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爹爹開始留在這個客棧裏幹著活兒,每天似乎特別忙,每次來後廚看我一眼,連話也說不上,又跑出去了。


    爹爹看起真的很累,可是他卻從沒有埋怨和停下來,有時候我一個人在客棧後廚坐著都睡著了,爹爹還是不能走,每次都是爹爹背著我迴家的,等我睡醒來時,爹爹又帶著我去客棧開始新的一天忙碌了。


    直到有一天,爹爹把我放在了後廚的椅子上,叮囑幾句,便像往常一樣去幹活了。看著四周熟悉的一切,這裏都快成我和爹爹的家了。我每天都一如既往的發著呆,爹爹不喜歡自己亂跑,自己就這樣呆著吧,反正也不喜歡外麵的吵鬧。


    後廚有三個廚子,他們都在認真的炒著菜,偶爾會聊幾句,而隔著廚房的這個小房間,就是用來燒水沏茶的地方,而我就呆在這裏麵,這裏除了爹爹和另一個店小二阿彪會來端茶水,就很少有人來了。


    “這個阿貴,真當他了不起,竟然敢當著店掌櫃的麵指責我,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這裏的老大”店小二阿彪邊搗鼓著一壺茶水,一邊憤怒的喃呢著。


    我突然抬頭看著他,這個人為何要這麽恨爹爹,居然還想教訓爹爹,難道又是想害爹爹的壞人?


    “你瞪我作何?你爹爹初來乍到,就如此狠毒,真搞不懂你爹爹這是為何,難道就是為了你這個弱智?哈哈哈”阿彪迴頭滿臉怨恨的嘲諷著,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頭就這樣瞪著他,這個人就是壞人,自己一定要一定要懲罰他,想陷害爹爹又想折磨自己,真的太異想天開了。


    “你還敢瞪著我,嗬嗬,你一個弱智的黃口小兒,你再瞪,再瞪我就先教訓教訓你”阿彪端著茶,一臉壞笑的蹲在了我的麵前,眼神裏充滿了憤恨。


    我看準時機,猛地將他麵前的那盤子推倒,茶壺瞬間傾倒,那滾燙的茶便潑撒在了阿彪的手上,痛得他扔掉手裏的盤子,大叫起來“啊呀,燙死我了,我的手啊,唿唿唿,你,你個小雜種,看我不打死你”


    眼看著他的巴掌快要落到了我的臉上,爹爹趕緊衝過來握住了阿彪的手。


    “阿彪,你這是在做什麽?怎麽能欺負我閨女?她還這麽小,有什麽做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該動手打她啊”爹爹心疼的看著我,檢查著我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欺負她?你怎麽不看看,是不是你閨女不懂事,竟然敢用熱水潑我,你看我的手,還怎麽幹活兒?”阿彪生氣的舉著燙得通紅的手,神色不悅的怒恨著我。


    “這,你,淺淺雖然生病了,但還是很乖巧的,怎麽會弄茶水來燙傷你呢?滿口胡言”爹爹抱著我,迴頭生氣的看著阿彪。


    “不是她弄的,難道是我自己潑上去的?同樣是店小二,我不要幹活兒了?”


    “淺”爹爹正要開口反駁,便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怎麽了?客人不需要招唿了?竟然在這裏吵鬧,還嫌店裏不夠忙是吧”掌櫃阿伯走過來,吼著爹爹和阿彪,還有剛湊過來圍觀的三個廚子。


    “掌櫃的,你來得正好,您給我評評理,您看看我的手?阿貴這閨女給我燙傷了,阿貴還不承認”阿彪舉著手,遞給一臉嚴肅的掌櫃的看。


    “掌櫃的,淺淺這段日子真的挺乖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推茶水燙傷阿彪,其中一定有誤會”爹爹趕緊給掌櫃阿伯解釋著。


    “阿貴,這是真的是淺淺做的,剛才我聽到阿彪疼得大叫呢?小孩子淘氣,你得管管”旁邊的一個廚子認真的說。


    爹爹便低頭看著懷裏的我,我也看了爹爹一眼,然後迴頭瞪著阿彪。


    “你看你看,這小妮子還瞪著我”阿彪趕緊抱怨到。


    “行啦,阿彪雖然脾氣狂暴了些,但是不至於那自己的手開玩笑,畢竟他也需要用雙手去生活。阿貴,這件事就是淺淺的錯,你不能因為她神誌不清就替她開脫”掌櫃的看了看,緩緩開口。


    “是,掌櫃的。阿彪,淺淺有病在身,精神狀態可能不太好,今天不小心推茶水燙傷你了,還請你原諒,我這就請大夫來給你診治,真的抱歉了”爹爹趕緊對阿彪道著歉。


    “哼,掌櫃的,可不能就這樣算了,這阿貴一來便搶了大家夥的活兒,而且還說三道四的。現在,他女兒還在這裏燙傷了我的手。這樣的兩個人怎麽能留在客棧?”阿彪握著手瞪著爹爹和我,不停地給掌櫃阿伯告著狀。


    “掌櫃的,求求您,淺淺的病真的很嚴重,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還有阿彪,淺淺不懂事,你就原諒她爸,我這就給你請大夫,一定讓你的手康複。所以,還請掌櫃的不要讓我走”爹爹驚慌的說著,抱著我的手緊了緊。


