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沒多久。


    “小少爺迴來了。”


    傅子煬背著小書包走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多日未見的傅棲。


    老太太對這個孩子疼的要命,當下拉著他坐下,問吃飯了沒有,各種噓寒問暖。


    蘇婠婠看著傅棲,“傅小姐,坐啊。”


    傅棲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打開了,霍競深從裏麵走了出來。


    因為在室內,男人已經脫了西服外套,現在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衣服下擺紮了進去,整個人利落幹淨,清雋養眼。


    他目光所及,對著傅棲微微點了下頭,便走到蘇婠婠的身邊坐下。


    一隻手放在長腿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則抬起放在蘇婠婠身後的沙發背上。


    動作自然的儼然已經做過無數遍。


    傅棲強迫自己收迴視線,在對麵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蘇婠婠很快便和傅子煬玩起了遊戲。


    還是和平精英。


    一大一小兩人玩的聚精會神,蘇婠婠一直在擔任指揮工作,傅子煬雖然話不多,但也會偶爾提醒或者報點。


    兩人玩的時候,霍競深就在一旁看著,偶爾拿起手機看一眼。


    總之,客廳的氛圍和樂融融,頗有種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感,而傅棲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


    內心無比的苦澀。


    “傅小姐?”霍老太太突然說話,“怎麽不和婠婠一起玩遊戲?”


    傅棲說,“我不會。”


    不但不會,而且她也不喜歡玩遊戲。


    霍老太太又問,“你是比婠婠大兩歲吧?”


    傅棲點頭。


    “年輕真好。”霍老太太笑眯眯的,“有男朋友了沒有?”


    “沒有。”傅棲偷偷看了一眼霍競深,很快說道,“最近忙著工作,暫時不想找。”


    “是嗎?”霍老太太卻不相信。


    她還記得上次吃年夜飯的時候,傅棲這丫頭一直偷偷的看霍暖陽呢。


    說曹操,曹操到。


    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霍暖陽提著一個軍用包下樓了。


    一身迷彩作戰服,身形矯健勁瘦,提著包的手腕肌肉明顯,男人味十足。


    “傅小姐……”


    傅棲卻突然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霍競深已經將臉靠在了蘇婠婠肩膀上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她頭也不迴的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蘇婠婠抬頭看了一眼,不明就裏,“她怎麽突然就走了?”


    霍老太太心想肯定是看到人害羞了唄。


    她這三個孫子,不是她吹,外形條件各有特色。


    就說霍暖陽,雖然沒有霍競深那般英俊非凡的五官,也是相貌堂堂,帥氣逼人!


    如果暖陽真的能和傅棲成為一對,還算是親上加親呢……


    “小姑姑說下午要去看電影。”傅子煬突然解釋。


    看電影?


    蘇婠婠忍不住八卦,“她跟誰呀?”


    傅子煬歪著小腦袋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叔叔,小嬸嬸你是不是會很開心?”


    蘇婠婠一愣。


    這小屁孩……


    **


    下午四點多,霍競深帶老婆迴家。


    經過隔壁門前,卻看到路邊停著兩輛搬家公司的車,還有人不停地往裏麵搬著東西。


    “新住戶這麽快就搬進來了?”


    蘇婠婠記得之前住在這的是一家三口,因為和69號別墅挨的比較近,偶爾在路上遇見過。


    等車開到跟前,她看到院子裏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那指揮著工人做事,穿著一身深色條紋的襯衫搭配黑西褲,從背影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還想細看的時候,車已經迅速開過了。


    她叫道,“你開這麽快幹嘛?”


    霍競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迴家刷題?”


    不然他至於跑去給她買複習資料,還剛好遇到了褚靜怡,鬧了那麽一出?


    蘇婠婠解釋,“我剛才看到裏麵那個男人好像挺眼熟的……”


    “男人?”


    “是董事長的朋友,算是長輩,上次開車送我迴家的那個,好像姓……顧?”


    “是嗎?”霍競深不置可否,“需要老公帶你去隔壁歡迎新鄰居嗎?”


