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張華在武德奔波了三四天,把武德的朋友和關係都用上了,最終得到的結果很可喜。


    他找到了律師願意幫同雲山和雲馬茶業打官司,而且經過了律師的解讀,張華覺得這一次官司雲馬茶葉肯定要敗訴。


    隻要雲馬茶葉打不贏官司,他們就沒有辦法用老的霸王條款的合同威脅老百姓,而老百姓不受威脅了,那在市場經濟的規則下麵, 老百姓完全有權力決定自己茶葉的買賣。


    張華搞清楚了這個邏輯,內心非常的振奮,覺得應該好好的慶祝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舅舅王傳林給他打了電話。


    他急匆匆的去找王傳林,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他有些迷茫的瞟了一眼舅媽,舅媽歎了一口氣道:


    “小華,你怎麽惹了這麽大的禍啊?你在雍平究竟幹了什麽事情?”


    “啊?”張華被舅媽這話問懵掉了。


    王傳林冷哼一聲,道:“我以為你懂事了呢,沒有惹事倒是真的!剛剛雍平那邊已經通報了,說你挪用扶貧專項資金,性質惡劣,紀委決定暫時將你進行停職處理!你當這個鄉長才幾天,就直接被停職了,你真是好本事啊!”


    “啊……”張華驚唿一聲,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半晌沒有說話,然後頹然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舅媽怕他難受,道:


    “小華,有什麽事情不要憋著了,你舅舅在家裏你可以說,說出來就好了!”


    本來張華還能hold住的,可是舅媽這話一說,他情緒完全崩潰,眼淚一滾就出來了,內心的那種難受和委屈,簡直不能言語表達。


    他就搞不明白,就這麽屁大一點事兒就能夠讓上麵給他停職處分,他當初買茶機的時候,方方麵麵的事情都已經談妥了,老百姓要多少茶機他買多少,鄉裏暫時墊付了這筆錢而已。


    正常情況下,這都不算事兒,可是問題在於老百姓出現了反悔,這一筆資金被暫時占用,但是茶機還在,如果張華願意放手,他可以輕鬆的將這些茶機轉手就賣給黃土坪,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上麵有人偏偏就揪住了這一點不放鬆,在這麽一點小事上大做文章,根本目的就是要讓張華幹不了這個鄉長,而這背後的原因自然不用說,張華在同雲山幹鄉長, 擋住了雲馬茶葉的路,讓雲馬茶葉在同雲山搞不成壟斷了。


    張華一肚子委屈,這些事兒他以前從來沒有跟王傳林說過,但是今天在這個場合,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把雍平茶葉從去年到今年的一些鬥爭,原原本本的向王傳林做了匯報。


    王傳林聽的隻皺眉,聽到最後,他冷不丁的道:


    “張華,你說了這麽多,是不是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呢?”


    張華愣了一下,心想舅舅你這不是廢話嗎?那肯定委屈啊,我一門心思的就為了同雲山的茶葉產業,一門心思的就想著幫助老百姓把茶葉產業搞紅火, 從而通過茶葉產業來解決鄉裏的脫貧致富的問題,可是現在落了這麽個結果,他不委屈嗎?


    張華心中這麽想,可是嘴上哪裏能說?便隻能以沉默應對。


    王傳林道:“我問你啊,你們搞鬥爭的過程中還有一個關鍵的人,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啥,唐……什麽……”


    “唐俊!”


    王傳林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唐俊!唐俊應該說是最早揭竿而起要反對雲馬茶葉的,他放開了南北茶葉貿易的通道,接著又去省裏幫忙把省茶公司拉到了黃土坪,而且還成立了省茶公司的茶廠。


    應該說,雲馬茶葉恨他勝過恨你對不對?”


    張華道:“那是肯定,雲馬茶葉周小林甚至放出了話來,說萬一他走投無路了,迴頭要請人把唐俊給做了,雖然這個說法可能有點誇張,周小林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但是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了周小林的某些心態。”


    王傳林嘿嘿一笑,道:“那現在唐俊還是在幹他的工作,沒有聽說他被免職的消息,怎麽到了你這裏,工作都保不住,硬是被人免職了呢 ?”


    張華道:“我的情況和唐俊不一樣,唐俊他……他……他……”


    “唐俊他怎麽了?”


