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把當時在朱雄英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部帶走,臨走之前,他們所有人都不自覺的仰望了一眼天空,此時的天空雖然不好看,灰蒙蒙的,但是他們真的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得見……


    寢宮內。


    朱元璋氣唿唿的坐在一把椅子上,胸口劇烈的起伏,在他身前,幾個太醫正在煎藥。


    現在的朱元璋可謂是小心到了極點,直接下令給錦衣衛,把煎藥的爐子抬到了自己麵前,就這麽盯著。


    幾個太醫也是心驚膽戰,眼睛死死地盯著藥鍋,手中的蒲扇搖得飛快。


    “怎麽這麽慢!沒吃飯嗎?”


    朱元璋麵帶冷笑,徐徐的說道。


    幾個太醫狠狠的打了個哆嗦,手中的蒲扇已經搖出了殘影。


    馬皇後在一旁用藥液粘在手上,輕撫朱雄英的胸膛,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朱雄英才悠悠醒來。


    朱元璋一躍而起,陰沉的老臉,也終於放緩了一些,輕手輕腳的把朱雄英扶了起來,開口問道,“雄英,和爺爺說,你為何會掉落在那池子裏?”


    還沒等朱雄英迴答,朱元璋就自顧自的說道,“那個荷花池咱去過,周圍平緩,以你的性子,不太可能如此不知輕重……”


    朱元璋的眼神平靜,但是那眼神深處,卻在孕育著滔天火焰,隻要朱雄英說出是被人推進去的,老朱就會毫不猶豫的揮動屠刀,讓這坤寧宮血流成河!


    可是正當此時,朱允炆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哥,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哇哇哇哇…………”


    這說來也奇怪,徐妙雲走的時候,因為事先和馬皇後有約定,商量好由馬皇後帶朱允炆一段時間,再加上她真的被朱元璋嚇的夠嗆,所以也就沒有在意朱允炆,他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哪怕朱元璋一腳踢死一個小太監,他也沒有哭出聲,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這孩子卻哇哇大哭……


    朱元璋的眼神豁然間看向朱允炆,嚇得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站在那裏無聲抽泣……


    看見自家孫子如此模樣,朱元璋也難免心軟,衝門外冷聲喝道,“來人!”


    “在!”


    兩個錦衣衛應聲而入。


    原來這坤寧宮早已經被錦衣衛圍的水泄不通,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控製住了,因為這件事情實在太大,如果是有人故意為之,連毛驤都不知道自己這次又要殺多少人…


    “把允炆送往偏殿,找幾個穩重的人伺候!”


    朱元璋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疑惑,但是很快打消,畢竟隻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他能懂個什麽?


    當朱元璋安排完這一切,迴過頭來又看朱雄英的時候,朱雄英的臉色已經好看了很多,那種慘白色已然不見,雖然和平時相比還是不好,但是已經算好太多了,隻見他開口說道,“爺爺,確實是孫兒失足,這才落入那荷花池裏……”


    朱元璋這才鬆了口氣,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英兒你怎麽可以如此不知輕重!你差點沒把你爺爺嚇死!”


    馬皇後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繼續揉搓著朱雄英的胸膛,“怎麽可以如此冒失!平時裝的小大人一般,今天怎麽如此不懂事!先是和弟弟用玉器做賭,又失足落到了池子裏……”


    老兩口一直在說教著朱雄英,而朱雄英就在那裏默默的聽著,一句話都沒有反駁,那乖巧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而朱標一直在冷眼旁觀,他敏銳的感覺到,朱雄英在撒謊,知子莫過於父,在朱標的記憶當中,隻有他犯錯撒謊的時候,才會如此懂事乖巧…


    朱元璋終於說夠了,猛然間迴過頭,陰側側的說道,“藥有沒有熬好?!”


