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昭並沒機會聽到他父親對他的評價,他正在為另一件事焦頭爛額。


    那就是前朝的人心。


    無論諸位大臣對他服不服氣,麵子上總是過得去的,何況齊王難以再起,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王朝的接班人,隻是還有一個難以剜除的刺頭。


    那就是隨王李琛。


    李琛的生母是當今中書侍郎的親妹妹,劉淑妃,家世顯赫,她同已故陳後的性子相似,活潑果敢。因著母家,李琛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


    皇帝曾經很是喜歡淑妃,她還生育了皇帝最寵愛的小兒子。可惜淑妃被家裏嬌寵慣了,皇帝一生病她便躲得遠遠的,因此一直是儷妃在照料他。


    李琛從不認為自己北征的失利是自己的過失,相反,他始終覺得李昭搶了他的功勞,坐收漁利。


    因此自李昭監國以來,他便日日找茬,每日上朝都非要跟李昭找個不痛快才甘心,甚至揚言若李昭為帝,自己必反。李昭江山還沒到手,對這個弟弟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可老皇帝畢竟沒死,他實在不敢向李琛動手。


    第29章 瘋話


    “陛下……不大好……沒辦法……”


    我要死了嗎?老皇帝朦朦朧朧裏聽著有人在說話。神誌漸漸清明起來。


    屏風外,是貴妃在與太醫低聲講話。


    “既如此,本宮隻有一事相求。”


    “娘娘請講。”


    “請太醫為本宮製一杯鴆酒。待皇帝殯天之時,本宮亦能陪他一道。”


    太醫嚇得跪倒在地,“這……”


    “前朝也並非沒有先例,這是本宮的意願,照做便是。”


    皇帝心神一震,扶著扶手艱難坐起,“麗如……你這是何苦?”


    儷妃聽到皇帝的聲音,趕忙迴到屏風內,強顏歡笑道:“皇上何時醒的?”


    皇帝呆呆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麽,你還年輕,人都有一死,朕知道你的心意,你好好活著便是。”


    儷妃微微垂頭,抹掉眼角的一滴淚,又笑道:“不止是因著皇上,妾更是因著自己,陛下有所不知,臣妾的身子,也是大不好了。”


    皇帝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喚道:“劉聰!這是怎麽迴事?”


    太醫抖著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娘娘……胃疾已入肺腑,怕是……”


    儷妃平靜道:“有勞太醫了,你先下去吧。”


    出身帝王家,自小看盡了人心冷暖,皇帝以為他永遠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生死落淚。


    可不知怎的,看著眼前韶華將逝的女子,他竟也不自覺落下一滴淚來。


    儷妃笑:“陛下可是因妾傷心?這是妾與陛下的緣分,當歡喜才是。”


    “胃疾越久,痛入肺腑,倒不如早些解脫,也是妾身的福氣。”


    皇帝看著她,這幾十年來,他從未像寵幸別的女子那樣愛過她,她卻永遠乖順的等在原地,而到如今,人生遲暮,她還守在他身邊,生死不棄。


    皇帝一瞬間心神大慟,他想像年輕時那樣,親吻她,抱住她,可是做了太久的天子,他早就忘了如何像尋常丈夫那樣親近自己的愛人。


    皇帝歎口氣,湊上前替她擦幹淨淚痕,又問:“謹兒這幾日怎麽樣了?”


    “他啊,國家大事有哥哥頂著,每日隻知道讀書練武,再討些新鮮玩意討您歡心。”


    “朕聽說,晉王府新添了個郡主?”


    “正是呢,孩子才幾日,陛下想看,臣妾讓林氏明日抱了來”


    皇帝:“府上人要生了,他倒是跑去突厥打仗,他就這麽當父親。”


    轉而又笑起來:“這倒是像朕,李成出世那天,朕也在替先帝打天下,迴來才發現添了個兒子。”


    儷妃也念起當年因生育長子而死的鄭皇後:“鄭姐姐什麽都好,唯一便是命太薄。”


    皇帝沉下臉:“可成兒這孩子,半點不肖他母親。”


    儷妃寬慰:“他自小沒有母親,也是個命苦的,一時犯錯難免,陛下圈禁他幾天叫他知錯就是了,親父子哪來的大仇呢。”


    皇帝又道:“李昭這幾天也越來越不像話。”


    顧念著“越來越不像話”的李昭,歇息了一月餘的皇帝終於決定親政了。


    .


