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在縣城住著,白天忙著應酬,晚上八點鍾基本雷打不動的要迴家!家裏多了一個娃,唐俊就多了牽掛。


    小家夥剛開始出生的時候天天隻知道睡覺,到了三個月的時候,精神就比平常的娃要強很多,現在差不多有半歲了,小丫頭已經可以咧嘴笑了。


    見到了唐俊,她就咿咿呀呀的,嘴裏還長了兩顆小乳牙了!唐俊跟司楠講,兩人結婚其實有些年了,但是那個時候對家的概念還真沒有深刻的理解。


    直到囡囡出生了,唐俊才第一次覺得這個“家”字實在是含義特別深刻,就這一個字,就能讓人發自內心的平靜溫暖。


    司楠已經給唐俊買了備考的書了,她也沒有多說什麽,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唐俊能上心一些!唐俊有時候想,自己妮瑪就是一個鄉鎮幹部,就廝混在我們共和國的最基層。


    人家司楠呢,司楠可是司輝煌的女兒,人家老爸是上市公司的老總,身價億萬呢!就說司楠吧,隨隨便便也是大幾千萬的身價啊。


    唐俊覺得是不是該努力一下啊,要不然顯得兩個人好像不怎麽般配啊!唐俊用這個開玩笑,司楠就笑,道:


    “你不是講了嗎!老秦說的,既然你在體製內,那就要有個體製內態度,當官就要求進步,當企業家就要求賺錢,幹什麽事情都要認真努力的幹好,這樣才不枉自己的一生,是不是?”


    唐俊笑了笑,不知為什麽,唐俊以前看到這一類的話總是覺得很熱血,但是過了三十歲之後,心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就是嘴上說得少了,關鍵還是要看行動,看怎麽做!熱血激情很多時候隻是一時衝動,深思熟慮,方能持續雋永。


    年輕人常常犯的毛病就是晚上道路千萬條,早上起來走老路,唐俊以前也有那樣的毛病,大抵就是想幹某個事情的時候,越想越興奮,越興奮就越激動,有時候半夜心還砰砰的跳。


    但是第二天早上一起來,興奮立馬就淡去了,再過個幾天,早就把那個事兒給忘記了!


    有一次唐俊聽了一位小說家的講座,這位小說家講他寫作的構思,說寫作最重要的一定是靈感,任何一部作品的誕生,一定是小說家找到了靈感。


    然後他就說自己找靈感的辦法,往往是靈感一來了,內心便有一股十分強烈的衝動,覺得自己一定能寫出一部偉大的作品來。


    往往在這個時候,他都是強迫自己不動筆的!而是一定要捂住,把靈感死死的捂住不動,捂住三天到一個星期,再琢磨這個靈感,還是覺得激情昂揚,他才會考慮是不是就這個題材寫一個小說。


    當時唐俊聽了這個演講之後內心比較認同,很有共鳴!所以從此後唐俊就學會了捂住,隨著年齡的增長,唐俊把這種“捂”的理解升華成了內斂。


    現在的唐俊幹事情,衝動是要有,但是絕對不會因為激動和衝動就馬上去幹,而是會反複思忖,深思熟慮!一旦深思熟慮之後,他再去幹事情,那便是有一股子老黃牛的精神,不管什麽情況,反正就是能沉下心去,像老黃牛一樣卯這勁兒幹,事情不幹成,絕對不罷休。


    這一次公選的事情,唐俊也想了兩三天,最後覺得這的確是個機會,所以他每天八點鍾迴來,雷打不動的學習到十一點睡覺,而且他也做了計劃,迴去大林山之後,不管多麽忙,每天下班之後都要抽三個小時學習,用心的準備筆試。


    讓唐俊比較意外的是,關於他準備參加公選的事情,竟然在黃土坪班子裏傳了,唐俊迴到黃土坪之後,發現辦公室的變化比較大。


    第一個變化是裏麵加裝了led的燈帶,晚上一打開特別的明亮,第二個變化是放家裏多了一個智能化的烤火爐。


    因為是南方,山裏是沒有暖氣的,南方人過冬的辦法都是用電火爐子。標準配置是一方木桌子,周圍用簾子圍住,然後把電火爐子放在木桌子裏麵,人就坐在桌子邊上取暖。


    唐俊以前用的桌子是普通的那種烤火桌,爐子也是普通的那種烤火爐,成本加起來肯定也就兩百塊錢,現在換了職能烤火桌,得幾千塊呢!


    他把辦公室主任叫過來問情況,得到的迴複說是德保主|席的安排,他就給陳德保打電話,電話一接通,他道:


    “老陳,我沒在家裏了,你跟我把辦公室改造得很大啊,這不是搞特殊化嗎?”


