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過一間衣料鋪的時候,木塵拉住了少女,指著她如同破拖鞋一般的布鞋問到:“我說飛天,咱們是不是該進去換身衣服?你看……你的腳底板都踩在外麵了,不難受嗎?”


    不想,飛天卻不樂意了,反指著他的鼻子就嘲諷了起來:“誰說過的?說今天和我一起去要飯的,怎麽一說到去那種地方就馬上要換衣服知道形象了?你說我學會用成語了是吧,哈,我還正好知道一個呢,衣、冠、禽、獸!怎麽樣?用得恰當嗎?”


    木塵心中那個火啊,好心被當做了驢幹肺,當即就跟她鬥起了嘴來……飛天就更不樂意了--這小子幾年沒見,不僅滑頭了那麽多,學會了刺激人不說,現在還敢頂嘴了?


    兩人於是也就忘了買衣服之類的事情,一路拌著嘴就到了教司坊。


    “站住!”兩個黑衣大漢攔在了木塵兩人的麵前,不屑地朝他們說到:“去!去!兩個臭要飯的也想來這地方聽小曲?趕緊滾開,別擋道!”


    青樓一般都是晚上開動全檔期,賣身賣藝的全一起來,到了白天則給一些隻賣藝的清官人作些個台場。所以門口的看守才有聽曲一說。


    還真別說,在封建社會中,除了頂級大富大貴人家的私人樂坊之外,青樓是除了戲班子外最專業的歌舞場所了。甚至在某些方麵的學術追求上更是獨一無二的,比如很多文人的歌賦曲詞都是靠她們傳唱流芳百世的……


    木塵兩人本來就是找麻煩的,尤其是兩人都有過被拐賣到這裏的惡劣經曆,心中更多的是恨不能將這個地方給拆了!又怎麽會老實巴交的任對方喝罵呢?


    兩聲慘叫之後,木塵像拖死狗一般拖著兩個守衛來到了大堂門口,隨手將他們往門內一甩,兩個人肉槌子頓時將半合著的幾扇花雕木門給撞了個粉碎,驚起了裏頭的一片尖叫怒罵之聲……


    “哪來的不開眼的臭要飯,敢到這裏來撒野!做死啊!”插著腰的老鴇帶著著七,八個孔武有力的打手從裏麵衝了出來,她指著木塵和飛天就尖聲怒罵了起來。


    木塵看著這個漫罵的女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叫不出名字來了。


    他也懶得和這些人計較,灌注著內力的一聲輕哼在將對麵幾人震得暈頭轉向失去反應之後,帶著飛天大搖大擺地從幾人中間穿了過去,進入了剛才還在歡聲笑語的大堂之內。


    教司坊的大堂內,原本正在飲酒作樂的數十個人見到兩人之後,紛紛站了起來往兩邊退去,很自覺地讓出了最中間的位置。他們看向這兩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的目光充滿了驚疑,當然也沒有人會輕易地出頭得罪,敢於明目張膽到趙大官人的地盤來搗蛋的這兩人。


    木塵大馬金刀一般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最中間的桌子邊,示意被嚇得躲在一編的賣藝女子繼續將歌曲唱起來,一臉的隨意和自然。


    而飛天畢竟是第一次經曆這麽刺激的事情,她先是裝做惡狠狠的樣子朝周圍挺了挺並沒多少存在感的胸脯,示威了半天發現沒人理她之後,這才泱泱地坐在了木塵的身邊。


    當幽怨的小曲再次唱響的時候,一臉惶恐地老鴇才從外麵慢吞吞地走了進來,堆起了滿臉的難看笑容來到了木塵的麵前:“哎喲~不知道是哪來的貴客,讓這兩個不開眼的東西灼瞎了他們的狗眼呐。還不給我把這兩狗東西給這位少爺給拖下去,免得讓人看了煩心?”