    蘇婠婠拒絕,“不需要。”


    天泉皇庭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富人聚集地,除了彼此認識的熟人,其他的鄰裏之間都相當冷漠疏遠。


    熱情過度,估計人家還會覺得你別有目的。


    再說之前的那一家三口,也從來沒見他主動說要帶她去認識認識……


    **


    第二天是周一。


    蘇婠婠上午迴學校辦了點事,下午來公司上班。


    忙碌了一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微信上突然跳出言舜華的消息。


    【婠婠,下班等我一下。】


    ……


    蘇婠婠以為自己又是工作上有什麽失職的地方,居然還被董事長親自找,估計今晚肯定是要加班了。


    正準備給霍競深發消息,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抬頭,就看到言舜華已經從辦公室裏出來了,手裏還提著包。


    “婠婠,我好了。”


    蘇婠婠忙起身。


    動作利索的關掉電腦,整理好東西,她提著包跟隨言舜華走出公司。


    進入電梯,言舜華才笑著說道,“我今天車子限行了,想著跟你剛好是順路,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當然不介意。”


    言舜華頓時笑意更濃,“你就不問問我要去哪嗎?”


    “董事長,你要去哪?”蘇婠婠從善如流。


    想必是要去什麽會所或者餐廳。


    最近的劇本篩選基本已經訂了,接下來就是找幾個投資商和合作方商榷後續工作了。


    誰知言舜華說道,“我這兩天剛搬了新家,也就是……天泉皇庭。”


    蘇婠婠:“……”


    ……


    等開車進入皇庭別墅,最後停在68號別墅院子的門口,蘇婠婠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到了,“董事長,這裏就是你的新家嗎?”


    “對。”言舜華解開安全帶,“你住幾號院?”


    蘇婠婠指指前麵,“69號,我們是鄰居。”


    “是嗎?”言舜華眼睛發亮,“那真是太巧了,這個房子是紹廷推薦給我的,因為離公司挺近的,價格也不貴,我就讓他直接幫我定下來了,昨天晚上剛搬進來,沒想到居然跟你是鄰居。”


    蘇婠婠嗬嗬的笑著。


    好幾千萬的別墅居然說不貴,而且這麽短時間就買下來還搬進來……昨晚她看到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顧紹廷吧?


    果然有錢就是任性。


    “現在有些地方還沒收拾好,過兩天吧,到時候,我請你和霍總一起來做客好嗎?”


    看著言舜華殷切的眼神,蘇婠婠點頭,“好呀。”


    ……


    言舜華下車後,對著車裏的蘇婠婠揮揮手。


    直到紅色小車慢慢開走,然後進入69號別墅的院子,再也看不見了,她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客廳裏有傭人正在收拾。


    因為搬走搬進的都特別倉促,許多東西都還沒有規整,亂的不行。


    言舜華簡單交代幾句就上了二樓,走進靠北的那一間臥室。


    她拉開落地窗的窗簾,站在那裏,眼睛看向對麵的建築。


    其實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雖然和隔壁是鄰居,但別墅與別墅之間的距離相隔很遠,充分保持了住戶之間的隱私。


    言舜華卻依然站在那裏看著對麵,嘴角也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接通,傳來嬌柔撒嬌的小女孩兒的聲音,“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也想你。”言舜華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菀菀。”


    “媽媽你什麽時候才迴來呀?”叫菀菀的女孩在那頭問。


    “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


    “可是我想你了,我都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而且我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可不可以去中國看你呀?”


    “不行,你一個人過來不安全,乖乖聽叔叔的話,媽媽忙完了就馬上迴去陪你。”


    “可是我想你嘛……”菀菀說著,就開始不停的撒著嬌。


    至於對麵的別墅。


    霍競深還沒有下班迴來,蘇婠婠隻能打電話跟好朋友八卦。


    “唯一,你說我跟董事長是不是太有緣分了?而且她人特別好,長得漂亮還溫柔,對了,上次送我的那個翡翠小豬手鏈你看過沒有?”


    墨唯一卻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婠婠:“……”


    “你不覺得她對你好的有點過分?非親非故,為什麽送你那麽貴的東西……”


    “那是因為她要跟顧淮安合作,顧淮安又拉了霍元集團進去,當天我在現場,我老公說她就是為了賣個人情……”


    “一個人情要一千一百一十一萬,有點貴。”


    蘇婠婠突然問,“你是不是被蕭夜白騙怕了?什麽時候這麽點錢你也覺得貴了?”


    “……”不說話了。


    蘇婠婠忍不住笑,“所以這兩天你去醫院沒有?”


