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親姐姐生的孩子,親外甥,這關係近的已經不能再近了,所以這朱元璋著急也是理在情中。


    戰馬飛奔之下,朱元璋很快的就到了曹國公府,李文忠的家人正在門口哭哭啼啼的迎接,朱元璋靈巧的跳下馬,不管不顧的往裏邊走。


    在這個地方又誰敢攔他?於是乎,就這麽走到了自家外甥李文忠的床前,此時的李文忠早已經沒有了之前叱吒風雲的模樣,和老朱有三分相像的臉,也滿是憔悴。


    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死灰之色!


    “這是怎麽迴事!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是不是你們沒好好伺候!”


    朱元璋的聲音並不高,但是這聲音之中咬牙切齒的味道,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出來!


    朱元璋仔細的看著李文忠的臉,忽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李貞的影子,這李貞就是朱元璋的二姐夫,當年他家還算富裕,沒少接濟朱元璋。


    後來李貞家因為遭遇了大旱,瘟疫和兵災,不得不去投奔朱元璋,這爺倆也就到了滁州。


    朱元璋也是一直對當年的事情感恩在心,對李文忠這個親外甥疼愛有加,還特意讓他改姓為朱,異常器重!


    李文忠也是爭氣,十九歲那年就開始單領一軍,與眾軍合力,幹淨利落的擊敗了徐壽輝的天完軍,勇冠三軍!朱元璋從此對這個外甥更加器重!


    可如今自己驍勇善戰的外甥,就這麽躺在病床上,孔武有力的身軀也變得幹瘦無比,臉上也滿滿的都是暮氣!


    朱元璋心疼,但是卻毫無辦法,緊緊的握著自家外甥的手,怒不可遏的開口說道,“淮安侯華中!你是怎麽治的病?保兒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這一聲猶如老龍磨牙,淮安侯華中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太上皇,曹國公之病非人力所能及,微臣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一點一點的將養,本來已經無大礙,但曹國公忽然受了風寒,風邪入體,此事已然是天命……”


    “天命天命!哪來他娘的那麽多天命!”


    朱元璋不敢大聲吼,怕嚇到自家外甥,所以就隻能來點實際動作,當即飛起一腳正中華中的下巴,上下牙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兩顆門牙頓時橫飛出去!


    朱元璋還不解恨,又是一腳,正好踢中他的肚子,老朱是什麽力道?絕頂武將的力道,雖然說此時已經年老,但是這氣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隨著一聲悶響,華中有如大蝦一樣蜷縮在地上,雙眼直接翻白。


    “拉出去!別在這裏礙眼!”


    朱元璋輕輕的拍了拍自家外甥的手背,頭也不迴的說道。


    屋裏的一群人聲若寒蟬,此時的李景隆遠在新平,就算是坐帝國最快的蒸汽船,也要好幾天才能迴來,這府中根本就沒有主事的,所以隻能萬事聽老朱的。


    “你發的是什麽瘋!保兒病成這樣,你還有心情在這裏打人!?”


    後堂傳出了馬皇後的聲音,隻見老人家手裏捧著一個藥罐,裏邊還有一些草藥,身穿布衣,身後還跟著呂複。


    朱元璋一下蹦了起來,快步來到了自家婆娘旁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保兒的病如何,能不能治?!”


    這話一聽就是在問呂複,可這個時候,呂複又哪裏敢打包票?隻能含糊其詞,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微臣定竭盡全力,但是曹國公的病早已病入膏肓,微臣能做到的也隻是維持,實在是根治不得…”


    朱元璋一聽勃然大怒,伸出大手就想去抓呂複的脖子,馬皇後伸出手,一巴掌將他的手掌打到一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道,“聽人家把話說完!”


    馬皇後說完這句話左右看看,看了一眼在病榻上睜著眼睛的李文忠,便拉著自家丈夫走到了外邊,揮了揮手,讓伺候的奴婢躲遠點,這才是一呂複繼續說。


    朱元璋摸了摸鼻子,隻能耐著性子來聽。


    這馬皇後就是朱元璋的刀鞘,這句話確實是不假,如果這個時候馬皇後已經撒手人寰,朱元璋不把這曹國公府變成一片血海才怪!哪有打兩下就過去的事情?在他老人家的心中,打你兩下是對你的疼愛,不打你那才叫要命!


    門口已經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從他密集程度上來看,一定是朱標來了。


    而老兩口卻沒有動,眼睛直直的盯著呂複,盯著他心中一陣膽寒。


    “太醫院的醫學研究,已經研製出了很多新藥,但大多數都是用於外傷,內病之事,基本上還沒有什麽突破,而且那新藥基本上都迅猛無比,微臣也不敢輕易嚐試……”


    朱元璋算是聽明白了,這太醫院的醫學研究,基本上研製的都是用於外傷的東西,能治病的特效藥,也就那麽幾樣,而且一個個都猛烈無比,李文忠的身體弱,如果貿然用藥,反而不好,是藥三分毒的道理,朱元璋還是清楚的。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純黑色的龍袍,氣宇軒昂的身影,朱標來了……


    朱標來到了老兩口旁邊,看了一眼呂複,冷聲冷氣的問道,“說一說病因!”


    呂複打了個哆嗦,“腎氣失調,五髒失衡……”


    這八個字仿佛耗盡了他渾身的力氣,老太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劇烈的顫抖,嘴唇也在不住的哆嗦,在一家三口的怒視之中,終於說出了實情。


    “腎氣基本已無,五髒萎靡不振,風邪淤積,已迴天無力,隻能吊著性命……”


    朱標麵色陰沉,冷然的吐出了幾個字,“病毒性腎衰竭??”


    呂複點了點頭,此時他心中已經叫苦不迭,在太醫院研究新醫學研究的好好的,和滑壽正在愉快的抬杠拌嘴,沒想到卻被一群宮中內侍叫到了這裏,一摸脈他就差點沒癱在地上,這哪是活人的脈搏?簡直就是風中殘燭…


    朱標點了點頭,“盡力維持,醫學院裏研究的新藥,你可以隨意取用,實在不行就破釜沉舟,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要強!”


    呂複點了點頭,雙腿發軟的辦差去了……


    朱標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在外力的刺激下,終於是想到了一些破碎的記憶,但是這些記憶明顯就不怎麽美好,以至於他的臉色迅速陰沉。


    “爹,娘,兒子已經派人通知李景隆了,讓他坐蒸汽船迴來,應該很快……”


    朱元璋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長歎一聲,迴到了李文忠的病榻旁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馬皇後跟在後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卻總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勁,按道理來說,李文忠的病還沒有嚴重到不能說話的那個程度,可為什麽自從他們老兩口進了曹國公府,這李文忠就一言不發!


    快步走到了李文忠的病榻旁,馬皇後柔聲說道,“保兒你的病沒什麽大礙,隻是天氣太冷了,你染上了風寒,吃幾副藥就好了,九江這些日子也要迴京述職了,抓緊養好了病,咱們一家人好熱熱鬧鬧的過年……”


    李文忠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笑容,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微臣謝太上皇,太上皇後,陛下………”


    虛弱的語氣,讓朱元璋有些浮躁,忽然起身去了門外,從曹軍門的手裏搶過了一隻馬鞭,重重的抽在了華中的身上,“打死你個庸醫!打死你個庸醫!讓你好好伺候!你卻伺候成這般模樣!老子抽碎了你!!!”


    看著暴躁至極的老爹,朱標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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