    陳德保道:“書記,辦公室裝一個亮一點的燈,給您把取暖的桌子換一下,不管哪一級紀委下來,我都能挺直腰杆理直氣壯,這沒有違反規定!”


    “不是規定不規定的問題,是你們都沒有搞,單單搞我的房間,這不合適啊!”


    “怎麽不合適?書記!您現在肩膀上的擔子很重,既要領導我們大林山脫貧致富,又還要抓緊學習,積極備考!


    昨天晚上十一點了,我還看到您房間的燈亮著呢!我們大林山入冬之後,天氣越來越冷,過幾天還要降溫!晚上尤其冷,那種老式的烤火爐子功率太低了,還有安全隱患,這種智能爐子最高到兩千瓦,溫度隨便可以調,這就是一點基本硬件,書記您說是不是?”


    唐俊一下懵逼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道:


    “老陳,你聽誰說我要備考啊?你們這八卦厲害得很啊!”


    陳德保嘿嘿的笑,道:


    “行了,書記,咱們也不藏著掖著,蔡鎮長昨天還專門把我和劉偉還有張立幾個人叫到了一起,我們碰了一個頭!


    主要是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是我們幾個人要把大林山這個擔子給負擔起來,盡量的不要屁大一點事兒都找您拿主意,尤其是那些無關緊要的屁事,比如寫材料啊,搞資料這些事情,大家要各負其責,給您減輕一些不必要的日常工作。


    第二個意思就是入冬了,班子裏幾個主要成員周末能不迴雍平的盡量就不要跑了!他作為鎮長帶頭,周末都在山裏加班,一是冬天來了,道路不好走,為安全考慮!第二個也是盡量多努力工作,不要把工作都留給書記您……”


    唐俊嘿嘿笑了笑,陳德保馬上表態道:


    “書記,我先申明啊,我們不是搞團團夥夥,我們每個人對這件事都非常支持!張立剛剛談了女朋友,昨天他也高高興興的表態,說過年前他完全可以不迴雍平,一切都以工作為重……”


    唐俊道:“行了,沒有那個必要!我們今年沒有機會評優評先,不需要都這麽表現!再說了,年底工作雖然忙,但是可以輪流值班嘛!


    還有,我們的高空索道馬上竣工,我們還是要請縣委鄭書記來給我們通車典禮剪彩,這個事情你們先有個預案,到時候我好給書記匯報!”


    陳德保這麽坦陳,唐俊也不好批評人家,掛了電話他就琢磨這事兒。


    他覺得自己準備參加市裏公選考試的事情應該不至於傳開啊,首先這個事兒是老秦讓他幹的,也就是秦吉春和他知道這事兒,然後迴家之後唐俊和司楠商量,連老媽和老爸都沒有告知。


    司楠的性格從來就不是那種大嘴巴個性,一般是絕對不會胡亂嘰嘰喳喳的,那這事兒究竟誰走漏了風聲?


    唐俊閉目養神思忖了一會兒,忽然他心中一動,一下想到了這消息是不是從縣zf某位領導那邊給透下來的呢?


    一念及此,唐俊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了,他甚至能想象這位領導可能已經找蔡海談過話了,把這事兒說明白,說清楚了,要不然蔡海怎麽會在班子裏碰頭,又馬上安排給唐俊整辦公室呢?


    唐俊感覺到了這其中的微妙了,他腦子裏瞬間生出無數思緒來。


    唐俊想到蔡海,就想到了秦吉春了,因為秦吉春現在是縣長,他是特別希望老鄭能夠高升的,老鄭去了市裏,秦吉春才有機會往上走一步啊。


    但是老鄭現在沒有走,關鍵是各種傳言都說老鄭要走了,這都風風火火的傳了半年了,到現在老鄭還是沒有走。


    而且,從老鄭的個人意願來看,他自己似乎也很享受在雍平幹一把手的這種感覺,這尼瑪作為秦吉春來說,他內心是什麽感受啊?


    老秦內心感受複雜,又不能表露出來,所以就建議唐俊去市裏……因為唐俊當初和老鄭是有個君子約定的!


    唐俊如果在扶貧工作上能夠有成績,老鄭是承諾唐俊給他一個機會的!


    現在唐俊成績顯著啊,這不,如果唐俊這一次通過了公選考試,那相當於幫老鄭兌現了承諾啊!


    同樣的道理,老鄭和市裏的主要領導之間也有約定啊!如果不是因為扶貧的問題,鄭平原早就是市裏的人大主任了,他還會兼任雍平縣委書記?


    唐俊從自己的這點事兒中,體會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這些,他就覺得自己還是得繼續成長啊,縣委領導們的心思真的是微妙深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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