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氏最新的當家人——宋晚,甫一進場便吹皺一池春水。她身側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長身玉立。說不出的氣質,溫文爾雅有一些,雅痞邪佞也有一些,冷漠如儔似乎也有一些。


    平光鏡後那雙狹長清冷的眸子環視一周後,帶了些微嘲弄“大嫂,第一仗,緊張麽?”


    宋晚笑得張揚,挑高眉毛反問“梁三兒,你何曾見過我怕什麽?”


    紀長寧看著那一男一女進場,眉頭微蹙,問向一側的李莫言“他們是誰?”


    李莫言正在摸手機給米洛菲發短信“菲菲,宋晚來了!”,邊發邊迴答紀長寧的問題“李氏的最新掌權人,李木辰的遺孀宋晚!”


    李木辰他是打過交道的,去年過年他迴家時李木辰也在。那個長相清秀的男人頗得祖父季軒的歡心,一整晚都在跟李木辰下棋喝茶,難得的沒有對他橫眉豎眼。紀長寧樂得悠哉,早早躲進房裏睡覺。


    見他始終盯著宋晚的方向,李莫言好心提醒他道“唔……你可別打宋晚的主意,她是我家米洛菲的姐妹!還有,她孩子都滿月了!”


    臂彎處的莫甜甜垂著腦袋,怏怏的不說話。紀長寧像是完全沒感受到她的失落!仔細算來李木辰還算是他紀長寧的遠方表弟。今年過年時他留在榕城陪蘇萊,倒不知道李木辰死了,居然還有遺孀和遺腹子。


    紀長寧嘴角抽了抽,正好對上梁辰冰涼的視線,心下一悸他緊接著問“那個男人呢?”


    李莫言看著梁辰的目光閃閃發光““熾焰”的梁三少,陸氏的梁辰!”


    梁辰?隻要了解投資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梁辰的。16歲就聞名於華爾街的知名操盤手梁辰,畢業後竟跟了歐洲最大的華人黑幫組織“熾焰”的陸翊勳。消息甫一傳出便令無數意圖招他至麾下的資本家們扼腕歎息。


    他眼光毒辣,出具的投資方案無不賺得缽滿盆滿,更是一點一點將“熾焰”漂白,成就今日聞名遐邇的大集團“陸氏”!


    紀長寧眼神動了動“唔?梁辰麽,想辦法把他挖來怎樣”


    李莫言嗤笑“挖來?就你?別逗了老三,他身邊那女人可不是一般人,想從宋晚手底下挖牆腳,你先做好吃槍子兒的準備!”


    紀長寧本就隨口一說,李莫言言之於此他也不置可否。然後,便看到“kusa”的大中華地區總經理勞拉女士身邊站著的沈然。神色大變,也顧不得李莫言,他急急走過去。


    “沈然?”


    沈然肩膀被箍住,耳邊突然傳來紀長寧冰冷的聲音,他第一反應是去看周圍。打量一圈沒看到蘇萊才暗暗鬆了口氣,迴頭看著紀長寧扯出笑意“紀總,您怎麽也在?”目光卻停駐在他身側的莫甜甜身上,莫甜甜扯扯嘴角,笑得有點僵硬。


    片刻後,沈然移開視線。他本是影帝級別的演員,做起戲來恰到好處。


    紀長寧緊緊盯著他,除了對著莫甜甜時眼底有些厭惡,其餘的什麽情緒都沒有,遑論一絲慌張。“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不是該在榕城拍《亂世傾城》的麽?”


    沈然不著痕跡的從他手下挪開肩膀,笑得隨意“唔,還不是我家老頭,非要我替他參加著勞什子宴會!”沈然的身份紀長寧是清楚的,搬出自家老子他不信紀長寧還能說什麽。


    紀長寧果然沒再說什麽,沈然語速正常,眼神坦然,看不出絲毫說謊的痕跡,他的心神卻凜得更加緊繃。“蘇萊呢?”


    莫甜甜手臂抖了抖,垂下腦袋苦澀的笑了笑。蘇萊,原來他心底的“萊萊”是那個大明星蘇萊啊!


    沈然驚愕,頗好笑得迴答他“蘇萊當然是在榕城啊!”


    “是嗎?”紀長寧眯了眯眼,神色幽深“傍晚時我接到米蒂的電話,她說蘇萊跟kusa的合約到期,今天下午跟你一起來了a市!”話音剛落便看到沈然斂了眉睫。


    謊言被戳破,沈然絲毫不見慌,聳聳肩他笑得雲淡風輕“唔,她剛剛是來過。不過就在十分鍾前,她給我打電話說不舒服先迴去了。所以……現在她去哪裏了,我也不清楚!”


    十分鍾前?紀長寧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顫抖了,被莫甜甜挽著的手臂緩緩垂下,像是有萬千蟲蟻在齧咬他的四肢。


    嗬,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她都親眼目睹他最荒唐的樣子。原來十分鍾前的那出戲,看戲的不光是顧長安,還有她。


    他竟然當著她的麵跟別的女人纏綿深吻。


    她離開,不是因為傷心難過,怕是因為那一幕汙了她的眼吧。他都能想象得到她當時的樣子:嘴角譏誚,眼神清亮,然後撇撇嘴,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沈然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心下稍緊他卻笑得暢懷。“紀總,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您請便!”


