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向處變不驚,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算現在尿到手,算被自己的下屬看著尿到手,老板依舊雲淡風輕,洗手離開廁所。


    但袁長能感受到,那麵不改色的表情下,是一股又一股的煩躁波動。


    老板散發的憤怒和惱羞,直接從內心到體外,無論表情如何也掩飾不了。


    至少,袁長看穿了這點。


    或者說,不是看穿,而是感受到。


    袁長對於情緒的捕捉很是敏銳,現在看來,不僅僅是自己的情緒,連外人的情緒也能輕易感受到。


    當自己不再陷入情緒的困境,當自己開始正視自己的情緒時,會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是被情緒拉扯的動物。沒有什麽實事求是,也沒有什麽事論事,完全是情緒在操控。


    遇到自己可以討論的問題時,顯得自己非常理性以及擁有成熟的理智。而當遇到自己根本不想討論的問題是,是情緒的天下。強烈的情緒如同海浪一般襲擊過來,讓自己憤怒或者尖叫,根本不去理睬問題而是隨著情緒波動。


    如,“你竟然敢不孝順!”


    然後,沒有然後了。後麵的根本不是什麽討論,完全是情緒的衝擊。


    當袁長正視自己的情緒,並且反感自己被情緒拉扯之後,如同關閉整個人免疫係統。不僅不會視而不見,而且還要主動去尋找情緒,主動監視情緒,然後進行情緒的屠殺。


    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不管是甜蜜還是恐懼,都是需要斬殺的對象。當袁長正視起來之後,會發展出一種自我的憎惡。仿佛自己一直抱著一坨狗屎在生活,卻根本聞不見狗屎的惡臭。


    而現在,袁長開始正視這股惡臭,開始厭惡自己懷裏的狗屎。從而,開啟斬殺模式。


    “唉,老板生氣了。”


    袁長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自己還是放不下麽?


    老板發工資,所以我會對他唯唯諾諾。事實,並非將老板看得太重,而是將工資看得太重。


    難道不應該看重?沒有錢,在這個社會寸步難行!


    又是誰將這個定義放在我腦海的?


    袁長皺著眉頭,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心冒起熊熊烈火。


    “沒錢,會被人鄙視,你告訴如何沒錢還能在這個社會很好的生存?”


    “這個社會很現實,沒錢沒尊嚴。”


    “吃飯不要錢?房貸不要錢?寶寶奶粉不要錢?”


    鬼扯!


    老子根本不是在跟你討論金錢的重要性!


    討論金錢的前提是,金錢是真實的,一旦開始討論,我們會默認這一點。


    但是,金錢屬於“無法確定真實”的範圍。


    如今,我要找尋的是真實,其他的不過是惡魔手段而已。


    袁長心充滿怒火,這些都是自我編織的定義,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態下,牢牢占據了沙漠的一片區域。


    還把那建築編織得美輪美奐,讓人感覺跟真的一樣!


    恨自己!


    這麽多年來,背負著所謂的眼光、看法、見解、人生觀、世界觀、道德、喜好等等,被自我編織的定義團團圍住,肆意抽打玩耍。


    情緒想來來,想走走。


    何等放肆!


    你們這些,問過我嗎?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又是那隻惡魔,鼓動全社會的價值觀浪潮,一句“大家都這樣”,擊垮了大部分懷疑。


    再加恐懼的配合,如果自己特立獨行,會不會一敗塗地,從此淪落為他人眼的笑柄。


    好手段啊!


    袁長發現,“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這個思想本身已經認同問題的存在,已經認可世界的真實性。


    如同戲劇裏角色的苦難,我們忘記自己是一名演員,反而積極獻計,跟隨角色一起痛苦難受憤怒。


    埋怨劇本的安排,為什麽他是富二代,我是貧苦人家出身。


    為什麽他身體健康,而我卻隻能坐在輪椅。


    為什麽大家都是努力賺錢,我卻沒有得到相應的迴報。


    為什麽我隻是小人物,一輩子都隻是小人物。


    劇本有安排你逆襲嗎?或者劇本隻是讓你苦苦掙紮一輩子。


    袁長搖搖頭,不對,劇本真的存在嗎?


    如果劇本存在,那麽整個世界豈不是定好的?


    這種想法,不是宿命論嗎?


    既然是宿命論,那我什麽都不做,每天躺在床休息娛樂。反正都是宿命論,然後坐吃山空,最後不得不乞討度日。


    但是我也可以不相信宿命論,依舊努力,然後打破出身的羈絆,走向成功的道路。


    可是,這種逆襲會不會本身是劇本的一部分?


    我注定要逆襲?因為這是劇本寫好的。


    誰在寫劇本?


    寫劇本的那個人,又是誰在寫他的劇本?


    一層一層往推,這是無窮的。


    那麽,最終答案隻能是,我不知道。


    所以,這些都屬於“無法確定真實”。


    袁長笑笑,既然這樣,那請你們走開吧。


    唿……


    感覺一下子輕鬆些許,果然,一切事物在思考的照耀下都將無所遁形。


    思考?


    誰在思考?


    我怎麽知道這個思考是怎麽迴事?


    思維,已經屬於“無法確定真實”。


    那麽這些思考,必然也將屬於“無法確定真實”。


    我用“無法確定真實”的思考,去終結那些“無法確定真實”的事物。


    豈不是可笑?


    還有,我有如何終結思維本身呢?


    袁長雙手插在頭發裏,想要將頭皮扯掉。


    還有什麽是真實的?!


    這個世界不是,自我編織的定義不是,身體不是,現在連思維也不是。


    那麽,我正在思考的這句話,又算什麽呢?


    可是,我明明可以自由運用自己的思維,可以思考,可以推理。


    怎麽屬於“無法確定真實”的範圍呢?


    袁長對著鏡子,輕蔑一笑,始終不願意承認麽?!


    可以用水龍頭,但水龍頭依舊屬於“無法確定真實”的範圍。可以運用,可以控製,隻能表示這樣東西的存在,但這些跟真實性無關。


    所以,思維同樣屬於“無法確定真實”。


    那麽,究竟什麽才是真實的呢?


    袁長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下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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