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國王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對嗎?”


    寬敞明亮的會議廳內,一幫子依琳嫡親的騎士們正聚在一起開會。帕斯也在。


    “是的。”艾比羅伯斯匯報道:“不隻是慶典的事情,國王陛下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處理政務了。每天都和瓊斯待在一起,說是要討論關於貝希爾公國的處理事宜。但是一道命令都沒往外發。”


    “就兩個人,開會開這麽久?”霍爾斯都笑了:“那個瓊斯,就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還能開會?不會是國王自己的**吧?那他可就是有史以來最癡情的變態老頭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笑了。


    艾比羅伯斯歎了口氣,悠悠道:“事實上,不隻我們這麽想。”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這麽想?”


    艾比羅伯斯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在獅王都的朋友告訴我,整個獅王都都這麽想。”


    “那還有人支持他?”騎士們笑得更歡了。


    “肯定沒人支持他。這件事,本來就太荒唐了,就算他是國王,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弄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在沒有任何可靠證據的情況下,就出手幹預其他家族的繼承權。但是,沒有人支持,他還一定要這麽做,不是更說明了他的決心嗎?”


    這麽一說,笑聲戛然而止了。


    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


    一旁的依琳輕聲道:“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沒有任何人支持他,如果我們能頂住他的第一波壓力,那麽,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壞消息是肯定無法通過談判解決。拜爾德六世在位五十年,如果他一定要做,那麽肯定會調動所有力量來對付我們。未來的一個月是關鍵。每一個人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手頭的事情,千萬不可有絲毫懈怠!都聽明白了嗎?”


    “是!”在場的,所有騎士都重重地砸了一下胸甲,然後一個個轉身離開。


    帕斯小聲問道:“對了,為什麽不讓格雷也來?”


    “他來你覺得有什麽用嗎?”依琳反問道。


    “好像確實沒什麽用。”帕斯撓了撓頭。


    想了想,依琳扭頭問艾比羅伯斯:“對了,格雷去哪了?”


    “不知道。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走得很匆忙,說是不迴來吃午飯了。”


    “哦。”


    ……


    大街上,雪萊急匆匆地下車,撥開圍觀的人群出現在了格雷麵前。


    “雪萊!在這裏遇見你,真的好巧!”格雷連忙打招唿。想了想,又“優雅”地行了個禮。這是昨晚通宵特訓的結果。


    “一點都不巧!”雪萊都氣得瑟瑟發抖了。


    “這個就是雪萊呀。”


    “真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就這麽壞。”


    “你不知道,貴族一般從娘胎裏出來就是壞的。格雷男爵是個例外。”


    四周的人開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雪萊的眼角猛地抽搐了兩下。


    好不容易壓製住了自己暴走的情緒,她微笑著說道:“男爵大人,我覺得你應該向大家澄清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


    說著,她朝著旁邊的小報記者使了使眼色。


    格雷卻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一樣:“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麽?”


    “昨晚舞會。”


    “哦!我想起來了,昨晚你邀請我跳舞!”


    一旁的小報記者拿著本子和筆小聲嘀咕道:“記下來,雪萊小姐昨晚主動邀請格雷男爵跳舞,當事人親口陳述,坐實了。”


    雪萊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不!不是這個!你別記這個!格雷!你快告訴他們,昨晚你是不是向我求婚了!”


    “有嗎?”格雷仰起頭,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中搜索相關的記憶。


    “沒有嗎?”雪萊都要哭出來了,周圍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在看她:“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跟我求婚,然後被拒絕了!”


    “是的,我想起來!我跟你求婚,然後被你拒絕了!”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雪萊總算鬆了口氣,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恍如隔世。


    無論如何,事情總算可以平息了。這個男人渣歸渣,但至少還沒那麽壞不是嗎?


    她高高地仰起頭,準備聆聽四周的人因為誤解自己而懺悔。


    然而,她錯了。


    “你看出來了嗎?這個女人在逼格雷男爵承認求過婚。”


    “看出來了,真是不知廉恥。”


    “格雷男爵人實在太好了,這都願意幫她。”


    “等等!你們都在說什麽?”雪萊都傻眼了。


    旁邊的小報記者拿著筆小心記錄:“雪萊小姐惱羞成怒當街逼迫格雷男爵承認曾經求婚,試圖掩蓋自己詆毀格雷男爵的事實。”


    “你別記了!什麽叫‘逼迫’?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難道你們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好到不顧自己的名譽,幫詆毀自己的人說謊嗎?可能嗎?”


