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合。!


    為什麽會在床尾合呢?不是因為,在床頭吵架,然後那個滾到床尾了麽。


    這事,在成人世界裏,是一種很好的融合劑。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為這事會讓人放空,暫時失去自我。


    沒有了自我,沒有了那些編織的虛假定義,自然也沒了衝突。


    如果你的另一半,在這事之後依舊罵罵咧咧,那麽可以考慮換人了。


    “怎麽還不睡?”


    老婆洗澡迴來之後,發現袁長依舊靠在床頭,神情嚴肅。


    “還在思考?”


    袁長:“嗯。”


    老婆長長歎了口氣,說:“明天還班,早點睡吧。算要思考,醒來精神好,不是更好思考麽?”


    袁長點點頭:“已經差不多了,差思維這一項,還沒有理清。”


    老婆:“怎麽,你覺得連思維都不是真實的?”


    袁長想了想,說:“我不知道。”


    老婆:“那你已經確定,客觀事物,如床之類的,屬於虛假的?”


    袁長:“不是虛假,而是‘無法確認真實’的範圍。”


    老婆:“你確定?”


    袁長:“我確定。”


    老婆:“但並沒有發現你有什麽不一樣呢?要不,你浮在半空我看看?”


    袁長:“這是麻煩事。我已經確定這個結果,並且相信自己的推理過程。但這些事物陪伴了我二十多年,僅僅是停止相信‘這些是真實的’,已經讓我費勁心神。”


    老婆:“那早點睡吧,剛才也運動了,明天還要班……你不會,明天真不去班吧?”


    袁長苦笑了一下,說:“要班。”


    老婆瞬間開心,親吻一下,便關燈睡覺。


    袁長也躺下,看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


    …………


    也許,今晚注定無法好好睡一覺。


    袁長再次睜眼醒來時,手機顯示的五點四十三,還不到六點。


    但,醒了是醒了,可以賴床可以不起,卻沒法騙自己再次入睡。


    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發亮,灰白灰白,等待破曉的時刻。


    袁長沒有起床,怕影響到老婆睡覺,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內心深處充滿了內疚感。


    內疚?


    自己為什麽會內疚?


    袁長很是敏銳捕捉到這份情緒波動,開始仔細檢視腦海的自我。


    編織定義錯綜複雜,“老婆跟了我,自己沒辦法給她太好的物質生活。我們經常吵架,今天晚老婆容忍我,我卻沒有好好體諒她。”


    這些編織的自我定義,袁長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放入腦的。


    更關鍵的是,這些都沒錯啊!


    難道換位思考不好嗎?互相體諒有錯嗎?


    可是,按照自己推理的結論,這些自我定義都是附加在背景的,都是虛假的內容。


    咦?


    不是“無法確定真實”嗎?怎麽我會說虛假?


    對於客觀事物,那是屬於“無法確定真實”。而這些添加的“自我”,則是自己或者別人放在我腦海的,用於界定我和別人。


    但這些自我編織的定義,隨時都在增加,也隨時都可以更換。


    所以,它們都是虛假的……嗎?


    袁長突然覺得頭疼,第一次發現想要用字描述是如此困難。仿佛每描述一次,要重新界定一次字的含義,否則會引起歧義。


    不過,字的局限性很早被人發現,“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是最好的例子。


    如何向一個從未見過蘋果的人,用字來描述蘋果?


    這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更別說用字來描述“道”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袁長決定跳過這裏,其的含義體會自己明白好,反正又不會給別人介紹,更沒有機會寫出來給人看。


    這份內疚,有個最關鍵點,一不小心會錯過。


    是,要不要斬殺這份內疚?或者說,要不要清除掉相應的自我定義?


    之前在思考,如果清除掉關於“善”的自我定義,還剩什麽。


    現在,遇到具體事例的時候,袁長發現這種無力感更甚之前。


    清除惡的自我定義,這個大家積極性還蠻高,而且好像無可爭議。


    但是“善”呢?


    像今晚,我的內疚呢?


    如果我清除掉相應的自我定義,那麽再次發生同樣情況的時候,我是什麽反應?


    會不會僅僅是一個“哦”?


    袁長感到頭皮發麻,如果真的是那樣,跟機器毫無區別。


    人之所以為人,不是擁有這些情感嗎?


    而且,算清除掉所有自我定義,隻要活在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擁有一些自我定義。


    如,“我是一個沒有自我定義的人”,這個本身是一個自我定義啊!


    所以,我究竟在幹什麽?


    袁長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理由,厭倦了對情緒的掙紮,想要看看何為真實。


    但是,“想看何為真實”,這本身是一個願望,跟“想買棟房子”並沒有本質區別。


    所以,我究竟在思考什麽?


    袁長頭一次認為,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為什麽會思考這些問題?


    想要開導自己,勸說自己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事物,這個家還有很多責任需要自己扛。


    轉念一想,這些美好事物之所以美好,僅僅是因為不常見罷了。


    不管是美景,還是令人感動的行為,其根本原因是不常見。


    還有家庭的責任,想想知道是社會放入自己腦的自我定義。


    袁長此時猶如脫軌的火車,想要迴到軌道,似乎已經無能為力。但是眼睜睜看著脫軌,又會泛起陣陣恐懼。


    “怎麽了?”


    老婆翻過身,睡眼朦朧嘟囔著話語。


    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永遠不要小瞧!


    袁長想了想,說:“我先去班了,你再睡會。”


    “嗯……”


    也許是老婆真的太困,沒有思考為什麽不到六點出門班。


    袁長也想一個人靜靜,待在家裏不太方便。反正也睡不著,洗漱之後出門走走唿吸新鮮空氣,也不錯。


    …………


    不到六點,袁長漫無目的走在大街。


    路燈還沒有熄,清潔工人還在打掃,一些賣早餐的小攤販也陸續開始出現,個別人帶著耳機跑步。


    袁長在公交站不遠處的小花園裏,隨意找了個長椅坐下,看著身穿練功服的老年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太極拳。


    他們,會不會也要思考真實性呢?


    這些人,是真實的嗎?


    我感知到那棵大樹的存在,所以也僅僅隻能是存在嗎?


    袁長突然想起自己學時接受的唯物主義,如果當時接受的是唯心主義呢?


    自己相信科學,相信什麽車靈子,相信大陸的模樣。但自己並未親眼證實,所有的這些,都是來源於老師的教授,以及周圍的人都是這麽認為。


    也是說,我的世界觀僅僅建立在“相信”的基礎?


    而那些過於深奧的知識,我一直在隨波逐流當作談資。真正關心的,隻有眼前的工作、房貸,以及跟老婆的相處。


    怎麽突然之間,覺得人生很是荒謬呢?


    袁長看著打太極拳的老年人,似乎模樣很是平和,他們不覺得人生荒謬嗎?


    還是說,他們也曾經彷徨過,隻是現在人老了,所以心也死了?


    也許,到了一定年紀,才能找到人生的真諦?


    難道自己要這樣荒謬到老年?


    袁長自己都被這種想法,給嚇了一跳。


    唉……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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