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這一夜,又顯得如此之長。


    路燈微黃,小心翼翼侵蝕路邊,卻隻能點點光亮。


    袁長坐在押運車裏,身邊是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似乎這是硬性規定,必須有兩名以的全副武裝人員。


    袁長沒有在意,他滿腦子都是恨意。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看透所謂的“自我”,擺脫情緒的拉扯指日可待。


    但事實卻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醫生的那耳光響亮太多太多。


    自我編織的定義,袁長想象的,還要牢固。


    那棟小巧精致的“金錢”建築,看似僅僅是沙漠一個不起眼的小建築。


    當袁長一腳踹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棟建築深不見底。


    那個露出來的小巧精致的部分,僅僅是整棟建築的千分之一。


    埋在沙漠下麵的,根本一望無際。


    袁長非常懷疑,是不是整片沙漠下方,全部都是這棟名為“金錢”的建築。


    真實好笑!


    自己還引以為傲,不在意金錢,人生在世開心最重要,不要做金錢的奴隸。


    但事實,那棟名為“金錢”的建築,遠遠超出想象。


    甚至,袁長自己都心生退意,能斬殺麽?


    金錢與安全感,這個話題永遠都討論不完。


    盡管袁長知道,這些都是自我編織的定義,但萬萬沒想到,醫生的一席話竟扯出如此大的反應。


    也好也好,既然看見了,那慢慢對付吧。


    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似乎占據整個沙漠地下的建築,袁長再一次發現,自己又被那惡魔欺騙了。


    如何才能斬殺?


    僅僅靠牢牢釘在“我存在”那裏,可以嗎?


    袁長有點無助,也有些彷徨,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有一個導師來教自己如何斬殺,那該有多好!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結束,原本還暗自得意,隻需要等待時間可以。原本還找到隔岸觀火這種手段,想來等火燒光自然隻剩沙漠。


    但醫生的一席話,讓自己立馬陷入恐懼。


    而什麽隔岸觀火,等自己反應過來,不陷入恐懼之時,那股恐懼隻留下點點尾巴供人品嚐。


    二十多年來,對於自己的情緒,一直是調節再調節,要麽發泄要麽安撫,要麽燃起鬥誌對抗。


    但從來沒有,仔細品嚐過。


    像品嚐一盞好茶那樣,用心體會。


    說到底,是袁長不夠警覺。要是足夠敏銳,那股恐懼襲來之際,完全可以將自己釘在“我存在”那裏,然後隔岸觀火細細品味。


    隻是不明白,為什麽對於金錢,竟有這麽龐大的建築,起親情來說還要誇張。


    這是誰給我的?


    又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袁長再次憤怒不已,有一次被情緒肆意拉扯,而且看情況,還會被同樣的金錢恐懼拉扯好幾次。


    自己是背著這麽沉重的金錢理念,行走這麽多年?


    真是服了自己,居然還活著!


    難道沒人發現嗎?


    自己背著一大堆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大家都不累嗎?


    還是說,根本不在意?


    又或者,想要負重獲取勝利,輕鬆的人生不想要?


    我看到了那龐大的建築,也知道那是自己對於金錢的緊緊抓住。


    但是,如何斬殺呢?


    沒有金錢,沒有安全感。恐懼一直伴隨著自己,哪怕隻是想想一無所有在街遊走的狀態,令人感到一陣窒息。


    關鍵是,這些不是我,隻不過是自我編織的定義。


    難道自己這麽被綁住,這麽背負著莫名其妙的定義,過完一輩子?


    狗屁!


    袁長突然一口咬在自己手腕。


    動作之快,事發之突然,讓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嚇了一跳。


    右邊那個,差點把槍掉在地。


    袁長鬆開嘴,手腕已經被自己咬破,正在往外冒鮮血。


    “你幹什麽!”


    “沒什麽。”


    袁長輕描淡寫,隻是牙齒間的血跡有些滲人。


    痛算什麽?血算什麽?