    爹爹這是為何,為何還對壞人這麽好?我不解的看著爹爹。


    “阿彪,阿貴平時努力做事,為的是女兒,他所做的都讓客人喜歡和讚賞。而你在店裏這麽久,都未有這樣的成績,所以,你還好意思嫉妒?應該像阿貴學習,我看啊,你才是那說三道四的人。至於阿貴,淺淺神誌不清,放在店裏的確不合適了,先是傷了阿貴,後麵可能會傷了客人,你就讓她留在家中吧。至於阿彪現在的傷,你一定得請大夫治好。店裏事情很多,容不得你們小打小鬧,前堂客人還在,快去請了大夫,抓緊幹活吧。還有你們三個,還不趕緊給我去炒菜,嫌這裏不夠亂是吧……”掌櫃的說著便轉身離開,三個廚子也灰溜溜的離開了。


    “哼”阿彪生氣的別過腦袋,似乎沒有讓爹爹離開,很難過似的。


    “阿彪兄,還請你原諒淺淺年幼無知,我這就給你請大夫。至於這幾日的表現,不是為了害大家夥沒了工作,隻是淺淺的病越來越嚴重,我真的很需要錢。所以,還請你原諒,我也並沒給掌櫃的告狀,在客棧裏,還需要你以後多加提點呢。就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淺淺吧”爹爹抱著我一同彎著腰道著歉。


    “唉……還不給我請大夫?”阿彪生氣的說著便到前堂去,並沒有多說什麽了。


    “好的,好的,謝謝阿彪哥了”爹爹突然開心的說著。


    “淺淺,今日之事,是你做得不對,雖然你生著病,不能思考和說話,但是你得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如果再有下次,爹爹便要懲罰你了。現在,好好的在這裏呆著,爹爹去給阿彪伯伯請大夫,唉……”爹爹放下我,握著我的肩膀,一臉嚴肅的說著。


    我是第一次見到爹爹的這種表情,為何爹爹要這麽恐怖,難道自己做錯了嗎?明明是那阿彪伯伯想害爹爹,我這是在幫爹爹,沒有任何錯。


    因為這件事,爹爹便把我交給了隔壁的大娘照看,一個人獨自去客棧幹活兒了。


    我又迴到了孤獨的生活裏,大娘每天需要照顧她剛出生的孩子,又得幹活兒。所以我就一個人坐在她家院子裏的柳樹下,默默地發著呆。


    仿佛又迴到了那片白茫茫的世界裏,裏麵隻有一條路,我走得很累,也沒有看到爹爹,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偶爾清醒過來,想到了爹爹。便很想去看看他。所以,常趁大娘特別忙的時候,悄悄來到客棧門口,看看爹爹。


    他一直都在裏麵忙碌著,招唿著客人,收拾著桌子,跑上跑下的,而且總是樂嗬嗬的,無論客人多麽無理取鬧,爹爹都笑臉相迎著。


    我很想進去找他,可突然想起那日爹爹的神情,還有那阿彪伯伯的神情,自己便又悄悄地轉身迴大娘家了。


    也是在迴家的路上便遇見了一個叫承熙的男孩,他說他爹爹是官,比我爹爹高貴很多。而且,每次遇見我,他總會說著“小啞巴,你娘跟別人私奔了,你爹還是個下人,你還神氣什麽呀?”


    因為不太懂他的意思,所以時常都不搭理他。因此承熙便常常帶著一幫孩子,每天在我看完爹爹以後,邊這樣說著我,邊大聲的嘲笑著。


    我娘?對啊,娘去哪裏了?私奔是什麽意思啊?爹爹還在,那娘呢,出去幹活了嗎?這些疑問堆積在我的心裏,卻也沒有一個答案。


    有一天晚上,在大娘家等爹爹很久很久,也沒有見爹爹來接我。清醒過來的我,便決定去尋爹爹,可是剛走到街邊,便被承熙和那些小孩子圍在了一起。


    他們一路逼著我,讓我隻好蜷縮在角落裏,等著爹爹你來救我。我也想爹爹聽聽他們說的話,給我解釋解釋,順便告訴告訴我,娘去哪裏了?


    我努力沉穩下來,瞪著他們,無所畏懼,雖然不知道娘去哪裏了,但是他們提到了爹爹,都是壞人,自己可不能害怕,任何想傷害爹爹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小啞巴,你竟然敢這樣冒犯我,你們給我上,給我好好教訓教訓她”承熙鼓動著身邊的小孩,準備打我。


    “你們都給我讓開,作為男子漢,怎麽能欺負一個女孩?”


    正當我不知道怎麽辦時,突然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他就像一個哥哥一樣,像爹爹一樣,挺身而出,將承熙他們都打跑了,真的很厲害呢。


    “你沒事吧?”他打跑承熙那群壞人後,蹲在我的麵前,關心的問著我。


    我很想跟他說一聲謝謝的,爹爹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可是我竟然說不出任何的話,看到遠處的爹爹的身影,便著急的起身走去。可是,我還是想謝謝這個哥哥,於是鼓起最後一點意識,給他招了招手,示意再見,他也給我招了招手,我便滿意的離開了。


    以前覺得招手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可是,這個哥哥很好,讓我使盡了所有的力氣,突然發現眼裏的白色褪去,有了些其他的色彩,雖然隻有很短暫的片刻,但我真的很開心,因為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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