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高亢嘹亮、攝人心魄的鷹鳴!


    小櫻反手摘弓,認扣搭弦,一式犀牛望月,迴身瞄準俯衝而下、又複振翅高翔的雄鷹,一矢怒射,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閃電。


    鷹飛太快,又是那種體型較小的鷂鷹,小櫻這一箭未射中它的要害,箭穿羽而空,那鷹悲鳴一聲,歪歪斜斜地飛走,空中飄落幾支鷹羽。


    小櫻收了箭,疾聲道:“快走!追兵片刻就到!”


    鷂鷹可以用來狩獵,向主人示以獵物所在,自然也能示之以敵蹤。小櫻很清楚,空中這隻鷂鷹,絕對是有人飼養的,而非野生的扁毛畜牲。


    阿魯台的糧草被燒毀,消息傳到阿魯台那裏,令得阿魯台大吃一驚,小櫻聞聽此事,知道大局已定,不會再生別的變化,便準備候著丁宇再來,便裝作與他你儂我儂,兩情相悅,往遼東一行,趁此遠走高飛。因為她清楚,按照本來的計劃,瓦剌那邊是不會馬上發動進攻的。


    阿魯台軍中有存糧,短時間內是不會令軍心不穩的,所以糧草燒毀的當時,瓦剌大軍不會即時進攻,他們會緊緊咬住阿魯台,直到耗光他軍中餘糧,這才一舉進攻,到那時刻,阿魯台別無他計,唯有向大明請求援助。


    而大明則會以遼東糧儲有限,無法再予交易為由,拒絕給予糧食援助,而山窮水盡卻不甘束手就縛的阿魯台沒有第二個選擇,隻能邀請大明軍事進駐、武力調停,或者申請率部逃入遼東暫且避難,不管他采用哪種手段,大明都可出師有名,從容接手,收拾殘局。


    可她沒想到糧草被燒的消息傳來沒有多久,便又傳來已遷往後方的部落受到那隻燒毀糧草的瓦剌輕騎襲擊的消息,原來他們燒了糧草之後居然沒有功成身退,立刻返迴瓦剌主力部隊,而是得寸進尺,繼續往縱深逼近,直接騷攏阿魯台的後方營寨去了。


    阿魯台勃然大怒,正要調兵遣將,全殲這支入侵的瓦剌輕騎,便接到前方探馬來報,瓦剌大軍四路齊出,浩浩蕩蕩迎麵殺來,這一次用的竟是鐵索橫江之法,堂堂正正,決一死戰!而阿魯台已經退無可退了。


    阿魯台大驚失色,連忙擺兵布陣,但是軍糧燒毀的消息傳開,諸部士氣低落,戰鬥力無形中便減了幾成,更有一些早就有心投靠富有的遼東,卻迫於他的控製一直不敢有所妄動的部落,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隻等戰端一開,大家自顧不暇,便以戰敗為由逃之夭夭,往遼東討生活去也。


    如此情形怎還能與士氣大振的瓦剌諸部抗衡?阿魯台連戰連敗,雖也斬殺不少瓦剌將士,自己的傷亡卻尤其慘重,無奈之下,阿魯台一麵派人急赴遼東求援,一麵派人再往中原告狀,一麵調動兵馬向遼東與韃靼接壤地帶退卻。


    他料瓦剌也不敢窮追猛打,如果瓦剌追進遼東的警戒範圍,必然引起大明軍方的武力幹涉,因為抱著這個僥幸,他向遼東求援的信使,所求的依舊是糧草,而非借兵。


    跑江湖的人中或許會有路見不平的遊俠兒,一個國家的軍隊,如果不是利益攸關,絕不會拿自己的子弟來幫你打仗,阿魯台心知肚明,安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


    因為戰事不利,阿魯台率主力苦苦抵擋,掩護各部迅速後退,這些部落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當然不能再舍棄了。小櫻此刻就是與一個部落的老弱婦孺,在少數士兵的保護下,繼續向東退卻。


    瓦剌顯然也估計到阿魯台會狐假虎威,向遼東靠攏,他們左右最外翼的兩路人馬在太平和豁阿的帶領下,竟然繞過阿魯台的主力,跑到後方來攔裁了。


    小櫻急急催促,整個部落頓時加快了步伐,一些老弱年幼乘不得馬,車輪陷進雪坑,坐在那兒號啕哀唿,周圍的人也隻是埋頭急走,根本沒有人去幫扶他們,草原上的生存規則是殘酷的,放棄他們的人不是不想講親情,而是草原上千百年來血的經驗告訴他們,這時候容不得半點慈悲。


    小櫻雖然不忍,卻也無可奈何,徒然去救,隻是叫更多的人遭了敵人的毒手而已,她隻好把心一橫,率領大部族人拚命東行。


    急急逃出不過一刻鍾功夫,後麵人馬如潮,蹄聲轟鳴如殷雷滾地,瓦剌鐵騎潮水般撲了上來,“喔噢喔”的嗥叫聲驚天動地。再跑下去隻能被追兵從後麵一矛捅翻,或者一刀劈成兩半了,小櫻霍然圈馬迴身,按住了肋下佩刀。


    隻一看,小櫻的心就沉了下去,追兵整個兒散布開來,約三千餘騎,成兩道圓滑疾勁的弧形,自後方追來,向側翼插去,隻要殺到,排成一條臃腫長龍形狀的族人將會被淩厲地切成三段,然後被無情地吞噬,護送的這八百將士分散在整個隊伍當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甫一交手就會被絞殺得一幹二盡!