    長安洛宅


    洛崢在給師父寫信,蘇越在一旁視奸他。當然,蘇越不會承認的啦。


    蘇越把一本本看過的正史野史依次序排上書架,這個長安臨時的落腳點越來越有家的樣子了。


    把正史看遍,蘇越也大致摸清了自己所處的曆史洪流在哪一節,大周上承楊隋,開國皇帝名叫李驥,取代了李淵的大唐。


    依蘇越看,周朝的這幾位皇帝,幹的真心不如李世民武則天好。


    洛崢停下筆,看蘇越布置書房,有些吃驚道:“這些你都看完了?”


    蘇越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看我馬上就能出去開私塾了,你以後再兇我,我說走就走。”


    這丫頭學東西是真的快,想起她三歲誦詩經,這些好似也不足為奇。


    但蘇越那金魚腦好似從不記仇,昨日還被直接氣哭,今天又趴人肩膀上撒嬌:“我想我媽了,咱們迴去吧。”


    “唐大人如今自身難保,這時候你迴去,被有心人看見,又扣你個結黨營私。”


    蘇越倒也不是真的不記仇,她隻是還沒有蠢到家,齊王暗害唐晟的事情在前,她心裏明白唐家即便成功把齊王送上龍椅,也不見得是好事。


    蘇越喃喃:“魏王討厭我爹,我也討厭他。”


    “隨王小屁孩兒一個,根本當不了皇帝。”


    洛崢微笑:“說的對,還有一個晉王。”


    蘇越絕望:“……被我綠了。”


    條條大路通臭水溝。


    蘇越喪了會兒,又抻起脖子打洛崢的注意,“疏言,咱們這是把皇子得罪光了。”


    洛崢:“那是你,我沒有。”


    “疏言”蘇越給他捏肩,“要不咱們自己當皇帝吧。”


    洛崢:“?”


    “咱們這樣。”蘇越興致勃勃,“咱們把那個傻缺隨王扶上去,挾天子以令諸侯!”


    洛崢拍拍她的腦袋,塞給她一本王莽傳。


    兩人鬧一會兒,門前的小廝來傳話:“少爺,有位魏姑娘來找你。”


    幾個月不見,魏妍似乎有些發福,氣度倒是更雍容了些。


    皇帝一日不死,魏王無法替魏翰林翻案,更無法迎娶魏妍,因此魏妍雖是來了長安,依舊隻能躲在暗處。


    洛崢見她神色鬱鬱,也知道必定是魏王有所不順:“這是出了什麽事?”


    “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一些蒼蠅叫人惡心。”魏妍一下下敲打茶杯。“今日陛下親政了。”


    蘇越的耳朵支棱一下豎起,萬分關心唐晟能不能迴來。


    可惜魏妍無心關注她:“李琛當朝狀告魏王失德,兩個人在朝堂上吵了起來。”


    “小孩子一樣,很可笑,是不是?”


    “李琛說魏王要造反,還說李成封鎖長安就是早知此事,為了防魏王而做的下策。”


    蘇越:“……我真是小看李琛了,原本以為他隻是個熊孩子,現在居然編瞎話都不打草稿,太惡毒了吧。”


    洛崢:“這是瘋話,陛下怎會信?”


    魏妍苦笑:“陛下沒有信,但大怒,要他二人都閉門思過半月。”


    洛崢:“停他二人的職容易,可陛下的龍體……如何處理的了繁重國事?”


    魏妍:“我也這麽想,必定有人幫他。”


    “我來也是想問哥,哥可曾見過晉王真容?”


    洛崢:“並未。”


    魏妍:“此事過於蹊蹺,你我從小在長安長大,見哪位達官貴人都是稀鬆平常,唯有這位晉王,除了宮裏的宗室,幾乎無人得見,如今幾位皇子都陷入麻煩,連豫王都不得不從中周旋,隻有他置身事外。”


    魏妍看向蘇越:“姐姐應當是見過的,姐姐當真絲毫記不起?”


    蘇越弱弱道:“真的不記得了……”


    洛崢:“你懷疑晉王從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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