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光見師伯如此說法,隻得紅著臉道:“多謝師伯!”


    她自幼執掌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宗派,一向清冷高寒,除了恩師之外,少有人能以長輩口吻和她正麵對談,此次奉恩師閉關前的留命前來拜望這個連她都素少見麵的師伯,心中本來還有幾分忐忑不安,但此時見師伯和藹可親,斷然不是恩師口中的古怪脾氣,心中的一身冷傲英氣早飛到九宵雲外,恢複了小女孩的天真害羞之態,心中越發對這位師伯愛戴起來。


    般若多羅正要開口,突然眉頭一皺,轉而大喜,也不開口,將手一指,光華大盛,琉光隻見眼前紅光滿眼,身子落在一間巨大的紅玉室中,陳設也十分簡陋,僅東壁有一紅玉塌,上有一條繁花翠枝編成的錦席,當中擺有一白玉幾,看上應為師伯平日打坐運功之處,塌有兩個紅色玉墩,對麵有一玉案,上擺一台香爐,看上形式古雅,此外就別無他物,空空蕩蕩。比起她所住的宗門中陳設,簡直有天壤之別。


    方一落地,般若多羅就將手一揮,隻聽微微一陣異響,從地底傳來,琉光奇道:“師伯,你發動那璣天迷陣作啥?”


    般若多羅也不答話,手中一揚,一片金霞脫手而出,立刻將室門也堵住,將足微頓,室中紅霞滿天,微微一轉,室中頓時換了顏色,通體成了雪白之色。


    琉光更加奇怪,師伯居然連“大金剛不動”的內陣也發動,還用霞光將門戶堵死,仿佛怕外人用仙法看了去,真是奇哉怪也!


    般若多羅方笑道:“等下有個老騙子前來訪我,你聽我吩咐,好好敲上這吝嗇鬼一筆大大的竹杠,這老騙子法力高強,為人機警萬分,難纏得很,要是讓他事先知道端詳,我這竹杠也就不靈光了。”


    琉光心中越發奇怪,就憑師伯的法力,居然還要如此這般做作,究竟是什麽緣故,而師伯口中之人卻是何人,她心中將師父所說的幾個遁世奇人的來曆名稱都想了一遍,但依然不知道師伯口中之人的來曆,隻得點頭道:“師伯隻管吩咐就是了!”


    般若多羅伸出手指,向他額頭按去,祥光金霞微閃,就透體而過,般若多羅笑道:“我先用聖光靈訣封了你的七輪三脈,老騙子等下默察你的心意,等下就不能知道你的真實意圖,這樣戲法才有變頭。任他有天大神通,這次也也吃我暗中占去先機,借天時地利之便,先贏三分。”


    琉光麵上微微一紅,羞聲道:“弟子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謊話,恐怕壞了師伯的大事。”


    般若多羅笑道:“你隻要說真話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事情,由我來應付好了,老騙子不開口,你就不用跟他廢話,他有求於你,隻要占了這線先機,讓他一起出手,隻要我們兩個再與你師傅聯手,不愁那混元使者能飛上天去。”


    般若多羅心中也是有些奇怪,想不到這老騙子鼻子如此靈光,這位掌門師侄才來,他在數十萬裏外就已經知曉,正在路上趕了過來,要不是心靈微動,差點還被他瞞過,這次就叫他上一次惡當,出出這些年所積累的惡氣。


    般若多羅想了一想,對琉光道:“等下那老騙子來了,你什麽話都不用說,若是他拿話激你,你就順著師伯的話說,到時候他沒有法子,隻得收你當徒弟,你一定要馬上拜師,成為他的記名弟子,隻要你這個聖光宗的掌門成了他的門中記名弟子,他一定樂翻了天,那時候什麽事情都會為你出頭,這樣我等與那跨空而來的混元使者不僅有一較長短之力,而且與那混元使者背後所代表的力量,也不相上下。”


    琉光微微一楞,她的身份何等尊崇,豈有舍棄本門宗主掌門的名分,拜在他人的名下?


    琉光正要開口,般若多羅已經知道她的意思,解釋道:“這老騙子與三佛宗淵源深厚,其實本是一家,隻是他無名無派,生平又最好麵子,你這個宗主就算拜入他的門下,也隻是一個過場而已,於你毫無損益,但對我聖光一門卻有天大的好處,無形中得了一個大靠山,你隻是在他門下當個掛名弟子,這事情你師傅早已經知道,根本不會怪你,而且這老騙子曆來到處打秋風,自家東西從還不分潤外人,今日你到他門下,就可將他門中東西一掃而光,叫他賠得幹淨!”


    琉光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原來師伯是想釜底抽薪,叫弟子去當小偷!真是好計策!”


    般若多羅笑道:“你師父知道你能拜在這老騙子門下,隻有高興的道理,哪裏還會生氣,你師父幾百年前就想將你拜在他門下,隻是被這老騙子推掉,這此他還能推掉?恐怕是不行了。”


    琉光麵上一驚,道:“師伯說的難道是提多佳師伯?”


    般若多羅道:“除了這個老騙子,那還有誰?當然是他了!”


