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聚集的百姓們,不知道因為什麽,黯然散去,迴家開始收拾自己的家當,準備搬家,反正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土地裏麵的糧食也都收了個幹淨,幾個準備去支付那裏告狀的楞頭青,也都悄咪咪的撤了狀紙,一時間這小鎮子裏風平浪靜…


    客棧之中,朱標聽得微微點頭,笑嗬嗬的開口說道,“這黃三還真是個人才,知道鑽空子,還知道如何鑽空子,吃街頭飯這麽多年,隻被官軍打斷了一次腿,還真算是便宜他了…”


    朱標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秋月泡的茶葉,前邊的白紙上寫著黃三的祖宗十八代。


    曹炳站在一旁嗡聲嗡氣的說道,“少爺,您一句話,咱老曹立刻把他的腿打成八段,少一段你抽我…”


    朱標掃了他一眼,曹炳立刻訕笑著低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你說你,跟在我身邊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是不見長進?就是在外邊,主要是在宮裏,你這隨意插嘴的毛病就得抽五十廷杖!”


    曹炳鼻尖冒汗,戰戰兢兢的行禮賠罪,朱標也沒有理他,轉眼盯著東廠查來的東西,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這東西一看就有問題,每次黃三和別人發生衝突的時候,那縣令都會用一些理由把百姓抓進大牢,有的是因為納稅的時候糧米有蟲,或者幹脆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兩家奪個水井喝罵兩句,他也要派衙役把人家抓到大牢裏。”


    朱標隨手把白紙扔在桌子上,眼神之中卻閃過了一絲陰沉,“這牢裏要是沒鬼就怪了,百姓進去之前都是理直氣壯,進去之後全是認罪伏法,搞不好這黑心的縣令就是從這牢裏做的手腳!”


    “而且!”


    朱標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很多百姓還不是到本縣的大牢,而是去了揚州的大牢!”


    其實這種事情朱標心知肚明,曆朝曆代最黑暗的地方就是在這牢裏,大牢之中,進去的時候是人,出來的時候就是鬼,裏邊說好了,不打也不罵,可是進去之後呢,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有錢聽話還好,免受點皮肉之苦,沒錢還橫的,大板子都得打折多少根!出來的時候都會像小綿羊一樣乖巧!


    朱標看了一眼窗外,還是灰蒙蒙的天,他心中也正在琢磨,這件事應該怎麽辦?


    其實這件事無非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動用皇權,把這小鎮子,翻個底朝天,肯定會真相大白,第二個就是派人去牢裏查,好好看一看這牢裏究竟有什麽,得了證據以後,把這一條線全部扒出來,究竟看看這拔出來的蘿卜能帶出來多少泥!


    再借著這個事情的東風,好好整改一下吏治,在曆朝曆代吏治一旦混亂,首先遭殃的就是百姓,貪官危害有限,除非有大災的時候,他有膽子吃百姓的救命錢,可是這汙吏,那可是天天在百姓身邊如影隨形!


    像什麽掀個攤子啊,欺負打罵一些孤寡老人啊,這些事情都是那汙吏幹的,也就隻有他們,手中隻拿著一根雞毛,卻耍的像金絲大環刀一樣威風!


    隻有那麽一點點的權利,卻天天琢磨著要給別人帶來最大的麻煩,天天告訴別人要講究規矩,無非就是怕別人不尊重他,他自己的能力也有限,也沒什麽好讓別人尊重的,所以他才要講規矩!


    朱標收迴思緒,看了一眼滿臉冷汗的曹炳,忽然開口說道,“給你個好差事,你拿上點錢,把咱們出宮之前寫的假戶籍拿出來,去大街上犯點事兒,進到牢裏看看,看看那牢裏究竟有什麽東西,能讓百姓們如此懼怕!”


    曹炳微微躬身,滿口答應,可是這臉色卻不怎麽太好看,誰不知道那牢裏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是偏偏萬歲爺把這個差事給了他,他也隻能怪自己剛才嘴欠了…


    朱標也看得出來他心中打鼓,不由得笑著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朕會找幾個人演你的家人,把錢給足了,你在那裏麵遭不了什麽罪,但又不能一點罪不遭,多聽多看,出來的時候跟咱好好說!”


