己蒙蔽。


    而最難解的難題……


    就是拯救被自己蒙蔽的人。


    他們理所當然的、執拗的、有著他們自己一套自圓其說的邏輯與道理的認知……


    是很難被外在影響的。


    ……


    “一定會的。”


    餘奶奶點頭。


    樂樂是一個好孩子。


    會聽進去他們的話的。


    ……


    “希望。”


    餘爺爺喃喃。


    ……


    “……樂樂一遍聽不懂就兩遍。”


    餘奶奶低聲嘟噥,“兩遍不夠就三遍。”


    她相信,孩子會“迷途知返”,知道自己看到的隻是因為自己在意而產生的幻覺。


    ….


    “嗯。”


    餘爺爺點頭。


    他們不能再雷聲大雨點小了。


    不能半途而廢。


    孩子的爸爸媽媽在那場車禍裏不治身亡……


    永遠的離開了……


    隻留下他們幾個孤兒老人。


    ……


    他們要讓孩子知道這一點。


    ……


    有了打算,餘奶奶心裏的憋悶感受舒緩了不少。


    ……


    兩位老人遵從自己一開始的計劃。


    他們主動跟孩子講起爸爸媽媽的話題。


    孩子卻像是周身有了一個透明的罩子一樣…….


    把所有跟自己認知不相符合的言論都隔絕在外。


    對此,兩位老人很無奈。


    ……


    他們沒有辦法強迫……


    孩子一紅著眼睛他們就不忍再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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