    琉光心頭擔心方才落地,此老身為當今秘而不宣的絕代大宗師,更是恩師的結拜兄長,一身道法神通一家能自成天地,師父原來多次就有意將自己送到此老門下當徒弟,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既然是此老,自己拜在他門下也不算沒辱聖光宗的名聲。


    般若多羅見琉光答應,一切準備妥當,方笑道:“師侄等下見了這個老騙子,一切聽我吩咐就是,不用慌張。”


    正說間,隻聽外間傳來一聲略為蒼老的聲音“二弟,你將仙府緊鎖,洞門緊閉,豈是待客之道?再不開門,老衲可要打進來了!”


    般若多羅笑答道:“我正嫌這裏氣悶,正想換一個地方住住,你打進來最好,我正好搬到你那裏住下。”說完想了一想,對琉光道:“現在老騙子的*在我手裏,我們用不著對他低聲下氣,師侄用不著看他臉色,他說什麽也不要理他,一切聽我吩咐。這次不讓這老騙子血本無歸才怪!”


    說罷將手一指,隻見眼前一亮,室中又恢複了原來紅玉之色。般若多羅腳下湧起一片祥雲,向室外飛去,方過洞門,門中封洞金霞也收了迴去,雲光迅速,一晃之間就落在對麵島上玉亭之中,才坐了下來。隻見一道金光,湧著一位白眉皓首的枯瘦長身老人人從那璣天迷陣遠遠飛來,那老人好似對此地十分熟悉,金光上下飛舞,不到片刻,就來到二人身前,也不多說,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琉光見這老人麵額清瘦,雙目渾濁無光,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出奇的地方。


    般若多羅口中冷笑一聲,道:“老騙子,想不到你的狗鼻子這麽靈,我東西才到手,你就趕了過來,是不是連小孩子的東西也想打主意?”


    那老人哈哈笑道:“二弟怎出此言?愚兄隻是為友奔波而已,還望二弟看在三弟那老實人的麵子上,就不要與愚兄為難了罷!”


    般若多羅見他一言之間,就推得個幹淨,也不爭論,冷哼一聲,不閑不淡地道:“琉光師侄,見過你提多佳師伯,將你等貴重的東西收好,可不要被人騙去。”


    琉光知道來人就是提多佳,哪裏還敢怠慢,忙跪了下去,以後輩弟子之禮拜見真人,叫道:“弟子拜見提多佳師伯。”


    提多佳笑道:“起來起來,一拜足矣!”


    般若多羅見琉光行禮起身,才冷冷道:“你這當師伯的,受了後輩一禮,總該有點見麵禮吧?”


    提多佳道:“二弟,我一貫身無長物,豈有東西給人?這裏隻有兩麵我昔年煉魔護身之用的竹符,就當小玩意送與這個小娃娃吧!”說完從懷中掏出兩片金黃色的竹片,遞了過來。


    般若多羅一把搶了過去,隨手丟到湖中,冷笑道:“兩麵破竹子,就想換我那菩提木,真是虧你拿得出手!你不害羞,我都替你害羞!師侄,送客!”


    提多佳麵色一苦,無奈道:“二弟,要是你不滿意,那愚兄也是無法,不如這樣,等我到了三弟那裏,再一同補上如何?”


    “真是好算計,主意居然打到三弟那老實人的頭上,他幫你銳身急難,收下眾多弟子,護身之寶本來就是襟肘見缺,你還要打他主意?你要是真沒有見麵禮,我替你給如何?到時可不要後悔就是了!”般若多羅麵帶不屑之色,嘲笑道。


    提多佳見這位二弟今日大方起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偏偏這裏又是他的老巢,一切玄機推算,都是雲山霧罩,詳情早被這缺德的二弟顛倒陰陽,隱瞞起來,來年感人功行本不分上下,現在這二弟占去天時地利人合,豈是對手?就是眼前這個少女,都被他施展法術,用聖光靈訣之術團團罩住,如此戒備森嚴,倒是古怪。


    不過他更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哈哈道:“作好也是你,作歹也是你,今日想必愚兄定有什麽把柄短處落在二弟你手中,何妨實言相告,又何苦繞這麽多彎彎拐拐?”


    般若多羅冷笑道:“你老騙子生平有什麽短處落在他人手中?隻是看不慣你這吝嗇的脾氣罷了,兩片破竹子都拿得出手?那東西騙騙外人倒可以,拿在我這掌門師侄手中,豈不被聖光宗和和五妹等人,上上下下看笑話?你不要臉皮,我和三弟還要臉皮。”


    此言一出,提多佳麵色微微一變,一整衣袖,走到般若多羅身前,深深施了一禮,道:“二弟,愚兄今日輸得幹幹淨淨,心服口服,你就是要讓愚兄去上吊,愚兄絕對不敢去跳河,無論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就是,愚兄不敢說半個不字!隻要你將那菩提木借我一用好了。”