    張華歎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這一次他們就是抓住了我的小辮子了,小題大做,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有這麽大的能量,為了讓我不在同雲山壞他們的事兒,他們竟然這麽幹了……”


    王傳林冷笑一聲, 道:“你不要覺得委屈,我看你至少存在幾個大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群眾基礎太薄弱了,這一點是你和唐俊最大的差別。老百姓並不信任你,這是導致你失敗最重要的原因。


    我們講識時務者為俊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初到同雲山,在毫無群眾基礎的情況進行這麽大手筆的改革,這本身就是急功冒進的行為,可以說為你的失敗種下了因。


    茶葉產業的發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個行業一直存在,而且長期存在,從解放後我們同雲山就有國營的茶廠,都等了這麽多年了,就不能再等一年半載?


    你在同雲山站穩了腳跟,有了良好的群眾基礎之後再進行改革,會有現在這個情況出現嗎?”


    張華嘴唇掀動,他很想辯駁王傳林的話,可是腦子裏卻想不到怎麽措辭,王傳林的話和唐俊的話如出一轍,唐俊也說了張華沒有群眾基礎,老百姓不信任這一屆班子。


    “哎……”張華最終隻能一聲歎息,王傳林也不再打擊他了,而是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準備怎麽辦?”


    張華道:“我停職了,工作還是可以幹,隻是我不再是同雲山鄉長了唄,難道他們還把我抓起來,把我關起來嗎?


    我總相信是非曲直終究會有結果,我張華要幹這件事真不為了升官,反正我要既然幹了,那我絕對要鉚足勁繼續往下幹,我就不相信雲馬茶葉真就是鐵板一塊,能夠把雍平搞得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王傳林眉頭皺了起來,不過旋即又舒展了,他心中對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心想雍平啊,這一屆班子是怎麽迴事呢?怎麽就把路子走岔到這種程度了?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雍平為了保雲馬茶葉的生意,直接把一個鄉長給停職了,這件事能經受得住曆史的檢驗嗎?


    不過王傳林對張華的反應還是比較滿意,這小子並沒有慫,盡管遭受了這麽大的打擊,他還是要幹,年輕人就應該有這個氣勢,受到了挫折不能氣餒,而要百折不撓,堅韌不拔。


    ……


    張華的武德之行可以說是空歡喜一場,本來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對付雲馬茶葉的辦法了,迴去就要鉚足了勁兒和對方掰腕子了。


    然而……


    在王傳林那邊,他挺著胸脯慷慨激昂,那更多的是一種宣泄,宣泄自己內心的不滿和痛苦。


    現在他一個人獨處了,想著自己的遭遇,內心怎麽也不能釋懷,從武德迴雍平,他坐在車上感覺自己已經成了行屍走肉一般。


    迴到了雍平之後,他直接到桔園賓館開了一間房,蒙著頭便睡覺,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已經心力憔悴,內心的那種難受啊,真的是沒有辦法用言語表達。


    就這樣蒙頭睡了一整天,下午他還沒起床外麵就在敲門,他穿著睡衣去開門,推門進來的赫然是周遠誌。


    “老張啊,老張,你真是要急死我媽?我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你一個迴音都沒有,嚇得我從同雲山一路趕到雍平,如果雍平找不到你,我還準備去武德找你呢……”


    張華睡了一天,雙眼還是通紅的,像是兔子似的。


    周遠誌歎了一口氣,道:“消息你都知道了吧?哎,人家能量大啊,給你來了一手釜底抽薪,嘿嘿,這件事現在難辦了!”


    張華道:“周書記,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給班子來了這麽大的麻煩,我內心非常的不安,希望你能原諒我!”


    周遠誌道:“張華,你說到哪裏去了?我周遠誌也不是完全沒有擔當的人,這件事我也有責任。這樣吧,既然讓你停職了,那你就安安心心的休息,領導不可能不用你的,過了這一波風頭之後你還是要被啟用的……”


    張華愣了一下,從周遠誌的語氣中,張華感受到了一種微妙,停職是停鄉長的職,並不是讓唐俊不幹活兒了。


    可是周遠誌顯然不是那麽解讀的,他是讓張華完全休息?


    張華內心忽然之間覺得無比的失落,心想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眾叛親離吧!媽的,一遇到的事兒,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媽的,老子幹脆把這個公務員辭了,辭了公務員我去辦茶廠,反正我這一輩子總能幹成一件事吧?我拚盡我的全部,還奈何不了雲馬茶葉?


    張華心中一橫,便冷冷的道:


    “周書記,既然這樣那你就讓我好好休息吧?你去忙你的去,我在停職期間,你最好是離我遠一點,否則對你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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