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俊喝的第二頓酒了,就在雍景園外麵的小燒烤攤,時間大抵是晚上差不多十一點了。唐俊和張華約在這個時間吃夜宵,也算是十分無奈了。


    司楠陪在旁邊,幫著張羅忙活,道:“張鄉長,唐俊這幾天變成搞地下工作的了,以前說雍景園這不好,那不好, 可是最近這一段,他天天就窩在雍景園不出門。”


    張華哈哈一笑,道:“以前他是一條小魚,雍景園的池子太大了,他待著自然覺得不舒服。但是現在形勢不一樣了,他成了一條大魚了,全縣城的達官貴人,名流豪紳都要找他呢,這不,雍景園的池子夠大,他待在裏麵躲清淨最好,是不是?”


    唐俊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喝酒啊!這麽好的酒也堵不住你刁毒的嘴嗎?來,這一杯酒敬你高升啊!以後我叫你張鄉長就不需要被糾正要加個‘副’字了。”


    兩人碰了一杯酒,張華道:“造化弄人啊,我最討厭的就是同雲山,現在我卻要去同雲山幹鄉長去了,你說是不是報應?”


    唐俊道:“你所謂的討厭,也無非當初是因為我們兩個鄉之間存在一些誤解和摩擦,所以才討厭,說不定你到了同雲山幹了一兩年,轉迴來又要討厭我們黃土坪呢!這誰說得準呢?是不是?”


    張華嘿嘿一笑,道:“你們黃土坪如果真引進了天畫茶葉,那後續我們還有蠻多的機會合作!不瞞你,昨天雲馬茶葉的陳可還給我打電話了,很顯然我調動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想約我組個局呢!”


    唐俊道:“你現在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跟我的處境不一樣!你迴鄉裏搞工作交接的時候,鄉裏肯定會有歡送會,迴頭我估計也參加不了了,今天就把你喊出來咱們喝一杯酒,就算是歡送老領導走上全新的崗位了。”


    張華似笑非笑的盯著唐俊,道:“唐俊,這就隻為這點事兒嗎?你和我打交道這麽久了,你那點花花腸子瞞不了我,應該還有其他的事兒吧?”


    唐俊道:“我靠,張鄉長,我就是這麽個人品嗎?你我同事一場,你又是我的領導,我請你吃個夜宵也非得別有目的?”


    張華摸了摸手上的醬香酒,道:“行了,你還跟我裝是不是?那這樣啊,我們約法三章,今天不管喝多少酒,我們不能談工作的事情,行不行?”


    唐俊立馬道:“那個啥,事兒的確是有點小事,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是工作,是這樣啊!今天白天農業局的陳局找我吃了頓飯,在飯桌上我們說了一些話,但是有些話咱還是沒有說透,這不,我想讓你給他打個電話,如果他沒有休息,把他叫過來,咱們一起喝一杯,行不行?”


    張華盯著唐俊,道:“妮瑪, 還是為了茶廠的事情?”


    唐俊苦笑道:“不是為了這件事,我哪裏會這麽被動?司楠都說我像特務,這日子真妮瑪太難熬了!白天我看到手機頭就疼,也就晚上這時候才能得到一會兒清閑。”


    張華掏出手機,給陳丹初撥了一個電話,果然對方還沒休息,張華就說陳局,聽說你最近和我們鄉唐俊之間出了一點狀況,是什麽情況擰不清的嘛,出來坐一坐,我把唐俊叫在一起,咱們再喝一杯,細細的嘮一下?


    陳丹初這個時候心裏也是滿腹心思呢?一聽張華這麽說,當即就從家裏打車過來了,到了燒烤攤,一看桌上擺的赫然是醬香,再看倒茶的人赫然是司楠,他臉都變了。


    唐俊道:“陳局,您坐吧!咱們今天白天聊了一會兒,我相信陳局心中對這個事兒也有底了!剛才張鄉長說要把你叫過來,我也恰好想諮詢一下您,明天還是後天,我可能又要和招商局龔局吃飯,國土局易局的飯局肯定也是推不掉的。


    說句實在話,這個事情這麽懸著,我們心裏七上八下挺著急的,我相信幾位局長心裏也應該比我更急。現在領導們捂著蓋子,就看怎麽表演呢!就看我們雍平縣的各路神仙粉墨登場呢,陳局,在這個時候,我們都應該要有點作為!”


    陳丹初品了一口醬香,感覺這酒滋味實在是不一般,他再看了看唐俊,心中忍不住琢磨唐俊的意圖。


    說句實在話,他現在是糾結,心中明白唐俊所講,又怕一不小心被唐俊給套進去?實話講,最早他是不怎麽瞧得上唐俊的,唐俊是個官場新人,剛剛在官場上混一年多的小夥兒,懂什麽套路啊?