    “沒有。”


    “有骨氣。”蘇婠婠覺得挺意外,“他沒有打電話讓你去嗎?真就這麽安分?”


    墨唯一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周嬸每天給他定時三餐的送飯,迴來就要在我身邊說半天他的情況,我去不去看他,有區別嗎?”


    “反正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如果不敢去,就叫上我,我陪你。”


    “好了我喝中藥的時間到了,先不說了。”


    “……哦。”


    **


    麗水灣別墅。


    墨唯一掛斷電話後,將周嬸熱好的中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都是蒲醫生開的安胎藥,每天早晚各服一次。


    苦的不行。


    終於喝完,周嬸立刻遞上一杯蜂蜜水。


    墨唯一坐在沙發上,喝了幾口,就繼續追劇。


    一雙漂亮的貓眼就那麽靜靜的看著電視屏幕,半天才慢慢的眨一下。


    一集電視劇很快播放完畢,響起了片尾曲。


    這要擱以往,她早就拿著遙控器按下一集跳過了,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到點了,周嬸提著飯盒出來,“公主,晚飯都做好放桌上了,你記得趁熱吃,我先去醫院給蕭少爺送晚餐。”


    “知道了。”


    周嬸又說道,“剛才仲助理打電話過來,說送去的午飯都沒怎麽吃,這本來就隻能吃點流食,還這麽沒胃口不行的啊……”


    “周嬸,你趕緊去醫院吧。”墨唯一突然說話,“送完晚餐就早點迴來,我今天想早點睡覺。”


    “……知道了。”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周嬸停下腳步。


    電話是墨耀雄打過來的,墨唯一抿了下唇,接聽電話,“爸。”


    “唯一,怎麽迴事?夜白為什麽會突然受傷住院?”墨耀雄在那頭發出質問,“發生這麽大的事請,你們倆為什麽要瞞著我?要不是我問了仲愷,還不知道夜白都已經住院兩天了!”


    墨耀雄很生氣,“我現在已經到病房了,剛才問過醫生,說胸口的傷有點深,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墨唯一說,“你既然已經到病房了,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我能問出來還給你打電話嗎?”墨耀雄提高音調,“是夜白讓我來問你的。”


    墨唯一輕輕笑了一聲,“他讓你來問我?”


    “不然呢?”墨耀雄再度質問,“你到底對夜白做了什麽?”


    墨唯一身子往後,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水晶燈,突然有點想笑。


    蕭夜白這是吃定她了是吧?


    吃定她不會說出他在私底下股權買賣的事情。


    因為墨氏是墨老爺子的命,萬一被爺爺知道這件事情,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受不了這個刺激……


    電話裏,墨耀雄的聲音很急很躁,“你怎麽不說話了?到底怎麽迴事,你老實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和夜白起衝突了?你們吵架了?還動手了?”


    “如果我們真的動起手來,你難道不應該先問我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事嗎?”


    墨耀雄一愣。


    然後他立刻問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吧?”


    “……”墨唯一壓了壓嗓子,直接問他,“你還記得之前給我的那個u盤嗎?”


    “你先來醫院。”墨耀雄迴答的模棱兩可,“有什麽話,先過來再說。”


    **


    墨唯一最終還是選擇去了醫院。


    一個保鏢負責開車,和她一起去的是周嬸,帶著準備好的營養粥。


    半個小時後,醫院的病房。


    正是醫生換班時間,病床上的男人在接受醫生的例行檢查。


    聽到聲音,他立刻轉臉看了過來。


    墨唯一目不斜視,就這麽將他打量一番,然後再將視線泰然的移開。


    墨耀雄吩咐傭人,“等會檢查完了你先喂夜白吃飯,我和唯一去說幾句話。”


    “好的。”


    “唯一,你跟我出來。”


    墨唯一跟著他離開。


    男人的視線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直到醫生的聲音響起,“手給我,量一下體溫。”


    蕭夜白收迴視線,將手抬起的同時,薄唇微微勾起。


    **


    樓梯間,墨耀雄開門見山,“說吧,他的傷到底怎麽迴事?”


    墨唯一簡單說道,“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不小心?”墨耀雄儼然不信,“自己把自己的手割傷,胸口戳了個洞,還把額頭也砸傷嗎?”