    正在看熱鬧的太醫,手中的扇子徒然間又快了幾分。


    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下肚,朱雄英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熱汗,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朱元璋這才放心,朱標也上前幫他蓋好了被子,畢竟他們兩人日理萬機,所以也就隻留下馬皇後照顧。


    父子二人並排踱步,出了坤寧宮。


    朱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朱元璋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感覺不對勁兒?”


    朱標微微點了點頭,“此事太過蹊蹺,英兒的神情不對……”


    朱元璋哈哈一笑,“允炆一哭,咱也感覺不對勁兒,咱當時一腳踹死那個狗奴婢,那孩子都沒哭出一聲,英兒醒了,他反倒號啕大哭……”


    但是一聽朱元璋如此說,朱標心中反而有些不相信,不是因為其他的,隻不過是現在他們兩個都太小了,四五歲的孩子還能玩出什麽陰謀詭計?而且呂氏已死,不大可能有人會教給朱允炆一些齷齪方法,畢竟現在就算是朱雄英死了,還有徐妙雲肚子裏的那個,也萬萬不會輪到朱允炆身上!


    “爹,可能是咱們兩個想多了吧,四五歲的孩子,沒有那麽多心眼……”


    朱標開口說道。


    朱元璋也心中疑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咱當然希望如此,隻當是英兒自己不小心,處置一些宮女太監也就罷了……”


    朱標沉吟片刻,“還是要好好的審一審,主要是問清楚,當時的情形究竟是個什麽樣子,分開審,反複審,這樣才能問得出來!”


    朱元璋點了點頭,“毛驤辦事兒咱信得過,他也是幹這事的行家,如果幾個沒卵子的他都處置不了,這錦衣衛指揮使他也不用幹了!”


    “那倒是……”


    朱標點了點頭。


    其實他心中也在打鼓,畢竟朱標是從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過來的,他記得曾經看過一個短片,那個短片的名字叫天生壞種,說的就是一個孩子,從剛出生的時候就極度的自私自利,到後來變得越來越可怕,現在想起來都讓他毛骨悚然!


    用力的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驅逐出去,但是這個想法卻越來越根深蒂固,因為朱標深深的知道,如果按正常的曆史線來走,朱允炆登上帝位以後,對朱家人會采用何等狠辣手段!同時卻也外強中幹,真正打起來的時候,卻處處畏首畏尾,最後被朱棣成功奉天靖難!


    一個愣神兒的功夫,父子二人已經走出了數步之遠,望著朱元璋略顯佝僂的背影,朱標心中有些難受,自從自己來大明以後,朱元璋可是一直在處處捧著他!


    哪怕有些時候,朱標自己都感覺所作所為不合乎禮法,朱元璋也是毫不猶豫的力挺,這位開國皇帝,對待外人雖然冷酷無情,甚至有些刻薄,但是對待自己的家人,真的是毫無挑剔。


    朱標忽然間有些猶豫,遲疑的問了一句。


    “爹,這件事情真的要查嗎?”


    正在大步向前的朱元璋一愣,頓時明白過來,笑著拍了拍朱標的肩膀,“傻小子,想到哪兒去了,允炆還那麽小,就算是有錯,也一定是賊人唆使!”


    朱標凝重的點了點頭,他也有注意到,說這句話的時候,朱元璋的嘴角也帶著一絲苦笑。


    還沒等朱標反應過來,朱元璋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了,破鑼一樣的聲音傳了過來,“走吧,跟咱一塊兒去批奏章,好不容易抓到你的影子了,還想偷懶?”


    天空上陰霾的烏雲,忽然裂開了一個口子,金燦燦的陽光,照射在朱元璋的身上。


    朱標凝重的臉色,忽然間放鬆了下來,當下帶了幾分笑意的迴答道,“放心吧,爹,今天的奏章包在我身上。”


    “哈哈哈……好!”


    朱元璋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朗聲說道。


    “咱今天可撈個清閑,一會咱整兩個下酒菜,就在你身邊兒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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