    小櫻絕望地放開刀柄,振聲大唿道:“所有人不許抵抗!統統住手!”


    左右侍衛大駭,急叫道:“格格?”


    小櫻黯然道:“這樣做,或還有一線生機!”


    ※※※※※※※※※※※※※※※※※※※※※※※※※※※※※


    北京,未來的禮部會同館,如今已經建造的初具規模了,主體建築已經完工,隻剩下周圍的一些輔助建築和院內園圃的裝飾布署尚未完工,外麵的院牆也尚未粉刷蓋瓦。


    這裏被暫時借為謄錄永樂大典的地方,各家書館派來抄錄寶典的抄手每天就在這裏早晨借出寶典,抄錄一天,傍晚還迴,直到他們想印刷銷售的部分全部完成,這樣一來,《永樂大典》將會以數百種版印格式的書集模式出現在市麵上,所有有生命力的文章都能廣泛傳播開來。


    同時,會同館下設的北京四夷館也已經成立了,上一次帖木兒帝國派來使者,卻因為沒有相應的翻譯人才,而致漢王鬧出笑話,大大地丟了天朝上國的臉麵。朱棣是有心交通萬國,賓服四夷的,到時候外國使節來了,你居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豈非大大的笑話?


    這一次鄭和下西洋,帶迴了一些翻譯人才,這些人倒未必是博學多才之士,隻不過是多懂一門語言罷了,有的甚至還不識字,隻是口語流利無利,俱都被朱棣厚賞留用,讓他們留在會同館,一麵擔任通譯,一麵教授學生,朝廷為了鼓勵翻譯人才,還相應的也提高了通譯的待遇標準,四夷館最高官職提到了四品大員的位置。


    除了原有的蒙古、女真、日本、朝鮮、安南、呂宋等國翻譯,現在還增加了大量南洋國家的語言人才,諸如阿拉伯語、波斯語、突厥語、印地語等等,都有專人或正準備延聘專人擔任通譯。


    夏潯視察了一番正在謄錄寶典的書館人員,吩咐相關人等務必照看好寶典,不要有所損毀、玷汙,之後正要離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繞到了四夷館。夏潯先找到精通蒙古語的通譯,隨便閑聊幾句,便道:“慢三呀可惜軲轆慢,唔……也許是慢三呀可惜骷髏慢,是蒙古語嗎?”


    那通譯目瞪口呆,隻是搖頭,夏潯又找到女真語通譯,那人依舊不解其意,夏潯便想:“這定是突厥語了!”


    幸好四夷館剛剛也找了兩位突厥語通譯來,夏潯又去詢問,二人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一下夏潯也沒轍了,開始想:“丁宇這家夥,該不是記錯了發音吧,小櫻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夏潯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按下這個啞謎,離了會同館想迴轉館驛去,剛剛走到戰馬旁邊,遠處突然有兩騎快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俱著一身胡服,虯須遮麵,威風凜凜。到了夏潯近前兩條大漢翻身下馬,快步向夏潯跑來,夏潯身邊侍衛按刀迎上前去欲來,夏潯認得其中一人叫胡漢成,正是潛龍中成員,便道:“叫他們過來!”


    侍衛聽了讓開道路,那兩人急急跑到夏潯麵前,喘息未定便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與夏潯,夏潯接過來展開細看,隻看了三行臉色便攸然一變,待他將整封信急急看罷,一張臉已是顏色鐵青,眸中像要噴出火來:“紀綱!這個利欲熏心的狗東西!”


    夏潯惡狠狠地罵了一聲,信在手中緊緊攥成了一團!他跟紀綱鬥了這麽多年,不管明槍暗箭,任何手段,紀綱加諸於他的,都不曾叫他如此憤怒,見此消息他卻有些控製不住了!夏潯隻罵了一句,便鐵青著臉扳鞍上馬,一提馬韁,一言不發便縱馬狂奔而去。


    眾侍衛一見國公大怒,俱都不敢言語,隻是提馬跟上。夏潯狂風一般衝到紀綱府前,翻身下馬大步登門,那應門的門子還認得夏潯,連忙上前,陪笑道:“哎喲,國公爺,您找我們紀……”


    夏潯伸手一拂,隻是手掌指尖觸及那人胸口,那人就覺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腳下騰空,倒飛出三尺,雙腳一著地,前後晃悠了一下險險沒有跌倒,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夏潯便沉聲道:“紀綱在哪?叫他出來見我!”說著已大步流星,直奔正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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