    墨唯一撥撥卷發的發梢,“你既然不相信,為什麽還要來問我?”


    這幅毫不在意的態度,讓墨耀雄的臉色很不快,“唯一,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懂事?”


    墨唯一移開視線,沉默不語。


    “你爺爺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裏躺著,他的心髒一直不好,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手術做過好多次了,這一次雖說做的很成功,但是年紀擺在那裏,醫生說他的身體機能退化太嚴重,現在隻能慢慢養著,也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墨耀雄情緒激動,“直接跟你說吧,夜白現在就是我們墨家的頂梁柱,之前周年慶的事情讓公司股價大跌,要不是夜白力挽狂瀾,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量。現在我們和周氏那邊有個重要的合作,我不要求你能為家裏做點什麽,但起碼這個時候你不要任性,別給夜白添亂可以嗎?”


    墨唯一終於說話,“爸,我今天過來不是聽你訓話的,我隻想知道那個u盤的事情。”


    墨耀雄神色一凜,“u盤怎麽了?”


    “為什麽那份u盤會落在蕭夜白的手裏?那裏麵那些最早的投資公司,為什麽現在全都被他買下來了,股份也都落在他的手裏,他還說是你讓他這麽做的,他在撒謊是不是?”


    “你怎麽會這麽覺得?”墨耀雄反問,“商場上的事情你懂多少?你就因為這個跟夜白鬧矛盾?”


    他解釋道,“是我讓他把這些公司收迴來的,雖然現在掛在他的名下,但隻要都在墨氏名下,就不會有問題。”


    “爸,你是不是糊塗了?他現在手上握有超過一半的墨氏股權,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些直接吞並掉整個公司!”


    “你想多了,夜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說完,還補充道,“他要做,早就可以做了,用得著等現在?還能被你給發現?”


    “我也是讓人查過才發現的,爸,是你太信任他了!”


    墨耀雄臉上瞬間劃過無數種變化,然後他說道,“這些事情你不懂,你也不用插手。”


    墨唯一冷笑。


    她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件事情,可能爸起初的意思是讓蕭夜白利用一些手段去收購,但沒想到弄巧成拙,現在蕭夜白手裏的股份已經占據超過百分之五十,而墨耀雄居然還覺得沒什麽問題?!


    難怪爺爺一直不肯讓他接手公司……


    “爸,我隻有一個要求,這件事情先不要跟爺爺說。”


    “你爺爺肯定不會知道的。”墨耀雄說完,就轉移了話題,“唯一,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是孕婦,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保胎,和夜白好好過日子。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就算是為了墨家,這個婚你也不能離,唯一,你懂我這話的意思嗎?”


    墨唯一當然懂。


    但是……


    她又不想懂。


    如果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不懂就好了。


    為什麽最近這麽多的事情都會逐步的讓她發現?


    她突然覺得像以前那樣單純懵懂,不問世事挺好的。


    傻人有傻福。


    這樣她就不會有現在這麽多的顧忌和煩惱……


    “不要胡思亂想了。”墨耀雄勸著女兒,“夜白工作能力強,對你也很好,這麽多年,為公司兢兢業業,身邊也從來沒有過什麽緋聞,他當年親口跟你媽媽承諾過,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好好的對你。這句話,他也對你爺爺說過。這樣還不夠嗎?有這麽好的一個老公,你應該懂的珍惜……”


    “其實蕭夜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墨耀雄覺得女兒在鑽牛角尖,“他到底哪兒不好了?”


    墨唯一想說他不好的地方有太多了。


    他處心積慮買走公司超過一半的股份!


    他還用這些威脅自己一旦離婚就會讓爺爺一無所有!


    他甚至還利用這個算計了你……


    但是到最後,墨唯一隻說道,“他對我不好。”


    聽到這句話,墨耀雄低低的歎了口氣,“唯一,我記得半年多前,你跟他也鬧過一次離婚。當時我說的那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了。”


    “不需要你說,我也不想聽。”


    墨耀雄看著女兒,語重心長,“婚姻和愛情不一樣,婚姻裏更多的是責任,尤其你現在有了身孕,就算你再鬧,夜白也不可能跟你離婚,你明白嗎?”