    被自我編織的定義綁架,才是令人絕望的!


    袁長發現自己以前,是在那種安靜的絕望生活。掙紮對抗焦慮煩躁,幾乎是生活的全部。


    夫妻之間,再也沒有戀愛時的甜蜜,更恐怖的是,竟然對於這種時常吵架的狀態,習以為常。


    天啊!


    這還是我嗎?


    如果這是生活,難道不荒謬嗎?


    還有幸福,袁長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無法理解幸福的含義,竟通過對來獲得幸福感。


    別人沒自己混的好,所以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有幸福感。


    看著那些難民,那些骨瘦如柴的小孩,自己突然覺得幸福。


    聽著那些有錢人的悲傷故事,自己也會覺得此刻是幸福的。


    什麽時候,幸福的定義,變成了攀的成功?


    真是好笑!


    自己還以為完結了,還以為諾大的沙漠已經臣服在自己腳下,以為隻要坐等時間好。


    天大的笑話。


    感謝醫生,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看不到這些,更不會發現幾乎占據整片沙漠地下的“金錢”建築。


    我不斬殺你們,老子情願去死!


    還有之前,叫囂著讓醫生繼續刺激自己,卻沒有發現,當時的那種情緒是需要斬殺的。


    可惜,等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情緒早無影無蹤。


    自己像個傻小孩,叫囂著斬殺情緒,但當情緒真的出現時,自己卻扔掉武器坐在地哭泣。


    提到金錢的時候,自己還在算計,還在思考想要找尋一條安穩的解決之道。


    不用影響自己的存款,還可以斬殺掉自己對金錢的執念。


    可笑!


    能算計啥?


    一旦算計,意味著看,意味著認同,又如何可以斬殺呢?


    隔岸觀火?老子不僅要觀火,還要親自放火!


    “袁長,老子跟你勢不兩立!”


    兩名捕快對視一眼,然後說:“你要跟誰勢不兩立?”


    “袁長。”


    “那個,你不是袁長嗎?”


    袁長看了兩人一眼,沒說話。


    捕快也不好問,畢竟按照規範,他們是不允許講話的。


    我是袁長?


    是啊,對於他們而言,能看到也隻有“袁長”這個人。


    他的思想,他的行為模式,他的說話技巧,他的身體。


    但這些,統統不是我。


    這麽說來,自己看別人時,也隻能看到那些不屬於他的東西。


    也是說,之前自己跟人打交道的時候,是兩個“自我”在那互嗨?


    袁長想想都覺得惡心,再次燃起心的怒火,必須斬殺掉這些“自我”。


    否則,今後的日子,永無安寧之日。


    我不會發誓,也不會再講什麽豪言壯語,那些不過是給自己加油打氣,害怕自己途放棄的鼓勵而已。


    殺父之仇,滅族之恨,這些仇恨,誰又需要天天加油鼓勁?!


    我會親手幹掉你!


    袁長站在沙漠,看著無窮無盡的建築群,想起自己像木偶一樣被情緒拉扯,憤怒的火焰如同超級賽亞人一般,覆蓋全身。


    哼!


    我們走著瞧!


    袁長知道,被隱藏起來的,絕不僅僅是金錢這一塊,肯定還有其他的。


    不過,不重要,反正都要斬殺,先後順序都不重要。


    至於隱藏,老子可是準備毀掉整片沙漠,隨便隱藏。


    還有心的憤怒,之前袁長還認為,這也是情緒也需要斬殺。


    可以斬殺,但必須等到把“自我”清理幹淨之後。


    讓我用這把憤怒之刃,一刀一刀斬殺掉自我編織的定義吧!


    …………


    …………


    很快,經過指定醫院的檢查,以及權威醫師的認定,袁長被確診患有精神病。


    調用天,案情一目了然。


    袁長被判防衛過當,但鑒於其精神病的事實,不予判刑。


    但必須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於是,袁長被轉移至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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