    紀長寧沒吭聲,一側的莫甜甜訕訕收迴手臂,紀長寧的壓抑她感覺得到。好像有點難受,卻又有些釋然,莫甜甜笑了笑,自動退到他認為合適的距離。


    *


    蘇萊沒有走遠,沈然的酒店本就在市中心,她沿著路燈一直走一直走,大概十幾分後便到了最繁華的中央廣場。


    廣場中央,五彩的音樂噴泉正肆意綻放。小孩子們大都在溜旱冰,女人老人們在跳廣場舞,很熱鬧,很接地氣!


    蘇萊覺得有點累,尋了個長椅坐下,拖著腮看著a市的夜晚。


    她自己都不明白剛剛為什麽會逃,隻是覺得那個畫麵特別刺眼。蘇萊想,或許是因為,他也那樣親過自己吧。一個男人吻了這個再去吻另外一個,蘇萊打心裏覺得他髒。可是,被他那樣親過愛過的自己又有多幹淨?


    其實蘇萊明白,除卻一開始的強取豪奪外,紀長寧並不欠她的。這些年,最好的劇本最好的角色最好的專輯最好的團隊,隻要她蘇萊要的隻要他紀長寧有的,他都一一奉上!


    他強迫自己留在身邊的原因蘇萊不是沒想過,她也曾一度以為他是愛上她了。可是,每次的每次,他衣服上絲絲縷縷陌生的香水味兒,他一個又一個的花邊新聞,無不提醒著蘇萊,他紀長寧愛上她不啻於天方夜譚。


    所以,六年了,由不得她為兩人的關係定位。情婦什麽的已經不能單純形容了,她給他身體,他給她事業和機會!


    蘇萊睜大幹淨的眸子看著不甚幹淨的夜空上為數不多的星星。他們之間也隻能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手機沒電了,蘇萊懶洋洋不想動。夜晚還是有些冷,人群散去後冷得感覺更加明顯。蘇萊緊了緊外套,半晌才起身慢吞吞一步一步走迴酒店。


    大堂裏宴會也剛剛結束,蘇萊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沈然,便施施然去前台取了房門鑰匙。按了電梯一路攀升,徑直到了頂層!


    近期的奔波讓蘇萊覺得疲憊,長發擋住了半邊臉,走出電梯後她也沒多觀望,順著房間號一路走過去。


    電梯不遠處的樓梯口,“叮”一聲,有細小的火苗竄起。男人刀削般的唇緩緩吐出眼圈,煙霧後的男人俊臉上晦暗不明!


    蘇萊走得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紀長寧走出樓梯口望過去,她單薄的背影似乎略一停頓便消失在房間門口。


    *


    蘇萊躺在浴缸裏泡澡,水裏加了兩滴薰衣草精油。昏昏欲睡一個小時,她爬起來,幹脆的按響服務鈴。


    很快的,專業的按摩小姐進來了。蘇萊寬大的浴袍下不著寸縷,趴在kingsize的大床上閉著眼睛享受。


    最近真得太累了。《亂世傾城》拍到最緊張的環節,每天都要背台詞對劇本,睡覺時都是在細細揣摩莫璃蘇的心情。還要錄歌拍mv,接代言拍廣告,蘇萊有些無奈,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漂亮的眼睛下一小圈青灰的痕跡,都說美人如玉,可是再美的女人都抵不過時間。蘇萊想,她才25歲,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仔細看時都能看到眼角細細的紋路。


    就那樣睡了過去,她甚至不清楚spa小姐什麽時候離開的。


    半睡半醒間聞到淡淡的煙味兒,蘇萊皺了皺眉頭不滿的哼了哼。紀長寧忙掐了煙頭,打開窗通了幾分鍾風。


    黑暗裏,他看了蘇來很久,然後脫了外衣,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已經很多天沒見到她了,此時抱著她她的溫熱馨香就在他懷裏,他隻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在拚命汲取她的味道。長喟一聲,他收了收手臂,緩緩閉上眼睛。


    蘇萊,好像,你在我身邊我便覺得此生圓滿!


    *


    蘇萊稍一動便察覺到不對勁,倉皇睜開眼,男人的手臂斜剌剌橫在她腰上。唿吸一緊,她抬眸,正對上紀長寧黝黑的眼眸。


    “你怎麽……”在這,他的唇便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蘇萊怔了一下,第一反應是睜大眼睛忘了唿吸。下一秒眼前卻浮現他親吻別的女人的畫麵,行動早於意識,她一撇頭躲了開去。


    紀長寧撐在她身側,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眼底有暗光流淌,他看著她,她眼神清亮,像是某種警惕的動物,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觸碰!


    作者有話要說:  宋晚那一部分,在時間上跟《如你所願》好像合不到一塊去。妹紙勉強看吧,實在不行我就改時間。把榕城四月改成榕城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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