    墨唯一想到幾天前在病房裏,墨老爺子跟她說的那些肺腑之言。


    又想到了半年多前,墨耀雄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她還不太懂。


    但是現在,或者說是這幾天,她突然就懂了。


    墨唯一點頭,“我明白。”


    墨耀雄以為她聽進去了,鬆了口氣,“迴去吧,等會和夜白好好說話,他現在是病人,你別再氣他了知道嗎?”


    墨唯一沒有說話,就這麽安靜的跟著他迴到病房。


    **


    談話時間太長,醫生和護士早已經離開了。


    見墨唯一迴來,正在喝粥的男人說道,“周嬸,我吃好了。”


    男人穿著病號服,領口解開的紐扣露出過分蒼白的皮膚。


    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進門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好,眼角還有些發紅。


    整個人都有種……近乎病態的美感。


    “夜白,這陣子你就好好在這裏養傷,公司的事情讓下麵人去做。”


    “好。”他低低的應了一聲。


    墨唯一在沙發上坐下,聽著墨耀雄不停的絮叨安排。


    其實對這個養子,墨耀雄一直都挺滿意的。


    隻不過墨唯一也是今晚才發現,這種滿意……似乎比她以前想的還要更寬容。


    “爸那邊離不開人,我得先迴去。”墨耀雄拿著車鑰匙,看向女兒,“唯一,你在這裏陪陪夜白,晚點再迴去。”


    “……”


    “唯一!”墨耀雄嘖了一聲,“聽到我說話沒有?”


    墨唯一迴過神。


    病床上的男人一直在看著進屋後就保持安靜的女人,當聽到她說了一聲——“好。”


    他低下頭,眼底瞬間劃過一縷的笑意。


    於是墨耀雄滿意的離開了,周嬸也找了理由離開。


    房間門再度被關上。


    墨唯一直接開口,“你一直通過每個人旁敲側擊的讓我來醫院看你,我現在已經來了,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病床上的男人先是一陣沉默,然後說道,“昨天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還好。”墨唯一語氣不變,“我一想到你做的那些事,就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不就是受傷流血嘛,這可能就是你慣用的手段罷了。”


    男人看著她冷靜的眉眼,前一刻堪稱溫和的聲音很明顯的就冷了下去,“手段?”


    墨唯一點頭,“不過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都跟我沒有關係。”


    “有關係。”蕭夜白接過她的話,“以前你說過,我這輩子是你的人,既然如此,我的身體就不是我自己的,也是你的。”


    墨唯一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裏的那一抹悸動,手指也驟然收緊了一下。


    但很快的,她轉過臉,看向旁邊花瓶裏訪客送來的新鮮怒放的桔梗花,目不斜視,一字一句,依然冷漠的說道,“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病房裏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男人沒有說話,墨唯一也沒有轉過臉看他。


    等了大概十幾秒鍾後,她再度開口,“既然你沒有話要說,那我說了。”


    蕭夜白像是在提醒,“我說過,有些話我不想再聽到。”


    “哦,你是說離婚嗎?”墨唯一勾了勾紅唇,“因為這個,你都把自己弄的要死要活的了,我也是看明白了,不管怎麽樣,看來你是不會答應離婚這件事了。”


    男人幽深的黑眸始終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目光專注又審度,“我已經給南城所有的律師所打過招唿,沒有人會接你的離婚訴求案。”


    “真厲害。”墨唯一勾勒的紅唇弧度加深,“你是不是還撤銷了和我師父的合作?”


    蕭夜白沒有否認。


    畢竟他做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過掩飾。


    “那就這樣吧。”墨唯一說著,拿起小包,直接從沙發站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蕭夜白看著她,“明白,然後呢?”


    “明天還要去醫院孕檢,我想早點迴去睡覺,對了。”墨唯一微微蹙眉,“既然我爸已經讓傭人來照顧你了,以後就別讓周嬸給你做飯送飯了,也別讓我這個孕婦來迴跑了。”


    她的語氣和態度都非常的正常,就像是普通的訴求。


    蕭夜白卻始終專注的看著她的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不一樣的情緒。


    然後他說道,“隻要你乖乖的,我很快養好傷就出院迴去陪你。”


    墨唯一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


    等周嬸迴來,蕭夜白吩咐,“周嬸,這幾天不用再送餐過來,好好陪公主在家裏休息,孕檢你陪她一起過去。”


    “好的,蕭少爺。”