    曹炳苦著臉點了點頭,“謝萬歲爺……”


    朱標擺了擺手,便繼續喝茶聽曲兒了,他這次出來主要是為了休閑,其次是為了改變一下吏治,這吏治樹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得了的,如果說今天一到聖旨,明天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朱標那聖旨早已經寫的冒火星子了!


    就是因為不可以,才要這麽一點一點的去看,一點一點的去領悟其中的門道,皇權確實可以一道聖旨,萬千人頭落地,但是這人頭落地之後呢?


    說白了還是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長則幾十年,短則數年,一切就都會變成從前的那個樣子,根兒上就是那個玩意兒,長不出好苗,這是朱元璋常說的話,在朱標看來,這可是至理名言…


    再說那曹軍門,苦著臉走出客棧以後,還沒走幾步,迎頭就撞上了一個鼻青臉腫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曹軍門?”


    曹炳點了點頭,“是啊,咋滴?”


    那人拱了拱手,繼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東廠二檔的秦壽生,聽聞曹軍門領了新差事,特意來幫忙的……”


    曹炳上下打量他一番,出人意料的冷靜,慢悠悠的開口說道,“這是秦二檔頭的意思,還是兩位姑奶奶的意思?”


    老曹身為坐標的貼身侍衛,這東廠實際的掌舵人是誰他自然是知道,所以就這麽毫不避諱的開口,意思無非就是,兩位姑奶奶的意思肯定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俺老曹必須要聽,但如果是你,秦二檔頭私人的人情,俺老曹可就不要了…


    秦壽生點了點頭,“曹軍門多慮了,是二姑奶奶的意思,小人和您是同一個差事,做您在牢外麵的親人,您的親弟弟……嘿嘿……”


    曹炳這才放下心,“那咱們商量商量去吧,看看怎麽做少爺的差事?”


    秦壽生點了點頭,兩人並肩離去。


    而客棧以內的朱標,卻拿出白紙揮毫潑墨,寫了一封書信,書信中寫到,吏治混亂的源頭在於朝堂,父皇可在朝堂之中暗查此事,雄英也可以參與,宮外世界已成黑白兩麵,沒有白的護,肯定沒有黑,兒子已經派人進大牢一探究竟……


    努爾幹都司大軍推進如何?兒子的意思是,在努爾幹都司成立東北軍區,由藍玉負責,其他地方政務,朝廷當另外委任能臣幹吏,把努爾幹都司分為四省,為黑龍江,吉林,遼寧,熱河!後來土地越來越多,完全成熟以後,再劃分新的省界。


    民兵組建也有些時日了,大軍在前方推進,應該派他們在後方鞏固,再次犁庭掃穴,練兵的同時,也可以把那片土地打掃的更加幹淨徹底!


    一個信鴿鋪領著翅膀向應天方向飛去,直奔寧壽宮。


    沒用多長時間,朱元璋就收到了這封書信,打開之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重,看了一眼旁邊的朱雄英,開口笑罵道,“大孫子,你看看你爹,還給咱下起聖旨來了,今天爺爺給你個差事,明天上朝的時候啊,你來說東北軍區這件事情,那藍玉是你舅姥爺,也算是自家人,你替你爹寫聖旨的時候,再給他寫一封私信,你跟爺爺說說,你要怎麽寫……”


    朱雄英眨巴眨巴眼睛,從自家爺爺手裏接過來自家老爹的密信,反複的看了兩遍之後,這才開口說道,“爺爺,爹的密信重點好像在吏治上吧……”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道,“那大孫子說說,咱大明的吏治應該怎麽改?”


    朱雄英拱了拱手,“爺爺,這東北軍區好成立,北方四省也好成立,隻不過這吏治嘛,需要用時間去磨,孫兒感覺,要從最底層小吏改起,根兒正過來了,就不怕苗歪……”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好好好,大孫子說的對,根正不怕苗歪,根兒正不怕苗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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