    琉光見狀,一下笑了出來,才出來大半天,所見奇事比宗門中十年見的都還多,這兩位師伯師伯,明正爭暗鬥,更是有趣,哪裏像宗中那般死板。


    “讓你去跳河上吊?恐怕就是吊上千百年,你也不會斷氣!今日有三件事情,如果你做到,那菩提木自然還你,要是有一件做不到,我就讓你永遠幹瞪眼!”般若多羅勝券在握,故意板著的臉方露出了笑容。


    提多佳見菩提木果然在她手中,雙手一攤,道:“當然是你這位大菩薩說了算,盡管吩咐就是。”


    般若多羅笑道:“第一件事情很簡單,就是菩提木現在是我掌門師侄之物,你現在從她身上借用,要是她將來有什麽事情,你可得還小輩這個人情。”


    “此是當然,我豈會跟五妹的門下高足過意不去。”提多佳鴻一口答應下來。


    般若多羅眼光一轉,道:“眼前混元使者已現,天下大劫將至,你需隨我與五妹,一同追尋那混元使者的下落,你意下如何?”


    提多佳笑道:“既然你也是這麽說,那想偷懶到不成了,自然依照你的意思如何?”提多佳笑了一笑,接著道:“至於第三件事情,愚兄就幫你說了吧,是不是要為兄收下你麵前這琉光,做我門下傳人弟子?”


    般若多羅斜眼給琉光一個眼色,琉光慌忙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九拜,叫道:“弟子琉光,拜見師傅!”


    提多佳拉起琉光,笑道:“徒兒不必多禮,為師今日看似大落下風,其實占了天大便宜,平白多了個天大的徒弟,也是喜事一件。”


    般若多羅見提多佳收下琉光,笑道:“老騙子,現在我讓我聖光宗的掌教給你當門下,你找來個好徒弟,如何謝我?”


    提多佳苦笑道:“謝你?你千方百計,不就是想添一大堆麻煩給我。如今我已認了,你要還得理不饒人,窮追猛打不是?萬一真把愚兄逼急了,愚兄還有最後一招,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琉光也是心思靈巧,接口道:“師伯,你看看,我這個便宜的師傅準備過河拆橋,萬一他哪天故意尋我的不是,把我驅逐出門牆,可不是弟子的過錯,到時候師伯可不要尋我的不是。”


    “琉光,你這便宜師傅乃一代宗師,哪裏是這樣的人!”般若多羅瞪了他一眼,道倒幫著提多佳說話,激得提多佳連開口的餘地都沒有,隻得苦著臉看這一大一小二人故意整治他.


    “既然徒兒是聖光宗掌教宗主,那我也越發省事多了,看來來傳授弟子的責任可以免了,二弟使出困身解數將我又拉進了你這聖光一門,現在可以滿意了?”提多佳眼光一轉,冷笑道.


    “老騙子,事關天下,不得不容我使用這一手,讓你難以袖手旁觀,琉光,還不將菩提木奉還你師傅!”般若多羅給笑道.


    琉光忙從懷中取出菩提木,奉了上去。提多佳取過,望了一眼,笑著說:“你師伯一輩子從來不吃虧,菩提木一到手,就取出先看了,再轉手送我,真是不幹心。為師一生就載在你師伯手下這一次,真是輸得無話可說,你要是學到你師伯幾分本事,天下大可去得,還何須跑到我門下受罪?”


    琉光道:“先師早有此意,隻是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時候,讓弟子也拜入師父門下,如今弟子能拜入恩師門下,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提多佳笑罵道:“小丫頭倒會得了巧就賣乖,怪不得這百餘年內,你這宗門聲勢大盛,壓得那臭小子喘不過氣了。”


    目光一轉,道:“還不給為師端杯茶來,來這裏半天了,連杯水都沒有喝道,你師伯的待客之道真是越來越節省了!”


    琉光忙轉身而去,般若多羅方對提多佳笑道:“小丫頭一向心高氣大,還望大哥多多勞心成全才是!”


    提多佳看了她一眼,道:“來了半天,二弟終於說了句好話,我既然成全了你的心願,那你可得幫我去做一件事情才成。”


    般若多羅笑道:“現在你我已經是一家,隻要你幫我出手解決了混元使者跨空而來之事,不要說一件事情,就是百件我也幫你。”


    說時流光已經從外間端了一個玉盤走了進來,奉上瓊槳,見水麵上兩塊竹牌飄落在湖中,對亭中的兩隻白玉鸚鵡低聲兩句,兩隻鸚鵡幾個盤旋,飛到湖中,抓起兩塊竹牌,飛迴遞在她手中,她將竹牌一起放在手中玉盤上,才走進亭來,。


    琉光剛將玉盤端了進來,隻聽般若多羅指著盤中杯子道:“老騙子要是早到半天,還能喝到萬載空青,現在隻有半滴了,真是報應!”


    提多佳也不嫌棄,笑道:“半滴就半滴,嚐嚐味道罷了,你有好東西,豈能便宜了我,當然是給你的寶貝師侄。”望了一眼盤中的竹牌,正要收了迴去,般若多羅重重給了他手上一下,道:“天下間就隻有你有這臉皮,送出手的東西還有收迴去的道理?你剛收了個好徒弟,怎麽連隨身法寶都不給他一件?不如就送她防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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