    話音剛落,衝進來幾個大漢抬了先前的兩個倒黴蛋就往外溜去。


    老鴇一邊指揮著手下清理場地,一般小心地觀察著木塵的臉色。除了一點點的熟悉感外,她感到更多的則是心中發寒,對方剛才的一聲冷哼完全嚇破了她的膽子。


    等到所有被打破的物件飛快地被清理完了之後,她才看著像是在認真聽戲木塵問到:“不知貴客來此是……找相好的姑娘還是?”


    “呸!你才找相好呢!你全家都是找相好的!”飛天聞言激動地大叫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於這個一臉獻媚笑容的女人尤其的討厭,甚至連同這裏所有的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輕浮女子。


    老鴇聞言心中頓時一怒,不過在看了眼那個叫人害怕的少年之後,她還是露了個僵硬的笑容不敢表示出絲毫的不滿。


    木塵其實並不是在聽小曲,更不是在裝b,他隻是因為再次來到了這個可以說是改變了他的命運的地方,而陷入了某種迴憶和感慨罷了。


    麵對這個地方他的感情還是很複雜的,他也不是很想為難這個其實同樣是為了混口飯吃的女子。所以在飛天胡鬧完了之後,他笑了笑對老鴇說到:“我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找人,你先把我們的一個朋友交出來吧。”


    “兩年以前,被你們拐賣進來的小女孩,她叫銀子!”看著老鴇疑惑的表情,飛天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好象是,是跟在萍兒姑娘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旁邊的一個龜奴打扮的男子上前小聲地提醒了一臉茫然的老鴇一句。


    “快!快吧銀子姑娘給叫來!”


    沒過多久,一個紮著兩個包狀發髻,一身青綠色短褂外加寬腳褲丫鬟裝打扮的十來歲小姑娘被一個小廝給帶了上來。


    “銀子!”飛天在看到她時,驚唿一聲後開心得朝跑了過去。


    哪知那小姑娘一見到渾身破破爛爛的飛天之後,居然掩著鼻子後退了幾步,露出了滿臉的鄙夷之色,用充滿了冷漠和不屑地語氣說到:“你怎麽又來了?我都跟你說了,我以後跟你們這些人再也沒有關係了,你為什麽還老是來煩我!來破壞我好不容易才有的生活!”


    正滿臉笑容準備站起來的木塵聞言臉色一僵,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居然和是三年前那個將省下的半個饅頭遞給自己的姐姐吃的那個小女孩,是同一個人


    “銀子!你怎麽能這樣,我是你的飛天姐姐啊!你難道忘了我們以前的生活嗎!那麽他呢,你還認得出他嗎,我們今天就是”飛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越發變得陌生的小姑娘,激動地上前抓住了她的袖子。


    哪知銀子立即驚恐地尖叫了起來,並且一把推開了拉住她的飛天!


    “滾開啊!臭要飯的!你弄髒我了!”


    飛天整個人一楞,被她的一句臭要飯的給深深的刺激到了,一時蠕動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了當年自己為了給這個小姑娘能夠吃飽飯,寧可自己挨餓半夜爬起來以水充饑的日子。想起了忍受了無數次的白眼都勇敢的麵對,就是為了養活跟在身後的三個弟弟妹妹。想起了逼不得以去搶盜饅頭鋪的時候,被人追得滿街沒命地亂跑的恐懼滿腔的委屈隨著記憶而占滿了她的心頭,又化為了憤怒,一個耳光伴隨著洶湧而出的淚水扇了過去!


    “算了,飛天。”木塵很是失望,但他還是上前阻止了飛天的舉動。他那清冷的眼神讓銀子有些害怕。


    “可是……”


    “我明白,交給我吧。”他輕輕地用食指揉過了少女的臉龐,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隨後木塵轉過身朝著銀子問到:“銀子,你還認得我嗎?”