    正當此時,一個酒鬼醉醺醺地走了過來,碰了格雷一下。


    “喂,我把工資都輸光了,給我點錢。”


    “要多少?”


    “不用太多,一百個銀幣就行了吧。”


    眾目睽睽之下,格雷摸了半天,隻摸出九十八個銀幣。


    “對不起,今天買了太多鴿子飼料了,還差兩個銀幣我明天給你好嗎?”


    “不,不用了,那兩個銀幣就當我賞給你的好了!哈哈哈哈!”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捧著九十八個銀幣的酒鬼樂嗬嗬地走了。


    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迴到雪萊身上,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們相信格雷男爵就是這麽好。”


    一瞬間,雪萊又輸了。咦,為什麽要說“又”?


    不管了。總之,她好像被抽離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坐在大街上,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泣不成聲。


    “太過分了……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所有人都冷眼旁觀著,隻有格雷。是的,隻有格雷走了過來,然後伸出手,將雪萊扶了起來。


    陽光下,那身嶄新的盔甲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這一刻,格雷的身影在所有人心目中無疑是偉岸的。在雪萊心目中,則從惡棍進一步上升成了惡魔。


    ……


    夕陽西下,白城街道依舊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幾乎每一個與騎著骨馬的格雷交錯而過的人,無一例外地都停下腳步向格雷行禮。格雷則學著依琳的樣子向他們揮手致意。


    趴在陽台上的孩子大聲地唿喊著:“格雷男爵!格雷男爵!格雷男爵!”


    隻一天時間,他在白城的人氣已經爆棚了。


    這得益於他馬不停蹄趕場子一樣地滿世界幫助“向他求助的人”和報紙的吹捧。


    走在後麵的馬車裏,雪萊則哭成了淚人。


    從小到大,她受盡萬千寵愛,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雪萊小姐在哭什麽?”格雷問。


    “你完全不知道她在哭什麽嗎?”躲在盔甲裏一直沒吭聲的黑貓反問。


    “不知道。”


    “難道你沒聽見周圍的人都說了什麽?”


    “他們說雪萊詆毀我,雖然我並不知道雪萊詆毀我什麽,但雪萊是個好女孩,我應該原諒她。”


    “哦,我的天。你真是塊木頭。這特麽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嗎?她的名譽受損了!名譽受損了!你懂嗎?這些人在傳聞昨天晚上你並沒有向她求婚!”


    “可我求了。”


    “我知道。”


    “那她還哭什麽?難道我沒有向她求婚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等等,我有點亂了。這些人傳聞你沒有向她求婚,然後她很傷心……說明你沒有向她求婚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然後……等等,我在想什麽?這件事的根源是她被人冤枉她說你向她求婚,而實際上根本沒有。簡單地說,就是大家認為她撒謊了!天哪,這麽複雜的邏輯居然被我總結得這麽透徹,我真是個天才!”


    “可是她並沒有撒謊。”


    “是的。”


    “可我已經替她作證了。”


    “是的。但是那些人不相信。”


    “所以他們也覺得我在撒謊?”


    “額……可以這麽說。”


    “那我也被冤枉了不是嗎?我卻沒有傷心,這說明被冤枉並不是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情。人類的女孩子真是脆弱。”


    巫妖的角度總是這麽清奇。黑貓已經不知道怎麽把話接下去了,隻能翻白眼。


    把雪萊送到家門口。


    幫雪萊打開車門的時候,雪萊氣不過,給了格雷一巴掌,打在麵罩上。然後淚眼朦朧地看著格雷。


    格雷也愣愣地看著雪萊。


    “她剛剛是什麽意思?這是某種禮儀嗎?”


    “不,她在攻擊你。”


    “她為什麽攻擊我?”


    還沒等格雷想明白,雪萊已經與他擦肩而過,直接進了家門。格雷還想跟上去,被門口的侍衛攔了下來。


    “咣”的一聲關上房門,雪萊“哇”的一聲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您怎麽啦!”侍女連忙趕了過來。


    雪萊哽咽地說:“我手疼……幫我看看那個混蛋走了沒有。”


    侍女連忙透過窗簾的縫隙查看。


    ……


    站在格魯格魯家的宅院前,格雷小聲問黑貓:“我應該反擊嗎?”


    “嗬……”除了冷笑,黑貓已經沒什麽想表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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