    等兩人一起離開病房,蕭夜白先是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後拿起手機撥通電話,有條不紊的布置安排說道:“再多派幾個人手守著別墅,明天去醫院的時候必須跟著,有什麽情況隨時跟我匯報。”


    **


    第二天,墨唯一去醫院做了孕檢。


    有保鏢和周嬸的陪同,很順利,也很安全。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待在別墅裏麵,每天早睡早起,按時吃飯,喝安胎藥,其餘的時間就是在追劇。


    直到新的一周到來,這一天早晨吃完早餐後,她換了一身外出的服裝下樓。


    “公主,今天孕檢的時間不是在下午嗎?”周嬸問。


    “上午要去一趟學校,有點事情。”


    “那我跟蕭少爺說一聲。”


    “嗯。”墨唯一很隨意的應了一聲,臉上也沒有什麽抵觸的情緒。


    像是早已經習慣。


    ……


    周嬸打完報備電話,便陪著墨唯一出門了。


    以前孕檢都是一個保鏢跟著,一聽說今天要去學校,立刻刷刷的站出來四五個人。


    墨唯一沒有說話。


    周嬸以為她不開心,低聲勸道,“公主,蕭少爺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現在懷了孩子,學校裏那麽多的人,萬一磕著碰著……”


    “你這麽擔心做什麽?”墨唯一不以為然,“我喝了一周的中藥,蒲醫生說孩子已經穩定下來了。”


    “可是……”


    “行了,那就分兩輛車。”墨唯一不耐煩的答應。


    周嬸忙扶著她上車。


    蕭少爺還有兩天就能出院了,這幾天公主一直挺乖巧的,從來都不隨意出門,偶爾和朋友見麵也是來家裏……但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啊。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出別墅,墨唯一坐前麵的一輛車,車裏除了周嬸,還有兩個保鏢,一個負責開車,一個坐在副駕駛座。


    一路上不停的看著後視鏡,戒備十足。


    等來到學校門口,墨唯一喊,“停車。”


    保鏢將車停下。


    路邊的蘇婠婠一抬頭,臥槽了一聲,忙上前扶著墨唯一的手臂。


    看了看立刻跟上來的五個穿黑衣戴墨鏡的保鏢,她低聲問,“你要不要這麽誇張?”


    今天不就是來上一節論文指導課嗎?


    這陣仗搞得跟拍電影似的……


    於是墨唯一說道,“你們跟的遠一些。”


    五個保鏢倒也聽話,站在原地等她們走了好幾步後才跟上,就這麽維持著安全距離。


    蘇婠婠挺不自在。


    雖然以前墨唯一也經常這樣帶著保鏢出行,但大多時候就是一個容安,而且容安都是麵無表情的樣子,長得也算養眼,不介紹的話,大部分人會覺得是墨唯一的朋友。


    可現在這五個保鏢,身高體壯,一身的腱子肉都快把西服布料撐破了,還不停的邊走邊前後左右地看著,就差在臉上寫著“不許靠近”了……


    關於墨唯一懷孕的消息,因為蕭夜白之前在新聞發布會上已經公布過了,所以有一些八卦的學生也知道,再加上墨唯一本身就是校花,許久未出現在校園很是新鮮,於是一路上,周圍的學生甚至老師全都看了過來,還有的拿著手機拍照,不停的竊竊私語……


    蘇婠婠覺得,何必呢?都懷孕了好好在家裏待著養胎不香嗎?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蘇婠婠鬆了口氣,“你說你到底來學校幹嘛?真是夠折騰的!”


    墨唯一看著站在外麵走廊依然戒備十足的那幾個保鏢,彎了彎唇,“好玩呀。”


    蘇婠婠:“……”


    好玩個錘子!


    **


    與此同時醫院的病房裏。


    蕭夜白接到了保鏢的匯報電話。


    一旁的仲愷一直在看著上司,等終於通話結束,他開口,“蕭總……”


    “等一下。”蕭夜白打斷他。


    “好的。”仲愷坐在那裏,看著蕭夜白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滑動電腦屏幕。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嘴角一直勾著,心情似乎很不錯,甚至向來冷漠的臉上居然顯露出幾分……


    溫柔?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病房陪上司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明明沒看到小公主來探望,也沒看兩人通過電話……


    難道這是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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