    銀子並不敢如同對待飛天一般對待木塵,她悄然後退了半步,將視線望向了別處沉默不語。


    “我們今天來找你並不是看中了你什麽或是找你迴去繼續過乞丐的生活,而是為了曾經的那份同甘共苦過的情分……”木塵看著對方麵露不屑的表情終於死心,頓了一頓之後繼續說到:“或許我們應該穿得體麵一點來找你,這樣或許可以對你公平一點。可這最終還是改變不了什麽,你改變的不是選擇而是內心。我們能幫你的也就這麽多了。”


    他說完轉身叫過在旁邊的老鴇問到:“給她贖身多少銀兩,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你別給我找不自在。”


    “500不不,100兩,100兩足夠了我一時沒記明白,您別生氣。”老鴇習慣性的想要敲詐一番,結果被少年眼中的寒芒刺地一個激靈,終於不敢再有絲毫的欺瞞。


    木塵再次定定地看了眼眼前的小女孩,直到她的身影和記憶中的那個手遞饅頭的身影完全錯離之後,隨手甩給老鴇一張銀票,“哼!這是1000兩,多餘的連同賣身契都還給她,知道嗎?另外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讓你和這個破店整個陪葬!飛天,我們走吧。”


    說完他便頭也不迴得拉著尚且猶豫不決的飛天就朝外走去,留下了那個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而顯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陌路少女……


    “我們去哪?”飛天很疑惑地被木塵拽著往教司坊後院走去。


    “去找另一個家夥的晦氣,順便出口惡氣!”


    木塵來到後方一幢單獨的小院落處,這裏正是趙彪趙大官人落腳的地方。他飛起一腳踢開了掩著的房門,帶著飛天衝了進去。但隨後卻是表情一悚,他的動作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整個人突兀地僵在了原地,一動也動不了了!


    “唉……”


    一聲歎息後,從幽暗的後堂中轉出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是趙彪趙大官人。時隔數年不見趙大官人雖然看上去依舊粗豪而健壯,卻顯得憔悴和老了很多,此刻他形如中年漢子的臉上那原本的絡腮胡子也變得稀疏了很多。


    他輕咳了幾聲之後,轉到了汗流浹背的木塵身邊認真地打量起了他。在不遠處,則是已經昏迷在地的飛天。


    “原來真的是你這小鬼啊,還以為認錯人了呢。咳!咳!我當年好心放過了你們母子兩人,想不到今天你還是要來自己送死……莫非這就是天意不成?”


    木塵聞言心頭一苦,終於意識到自己,撞牆了……


    木塵看著將自己二人隨手拎向地下室,還讓自己全身都被鎖住了一般動彈不得的男子,心頭一陣發苦。


    他早該意識到,一個江湖好漢胡亂流竄,或行俠仗義或作奸犯科的世界中,像‘趙彪’這樣一個僅僅會點三腳貓功夫,卻將荒唐之名傳播地遠近皆知的人物。如果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怎麽可能一直瀟灑地活到今天?


    而這特殊之處,就是--他是一名修仙者,甚至遠比木塵曾經遇到過的李近道要強得多!


    木塵兩人被‘趙彪’拎到地下室後被隨手扔在了一張木床邊上。


    當‘趙彪’打了幾個手勢朝著四周一劃拉之後,整個地下室便仿佛與外界徹底隔絕了,除了房間內燃燒著的油燈發出的輕微爆裂聲,所有的外麵傳來的聲音都消失得一幹二淨。而木塵也隨之恢複了部分功能--能開口說話了。


    “不知前輩怎麽稱唿,要怎麽處理我們兩人?”


    趙大官人看著一臉頹敗,滿臉晦氣表情的少年,咧嘴一笑:“趙閔倀。你我,還真是有緣呐。”


    趙閔倀?趙閔,趙倀?木塵終於也明白了,原來不是對方占了前後兩位趙縣令的光。反而絕對是他,才使得石城的前一位趙縣丞趙閔剛被斬首,他的弟弟趙睿就能立馬成為新的縣丞!


    因為這位不知道為什麽會躲在這裏的修仙者,需要他們的身份來為自己做些掩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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