    可是和唐俊接觸之後,尤其是交手了幾個迴合下來,他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簡單了,唐俊哪裏是一般的人,不僅不一般,而且手段厲害得很,你瞧瞧他從人大搞出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用心籌劃的。


    要不然縣裏三個大局,都會被他搞得這麽被動嗎?這完全就是不可能嘛!


    “唐俊,你現在是怎麽個想法?”陳丹初道。


    唐俊道:“我還是想農業局能夠有實質性的動作,這樣我和易局長他們吃飯的時候,有些話才好說,我該說的才能說透!


    你們是職能部門,招商局他們可以模糊,你農業局模糊什麽呢?我說得不好聽一點,我們雍平的農業發展現在最缺的就是資金,就是投資。


    現在有省裏的龍頭國企要投資咱們縣,農業局的反應應該是欣喜若狂才對,可是你們卻態度曖昧甚至抵觸,這符合邏輯和常理嗎?


    你們的這種情緒是一種什麽因素在推動,不用旁人講,你們自己是最清楚的,我相信領導也能看得透透的!我的陳局長,你想一想,這件事情你們現在被動的局麵到了什麽程度了。


    你還猶豫,你們下麵的單位茶葉辦還猶豫什麽?我雍平有很多人說雍平縣茶葉辦應該要改革名字,改成雲馬茶葉辦,你瞧瞧,這個說法該是多麽的滑稽,又是多麽的無奈?”


    陳丹初用雙手揉著太陽穴,心中盤算著唐俊的建議,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啊。


    農業局現在缺的就是資金和項目,缺的就是投資,如果真有大公司,龍頭企業要投資雍平的農業,農業局陳丹初真是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才對啊,但是省茶公司要投資雍平茶葉,陳丹初怎麽就要推諉呢?


    陳丹初越想越覺得如坐針氈,他覺得自己的工作似乎出了大漏洞,這實在是不對勁啊!


    “唐俊,這樣吧,茶葉辦陳鋒那邊我會跟他打招唿,讓他們給你過審批!農業局這一邊放行了!”陳丹初道。


    他反複思忖,覺得自己找到了這件事解決的辦法,他農業局謹慎一些,可以把陳鋒頂在前麵。陳鋒有背景,有關係,就算後續出了一點什麽問題,他也是在正常的履行自己的工作,上麵領導就算有意見,也不能怎麽著。


    張華心情不錯,哈哈一笑, 道:“陳局辦事就是有魄力,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太好了,雍平茶葉辦就需要幹這樣的事兒,要不然大家都會以為陳鋒是雲馬茶葉的員工呢,哈哈……”


    張華打了一個哈哈,其言辭之中毫不掩飾自己對陳鋒的諷刺。


    陳鋒當了茶葉辦主任之後,張華和陳鋒之間也交手了不止一次,兩個雍平政壇年輕一輩的驕子,應該說彼此都是挺有傲氣的,張華對陳鋒的很多方麵可以說都不怎麽看得慣的。


    尤其是他覺得陳鋒的茶葉辦沒有獨立性,完全依賴甚至是完全依附於雲馬茶葉,而且陳鋒能夠當上這個茶葉辦的主任,都是雲馬茶葉和他們下屬的聯盟茶廠將他推上去的。


    要不然陳鋒隻是一個鄉裏的副書記,完全就沒有一把手的工作經驗,縣茶葉辦雖然隻是個二級單位,但是畢竟陳鋒幹的是一把手,陳鋒的能力就不足以幹一把手。


    當然, 以前張華對陳鋒的種種不滿,在外人看來都是張華在競爭中落後了,看到陳鋒上位了,他自己還在下麵幹副鄉長,因而內心有些不平衡,所以才怎麽怎麽樣。


    現在張華不怕別人那樣說了,張華馬上要去同雲山鄉幹鄉長,按照黨內的規則,張華這麽年輕,隻要在鄉長的位子上表現正常,幹鄉鎮一把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按照目前雍平的政治生態,能夠在鄉鎮幹一把手的人,迴頭至少能在縣裏的科局辦幹個一把手,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說,張華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相比起來,陳鋒這個茶葉辦主任倒是不好說了,兩人現在至少也在一個水平線,所以不存在說張華出於妒忌對陳鋒不滿的這種說法了。


    唐俊得到了陳丹初的這個承諾,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放下了,蔡海的電話言猶在耳,唐俊在縣城天天被騷擾,可以想象這個時候錢朝陽麵臨多大的壓力。


    要不然蔡海也不會讓唐俊把事情往前推動,而不能熬著,因為縣裏捂著蓋子,就說明這事兒充滿了變數,這樣的變數對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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